惩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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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成给陆建章介绍的人都很阔绰,出手大方, 连价也不还。

    银子流水一样进了他屋里。

    他是缺钱缺疯了, 不知收敛,胃口也越来越大, 从这批富商手中赚了不少钱。

    原本他算干几笔就收手,可现在他很舍不得其中的利润,他根本不用出多少力,便得到丰厚的利润。得到与付出间极大的利润差诱使他一头扎进泥淖中,难以自拔。

    他糊里糊涂一根筋, 胆子越来越大,以为自己做得天衣无缝, 殊不知, 陆晚晚早已寻机暗示过新上任的吏部尚书赵立,赵立新官上任,急需燃三把火,树立自己的威信,于是暗中盯上陆建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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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勤政殿内, 此刻, 皇帝正在批阅奏折, 身侧仅有姜河奉茶。

    虽然他刚受了巨大的击,但在朝臣面前仍旧笑容满面,只要高坐龙椅,他便是温和端方君父皇帝,无人看得出他的异常。唯有夜深人静, 他躺在床榻之上,脑海中不断浮现旧日的浮光掠影,声声叹息辗转难眠时,他才是宋子峤,一腔盼望俱成灰的愁肠人。

    他刚刚收到消息,谢允川追击六皇子到幽州。

    成平王没忍住,出兵了。

    成平王屯兵幽州,并非三五日。这恐怕是一场持久战,谢允川再在允州耗下去,必将元气大伤。

    他下令召回谢允川。

    传令的人方走,门外侍卫便道:“皇上,昌平郡主求见。”

    皇上轻咳了声,他知宋见青的性子,定要缠着他召见太医。

    “让她回去,就朕在议事,让她改日再来。”皇帝道。

    侍卫又道:“郡主她府上有一株稀奇的绿牡丹开了,一定要送来给您瞧瞧,您若现下不得空,她便回珠镜殿等着。”

    皇帝愣了瞬,自己亲手带大的孩子什么时候学了这厚皮厚脸?

    “她愿等就等着。”皇帝道。

    因宋见青央陆晚晚同她一起入宫暗中为皇上看诊,陆晚晚叫来纪南方,叮嘱过后,便一同入宫。

    为了掩人耳目,纪南方装扮成郡主府的下人。

    陆晚晚早就聊到皇帝未必肯见,故意让宋见青那般。

    掌心里捧着的肉,皇上哪舍得真要她长久等下去,必会传召。

    宋见青带陆晚晚回到珠镜殿。

    珠镜殿修得无比华丽,装潢摆设也都是用的最好的,就连殿内的帷幔也都用的最华贵的软烟罗轻纱。

    宫中最华贵的宫殿便是这里,处处透出皇家的华贵气度。

    只是陆晚晚纳闷,珠镜殿的窗台比别处的要低许多,却不知为何。

    她没忍住,问了宋见青。

    宋见青轻笑了声,牵着她走到窗前,她指着窗下绿意盎然的草地,:“以前这里不是草地,而是一条步道。七岁那年,二皇子同我玩闹,我被追急了,翻窗户跳了下去,摔伤了脚,两个月没法下地走路。皇叔气极了,重罚了二皇子,珠镜殿满殿的宫人也几乎都发配掖幽庭干苦力去了。我伤好后,他还是不放心,我怕再摔伤,便命人将珠镜殿的窗台都改得更低矮,我常呆的两处地方,外头也都改成了草地。”

    陆晚晚站在她身后,静静地听着她的话。夏日午后,蝉鸣阵阵。

    若是往常,她指不定会羡慕成什么样。但最近,她忽然想通了,她虽自幼丧母,同父亲也疏远浅薄,但她还有舅母和陈嬷嬷,无微不至地照顾她的生活,使她安然无虞长大成人,过得养尊处优,也不比谁人差。

    比起世上不幸诸人,她又得到他们仰望不及的幸福。

    如此一想,她心底豁然开朗。

    殿内的冰桶之内,陈设着冰块,被热气侵蚀,冰块渐渐融化,滴水沿着桶壁滑落,发出轻微的声响。

    下午陆晚晚和宋见青在珠镜殿下了几局棋,两人棋艺相当,不分伯仲,颇为尽兴。

    晚夕用晚膳的时候,陆晚晚没什么胃口,勉强喝了碗茯苓膏,便搁下碗筷。

    用过晚膳,两人又散步去了勤政殿,侍卫只道皇上还在议事便发宋见青回去。

    她无法,只得又和陆晚晚回了珠镜殿。

    这几日谢怀琛不在府内,陆晚晚便在宫内住下,陪伴宋见青。

    姜河从回廊边走来,正好看到宋见青和陆晚晚远去的背影,问侍卫道:“郡主身边的是谁?”

    侍卫答道:“镇国公府世子妃。”

    姜河眸子一亮,摇了摇头,微叹了口气。

    他回到殿内,拿剪刀将灯芯剪下一截,灯光顿时明亮了几分。烧得焦黑的烛心,不意滚到他指甲,烫得他微一咧嘴。

    剪下烛心,姜河又另给皇上换了盏热茶,静立在他身后。

    皇上没有回头,后脑勺却跟长了眼睛似的,冷冷的声音传来:“有什么话你就。”

    姜河犹豫了一瞬,还是道:“老奴听了一件事,不知当还是不当。”

    “那你就把嘴闭上。”

    姜河忙道:“启禀主子,是吏部,老奴听吏部有人卖官,赵立大人正在设法捉鬼。”

    “赵立能处理下来,此事也值得你犹豫吞吐半天?”

    姜河默然垂首,低低地:“那卖官的人是……陆建章。”

    皇帝手中的笔一顿,蘸满了墨汁的笔尖就那么立着,终于不堪重负,滴落下来,在奏折上成了偌大一个墨点。

    收回思绪,他重新提笔,轻嗯了声,示意他继续。

    姜河顿了下,掂量着自己接下来的话的分量:“老奴找人探了声,最开始和陆建章接洽的那名富商,名叫王成,他并非淳州富商,而是郡马爷的一位幕僚,不知为何,月初郡主到户部另给他办了名帖。”

    皇上眸底暗流涌动。

    姜河抬眼看了下他的神色,继续道:“月初陆建章突然犯病,陆姐又找了人,假扮术士,用寒食散假做药丸,卖给陆大人。老奴多事,让人将假扮术士之人捆回来问了话,他很快就招了,他……”

    言及此处,他犹豫了一下,接下来的话过于重磅。

    皇帝听得心烦意乱:“有话就,要不想,就去把舌头割了。”

    姜河吓得一颤,忙道:“他陆姐给陆建章下了毒,又故意让他去解毒,好将寒食散高价卖给陆建章。”

    皇帝厉声高喝:“混账东西,你知不知道自己在什么?”

    姜河往地上一跪,不住地磕头:“主子爷,奴才就算有千个胆万个胆也不敢如此编排陆姐,老奴所言句句属实,术士如何交代,老奴便如何的,无半个字的偏差。”

    皇帝抚胸,胸口一口气顺不上来。

    陆建章是陆晚晚名义上的父亲,此事若宣扬出去,陆晚晚是大逆不道,是枉顾人伦,是不孝弑父,天下人的唾沫星子都会淹死她。

    天下万民之口,将如洪水猛兽将她撕碎吃了。

    姜河又道:“还有前不久,陆建章不知为何,竟给戎族女使送了大批金银珠宝,令人咋舌的是,托娅后来又暗中将东西全送去了镇国公府。细查之后才发现,原来当时托娅在覃尹辉府上被得半死,是陆建章带人去埋了的。”

    言及此处,皇帝也听明白了。

    托娅并未上报是陆建章掩埋了她,而是和陆晚晚商议,以此为借口讹了陆建章一大笔钱。

    陆建章的家产都是岑家的。

    她一而再,再而三算计陆建章的钱财……

    皇帝隐约有个想法。

    她是否已经知道岑思莞之死另有隐情?

    但很快,他便觉得是自己多想,她今年不过十八岁,娇嫩如同柔弱的花朵,怎会有如此深沉的心思?宋见青比她还大几岁,尚且事事思虑得不够周全,偶尔还会犯糊涂。

    她又怎么会想到这么缜密的法子整治陆建章。

    先是夺他一大笔家产,让他自乱阵脚,然后用卖官高额的利润来诱惑他,再不动声色将消息透露出新官上任的赵立。

    这一连串的算计,不仅要算计形势,还要算计人心。

    他绝不相信柔嫩娇弱的女儿竟如此心机深沉。

    皇帝没有再去想,不敢再去想。

    “盯着她。”他声音沙哑:“别让她做傻事。”

    姜河擦了擦额上的汗渍,连声道:“是,老奴知道。”

    他搁笔想了瞬,站起身,道:“摆驾珠镜殿。”

    见青和那丫头关系极好,他想去问些什么。

    到了珠镜殿,他未让人通报,悄然进去。

    殿外一排灯笼在暗夜中独放光彩。

    他走进去,才发现宋见青被对着他,正盘腿坐在贵妃榻上,一手支着头,正垂首研究面前的棋盘。

    “见青姐姐,这步棋你已经看了快一盏茶的功夫了。”陆晚晚的声音忽的从贵妃榻另一侧传来。

    皇帝身躯一震,苦涩凝在眸底,偏头恨恨扫了眼姜河,唬得姜河立马垂下头望着脚尖。

    “郡主。”姜河轻咳了声,提醒她有人来了。

    宋见青魂灵一清,忙转过身来,瞧见皇帝,眉色一喜,巴巴地喊了声:“皇叔。”

    她有些委屈,他故意这么久不来见她,将她冷落在珠镜殿。

    皇上心底一软,目光落在她身后的陆晚晚身上,她恭敬地站了起来,微微福身,喊道:“臣妇见过皇上。”

    他抬眼瞥了陆晚晚一眼,沉默地转过脸,压住心底的苦涩,他不敢看她,见到她便会想到那些血淋淋的残酷的真相。

    皇上挥手,对宋见青道:“胡闹,都成亲有孩儿的人了,还这么胡闹。”

    宋见青攀着他的胳膊,将他扶到贵妃榻上坐定:“我不进宫,皇叔骂我没良心,我进宫皇叔又骂我胡闹。”

    她笑盈盈地着。

    皇上却心不在崖,他的心思被站在不远处那一抹柔嫩的绿色吸引着,以至于他不得不生生控制自己,不能往那边看。

    “你既无事,朕先回了,明日还得早朝。”皇上道。

    陆晚晚轻扫过来的目光最终落在他脸上,两人目光交汇,他胸口又是一阵剧痛,猝不及防地咳喘起来。

    姜河骇然大惊,忙扯了帕子递过去,他捂在唇畔,喉头的痒意来得快而猛烈,一阵剧烈地咳嗽之后,揭开帕子,雪白的丝帕上沾了一团红印。

    宋见青看得毛骨悚然,跪在他的膝下,眼泪双双而落:“皇叔,你病得这样厉害,为何不喊太医来瞧?”

    皇上气息微弱,费了极大的力气才稳住喘息:“朕无事,只是最近太累,休息休息便好。”

    “可是……你都……都……”宋见青泪盈于睫,嗓子堵得厉害,又酸又涩。

    “朕无事。”他执拗起身,就要走。

    宋见青拖住他,哭道:“皇叔,我知道,若是他人知道你身染恶疾,朝纲必然大乱,是以我带了大夫来,我们伪装得隐秘,保管没人知道。”

    皇帝微微一愣,他的囡囡只是个孩子,被他娇宠着长大,没什么主意。

    她能为自己着想,他已是欣慰。

    这病并非他不想治,这是顽疾,太医也瞧不出端倪,药吃了不少,却没什么成效,他不愿再受那苦。

    “朕当真无事。”他叹息。

    “皇上。”陆晚晚走了过来,柔婉的眸子锋芒绽现,贞静而又柔美:“这是郡主的一片孝心,皇上既无事,便让纪大夫请个平安脉。”

    她和岑思莞真的很像,无论何时何地,往那里一站,便是最惹眼的风景。

    他挪不开眼,心口疼得厉害,偏偏又无法拒绝她的话。

    半晌,他才低声道:“宣吧。”

    宋见青朝她笑了笑。

    纪南方很快走了进来,他行了礼,将软枕放在皇上的手腕下,手指搭在皇上手腕的脉搏上。

    他搭脉的时候,陆晚晚和宋见青都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他号得很认真,眉头时而紧锁,时而放松。她们的心情随着纪南方眉毛的收放一上一下的。

    约摸一炷香的时辰过后,纪南方收了手。

    “看得如何?”陆晚晚问。

    纪南方转身问皇上:“请问陛下是否时常心情郁结?”

    皇上抬眸,似有疑惑。

    纪南方则歪着头,在等他的答案。

    “是!”

    纪南方又问:“陛下是否多年来胸闷气短?感觉呼吸艰涩不畅?”

    “是。”

    正因如此,太医常他恐怕有中风的征兆。

    顿了顿,纪南方又问:“陛下是否用过治疗中风的方子?”

    皇上悚然色变,抬头看向他。

    纪南方见他不解,解释道:“陛下的脉象平滑有余,心肺气虚,脾阳虚弱,应当是吃了活血化瘀的药导致的。”

    纪南方神情淡然,开始提笔写方子。

    陆晚晚问他:“皇上患的是何症?”

    他答道:“饮邪致喘。”

    “你可有治病的方子?”陆晚晚问道,话一出口才觉不对劲,忙闭了嘴,偷偷看了皇上一眼。

    他恰好也在瞧她,两人目光撞在一起,都有些慌乱,别开了眼。

    “自是有的,照我这方子,最多三五月,皇上便会大好。”

    陆晚晚冲宋见青微笑,露出一口细糯洁白的牙齿,笑容温柔恬静。

    皇帝凝眉,吃药多年,他对自己身体了如指掌,这病若真这么好治,他也不必白吃这么多药。但他一抬眸,见两个孩子面上欢喜,便再未什么。

    姜河心下一松,轻舒了口气。

    顿了下,姜河又问:“郡主可用过晚膳了?”

    皇帝最近食欲不振,成日吃得很少,今日也不过进了些乳酪,如此下去,身子迟早拖垮。思虑着宋见青未用晚饭,皇帝必然舍不得,会陪她进膳,好歹能进些东西。

    宋见青一时没明白过来他的意思,刚要开口回他,陆晚晚笑道:“郡主方才还在喊饿,不若再用些膳?”

    宋见青瞧着陆晚晚的笑脸,顿时明白过来,忙点头,缠着皇上,道:“皇叔可用过晚膳?陪我再吃些东西罢。”

    完,不等他回答,便吩咐厨房摆膳。

    厨房十二个时辰都有人当差,吃食很快摆了上来。

    月光温柔,碎银光芒从窗户透进来,映衬着殿内的烛光,显得格外温馨。

    皇上朝陆晚晚招手:“你也不过来。”

    陆晚晚迟疑了下:“臣妇……这不合规矩。”

    “朕就是规矩。”他沉声道。

    陆晚晚迟疑地看了宋见青一眼,她点了下头,这才在宋见青身畔落座。

    皇上见桌上有一道菜,样式很新奇,问道:“这是什么?”

    陆晚晚瞥了眼,回答他:“郡主怜悯臣妇远离家乡,来到京城,怕奴婢思乡心切,故而命厨房做了允州的菜式,皇上恐怕没见过。”

    听她起允州,皇上眉眼中多了几分亲切。

    此生他最艰难的日子在允州,最美满的日子也在允州。

    他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用汤匙舀了一勺。

    糕点一般的东西吃进口中却软绵绵的,入口即化,喏粥似的。

    “不错。”

    顿了下,他问陆晚晚:“你在允州可还有亲人?”

    陆晚晚愣了一瞬,最终缓缓摇了下头:“没有,臣妇母家十几年前就远离允州,来到京城安家落户。”

    皇上声音有些许颤抖:“那为何独留你在允州?”

    陆晚晚道:“臣妇母亲怀胎时,抑郁成疾,身子不好,我在娘胎中落了虚症,生下来后身体一直不好,父亲怕我不好养活,找了和尚来算命,是臣妇命中与京城犯煞,故而将臣妇带回允州乡下养着,去年底才接回来。”

    皇上听得心如刀绞,她原本该是自己掌中仔细呵护的明珠,却遭陆建章随意丢弃在乡野之地,十几年不闻不问。他缺失她的生命整整十八年,如今,她好不容易回到自己身边,他却没有办法将彼此间的那层窗户纸捅破。

    那层纸维护着陆晚晚的颜面与骄傲。

    “你……怨你父亲吗?”

    陆晚晚愣了下,心里一个“咯噔”,以为皇帝察觉了什么,她抬眸望向他,却在他眸中看到深深的痛苦和不舍。她心绪渐渐平静下来:“臣妇幼年居乡野之地,乡下地方多粗鄙,就连孩童也知什么叫捧高踩低。别人都有父亲,为他们扎风筝,给他们买面人,将他们抱在脖子上骑大马。臣妇没有,他们便都看不起我,骂我是没爹的野种。有的不仅嘴巴恶毒,心肠也毒辣,嬷嬷给我买了新裙子他们故意扔稀泥到我身上,我哭了,他们就嘲笑我没爹没娘,没人给我撑腰。那个时候我约摸是恨父亲的。”

    皇上听着陆晚晚的话,神情恍惚,指甲却深深嵌进肉里,使他被迫清醒,去听她的话。

    “不过后来,我就不怨了。”陆晚晚笑了笑,似乎想到了什么,继续:“村里有个屠夫,他脾气很不好,他有个女儿年纪和我差不多大,她是少数几个不欺负我的。因为她也很惨,她爹喜欢喝酒,喝多了就喜欢她和她娘。相比之下,我又幸福得太多,我虽然没有爹娘在身边,可他至少没有我,锦衣玉食供着我。我身边有两个嬷嬷,真心待我好,得知我被欺负,会去给我出头,会帮我回去。如此一向,我便又不怨他了。”

    她的都是实话。陆建章将她扔在乡下,不闻不问,她可以放下芥蒂,在他老了之后,她也会尽心伺候他终老,为他养老送终。

    毕竟,生恩大于天,他还供着她的锦衣玉食。

    当然,这一切的基础建立在他光明磊落之上。但是很遗憾,他害死舅舅,抢占岑家家产,和陈柳霜私通,引狼入室害死她娘。

    她可以原谅他,岑家故去的冤魂不会。

    她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化作无情的利刃,一刀一刀在皇帝的心上狠狠剜着。

    眼前的女儿越是坚韧、越是懂事,他的心便越痛。

    是他亲手酿造了她悲惨的童年,让她在原本应该欢喜无忧的年纪受人欺凌。

    她长得如此好,心性又是如此豁达,她是娇嫩的桃花花蕊,受人触碰便会折损,为了保护自己,她却生出了坚硬的盔甲。

    皇帝味同嚼蜡,这顿饭再也吃不下,他搁下筷子,撇下一句“还有折子未批完,朕先走了”便匆匆离去。

    他颇有几分慌不择路的意味。

    他自认此生未做什么亏心事,上天为何如此罚他?

    作者有话要:  渣渣陆终于要狗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