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戕
次日一早, 李雁容起得很早。
揽秋服侍她穿衣洗漱后,陆晚晚和谢怀琛便到了她这里。
陆晚晚眼眶红红的, 有些肿,想来昨夜哭了半宿。
李雁容瞧着她委屈巴巴的模样,心里也难受,但想了想, 还是将劝慰的话咽回肚子里。
时间是味良药, 久而久之会磨平她心上的忧思。
谢怀琛上下叮嘱点,陆晚晚则怯怯地站在舅母身旁, 红着眼圈,像幼时做错事了般。
过了片刻, 沈在歌和谢允川亦前来相送。
谢允川今日忙着点兵前往幽州,成日不在府上。昨日沈在歌听闻李雁容匆匆要走,几番挽留不下,想着她好不易来一次, 晚晚又只有这一个亲人, 谢允川未曾见上一面,难免有托大之嫌, 遂喊人送了信去, 让他无论如何回来一趟。
昨夜他回来已近凌,遂没去扰李雁容。
此时方来见她, 脚方踏进院门,便听他叠声道不是:“亲家舅母,对不住, 怠慢你了。”
李雁容听到声音,迎了出去。她微微垂目,同谢允川见礼:“国公爷言重了。”
谢允川双手忙去托她的手肘:“亲家舅母,别这么见外。”
李雁容抬首,看向谢允川,朝他笑了下。
谢允川当年同李雁容往来得更多些,起初一眼便觉得她相熟,略略一回想,便知在何处见过她。
“你是……”谢允川讶然地望着她。
李雁容只是淡淡一笑:“我是晚晚的舅母,国公爷唤我李雁容便可。”
谢允川瞠目结舌,很快反应过来。李雁容不想让陆晚晚知道他们相识,他转念一想,或许她知道了什么,遂顺着她的话接过去。
谢允川来后,李雁容同他寒暄了一阵,便道要出发。
两夫妇皆出言挽留,她定主意,仍是要走。
陆晚晚心下泛凉,舅母当真是怨了她、怪了她,同她生疏了。
竟连片刻也不欲多留。
李雁容执意要走,陆晚晚别无他法,只得送她离开。
到国公府门口,沈在歌瞧着马车,那并非谢家的马车,而是从外头车马行租赁来的,她斥责谢怀琛:“糊涂阿琛,为何不找府上人送舅母回允州?”
李雁容道:“亲家母不必责怪琛儿,是我自己租的马车。此次回允州我算走陆路,允州地处南方,这个季节正是多雨时节,道路泥泞,国公府的马车轮子细,不适合在南方行路。”
谢允川又忙赔罪道不是。
李雁容立刻起身,登上马车。
爬至车头处,她回头喊了声陆晚晚,让她往后好生照顾自己。
陆晚晚本就强忍着泪,听她柔情嘱托,便再难自持,眼泪哗然而出。她上前握住李雁容的手,问她:“舅母,你可不可以别走?”
李雁容朝她笑笑:“人长大了,各有各的缘法,各有各的去处,无须强求,也无法强求。”
罢,她抽回自己的手,头也不回地登上马车。
绝尘而去。
陆晚晚望着渐行渐远的车影,泪眼涟涟。沈在歌和谢怀琛都围在她身侧,耐心地哄着她。
谢允川却不意想起了一件与李雁容有关的往事。
十八年前,太子大军行至允州,和三皇子对峙陵川河南北两岸。
当时大军已在允州驻扎了约摸三个月,粮草渐渐不支。
岑思莞识出大军的窘迫,暗中调粮。她不便出面,便转托岑岳凡出面。彼时岑岳凡亦将李雁容安排去了庄子上,她不肯,束了发化装成厮跟着岑岳凡一同押运粮草。
谢允川夫妇和李雁容便是如此相识。
起初谢允川还纳闷,岑岳凡身边的厮太过瘦。
直到——岑岳凡一行将粮草押送到大营返回允州的途中遭遇山匪。
岑岳凡是风度翩翩的儒商,不会武功,见山匪来袭,便将李雁容扔到宝马背上,让她逃生去,自己留在原地与寇匪周旋。
李雁容却没有逃生,反是掉头回到军营,请谢允川帮忙救人。
谢允川当即带兵赶往事发的孤村。
那群盗匪约摸是见岑岳凡一行的确无利可图,遂杀了人放了把火绝尘而去。
那是一座早年因为瘟疫,村民四处逃命后空下来的一个村子。
山匪临走之前,放了一把大火。
他们赶到的时候,火势熊熊。谢允川忙命人灭火救人,最后只找到了七十六具尸首,就是没有岑岳凡的。
谢允川一时不察,李雁容便披了沾水的棉被冲往火海。
他吓得心都快跳出来了,急忙扣住李雁容的手腕,道:“你疯了?这么大的火,人就算没被山匪杀死,也活不成了。”
李雁容眼圈通红,去推他的手:“我夫君生死不明,他活着我去救他,他若死了我去陪他。”
谢允川被她这话吓了一跳,细细一瞧,才发现她真的是个女子。
在他愣神的刹那间,李雁容用力挣脱开,转瞬便冲了进去。
谢允川指挥着部下救火,心里阵阵发凉,他想着李雁容肯定没救了。
但当部下将火扑灭之后才发现,原来那个屋里有个储存粮食的地窖。山匪将岑岳凡晕了扔进地窖中,火烧起来的时候,烟尘向上,他们在地窖内反倒侥幸活了下来。
正因如此,谢允川对李雁容印象尤为深刻。
却不知,原来她就是陆晚晚的舅母。
她同夫君情意深重,得知岑岳凡惨死,想必这些年她也不好过。
饶是如此,她仍将陆晚晚抚育成人,还教得她如此落落大方。
陆晚晚此时已近崩溃:“她怨我,怨我害得舅家家破人亡。如今要同我两清,什么也不肯要我的。”
这时,揽秋从府内追了出来。
见马车已远去,陆晚晚哭得伤心,问道:“岑夫人走了吗?”
谢允川点了下头,嗯了声。
揽秋喃喃:“岑夫人让纪大夫开的药都没带走。”
“药?什么药?”谢允川问她。
揽秋道:“昨日岑夫人她腿脚不好,入秋了就容易犯寒,让我给她备些炭她在马车上用。我府上有个大夫,看诊很灵,不若给她开几副药膏。她允了,我便托纪大夫备下这些药膏。方才我收拾东西,这才发现她竟没带走。”
谢允川混乱的思绪仿佛理出了个头,心底隐隐生出不安来。
此时才九月初,天气甫凉,但有时仍热得厉害,远远不到需要用炭火的时候。
“不好。”谢允川眉头一沉,吩咐道:“快,备马,去追岑夫人。”
陆晚晚眼睛都哭肿了,听谢允川要去追李雁容,忙用帕子擦干眼角的泪:“父亲,怎么了?”
谢允川道:“我怀疑你的舅母会想不开。”
她是个烈性的人,十八年前就敢和岑岳凡同生共死。这十八年是仇恨和陆晚晚支撑着她,如今害得岑家家破人亡的始作俑者皆已服罪,受到了应有的惩罚,陆晚晚亦嫁人成家。
她没了支撑她继续活下去的信念。
她点燃炭火的时候,仿佛看到岑岳凡的身影在橘黄的火苗上跳跃。
李雁容等死已经等了十八年。
这回来见陆晚晚,已是同她诀别,相依为命十八年,总得给这点情分一个交代。
陆晚晚过得好,她便放心得下,可以奔往自己的前程。
她那些决裂的话,是想自己死后陆晚晚可以少些伤心。
谢怀琛即将去往戎族,陆晚晚若有随军,不日便要启程。她若回允州再行了断,陆晚晚往返奔丧,未免耽搁时间。是以她找揽秋要了炭,出了京城烧炭而亡,以免届时陆晚晚四下奔波。她掐算好了时间,同车夫商议夜宿招提寺外,届时停灵亦方便。
她将一切都计划好了,能最大限度地省去他人的麻烦。甚至就连寿衣她也早早备下,陆晚晚只需找一口棺橔安放她即可。
她合上眼,静静地靠在车厢壁上。
燃烧的炭火使她晕眩,她有些发闷,却还能忍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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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陆晚晚第一次单独骑马,却已骑出了风驰电掣的气势。
她不哭了,眼睛还肿胀着,脊背一阵一阵的发寒,浑身不由自主地发着抖,只觉夹着马肚的双腿有千斤重,心也不断地向下坠。
一路追来,他们连口水也没喝。
谢允川跑在最前面,看到她的马车便疾驰上去,横在马车前,将车迫停。
马夫受惊,忙勒住缰绳,不解地看向谢允川:“国公爷?”
谢允川没有话,利落地翻身下马,两步便走到马车前,一掌拍开车门。
陆晚晚跟在谢怀琛身后下马,便见谢允川钻进马车里,一脚踢出了一个烧得正旺的火盆。
陆晚晚眼前黑了黑,两步走过去,只见舅母坐靠在车厢里,双目微合,又没有完全闭上。无力地微睁着,似不想再看这滚滚红尘一眼。
一缕阳光照在她的额头上,苍白的肌肤有了两分颜色,她嘴角残留着一丝笑容,想必在陷入昏迷前看到了她最想看到的人。
舅母还是那么慈祥,那么宁和,哪怕是在她人生的最后一瞬。
陆晚晚跪坐在她旁边,牵着她的手,一连叫了好几声“舅母”,她都没有反应。
她不禁失声痛哭。
谢怀琛探出食指放于她的鼻翼之下,察觉到了她微弱的呼吸。他凑过去听了听她的呼吸,又按了按她颈上的脉搏。
“晚晚,别哭,舅母还有救。”完,他横将李雁容抱下马车,放在路旁供路人休憩的长亭里。
谢怀琛抿了下唇,道:“得罪了,舅母。”
完,他将李雁容的衣领拉开了些许,让她可以透气,又扶着她坐起,运功点了她几处穴位。
“舅母,是我,晚晚。”陆晚晚将她的手贴于自己脸颊上,轻轻摩挲着,手很快便被泪水湿:“你醒醒,我求求你快醒醒。”
谢允川将她拉到一边,拍了拍她的肩,半是安抚半是警告:“她命悬一线,情况很危险,她本身没了活下去的意志。你多鼓励鼓励她。”
陆晚晚点头,眼泪随着脑袋的忽上忽下而飞出眼眶。
“她想听什么,你就给她什么。让她开心,让她想活着。”
陆晚晚将嘴轻轻凑在她耳边,柔声地喊她:“舅母,我是晚晚,你不要离开我好不好?舅舅没死,陆建章当年那些人逼得他跳河自尽,但没有找到他的尸首,他沿河找了很久都没有找到舅舅。他福大命大,或许还活着。你快醒醒,我们去找他,好不好?”
那一刻,她觉得舅母将她的话听进去了。
因为她的眼皮子轻轻地动了一下,眼尾淌出一粒微凉的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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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怀琛定于九月十八赶往靖州。
谢允川和沈在歌则于九月十三便开拔去往幽州征讨六皇子和成平王。
李雁容醒后身体虚弱,家中又有一干事宜亟待处理,她暂时脱不得身。
谢允川夫妇离去之后,徐震夫妇也立即赶回许州,徐笑春便搬来国公府陪陆晚晚。
十六晚上,李雁容亲自下厨,做了一桌子好菜。
陆晚晚劝她歇着,她:“姑爷要上战场,我勉强算半个丈母娘,吃了丈母娘亲手做的饭菜,往后不管走多远,都会惦记着咱们家的姑娘。”
陆晚晚瞧着她还有些憔悴的面庞,不舍她劳累,遂在一旁帮着她择菜洗菜。
自李雁容醒来后,大家对这件事都十分默契地对这件事情缄口不言。陆晚晚当时情急之中,只听公公的要好听的哄着她,然后撒下弥天大谎,舅舅身受重伤,又跳进湍急的河水里,哪还会有生还的可能呢?
李雁容却似当真了一般,日日让吃饭吃饭,让喝药喝药,再不提其他。
此事却成了陆晚晚的心结,她不知该如何开口,才能对舅母的伤害更一些,或者,大家就这样粉饰太平?
晚夕,刚刚掌灯谢怀琛便回来了。
李雁容很欢喜,催他用膳。
谢怀琛净手后便入座,开始吃饭。
徐笑春是个开心果,有讲不完的笑话,也不管食不言寝不语的祖训,逗得一桌人眉开眼笑。
李雁容也难得地笑了笑。
徐笑春搀着她的胳膊,:“婶母,嫂子你很会做桂花糕,这回来我也没尝到。听我家有个庄子里的桂花还未谢,明日你陪我去庄子上玩儿,好不好?采了桂花回来给嫂子做桂花糕,她老馋了。”
李雁容瞥了眼陆晚晚,见她眼含期待地看着自己。她知上回吓着了陆晚晚,便点了点头,笑着:“好,婶母给你做桂花糕。”
陆晚晚声地:“我也去。”
徐笑春和李雁容异口同声:“不必。”
两人对视了一眼,李雁容不好意思地轻咳了声:“琛儿后日便要启程,明日你留在府上给他清点一下行李,看是否有遗漏。”
这几日陆晚晚怕她再想不开,寸步不离地守着,就连晚上都睡在她榻边的罗汉床上。
她不欲给她添麻烦,无形之中却造成更大的麻烦。
李雁容心怀有愧,顿了顿,她牵起徐笑春的手,:“放心,有笑春陪我就可以。”
“没错,嫂子你放心吧。我保证把婶母保护得好好的,全须全尾地给你送回来。”徐笑春眨了眨眼睛:“嫂子你好好陪哥哥就行了。”
谢怀琛端起饭碗,扒拉着碗中的饭粒,躲在碗后,扯起嘴角微微笑了起来。
吃过饭,笑春又嚷嚷着要同李雁容话,挽着她就往屋里去了。过了会儿又让丫鬟将罗汉床上陆晚晚的东西都还了回去,是她同李雁容相谈甚欢,今夜要秉烛夜谈。
陆晚晚听后,坐不住了:“舅母身体还未大好,晚上还是得早些歇息,我过去看看。”
方站起来,谢怀琛便捉住她的指尖,将她往怀里一勾。
陆晚晚脚底一滑,直接撞进了他怀里,仰起脸问他:“干什么?”
窗外树影摇曳,婆娑有声。
“笑春有分寸,你放心。”
陆晚晚侧目看着他嘴角噙着的那丝怪笑,恍然大悟:“是你让……”
话还未完,便被谢怀琛一手紧紧地箍住她的后脑勺,低头,一下噙住她那一张一合的樱唇。他的吻犹如烈火燎原,炙热而又狂野,须臾间便夺取她的理智。
她双手无力地垂落,搭在他的臂弯间,闭上双眸,承受来自谢怀琛的狂风骤雨般的侵略。
半晌,谢怀琛方才松开怀中软软绵绵的人儿,她以手抚膺,脸颊上涌起粉嫩的红。谢怀琛弯身将她横抱起,转身,压到软绵绵的床榻之上。
秋夜渐凉,夜风拍着窗棂,发出叮铃清脆的声响。
与屋内女子辗转的浅吟相和,美妙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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晦涩的光线之中,两人身上的薄汗慢慢褪去。
谢怀琛将不着寸缕的陆晚晚抱在怀中,两人肌肤相亲,可以感受到彼此炽热的温度。他搂得极紧,恰如方才不肯与她分离。
两人身上盖了床不薄不厚的秋被,陆晚晚温润的肌肤比蚕丝被面还要光滑。
谢怀琛的指尖在她手臂上轻轻摩挲,一圈一圈,带着酥人的痒意。
“我走了之后你好好照顾自己,有什么事情就找笑春,她胆子大,能给你出主意。”他声音略微有些剧烈之后的沙哑,低沉而迷人,在陆晚晚耳畔流转。
“夫君。”陆晚晚在他怀里,动了动身。她原本是要随他去的,但舅母出了这样的事,她没办法扔下她不管。当年舅母也大可不必管自己,但她还是管了。想了想,这些话了也是徒添烦恼,遂咽回腹中,又道:“戎族苦寒,这个季节已开始凉起来,你要仔细自己的身体,我给你准备了厚厚的棉衣,天凉记得加。”
谢怀琛单臂搂着她,伏在她的香肩,嗅着她身上逼人的香气,深深呼吸:“夫人待我如此好,我有一物相赠。”
“什么?”陆晚晚扭过头,两人恰好眉眼相对,谢怀琛低头,啄了她一下,这才从枕下摸出一样东西。
他从中间拆开,便成了两枚印章。
他将其中一枚递给陆晚晚,:“往后你须得常常给我写信,哦不,你要日日给我写信。”
陆晚晚将印章翻过来,仔细辨认底下的字:“愿生生世世结为夫妻?”
“是。”谢怀琛潮热的身体紧紧地贴着她,滚烫的体温灼着她的肌肤。陆晚晚感受到了他的心跳,一下一下,铿锵有力:“谢怀琛和陆晚晚,要生生世世结为夫妻。”
陆晚晚一动不动,任凭他抱着自己,而他的面庞埋进她的颈窝。她忆起成婚前谢怀琛有段时间神秘兮兮地成日待在书房,每回回来身上都有好些碎木屑,手也弄得到处都是细的伤口:“这是你做的?”
谢怀琛嗯了声:“上回你不是问我成亲给你什么信物吗?这个东西,少夫人可还满意?”
她将印章捂在心上,柔荑般的指轻握住他的掌,指节滑入他的指缝之中,两人顿时十指紧扣,她答道:“夫君,我欢喜得很,我爱极了你送我的这样东西,从今往后我一定处处带着它,印在人在,印亡……”
“印亡人还在。”谢怀琛截断她的话头,低低地唇语,他另一只手空下来便寻到她的脸颊,轻触了下她柔软的唇瓣:“晚晚,你记住了,不管是什么印信,归根结底只是个东西。对我来,最重要的是你。东西不在了,我可以再给你做千个做万个,可你人不在了,就什么也没了。”
陆晚晚转过身,双手捧着他的脸,借着微弱的灯光,碎碎地亲着。
谢怀琛却一把将她扳正,神色严肃又认真:“方才我的,你都记清了没?”
“记清了。”陆晚晚眼底隐隐有水光闪烁,她眨了眨眼。屋里只留了床头一盏灯,光线晦涩昏暗,温柔地将她笼住。她细瓷般的肌肤闪着滢滢的光,她笑了下:“夫君送我如此厚礼,我只有薄礼相回。”
“我待你好,是要你开开心心。我娶了你,咱们得过一辈子,开心总比不开心好,你是不是?”谢怀琛:“事事计较,谁也不会开心。你是不是?”
陆晚晚却伸臂,勾住了他的脖颈,露出一双雪白的藕臂,支起身子,人趴在他胸前,嫣然一笑:“我偏要回呢?”
长长的青丝倾泻而下,犹如上好的绸缎,泛着光泽。风光□□,看得人恨不得将她揉碎了,一口吃下去才稳妥。
陆晚晚笑着将秋被往上一挑,遮住谢怀琛的眼,身子如同一尾鱼一样,光滑而又灵活,往被子下一缩。
谢怀琛只觉浑身皮松肉酥,牙关都在微颤。
这女子的回报原是要他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