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嘉文皱了皱眉, 心情复杂地望着街灯下相拥的二人，亲昵挽手进入院子，消失在视野当中。

    他呼吸一窒, 那双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紧紧握着方向盘。

    片刻后, 李嘉文缓缓地闭上眼睛，再深深吸一口气, 稳了稳情绪，拿过手机点开郑娅林的号码, 拨过去。

    “你醒了？”

    电话接通后, 她并没有被吓到, 反而冷静无比。

    李嘉文喉结滚动了下。

    他配合着她，刻意控制住语气，非但不显得焦躁, 还带着几分刚睡醒的困倦之意。

    “嗯……亲爱的，你去哪儿了？”

    “我失眠睡不着，出来自己喝杯咖啡。”

    她淡淡回答。

    李嘉文忙追问了一句，“在哪个咖啡厅？我过去接你回来。”

    “不用麻烦, 我很快喝完，一会儿就回去，手机快要没电了, 先这样。”

    郑娅林不疾不徐地完，不给他任何反驳的机会，便挂断关机。

    听筒里传来嘟嘟的忙音。

    李嘉文不死心，再次拨过去。

    然而, 电话那边传来已关机的提示。

    沉默中，李嘉文苦涩笑了笑，没想到郑娅林如此冷静，既不心虚也不慌乱，反倒是伶牙俐齿来搪塞他。

    他知道尚且是一次。

    他不知道的情况下呢？已经傻呵呵的被她蒙骗了多少次？

    李嘉文心间郁闷，甩手将手机摔在旁边的副驾驶位置，从车上下来，朝着楚家大门走去。

    做为男人，自己的女人这样与别人私会，他忍不了。

    有那么一瞬间，他想不顾一切敲门，冲进去，即便把事情弄大，惊动楚局长也无所谓。

    然而，没走几步，李嘉文却又停住了。

    戳穿谎言之后，就算自己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那么郑雅琳呢？

    她一向高高在上，这种事儿，被她知道了，她还会和自己在一起吗？

    也许她会借着这个理由彻底的踹开自己——尽管，犯错的人是她。

    算了，罢了。

    她的情感观，他猜不透。

    只有糊涂才能挽留住她，他放不下她。

    李嘉文如此劝解着自己。

    他欣长的身影带着落寞，伫立在橘黄色的路灯下，远远地观望。

    矛盾与痛苦激荡在胸口。

    无处发泄之下，他狠狠地踹了一脚车子。

    -

    夜深了，整个房子里静悄悄的。

    郑娅林挽着楚黎的胳膊，放轻脚步走进书房。

    这还是她第一次到楚家，蹑手蹑脚，颇有几分偷情的刺激感。郑娅林回头看向拿着红酒而来的楚黎，浅浅笑起来。

    “来，喝几杯。”楚黎弯起好看的桃花眼。

    她欣然接受，看着临近酒柜里的自酿红酒，纤纤手指轻划过，忍不住问了一句：“不喝这种吗？”

    “大半夜麻烦你过来陪我喝酒，自然要请你喝好一点的才是。”

    “对啊，都大半夜了，你不睡还约我出来，医院明天没有手术吗？”

    “手术哪有美女重要。”

    楚黎端起红酒杯轻轻地摇。

    “这倒像你游戏人生的性格……缺狼妖了没？”

    郑娅林轻撩下头发，她啜饮了一口，笑道：“我最近在催长官大人，他还要等一等。”

    “多谢你的好意，忘记告诉你，实验终止了，我不再需要狼妖。”

    “咦，终止了？”

    郑娅林不可置信地重复。

    末了，她又迅速适应，点头了点：“其实这样也好，省得你费心费力。”

    “是啊……”

    楚黎皮笑肉不笑，很牵强，低头不语。

    郑娅林半夜被邀至前来，万籁俱静，孤男寡女。

    这样的一个好时机，让她不免动了暧昧的心思。

    “楚黎。”

    她呼唤甜腻，懒懒靠在沙发，展现出自以为最撩人的姿态。

    “嗯？”

    “你我美吗？”

    书房的灯光明亮，夜风从窗户吹来，卷起素色的帘子。

    楚黎偏头看了一眼坐在身旁的女子。

    她不愧是狐妖，拥有一张美得几乎令人目眩神迷的脸孔，仿佛一朵艳丽的罂粟花，悄然盛开在黑色的沙发上。

    “美，很美。”

    楚黎轻声回答着，唇边带着笑意，却未达眼底。

    偏偏嗓音又十分低柔，如同情人的呢喃，又如同奶猫的爪子，软软挠在她的心间。

    郑娅林美目流转，红唇微勾。

    她仰头喝完杯中的红酒，把高脚杯随意放在桌上，伸出手臂勾住他的脖子，灵巧躺进自己心仪已久男人的怀中。

    楚黎微微一愣，有些始料未及。

    他那双黑漆漆的眼眸看向怀里的女人。

    她神态妩媚，颦笑之间极为撩人，意图刺激起他心中的男儿情。

    他只是皱了皱眉，眼中没有流露一丝一毫的欲望。

    郑娅林一抬身把外套脱了，里面只穿着一件薄薄的低胸长裙，透明的文胸带子在灯光下若隐若现。

    楚黎看得一阵心烦，在她有下一步动作前，眼疾手快地伸出手，抓住了她想要继续脱衣服的动作。

    她抬头看着他，带着几分疑惑与楚楚神色，不甘心地问道：“你要一直如此无情吗？”

    楚黎一面加大手中的力道，一边面无波澜的开口，一字一顿。

    “我和你过了，我不配碰女人。你又何必作践自己。”

    郑娅林咬了咬下唇，心里明白，她原本就是通过给他狼妖，以此博得他欢心，如今他已经不再需要狼妖做试验品，两人见面的次数怕是会越来越少。

    “是我喜欢你，没有什么作不作践的。”

    郑娅林躺在沙发上，一双美眸看着他，有些意气用事，也有些乞求之意，她把这当做最后一次机会。

    “这么多年我为你做出的付出，你不是看不到，就不能对我好一点吗？一次也不可以？”

    他嗤笑一声，松开对她的钳制，坐回沙发，边点烟边淡淡道：“我表面多情，实则感情淡漠。坦白，我对我父亲也没有什么感情，你又指望我什么？”

    郑娅林丝毫不在意，她坐起身抓住他的衣袖，神色带着急切。

    “我知道有你感情障碍，所以我不奢求你爱我。我只是想得到你，哪怕是肉体，也算了却心愿，我帮了你那么多，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什么苦劳？这一切都是你自愿的。”

    楚黎抽了口烟，有些不耐烦，将香烟拧灭在烟灰缸内。

    他揭下平时绅士的面具，仿佛失去耐性一般，松了下领口，猛地把郑娅林压在沙发上，将她身上的衣物褪至胸部以下，毫不怜香惜玉。

    “既然你死乞白赖诱惑我，那我彻底让你认清现实。”

    语气悚人的阴凉。

    灯光下，郑娅林白皙丰盈的部位毫无保留展现在眼前。

    如此佳人，如此春丨光，换做任何一个男人，只怕都会血脉喷张。

    然而，这一切看在楚黎的眼里，只有无尽的凉意。

    他的眼神很冷静，如同欣赏一个美丽瓷器一样的看着她。

    “你现在满意了？就算你暴露着躺在我面前，我也没有任何的想法。”

    楚黎戏谑笑笑，接下来的话令她禁不住浑身一抖。

    “你还真是难缠，那我索性就实话告诉你，我是一个半人半妖，我厌恶自己，也不想去玷污任何一具纯洁的身体，更不想有意外，再造出一个跟自己有血缘关系，而且还是不伦不类的怪物。”

    半人半妖？

    郑娅林这才怔住，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一时有些恍惚。

    她一直不够了解他，过去只单纯将他视作妖族，未料到，却是半人半妖的血统。

    血统的不纯，才是他心中的症结所在。

    楚黎眼底的寒光犹如冰潭，看得她头皮微微发麻。

    透过这个眼神，她深刻明白，自己与他之间，仿佛相隔几个世纪那样遥远。

    灯光下，楚黎的眉眼淡漠又冰冷，表情是她看不懂的复杂。

    他松开钳制的力道，居高临下瞥了她一眼，简短地道：“酒也喝了，你走吧，以后我不联系你，你别来找我。”

    话音落下，他未多停留，拉开房门，直接离开书房。

    只有她还怔怔躺在沙发上。

    寒凉的夜风吹来，就像是一盆冷水彻底浇醒她，赤丨裸的肌肤传来一阵寒凉。

    郑娅林回过神，从沙发坐起来，开始失魂落魄般地整理身上的衣裙。

    楚黎是个半人半妖。

    他的性格已然扭曲。

    他不会像李嘉文那样，爱上她，珍惜她。

    从前不，现在不，以后也不。

    她身为拥有万人迷血统的狐妖一族，肆意玩乐在人间，无论看上谁，只要稍微勾勾指尖，那人便会乖乖俯首称臣。

    楚黎是唯一一个，让她惦念着，却始终没得到的男人。

    是什么支撑她连自尊都不要，只贪念一晌之欢？

    大概是……不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