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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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慕南烟端着盛放香品的托盘跟在沈蝉身后走出香室的时候,云嫣儿也被寒香正带到了香室外。

    云嫣儿不屑地嗤了一声, “两天时间才配出这么点?”

    慕南烟道:“能胜过你就行。”

    对于两次三番明着来挑衅她的人, 慕南烟不算给她留什么脸面,也不想和她多言。

    她现在只是要得到云美人的赞赏,确定这香有用才会继续做下去, 也不会一次性便做那么多的份量, 眼见无效了, 便可以停下来再调制新的, 不至于浪费香料。

    淡淡地瞅云嫣儿一眼,便算绕过她离开。

    云嫣儿道:“谁知道你这东西行不行,先得让我试试。”

    着便将手朝托盘伸了过来。

    慕南烟脚下一动,避开她,沈蝉同时挡到了慕南烟的身前,贼笑着道:“试就试,动手做什么?当着两位香正的面翻了香,可没地儿赖去, 除非你有把握能做出更好的来。”

    她心里的气自几日前便堆积在心里, 见着这样的机会,刚好让云嫣儿也尝尝被这般对待的滋味。见云嫣儿吃了憋, 僵了脸,她心情便舒畅了许多。

    慕南烟看向云嫣儿,“云大人想试,进屋便可。”

    她侧开身,沈蝉将门推开, 做出一个请她进去的姿势,在她进去的瞬间便将门关了起来。

    寒香正眉头一动,听着里面云嫣儿拔高音量的惊慌叫声,正要什么,便见慕南烟抱着托盘站到了他面前,“两位香正大人,我们该去云美人那里了。”

    寒香正皱了一下眉头,当着他的面就把他的人关了起来还不与他个商量,一点也不把他这个上峰放在眼里!

    他站在原地没动,却听得沈蝉笑着道:“她竟然比我们还先睡着,这几天没睡觉不成?”

    寒香正仔细一听,确实香室里已经没有了云嫣儿的吵嚷声,反倒是可以听到轻微的呼声。唇角扬起,轻笑了一下,心中顿感微妙。

    ……*……

    这是上半夜,弯月还未升起,亦无多少星辰,周围的一切都被黑色的幕布笼罩着,只有前后着宫灯的四名使唤宫人持着晃悠悠的光。

    四人同行,再加上四名使唤宫人,却是一路无言,静得连轻微的脚步声也听得清清楚楚。

    宜人宫外,云美人贴身的宫人绿迟急得转圈圈,看到印着“香”字的宫灯过来,忙迎了过去,“可算来了,眼看就要到娘娘安寝的时间了,香却还没烧起来……”

    她也是太急了,又自信地以为宜人宫的香料自然是云嫣儿来送的,把这一段话出来才发现面前的人不是云嫣儿,再仔细一看,这一群御香院的人里都没有云嫣儿,还有云美人不喜的慕荷。是走错了?路过?

    悻悻地和他们找了招呼便算让到路边让他们过去,却听得寒香正道:“云嫣儿身子不适,来不了,寒某与慕大人便担了这事,劳烦绿迟姑姑带路,先让我们去为娘娘点香助眠。”

    绿迟惊讶了一下,目光在慕荷身上停了一停,但轻重之间一掂量,云嫣儿身子不适的事情便被丢到了一边,先点香才是紧要的。

    隔着几层淡紫色的轻纱帐,隐约可见云美人卸钗更衣的身形,慕南烟瞅了一眼便飞速收回视线,仿若什么也不曾看到一般,寒香正和慕荷、沈蝉皆是低头垂眸,不往不该看的地方看。

    慕南烟到底低了一点级别,点香的事情便交给沈蝉来做。

    寒香正注意到,这香粉的色泽,与夜酣香差不多,但香气更为强烈,也不如夜酣香杂。

    点香不过一会儿的事,当香炉中香烟升起,铺足约末两个时辰的量,四人便垂着头走了出去。

    走出几步,寒香正松了一口气,“娘娘不曾发怒,想来这香的品质是不错的。”

    慕南烟疑惑着这话,正要开口问询,便听得绿迟出来叫住他们,“寒香正,娘娘召你进去回话。”

    寒香正的眉头微不可见地蹙了一下,浅笑答道:“有劳姑姑带路。”

    又转身对慕荷等人道:“你们等我片刻,我去去就来。”

    沈蝉在屋门闭上后吐出一口气,面露喜色,“是不是那香起了作用,要夸赞我们了?那……”

    后面的话被慕荷一个冷眼给逼了回去。

    眼下还在宜人宫里,出这样的话来,也不怕被人听了去。要让云美人知道她们要借着她的口将云嫣儿降品阶,恐怕连宜人宫都走不出去了。

    慕荷又看了慕南烟一眼,这才收回视线眼观鼻鼻观心地站着。来,这么多年,还是这个侄女在自己身边的时候最让自己省心。

    沈蝉悄悄地的看了看慕南烟,见她还是平日里的那样的神色,宠辱不惊,顿时感觉到了她们之间的差距,不仅仅是在调制香品的实力上,还在心态和性子上。

    不过一会儿,寒香正便一脸轻松地走了出来,停在慕南烟和沈蝉面前道:“娘娘已经困极。往后,这宜人宫安寝的香,都由你们两个来办。”

    完,他才想起这两个人是慕荷手下的,“不知慕香正是否能割爱,将她们转到我这里来。”

    沈蝉瞥了一眼慕南烟,见她神色依旧不动,也跟着神色不动。

    慕荷笑了一下,“都是御香院里的香师,谈什么割不割爱的,哪里用得上她们就去哪里当差,只是她们尚未到出师的时候,不能让她们自视过高骄傲自满。”

    这是委婉地拒绝了。

    在她话音落了之后,慕南烟才淡淡地瞥了寒香正一眼,一语不发地跟在慕荷的身后离开。觉得实力强便要拉到自己手下,可以爱才,也可以自私。不过慕南烟觉得他是后一种。

    寒香正感觉到自己被三个女子无声地排斥了,暗自摸了一下鼻子,摇了摇头跟上。

    行到半路,听到有人在讨论什么,隐约有“南疆王”“逍遥宫”一类的字眼,语气似乎十分焦急。

    沈蝉急急地看向四周,见慕荷回转头来,又忙垂下眸子,安分地跟在两位香正大人的身后。

    慕荷的目光在慕南烟的身上停了一停,吐出一口稍重的气息,对寒香正道:“我们还要去别的地方巡察,便让她们先回御香院休息吧。”

    寒香正看了她们一眼,没有反对,与慕荷带着各自的使唤宫人先一步离开。

    沈蝉一直按捺到他们离开,才抓着慕南烟的手道:“你刚才听到了吗?南疆王殿下病了。”

    慕南烟仔细回想了一下,她只听到那些话和南疆王有关,没有听到南疆王生病,便如实回答,“不曾听到。”

    “……”沈蝉噎了一下,将慕南烟拉到一边压低声音道,“不行,我要去逍遥宫看一眼才能放心。你带她们先回去吧。”

    也不给慕南烟拒绝的机会,完就跑。

    慕南烟暗自抚额,为什么在掖庭的时候就没看出她是这样的性子,到底自己两辈子都在看人上欠缺了些。

    犹豫着自己是不是也要去看看楚元蘅,但随后想到那人贵为皇子,若真生病了,有的是御医为他诊治,又有皇帝的真切关爱,怎么也轮不到自己去关心,也必然不会有事,且等沈蝉回来也便知道他的情况了……

    脑中几番思量过后,便带着两个使唤香女回了御香院。

    留意着门外的动静,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沈蝉回来,便索性熄了灯睡下,第二天再问便是。

    虽然已经到了半夜,却怎么也睡不着,她不担心楚元蘅,倒担心起沈蝉来,又等了半个时辰,还不人归来,便起身穿上衣裳悄悄溜出了御香院。

    远远的,便见着逍遥宫里灯火通明,走近了,更是看到宫人们进进出出,宫外停着龙辇,院子里站着里三层外三层的待命宫人,慕南烟心头一跳,脚步也快了几分。

    眼见着沈蝉不可能在逍遥宫里,便沿着宫外去找。没有找到沈蝉,却撞到了躲在角落里抹眼泪的皇太孙。

    他“哇哇”地哭着,也不知是被撞得太疼还是有什么伤心事,惊得慕南烟赶紧捂住他的口鼻,“别哭,宫里是不能哭的。”

    皇太孙点了点头,拿胖手把慕南烟的手掰开,“本宫能在宫里哭的,但是本宫也不能哭,十叔病得这么难受,要是听到本宫哭,就会更难受了。”

    他借着灯火认出了慕南烟,抱着她的手臂,“南三,你也担心十叔吗?”

    慕南烟想她不担心,有那么多御医诊治他,为什么要担心,但看到皇太孙肉嘟嘟的脸上还挂着没擦干的泪泡,想到自己生病时慕楚郎哭成傻子时的模样,没忍心否认,只道:“南疆王殿下洪福齐天,又有这么多人爱护他,这么多御医照料他,不会有事的。”

    皇太孙抽抽嗒嗒的,“本宫从来没见过十叔生病。”

    他绞着手指扁着嘴,惹人爱怜的模样与寻常孩童无二。

    慕南烟本就不擅长安慰人,这下,更不知要如何才好了。静默一阵,又听得皇太孙道:“皇爷爷不许我进去吵十叔,南三,你抱我翻墙进去找他好不好?我在窗外看着就好了,保证不进屋子去找他。”

    慕南烟抬眼看着两人高的宫墙,感到绝望。

    被皇帝按在床上的楚元蘅也很绝望,似乎事情闹太大了,玩过头了,没把没良心的丫头引来,倒把成天不耽误布施雨露的皇帝老爹引了来……看着又一碗据能药到病除的汤药端到面前,他再一次挥手将其翻,闹着要将人赶出去,不许御医给他诊治,苦口婆心地劝他的皇帝老爹不要为了他而误了布施雨露之事。

    皇帝一听,越发感动自己的儿子是大孝之人,病成这样还要为他着想,越发不愿意离开,逍遥宫里也越发热闹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