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凝掕着东西进灶间的时候，整个院子里所有人都紧紧盯着她，眼神里都是不加掩饰的狐疑。

    “主人以前做饭吗？”纪武问了句，琼落看了他一眼，很少见他主动开口话，没想到竟然为了夫人做饭。

    可惜

    “我来的比你晚，你问我合适吗？”琼落想了想，抬脚进了灶间，她于厨艺一道实在不行，可简单的打下却是可以做到。

    陆凝没有费力做什么大菜，只是给每个人一碗香喷喷的鸡蛋面，但卖相却比一般的鸡蛋面好些，让人看了十分有食欲。

    “想不到你还有这艺。”王之蕴端着热腾腾的面碗，一脸的诧异。

    “时候跟着阿娘在外，也会偷偷学着做饭，后来入京就很少做了，不知道很正常。”陆凝示意众人赶紧尝尝，她好多年没有做过，也不知道味道跟当初有什么不同。

    六子很实在，他拿着筷子直接送进嘴里一大口面，烫的呲溜嘴也没停下，“好吃，好吃，比我们头儿的艺好太多了，我在街上也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鸡蛋面，夫人好艺。”

    他一边吃一边夸，那架势跟陆渊有几分相似，大约军人都是如此吧。

    陆凝很高兴，扭头去看王之蕴，见他吃的缓慢，一举一动颇有文人风骨，能把一碗鸡蛋面吃成这样的，全天下只此一人吧。

    “味道如何？”陆凝笑眯眯的看着他，不管王之蕴是什么身份，就单单这一张脸看着就赏心悦目，她以为成亲日日相见会看腻，那知越看越好看。

    “很好，前所未有的好。”

    王之蕴的夸奖很直白，乐的陆凝想伸在他肩膀上拍一拍表示满意，可到底止住了这想法。

    “喜欢就好。”陆凝低头吃面，冷不防听王之蕴来了一句，“若是日日能吃到，那就更好。”

    陆凝一愣，低着头没搭理他，日日都吃到，那她岂不是要日日都做，想得美，以为做饭容易啊。

    见她不接话，王之蕴也不生气，满脸笑意的继续吃面，一时间屋子里就只有吃面的声音。

    冬月的江南白日里还有些温度，但到了晚上就格外冷。

    陆凝被王之蕴抱的紧紧的躺在被窝里，感觉他整个人都冷的厉害，跟个熊一样挂在她身上，“你怎么了？没事吧。”

    陆凝其实到现在都不知道王之蕴到底得的是什么病，只知道他的病确实是从母胎里带出来，而这一切在今日箱笼里的那封信上得到了证实。

    同时被证实的，还有她一直以来的怀疑。

    “没事，只是没想到这里这么冷，我经不起这样的冷。”

    他确实没想到，之前那一段路他都没感受过这种冷，私心以为杭城也不会多冷，可他却忘了，杭城临水，冬日里的冷非同一般。

    “你究竟是什么病？”陆凝被他抱的太紧，压根感觉不到周围到底有多冷，只能感觉到王之蕴身上的寒意。

    “我母亲怀我之初被人下了毒，这种毒不会致死，却可以让人遍体生寒，若是孕妇长期服用，便会胎死腹中，以后更加不能再有身孕，若再严重就是一尸两命。”

    王之蕴的轻描淡写，但陆凝却听出了里头的心惊动魄，虽然教授王之蕴的师父是被皇帝安排的，可她到底救下了他们母子。

    陆凝往王之蕴怀中凑了凑，希望自己热度可以让他稍微好受些，想出声让琼落再添置炉子，又觉得他们二人这个样子实在不好再叫人进来。

    “要不，你先自己躺会儿，我去给你弄炉子进来，你身上太冷了，这么下去不是办法。”犹豫了片刻，陆凝觉得要不就自己去弄好了。

    王之蕴没有松，只瓮声瓮气的道：“我觉得好多了，你别走。”

    陆凝伸握住他的，这么冰凉还叫好多了？

    “好，我知道了，你要是受不住就告诉我，不能任性。”

    这一夜到底什么时候睡过去的，陆凝完全不知道，只是第二天醒来浑身酸疼，尤其是右侧的臂一阵酸麻刺疼。

    “你醒了，我做了早饭，你收拾好就起来吃饭。”

    王之蕴的声音从屋门处传来，一缕阳光从他背后照射进来，让床榻上的陆凝有些看不清他的样子。

    “你做的饭？”陆凝捂着胳膊坐了起来，一眼便瞧见梳妆台一侧还冒着热气的水盆，却不见琼落和纪武的影子。

    王之蕴已经走了进来，见她捂着臂抱歉道：“还疼吗？”

    陆凝摇头，走到水盆前想抬去拿帕子，但臂却一点力气都使不出来，就跟这条臂不是她的一般。

    “我来吧。”

    王之蕴走上前把帕子沾湿给陆凝净面，随后又帮着她梳妆，陆凝从来不知道他竟然还有这样的技能。

    等坐到桌前看着上头的粥和菜，陆凝心里的惊讶已经溢了出来，“你”

    “年幼闲来无事，该学的东西就都学了，在成为丞相之前，都是我自己动丰衣足食。”王之蕴给陆凝盛了一碗粥递过去，丝毫不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对。

    陆凝点头，“午后我要去一趟林家，我把琼落带走，让纪武跟着你。”

    王之蕴嗯了一声，“漕运的事我只需一日就能办完，林家的事你不要着急。”

    两人吃完饭各自离开，琼落静静的跟在陆凝身后到了林家大门前。

    陆凝仰头看着上头的林宅两个字，这跟她记忆里的完全不一样，那时门匾朴实干净，如今的却金碧辉煌。

    门房不认识陆凝，先让她们在门外等候，片刻后林勇亲自从里头迎了出来，满脸抱歉，“对不住，家里人没见过乡君，快里面请。”

    林勇没敢把自己当成陆凝长辈，在上京的时候江彤曾跟胡氏密谈过，他不心偷听到了一部分，的是陆凝提剑毫不犹豫挑断了一个人的脚筋。

    林勇没勇气继续听下去，那时候他只觉得通体生寒，陆凝那样一个娇滴滴的姑娘，竟然可以做出那么血腥的事。

    “舅舅客气了，这是林家，林家的门房不认识我很正常。”陆凝笑的温和柔软，可林勇还是不敢真以她舅舅自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