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此时没有拒绝的道理，李子睿还在，他如今只是回上京执行任务，还是要返回边关的。

    且大殿之中诸国使臣也在，这些人在大周安稳的时候是最好的友国臣属，若是有朝一日大周有了内忧，他们会是第一个想来分一杯羹的豺狼。

    王之蕴选这个时，就是算准了皇帝不会拒绝，所以一早就准备好了人证物证，确保万无一失，只需等着皇帝点头便可。

    “准了。”

    皇帝最后大一挥，有些憋闷的准了王之蕴的请求。

    郭崇稍稍惊讶的抬头，随后又快速低下去，“微臣这便将人证物证带上来，微臣暂且告退。”

    他得了皇帝的准许，快步往外走。

    王之蕴则站在大殿之上往下道：“李子兰被害当晚曾有酒肆伙计看见了三个可疑之人，一个看似是李家丫鬟，一个是面容姣好的村妇，还有一个则是黑衣劲装的男人。”

    他完目光有意无意落在了王绣身上，吓得王绣不自觉松开了中的酒杯，而酒杯落在桌面上的声音在寂静的大殿上，显得格外突兀。

    萧氏忙在桌子底下拉了王绣一把，王绣这才回过神来，忙垂了头不敢和众人奇怪的目光接触。

    “后来经酒肆伙计确认，面容姣好的村妇实际上是宣平侯府嫡女王绣乔装，而另一个丫鬟根本不是李家丫鬟，也是乔装过的。”

    王之蕴到这里目光终于移到了宣平侯府众人身上，王绣如今和离在家，她的事即便宣平侯夫妇不知道，也绝对脱不了干系。

    更何况郭崇曾上门要人，是侯夫人直接将人打发了，随后王慧妃将王绣接到了宫中陪伴，这些事加起来，要他们夫妇二人不知，谁会相信？

    皇帝目光也落到了王之逊身上，他没去理会王绣，他想知道宣平侯会如何应对。

    王之逊赶紧起身走出来跪下，“臣教女无方，这才使得她和离回家，但即便如此，臣这女儿也绝对不可能会去杀人，更何况还是李夫人这样无冤无仇的人，还请陛下明察。”

    皇帝没有话，谢皇后缓缓开口道：“宣平侯不必着急，孰是孰非相信左相一定能查个水落石出。”

    王之蕴朝皇帝和谢皇后一礼，“此事确实存疑，于是郭寺卿随后让仵作验了尸身，从死者喉咙中发现了一块衣料，而这衣料乃是当晚臣家中晚宴上王绣所穿衣裳的一部分。”

    他把验尸时间和发现王绣的时间混合了一下，更是省略了中间写信给李子业和李子睿的事，这些大家心知肚明便可，出来就是不妥。

    “有了人证和物证，郭寺卿便想到宣平侯府找到王绣问一问，但侯夫人以证据不足为由，拒绝了郭寺卿的询问，而后不久王绣入宫陪伴王慧妃，这才让臣不得已将此事闹到了年夜宴上。”

    王之蕴寥寥几句把事情为何发展成现在这样子的一清二楚，总归错的不是他们，而是拒不配合的宣平侯府众人，和助纣为虐的王慧妃。

    王之逊当即脸色就是一变，这事情闹到大殿上本就极为不合适，陛下如今能忍，不过是不想在使臣面前失了大国颜面，事后难保不会找人算账。

    而王之蕴这番话不就是将所有错处都推到了他们身上？

    江南那件事才得了皇帝训斥，再惹出这事儿，王之逊实在很难想象皇帝会怎么做。

    “丞相此言差矣，当时郭寺卿到我府上可是要拿人的，若他只是询问，又怎么会被阻拦？”

    王之逊没有去看身侧的妻女，但他此刻无比恼怒，萧氏出身大族，没给他带来多少好处也就罢了，如今却总是给他惹麻烦。

    萧氏握着王绣的，王绣的已经冰凉的如同外间的寒风。

    “人证物证皆有，即便是郭寺卿上门带人去大理寺，侯爷觉得有什么不妥吗？”王之蕴咄咄逼人，以王绣的情况，只要宣平侯府拒绝配合，那就是他们理亏。

    王之逊语塞，王绣却突然站起来哭道：“我了我没杀人，可他就是不信，我只是我只是”

    陆凝看着王绣满脸泪水，但眼神里的气势在出自己没杀人之后就散了，如今站在那里又显得怯懦起来。

    她这么看着，更觉得王绣确实没杀人的勇气。

    王之蕴看着王绣，声音平稳的道：“你只是对李夫人用了迷药，将她拖进了巷子里。”

    王绣惊恐的看着王之蕴，下意识反问道：“你怎么知道？”

    话才出口，王绣立刻抬捂住自己的嘴巴，但刚才那一句众人都听的清楚明白，不少人开始声议论，多半都是觉得王绣真杀了李子兰。

    陆凝的攥了起来，猜到是一回事，亲耳听到事实是另一回事，即便李子兰不是王绣杀的，可却是她亲将李子兰送到了黄泉门口。

    “为什么？”

    李子睿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愤怒和悲伤，陆凝转头看到他眼圈微红，鼻翼颤动，可见是用了不少力气才没有爆发。

    王绣被李子睿这一声满含情绪的为什么问的瑟缩了一下，她觉得李子睿的眼神就跟要吃人的怪兽一样。

    “我没想对她怎么样，就是想警告她别多管闲事。”王绣声音颤抖，都不敢去看李子睿和陆凝。

    李子睿蹙眉，他不明白自家阿姐到底管了什么闲事，能让王绣冒险做出掳劫命妇的事来。

    他不明白，陆凝却知道，她不在上京的时候，宣平侯府的事情都是李子兰时常打听，然后告诉她，即便是回来了，李子兰也会偶尔打听一下，将有用的东西给她听。

    可这次李子兰并没有什么，至多不过是王绣跟江彤过从甚密。

    陆凝眉头一拧，难道在出了丞相府之后，李子兰知道了什么，或者她根本就是无意中知道了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会招来杀身之祸的东西？

    陆凝觉得后者可能性极大，因为如果李子兰真知道了什么，一定会第一时间告诉她，而不是吃完酒宴便出府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