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凝靠在王之蕴肩上闭上眼睛，她当真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当时决定让自己的受伤不过是为了让王家再无退路。

    哪想到一个回城报信的人能露出背后有帝后默许的破绽。

    她感叹过自己命运不济，都忍着疼把自己伤成这样了，竟然阴差阳错成了没用的招。

    不过再仔细一想，即便王家把萧氏弄成了畏罪自尽的样子，这么大的事也不可能因为她的死而完结。

    一个的王家老夫人，她如何能把王家那么多人同时调动，甚至连一个入府不足半年的人都听命于她。

    旁人也许会觉得那是因为萧氏在府内是女主人，但陆凝却不会犯傻，她曾在宣平侯府生活那么多年，直到死都没能离开，自然对府中的一切清楚。

    尤其是对萧氏在府内的地位。

    王之逊虽然看上去什么事都不管，但府内大事务真正能做主的却是他，而并非府中的女主人。

    如果观云观这些事没有王之逊点头，她不相信整个王家上下能有几个人会听萧氏的调遣。

    马车很快在夔国公府门前停下，王之蕴一早就差人回来传过信，陆渊和林和都知道陆凝受了伤，但是人没什么大事。

    但当陆凝下了马车还是第一眼就看到了陆渊和林和站在门前，两人看上去都是一夜没有休息好，此时眼下都有隐隐青气。

    “阿爹、阿娘，你们怎么在这里。”

    陆凝眼皮有些沉重，她这一夜真是累得不轻，而且自打生了那俩家伙后身体就大不如从前，大变化倒是也没有，但就是不能劳累罢了。

    “你我们为什么会在这里？还不是因为你太不让人省心，这么大的事怎么能擅自做主，你也太任性了。”

    林和实在忍不住教训起自家女儿，这丫头这些年越发不知轻重，这是可以胡来的事吗？

    若是王家的人个个穷凶极恶，那她们两个女眷在云山上可如何是好？

    “阿娘，我这不是没什么事，而且此时必得解决，要不这么一直被贼惦记着也让人心烦。”陆凝打了个哈欠，她是真的累了。

    林和还想再什么，但看到女儿都累成这样了，最终也只是叹了口气，“好了好了，你赶紧去休息，瞧瞧都累成什么样子了。”

    完和陆渊一起往一侧退了一步，让王之蕴赶紧把人带回去，等她安置了再其他事。

    王之蕴从两人身边走过，默默看了眼陆渊，后者微微点头。

    这一夜整个夔国公府平静的表面下是紧绷戒备，而不远处的深宫之中，帝后二人也是如此。

    谢皇后两指捏着一枚黑子，她已经踟躇了许久，但这枚黑子她还是不知道该落在哪个位置更为合适。

    “皇后犹豫了许久，还不知该如何落子吗？”

    皇帝坐在她对面，冷眼旁观着皇后的犹豫不决，这盘棋他们下了一整夜，事到如今每一步都成为关键，若是一步走错，怕是就要满盘皆输。

    谢皇后微微蹙了蹙眉，最终叹了口气道：“陛下英明，臣妾确实不知该如何落子。”

    她将黑子重新丢到了棋篓里，满脸无奈的道：“所以臣妾认输。”

    皇帝哈哈笑了起来，“皇后太过谦虚，不过是不想两败俱伤罢了，倒是比朕看的开。”

    若是皇后将黑子落下，那么这一盘棋就没有胜负。

    “臣妾惭愧，确实不知道该如何办。”

    谢皇后这句话是刚才的棋局，也是观云观上发生的一切，本以为王之逊和萧氏能起码做到敲山震虎，结果却被人将计就计，反倒逼得没了退路。

    皇帝面上没有任何遗憾，云山上的事他其实从来没报什么希望，当年宣平侯府那些事皇后也许不知，但他却很清楚。

    所以这些年王之逊不显山不露水的当着宣平侯，他也就听之任之，因为知道没了老侯夫人的侯府，确实不堪大任。

    “此事无需担心，左相是个聪明人，他懂得见好就收，朕看这位丞相夫人也是个聪明的，皇后等着看便是。”

    王之逊用了自己的人在云山上布置，就该想到一旦事发就会牵连王家，而刚承继爵位不久的王承晏

    皇帝微微沉吟，王承晏资质是不错，可惜他成不了老侯爷，即便有姜茹那个与老侯夫人有几分相似的妻子，他也无法重现侯府的荣光。

    如今的王家，随用一用罢了，不能当真。

    谢皇后轻轻点头，“陛下所言极是，是臣妾杞人忧天了。”

    她一时忘了王之蕴的性子，只记得陆凝几次做事都是咄咄逼人，想来这件事也不会善罢甘休。

    且这次听闻陆凝跟她身边的人都受了伤，谢皇后以为王之蕴会追根究底。

    毕竟整个上京城没人不知道左相宠妻入骨，几次宫宴更是把宠妻的样子在众人面前展现的淋漓尽致。

    就连不久前出使凉国这种事都带着妻子一道前行，而陆凝更是不顾身怀有孕跟了过去，还在凉国生下一对龙凤胎。

    正是因为这些，谢皇后才觉得这件事两人应该都不会罢。

    但皇帝却似乎笃定王之蕴不会打破砂锅追到底。

    “时辰不早了，朕要去早朝。”

    不等谢皇后再有任何表示，皇帝起身拂了拂身上的常服，在内监李格的服侍下换上朝服。

    临走前皇帝笑着对皇后道：“朕记得皇后许久未召命妇入宫，再过两日魏夫人回京，皇后不如就一道请了她们聚一聚。”

    谢皇后一愣，随后笑起来，“还是陛下想的周到，臣妾定然会好好与魏夫人商议宴会之事，上京城的命妇也定然不会落下一个。”

    皇帝点头似乎很满意皇后的回答，带着李格缓步走出了大殿。

    谢皇后看着皇帝消失的背影，脸上的笑缓缓消失，萧氏真是太让人失望了，当年若不是有萧家在后头支撑，她无论如何也不会劝老侯夫人接纳了她。

    她沉着眉目，父兄这些年低调行事，难道要因为这个不中用的萧氏被动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