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2(捉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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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娆脸烧得脑袋都跟着糊涂了起来,只是一边听着雨声,记挂着他的腿伤,不想让他受累,一边又想着她那点浅薄的学识,连养身益于孕的茶都认不出来,语气里沾上了些微恼羞成怒、不想被人看轻的赌气。
但她空有骨气与勇气,那时候册子拿在里像是烫山药,嬷嬷来给她指点与教导,纸上谈兵尚且力所不及,何况真的付诸实践。
姜娆做到没一半就认了输,眼下情境,她又动弹不得,眼里汩汩直冒眼泪,一想到是她自己将自己逼到了这种不上不下的境地,她心里就气得不行,她只是怜惜他想疼疼他,哪想过自己会笨笨脚成这样。
她从到大只被爹娘调侃着过懒,哪被人过笨。
姜娆耳边没听到她笨的声音,只是她自觉丢脸得不行,一点事都做不好,笨这个字在脑子里绕着就是跑不出去,她吸喘了两口气,鼻头都红了,打着哭嗝败下阵来,眼尾睫尾沾着挂着湿漉漉的泪珠,委屈地嘤咛着自己不会。
容渟见不得她哭。
最见不得的就是她哭。
他自己心翼翼,不会露出被她惧怕的本性,从来不会惹她哭。别的惹她哭的人当初姜行舟被沈雀陷害,她窝在他怀里哭的时候,他就意识到了这点。他自己惹哭她尚且不行,何况是别人。
背后是怎么一回事,他挖了沈雀女儿的坟,将沈家所有回乡的下人都找了一遍,将事情查得一清二楚。
沈雀自己秋后问斩,家中起火,妻儿尽数丧命,张留元流放宁古塔,但还不够,徐家在这件事上出了力,沈家下人有个丫鬟消失不见了踪影徐家欠她的账他记着,不对劲的地方也记得,迟早会一点一点清算。
他气也好,睚眦必报也好,他本性如此,只要不是在她面前,从来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那些惹她哭的人,在这世上活得好好的,这点他一想起,便有些难以忍受。
若是平时见她掉眼泪,他肯定是要轻声哄一哄的。
但她这会儿不上不下吊得他要发疯。
外面的雨点子越来越大,落到地上能砸个泥涡出来。
容渟眼角泛起一丝猩红,近在耳侧的娇泣听得他下颌线紧绷。
他稍微有些失控,本性里的狠戾与霸道泄露出了几分,虎口掐着她的腰,凶狠的力道令人插翅也难逃,直压着她往下。
雨歇不多时,姜娆缓缓醒了过来。
雨歇已是次日,天刚蒙蒙亮。
姜娆初醒时,伸出胳膊,将床帏拉出一条缝,透过床帏缝隙往外看了一眼。
她看着外面的天色,心里大概估量了下时辰。
约莫卯时已经过了。
这时辰若按常理,该找婆母请安,可这宅子虽空旷得很,又不像别的家族那样几世同堂地住在一起,姜娆落得个轻松自在,加上身上还酸软,懒惓的很,便没着急起来,也没叫丫鬟过来,缩在被子里赖了一会儿床。
这时辰,容渟八成已经离府了。
昨晚的记忆缓缓回笼,姜娆的脸便逐渐红了起来,晃着脑袋想把那些东西都赶出脑袋里去。
她忽的停了停,想着昨晚他那句“想要孩子”,鬼使神差地掀起被角来,看了自己肚子一眼。
就以昨晚被折腾的程度,她真觉得自己这就怀上了。
她忍不住伸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中衣白色布料盖着腹的肌肤,缓缓往下渗透着凉意。
姜娆皱了下眉,掀了掀衫,看着腰间已经被上好药的两道红印,伸出指去,又酸又疼,拧着眉不知什么好。
他想要孩子
未免也太努力了一些。
等容渟中午回来,用膳时姜娆频频看向他。
虽频频,目光却有些躲闪,想到夜里种种,就像掀开了煮热水的锅盖一样,热气在脸上笼着,一顿饭吃得脸上直热。
对面容渟神色如常,姜娆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也是奇怪,两个人一起做的事,他却不知道羞。
她咬着筷尖,一时夹菜都忘了。
为什么每回过后到了白天,都是她蔫成了被太阳暴晒过的白菜干,而他精神得像是喝了十几碗补汤?
是补汤给他补身子,还是拿她给他补身子了?
他长得就漂亮得不像人间人,难不成还真是个妖精不成?
虽早上起得迟,施妆压住她身上的红印子又用了个许时辰,她没用早膳,有些饥肠辘辘,这会儿却没有多少心思在饭菜上,全幅心神都被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占据了。
她自己之前便想过孩子的事,他的样貌太好,若是孩子只和他有七八分像,不管是男是女,想来都会好看得不行。
她也能看一看他时候是什么模样了。
但孩子这事又不是种庄稼,种上就一定能有收成。
她娘嫁给她爹以后,求医问药四五年后才怀上她。
后来虽然又有了她弟弟,但她听她姨过几次,本不该有她弟弟的。
她娘亲体弱,生她时太凶险,她爹一个大男人,直接在产房外头跪着哭了一整天,一点风度都没了。
她姨和她爹没什么打交道的会,但确实不算特别对付,话时格外不留情,和姜娆提起来姜行舟只想要一个女儿就足够的事,语气呛辣。
“你爹好排场好面子,你娘生你的时候他丢了一回脸,就不想丢下一回了,若非你娘亲坚持,恐怕你就没弟弟了。”
姜娆能分清哪是玩笑话哪是真心话,她知道姨是看不惯她爹年轻时的风流行径,对这个娶走她表姐的男人有些不满,所以语气听上去才有些呛辣。
自云贵妃告诉了姜娆这些,她就知道了女子生产不是件容易事。
是极为凶险,完全不过分。
姜娆一边对自己的孩子隐隐期待,一边又有些害怕但她能给容渟的东西又不多,他既然想要她就想给。
她这一顿饭吃得心不在焉,心思到处乱跑,忍不住多问了对侧的容渟一句,“你当真想要一个孩子?”
容渟执筷的停顿了一下,垂着眼睑,“嗯”了一声。
他不想要孩子。
他只是想一个孩子能带来的羁绊。
没有什么别的羁绊能比一个孩子来得更深,他自知这段下流,可又被这段能带来的成果引诱。
若是有了孩子,她即使怕他,舍得了扔下他,以她心软的程度,会舍不得丢下孩子。
连左知县的儿子都能让她欢喜那么久,更何况是她自己的孩子。
只要有了孩子,她就会永远留在他这边了——不管他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他将筷子放到桌上,抬眸看着姜娆,眸光晃动着,露出了孩渴慕着糖果的那种眼神,声音很轻地重复了一遍,“想要。”
姜娆稍微愣了一下。
她方才其实一直躲着,不敢看他的眼睛。
因为她脑海里还残留着晚上他看她的眼神。
又疯又狠又渴望,似乎只用眼神就能将她的骨头碾碎。
此刻又完全成了另一种模样——
昨晚他在榻上和她想要个孩子,声线喑哑深沉,像是引诱,今天轻声想要,眉骨微锁,气音缓缓的带着迟疑,像是怕她为难那样,有些不太敢。
成婚这么久了,姜娆也习惯了这人晚上白天两幅面孔,她疑心男人可能都是这样,欲望占据上风的时候脑子里就想不了别的。感同身受虽是不能,只是能对他稍稍体谅。
这勉强也算是找到了他喜欢的东西。
就是有点苦了她自己
容渟这会儿的模样叫她放开了昨夜带下来的不自在,她听他这样,心里想着他可能真的想要孩子。
齐王府这么大的地方,没个孩子,还真有些空旷。
孩子最好别像她,一身懒骨头,除了打点钱庄和铺子没什么别的优点,像他就行了,容貌天资样样出挑,让她爹教孩子画画,找扈棠或者扈将军教孩子功夫,不过功夫的话,孩子的爹自己来也行,至于她弟弟那个臭脾气的她得早早教孩子离着他/她舅舅远远的。
姜娆捞起桌上茶盏,用了一口茶,一想到姜谨行把她孩子带坏的图景,神情变得肃穆而又郑重。
容渟扫了她一眼,将她脸上细微的神情收入眼底,忽垂眸淡声道:“若你不想”
他语气并无半点不悦,垂眼时眼睑落上淡淡阴影。
本该天真烂漫年纪他却卑微苟活,他一向有的是耐性,想要的东西,不会急于立刻就攥在里。
“若你不想,我便不再提。”
姜娆本在想到底要有几个孩子,还有等她弟弟带坏她孩后要怎么揍她弟弟,一时忘了自己正和容渟着话,等意识到容渟了几句话,她才猛地回神,“你再一遍?”
“我没听到。”她抬,有些不好意思,用心碰了下脸,刚才想孩的事想得她脸红,摸上去都有点烫。
“我是在孩子。”容渟淡淡一笑,看上去耐心至极。
被她忽略,这事他也是无法忍受的。
他动作隐蔽以指击敲了两下桌面,朝向姜娆,笑意始终未曾退散下去,“孩子的事,若你不想,我不会再想,也不会再提。”
不是只有孩子这一个将她套牢的段,若她真的不想,那他就不用这个段了。
姜娆一愣,伺候在一旁的丫鬟也是一愣,转头交换着眼神,各个眼里写满怔愣。
这天底下,哪个男人不看重自己的血脉传承?何况王孙贵胄。
姜娆也意识到了这点,眸光微微震荡。
她这是从哪捡回来的神仙夫君。
她忙掀开桌上紫砂壶的壶盖,给容渟看这把紫砂壶里,泡的究竟是什么茶。
“我没不想要。”
她将茶壶口往他那边倾了倾,好使他看清茶水里的当归与枣片。
“我在努力啊。”
她完忍不住笑了起来。
亏他昨天听她了几位药材就觉察到她喝的是益孕的,她都在他对面,喝了两三盏茶了,他竟然完全没有意识到,她喝的茶是什么。
容渟视线从壶间划过,愣了一下。
他抬挡了挡自己的眉眼,微低头跟着一声低笑,竟是不知得些什么。
姜娆转了一下眼珠,往他耳后看。
她坐在他对侧,看不到他耳后的全貌,只能看到一点点蔓延出来的绯红。
他耳红了。
害羞了啊。
姜娆抱着茶盏,含着杯沿,唇边仍然压着浅浅的笑意。
她总算是将昨晚笨拙脚,声张着自己会最后却还是得依附着他的羞耻感给抹掉了。
别看他那时候比她厉害,其实根本不经撩嘛。
依大昭律令,杀人者要以死偿,十七皇子因未得逞,被削爵位,降了半数以上的俸禄,流放至东夷一带,两年内未有急事,不得回京。
十七皇子的案子结果一定,裴松语便派人往宁安伯府与齐王府两处递了消息。
他往宁安伯府递的消息顺顺利利传到了姜行舟的耳朵里,只不过传话的厮往齐王府跑时,告诉了守门的人大理寺那边的消息,守门人根本没往姜娆身边跑。
反倒是先将消息告诉了在书房里的容渟。
容渟早就知道裴松语对姜娆的心思。
在裴松语自己察觉到前,他便先留意到了。
明明是个只喜欢读书的呆板书生,每当书院里有人议论世家姑娘,一听到姜娆的名字,他便会抬眸看过去。
如今虽然看上去已经死心,但他与他是同门师兄弟,碰面的时候仍是不少。
裴松语与他碰面时态度坦诚而自然,但他心里始终横着一根刺。
今日裴松语派厮来将大理寺那边的消息递过来,又使得这刺刺了他一下,了声“我知道了”,让来告诉他这个消息的仆人下去了。
他敲了敲太阳穴,想着姜娆最近捧着当归茶不放,目光渐缓,心里想过的那些嗜血段,渐渐不想用了。
只不过,裴松语那边,依旧得管一管。
想办法给他指一门婚事。
有了自己的夫人管着,总不至于再成天想着来打扰别人的夫人。
十七皇子最后如何,他亲自去给姜娆知道。
姜娆知道了十七皇子半个月后,就要被押送到东夷那边,稍稍惊讶了一下。
若她不将自己摆在受害的位置,平心而论,这判得稍稍有些重了。
流放这可比砍头还要严重。
杀人者偿命,十七皇子却被流放到东夷,即使皇子的身份让他最后勉强能保有封地,可估计封地最后就是东夷,如此偏远的蛮荒之地,多得是被流放到那里然后有去无回的人。
她在心里衡量了一番,忍不住将自己心里想的这些都和容渟了,悄悄问,“这是不是,判得重了一些?”
容渟丝毫不提他在这里面的作用,他起身去拿茶叶,打算亲自去给姜娆泡了一壶当归茶来,语气轻描淡写的,“父皇对徐家,应是有打压的意思。”
他捏着茶杯冰凉的杯身,眉头忽然缩紧。
十七皇子在她眼里,是和他一起长大的弟弟,即使她稍微知道一些他时候的事,若他表现得太过冷漠,看上去会让人觉得无情,让人寒心。
那他方才的语气稍微有些不妥。
容渟步伐跟着停顿下来,正打算补救几句,姜娆朝着他身后撞了上来。
姜娆跟在他身后,学他的步子走,他迈左脚她也迈左脚,他迈右脚她也迈右脚。
她走得不快,撞上去倒也不疼,只是有些意外,他警惕性明明那么高,她明目张胆跟在他身后,脚步声一点都没收,他却一点发现不了,她很喜欢这点,鼻梁骨酸痛,心却软了,伸出胳膊去,将他从后面环抱住,脸不自觉往他身上蹭了两下,气音里带着软软笑意,道:“父皇这点倒是做得不错。”
容渟转过身来,微微垂眸,姜娆还在没心没肺地笑着,月牙眼梨涡,看上去乐呵呵的,“这样判也挺好的。”
“算是抵了他曾经欺负你的罪过了。”
她见容渟没话,话一顿,支支吾吾又了两个字,“再加”迟疑了一下,忽然又觉得自己很有道理,语速忽又快起来,“再加上他母后曾经做过的那些事,罚得这么重,他还是担得住的。”
那么多年前的事查无可查,恐怕也没人给他个正义与公道。
虽一码事归一码事,母债子偿也有点无理取闹,但这种欺负过他又想加害于她的人变得惨兮兮她不讲道理的。
想害她倒霉的人越惨,她只会觉得痛快。
但她心里虽然坚定着要不讲理,却想要容渟赞同她这些不讲道理的话,仰着水眸看着他,语速时急时缓,又变回了支支吾吾,“是吧?”
容渟的眼睛里带着幽深的光芒,低着头,瞳仁里始终装着姜娆。
只是个看起来长不大的姑娘,护短起来性子倒是莽得很。
确实不讲道理。
挺帅气。
他忽的就笑了起来,抬起来,指点了点,姜娆细挺的鼻梁,他指节修长,指背碰到了姜娆的睫毛,扰动得姜娆飞快眨了两下眼,最后直接将眼皮合上了。
容渟趁这会弯腰,轻轻亲了下她额心,淡淡的笑意间带着点宠,“是。”
“那你方才,为何要问这案子断得是不是过重?”
“怕案子断错了,有不长眼的来给他翻案,”坏话,声音要,姜娆越,声音越。
容渟忽然笑得更厉害了,胸腔都在震动,姜娆贴着他都感受到了颤意,她从他怀里抬起头来,看了一眼他,她很少见他笑得这样爽朗这样好看,晃了眼沉迷片刻,继续声道:“但既然是你父皇的意思,翻案应是不至于吧。”
容渟又点了点她额心,确切道:“我在就不会。”
“年年,年年。”他声线里还残留笑意,一连喊了她两声字,亲昵的语气像是要把她整个人咬化在舌尖,回她最开始那句问话,“你是对的。”
“你什么,都是对的。”
即使不对,在他这里,也只会是对的。
五月初九,金陵城内处处好光景。
徐国丈买通狱卒,见了自己外孙一面。
女儿被拘禁,外孙被流放去浙西,接二连三的打击,令他的脸上浮现了几分憔悴。
“此行前去东夷,切莫灰心,天将降大任予之,必会先使你遭受挫折,京中这边,”
十七皇子低着头不话。
“东夷督军,他那千金与你差不多年纪。”
十七皇子仍然低着头。
他听懂了徐国丈的意思。
只是心里有些不屑。
只不过是个督军而已,放在之前给他端茶倒水还差不多只是一时被流放到浙西,他就得去娶他的女儿?
他不想娶,不管能有多少好处,他都不想娶。
“若是娶了东夷督军的女儿,就能在东夷那里,得到督军的照顾。”徐国丈长话短,“等你到了那里,我会安排你与她见上一面。”
十七皇子脸色难看,沉默了半晌,最后点头道:“外公,我知道了。”
徐国丈花重金买通狱卒,也不过只有一炷香的时间,他既怕自己太过声张,的那些东西被别人听了去,又怕那一炷香已经燃尽,语气又轻又快,“金陵这边,你还有什么惦记的事?”
十七皇子目光微晃,咬了咬唇,迟疑起来,徐国丈催促他道:“快。”
十七皇子咬了咬牙,终究是没敢将心里的名字出口,抬头道:“如今真的,拿我九哥没办法了吗?”
他情愿自己是被别的皇兄夺走中实权,夺走最后的皇位,也不愿那人是容渟。
像野草一样在宫里活着、一点尊严都没有、任打任骂也不能还的人。
这种人,争都不配和他争,凭什么最后是他春风得意。
愤怒与嫉妒的火快将他整个人都点着了。
徐国丈眸色沉沉地看着他,再也没法像之前提起容渟时,露出那种不将容渟放在眼里的表情,他掐着自己的掌心,眉头紧锁地道:“外公会想办法。”
他语气艰涩,目光中又流露出一丝迫切。
辛苦谋划了那么多年,对外端着清廉姿态,端了那么多年,眼看着到了要收获果实的时候,却要面临着功亏一篑的处境,这谁受得了。
十七皇子凑过去,朝徐国丈耳语道,“九哥中人脉实权都积攒得太快,其间难道没有什么猫腻?”
“他在岭南打过仗,传言不是,靖王逃到了那边。”他带着暗示,“是否有人在背后帮着他?”
徐国丈听完,却没有将十七皇子的话放在心上。
法子确实是个法子。
只是如今没有半点探知宫中消息的会,既不知皇上病情如何,又不知皇上心里都在想些什么
若是之前皇上尊他为师时还好,会听他的话,如今想窥见龙颜都不能,何谈听他的话。
他没有答应十七皇子,“不可,如今局势不明,若是搬了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就糟了。”
十七皇子却走火入魔一样,一直将这事记在心上。
直到启程被押解去东夷那天,他还是止不住地想,若是之前就好了,就算是栽赃嫁祸,母后和外公总是有办法劝服他父皇。
出京百里时,马车在路边歇了歇。
十七皇子被护卫带去沟边草丛解,等他收拾好,那护卫却没了影。
十七皇子皱眉回头去找,见他确实无人看守,心怦怦直跳。
想逃,但又不知要不要逃。
他还没做好决定,却已经迷了路。
等到终于走回到宽阔道路上,却见一白衣之人拦在路中央,
那人骑在马上,睥睨过来时,面上含着温润笑意。
“本想来送送十七弟,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了。”他不紧不慢,淡笑着问道,“十七弟,这是要逃往哪儿去啊?”
“十七弟如此屡犯王法,真是令人感伤。”马上的人叹了一声,招了招,示意身后跟着的护卫动作。
十七皇子见那些人朝他而来,瞳仁一下紧缩。
再回想方才看守他的人不见了,他猛然意识到自己是落入了一个圈套。
他朝容渟嘶吼道:“你血口喷人!”
被贬去东夷,这罪已经够他受的了,若是再罪加一等,他恐怕真就没了翻身的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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