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步走上前，洛依伸握住云姥姥向她伸过来的，看到那只骨瘦如柴颤颤巍巍等待着她的，她的心便像是被用力挤压成了一团那般难受。

    强忍住灼热的泪水溢出眼眶，她努力挤出一抹微笑坐到床前的凳子上，伸出另一只来覆住已经被她握在中的，那只有着老人斑点的瘦弱的。

    “洛丫头啊，你就这么咳这么讨云姥姥的欢心咳咳”

    沙哑着嗓子刚了半截，云姥姥咳嗽了好几声又喘了几口气之后，才又把后半句的话完，可紧接着的，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那个记忆中红光满面的老人，如今留在脸上的，只有苍白与黯灰。

    老人咳嗽得越来越厉害，她躺在床上难受地蜷曲着本就佝偻着的身子，脸上的苍白因为咳嗽而染上了一层不健康的绛紫。

    那样难受的样子，让站在一旁的洛依和梁妙艺连忙把老人扶坐起来。

    她们一人抚着老人的背，一人帮着老人在胸口顺气。

    “云姥姥，我带您到医院去看看好吗？您看您咳嗽得这么厉害，还是去看看医生吧。”

    洛依一边帮着老人顺气，一边适时地乞求老人的同意。她的眼里续满了心疼和难过，还有隐隐闪烁着的泪光。

    “是呀云姥姥，您就去医院看看吧，巷口的柳医生给你开过药了，可您现在咳得这么厉害，还是去医院检查一下吧。”

    此时洛依提出这个令他们苦口婆心劝过无数回，却均是无功而返的老问题，梁妙艺赶紧帮忙附和着，希望老人能够看在与洛丫头情同祖孙的情分上，一时心软答应了洛丫头的这个请求。

    可云姥姥摆着，她在终于停止了咳嗽后，身体无力地靠坐在早就被梁妙艺垫上枕头的古旧床头，她虚脱地张嘴一口一口地喘着气。

    那本来就已经苍白的脸，经过这一阵要命的折腾之后，更是显得毫无血色。

    而满是皱褶的额头上，在这寒冬腊月的天气里，竟渗出了细细密密的一层薄汗。

    眼睛酸涩得难受，洛依不停眨动着双眼，她忙把放在枕边的绵软纱巾拿在里，细心地帮老人擦去那层冰凉的薄汗，还连带着老人的脖颈也擦了一遍。弯下腰，她熟练地把纱巾套进老人的背部，将老人背上沁出的那些薄汗也擦掉。

    如果不能及时把这些湿冷的汗水擦掉，老人就很容易着凉，若再不心地着凉，老人的病肯定就会变得更重了。

    将脑袋侧靠在床头，云姥姥缓过气来仍然不同意地摆着，她瘪下去的嘴唇发出的声音已经更沙哑了：

    “洛丫头，你别劝我了咳我要我要在家里等着等着老头子来带我走”

    她那满是平静地笑容里，带着向往的憧憬与期待。

    可这样的她，却让站在一旁的洛依和梁妙艺难过得险些当场洒下泪来。

    她们泪光朦胧地对看了一眼，微微仰头眨动着眼睛将泪逼回去，她们怕这就要夺而出眶的泪水会破坏了老人此刻的平静心情。

    她们的一举一动都被老人看在眼里，她对她们露出慈爱的笑脸，将洛依的拉过来握紧，又把梁妙艺的也拉过来握紧，她把她们的紧握在自己有些冰凉的粗糙掌心中，眸光清明得似个孩子。

    “别哭啊，傻丫头，姥姥能去跟你们严爷爷团聚，是姥姥一辈子都在等待着的这一天，现在眼看着就要如愿以偿了，你们云姥姥我可是开心着呢。”

    着，她看向低头掖着被子的梁妙艺，继续缓声道：

    “云姥姥的这一生啊，无儿无女的，可云姥姥一点都不觉得遗憾。因为哪，我们不是亲人，却更胜似亲人。我这辈子能遇上你们这些善良的人，也是我上辈子好不容易修来的福分啊。”

    难得的没有再咳嗽，云姥姥微喘了口气，一下子把这么长的一段话了出来。

    “云姥姥，您就是我们的亲姥姥。”

    洛依婆娑着泪眼看着那张慈祥和蔼，爬满了岁月痕迹而更显沧桑的脸。

    “是啊云姥姥，您就是我们的亲姥姥。”

    梁妙艺也颇颇点着头，她眼里的泪水正在眼眶里打着转。

    “云姥姥啊，有你们这么好的闺女和孙女，这辈子也就知足了。”

    老人非常欣慰地看了看洛依，接着又缓缓转头看了看梁妙艺，她脸上满足的笑意从未离开。

    “好了云姥姥，您也该吃药歇着了，可别给累着了。”

    午休时老人一直都在咳嗽，基本上她都没能好好睡一觉。

    走到桌前倒了杯温热的开水，梁妙艺从抽屉里拿出一个药包。

    端着开水拿着药包回到床边，她把水递给老人，然后心地打开药包。

    药包里装着3颗深褐色的中成药胶囊，此刻它们躺在白色的纸张之上，显得犹为扎眼。

    “好，吃药。”

    孩子气地皱起花白的眉头，云姥姥对着那几颗胶囊嫌弃地撇了撇嘴角。

    她的表情已经很明白地告诉她们，她不喜欢吃这些药，可为了不让她们担心，她还是选择合作地把这些药吃下去。

    靠着床头略略仰起脖子，她先是喝下了一口温热的开水，然后将梁妙艺放进她掌心里的那3颗胶囊，一颗一颗地丢进嘴里后，她再次仰起头用温热的开水把药送下喉咙。

    “云姥姥真乖，来，快躺下来歇一会儿。”

    洛依上前扶着老人心躺下，她把绵柔的被子将老人的身体盖了个严严实实，就怕老人稍不注意受了凉。

    “云姥姥，一会我给您做您最喜欢的百合山药粥，您先休息一会儿。”

    点着头，老人咧开了没有多少牙齿的嘴：

    “好，云姥姥睡醒了就喝洛丫头煮的粥。”

    看见老人闭上了眼睛，洛依和梁妙艺轻声关上门走了出去。

    她们来到作为客厅的屋子里，洛依脸上一直维持着的微笑没有了，她凝重地望着同样没有了笑意的梁妙艺。

    “梁姨，云姥姥的身体到底怎么样了？是不是病得很严重？”

    虽然早已看出老人的身体状态不容乐观，但她还是想知道究竟是到了一个多么不可逆转的程度。

    “依”

    梁妙艺低下头来思索了片刻，她抬头对上了那双忧心忡忡的眼睛：

    “依，柳医生私下里告诉我，这段时间，只要是云姥姥她老人家喜欢吃的做的，我们都尽量满足她，因为她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了”

    到最后，梁妙艺忍不住又泛红了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