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明白什么了？”陈恒不解地问。

    “等你什么时候振作起来了，我再告诉你。”宋慈完扭头便走。

    “哎？哎你别走啊！”虽然陈恒在后面叫他，宋慈依然头也不回地走了。

    宋慈回到莫问客栈的时候，何荣已经回来一会儿了，他看到宋慈后，便迫不及待地讲了自己在海边所遇到的事情。可宋慈听了何荣兴高采烈地讲述后，非但没有像何荣一样高兴，反而皱起了眉头。

    “那条船停在比较偏僻之处，刚开始还真不太好找。”何荣笑着道。

    “元升，那条船你上去看过吗？上面装的是什么货物？”宋慈问。

    “他们凶神恶煞的，既然拿到了钱，我还怎么敢再上去看呢？”

    “那条船吃水如何？”

    何荣想了一会儿道：“吃水好像挺深的，应该装得挺满。”

    “安静的时候，你可曾听到过什么声音吗？”宋慈又问。

    “声音？”

    “对，从那船中所传出的声音。”

    “这个我倒没有特别注意，不过我还真是好像听到过马的嘶鸣声，但估计是远处有人骑马经过时所传来的声音吧。”

    宋慈点了点头，表情变得更加地忧愁了。

    “元升，你觉得牛思国其人如何？”宋慈犹豫了许久突然道。

    “牛兄？牛兄好打抱不平，是个性情之人，而且特别乐于助人。”何荣笑着道。

    宋慈又犹豫了一会儿道：“元升，我觉得我必须要提醒你一下。”

    “宋兄要提醒我什么？莫非宋兄有什么殿试时的妙招吗？”

    “不，和科举无关，我是牛思国这个人有些难以捉摸。”

    何荣愣了一会儿道：“嗨！宋兄，那是因为你并不了解牛兄的为人。”

    “你恐怕也并不了解你的这个朋友，而且我觉得他对你在刻意隐瞒着什么。就比如这次海边所发生的事情，他肯定事先便已预见到了危险。我在路上遇见过他，他并不是有什么要事，而只不过是自己不愿冒此风险，才让你替他前去。”

    何荣脸上的笑容渐渐地消失了，似乎对宋慈的话有些不满。

    “之前在书院时，牛兄便特别照顾我，我为他冒一些风险，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宋兄你言重了。”何荣着又笑了笑。

    “我他难以捉摸，并不仅仅是他利用你，更重要的是，他目前正在做的事情恐怕是一件大逆不道之事！你可千万要”

    何荣终于忍不住一下子站了起来，打断了宋慈的话。

    “宋兄！你这样的话，可有证据？”

    “还没有，不然我就要有所动作了。”

    何荣叹了口气，眼神变得空洞，似乎是在回忆往事。

    “牛兄他为人善良，在书院时就经常帮助家境贫寒的学子，势单力薄者受人欺负，他也总是会为其出头。我绝不相信牛兄会是你的那样！”

    “元升，人是会变的，你要看他现在是怎样的”

    “我看牛兄现在依然如故！”何荣着便向门口走去。

    “元升，你可一定要心一些呀！”

    “我自有分寸，宋兄还是多为自己操心吧！”何荣出门前又道。

    “哎？元升！”宋慈追出了门去，但何荣已经快步下楼，走出了客店的大门。

    宋慈准备继续追出去，可跑到客店门口时，却遇到了气喘吁吁跑进来的邓忠，两人差点撞在了一起。

    “宋兄！你要救救他呀！”邓忠一见到宋慈，便立刻跪下喊道。

    “你这是干什么？赶快起来！”宋慈赶紧去扶他，可邓忠却并不愿意起来。

    “宋兄若不答应，邓某就一直跪在这里不起来！”

    宋慈叹了口气，看着他道：“你的，是陈恒？”

    “正是陈兄呀！我刚刚才知道他被当成凶关起来了！我知道你和临安府的连通判是亲戚，求宋兄去请连通判救救陈兄吧！”

    宋慈盯着邓忠：“陈恒他杀了人，你让我怎么救他？”

    “哎呀宋兄！陈兄他虽然喜欢喝一点酒，性子有些鲁莽，有时候心神不宁，但是他并不是恶人呀！他是我的好兄弟，他是绝对不会做出那种傻事的！”

    宋慈思索了片刻道：“你放心吧，如果陈恒是被冤枉的，我一定会救他出来。我也有些怀疑，因为我之前遭到了凶的袭击，我隐约看到那凶的长相，好像是我之前见到过的住在风仪客栈的一个商人。”

    “真的？那就赶快把凶抓起来，好救救陈兄呀！”

    “这只是我的猜测，我会告诉府衙的吴司理，他会去风仪客栈调查的。不过如果陈恒真的是凶，那我也无能为力了。”

    “我相信陈兄一定不是凶！”

    “好吧，我一定尽力而为，你起来吧。”

    “多谢宋兄！”

    邓忠走后，宋慈越发焦急了起来。他不知道该怎么查出那隐藏在这些凶案之后的秘密，心中苦闷不堪，于是便从客店走了出来，慢慢地，他来到了衣锦桥上。

    “这查案之事，真的不是那么容易的呀！”宋慈站在桥上心中想到。

    宋慈继续向前走着，不知不觉他来到了王记酒铺所在的坊巷和风仪客栈之间的那片树林中。这时环境优美，令人心旷神怡，宋慈的心绪慢慢地稳定了下来。

    突然，他听到自己的西侧传来了“嗖”的一声响，有了之前的遭遇，宋慈下意识地弯下腰，迅速躲到了一棵树的后面，然后他就在树后偷偷地观察着，似乎并没有什么动静，可这时突然有一个东西从他躲着的那棵树的正上面掉了下来，擦着他的后背落到了地上。

    宋慈吓得猛地转过身，他稳了稳心神，然后弯腰向那个东西看去，发现那原来是一只鸽子，显然已经死了，因为一只箭穿透了它的身体。宋慈顾不得细看，赶紧又躲了回去，然后心地向周围看去。

    他先向自己身后看了看，似乎并没有什么人，一点动静都没有。正在这时，突然从他躲着的那棵树的另一边，也就是树林的西侧跑出来了一个人，把他又吓了一跳。宋慈转回头定睛一看，跑出来的人竟然是禇瑛，而且她里还拿着弓箭。

    禇瑛本来兴高采烈地跑了过来，可一看到宋慈，便一下子呆住了，脸上的笑容顷刻间化为乌有，她转身就想走。

    “站住！”宋慈喝道。

    她本来不打算停下，但可能是由于慌张，她一听到宋慈的呵斥，脚就不听自己的使唤了。她转过身来，把上的弓箭藏在了身后。

    宋慈看到了禇瑛藏在身后的弓箭，于是指着地上的死鸽子问道：“这是你干的？”

    禇瑛心地点点头，没有话。

    看到禇瑛故意把弓箭藏在身后，宋慈生起了气来，走出去一下子夺过了她藏在身后的弓。宋慈仔细看了这张弓，发现这是一把制作精良的角弓。

    “想不到你这女子力气还挺大，看来要看人的力气有多大，不能光看臂的粗细。”宋慈一边一边在思考着。

    “弓箭是可以随便乱射的吗？这是会伤人的！”宋慈看着那张弓继续道，“你真是劣性不改！你不在酒铺里面干活儿，跑到这里干什么？”

    “你为什么总是针对我？我又没伤人。”禇瑛不服气地道，“今天酒铺不开张，我不用干活儿，我出来玩儿，你管得着吗？”

    宋慈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变得紧张了起来。

    “快把箭拿给我看！”宋慈刚才并没有仔细看鸽子身上的箭。

    “不给！”禇瑛赌气地道。

    “快点！”

    禇瑛转身又想走，却被宋慈一把抓住，夺走了她握在里的箭。宋慈仔细地看了那些箭之后，反而放松了下来。

    “还好。”宋慈。

    “什么还好？”禇瑛问。

    “还好你还没有太顽劣！”

    “这野鸽子，为什么不能打？”禇瑛撅着嘴生气地道。

    “这不是野鸽子，这是信鸽，是人家家里养的！你看这鸽子的腿上还有细线捆绑的痕迹呢。”宋慈着便指给她看。

    禇瑛看了鸽子的腿，那上面确实有很明显的用细线捆绑过的痕迹，于是显得不好意思起来。

    “幸亏这鸽子身上没有信件，要不然你不是耽误了人家的事情了吗？”宋慈道。

    “我、我不知道那是人家养的鸽子。”禇瑛声地道。

    “你这弓箭是哪儿来的？”

    “在我的床下找到的。”

    “跟我走！”宋慈着便向王记酒铺走去。

    “别告诉婷萱姐和王大哥行不行？”禇瑛哭丧着脸道。

    “不行！”宋慈不回头地道。

    “我求你了，这是谁的鸽子，我赔他还不成吗？”禇瑛哀求道。

    “你拿什么赔？你发工钱了？”宋慈回头问道。

    “没有。”禇瑛低着头。

    宋慈拿着弓箭往王记酒铺走去，禇瑛则在后面低着头跟着。走到王记酒铺的门口时，宋慈看到王汉悠闲地坐在门外，喝着自己酿的酒。

    “王兄，今天怎么没有开张呢？”宋慈走上前问道。

    “哦，宋兄啊，婷萱昨日到医馆看过了，郎中她已怀有身孕，所以我们就只酿酒，不开张了，让她歇一歇。”

    “噢！原来如此，真是可喜可贺啊！”宋慈笑着拱道。

    “这都是瑛子姑娘的功劳，让我们夫妻的关系和好如初。”王汉着看了禇瑛一眼，禇瑛的脸上也因此恢复了笑容。

    “宋兄今天来这里，是有什么事情吧。”王汉问道。

    “不错，王兄请看。”宋慈着便伸出右，从身后拿出了那只角弓和几只箭。

    王汉看着那弓和箭，扭头看了禇瑛一眼。禇瑛此时害怕得头也不敢抬。

    “哎呀！我以前当过猎户，这是我以前打猎时用的弓箭呀！我都不知道放到什么地方去了，幸好被瑛子姑娘找了出来，我可要好好地珍藏它呀！”王汉着接过了弓和箭。

    “原来是这样，不过王兄你看。”宋慈着又拿出了另一只上被箭射穿的鸽子尸体。

    “这是？”王汉非常惊讶地看着那鸽子的尸体。

    “这是禇瑛用那弓箭射下来的。”宋慈。

    王汉听后又看了禇瑛一眼，似乎有些吃惊。

    “想不到这姑娘还会射箭，看来我还是看瑛子姑娘了！”王汉笑着道。

    “王兄，这鸽子是人家养的信鸽，我得给人送回去。”宋慈。

    “这鸽子都已经死了，我看还是我把它买下来，你把钱给人家送过去吧。”

    “何须王兄出钱，这鸽子可以炖肉，给嫂子补补身子，我去赔他便是。”

    “这怎么使得？”

    “嫂子怀了身孕，这就当是我给王兄贺喜了。”

    “那就多谢宋兄了。”

    宋慈走了，禇瑛站在那里等着王汉骂她。

    “王大哥，我以为那是野鸽子，才不心射了下来。”禇瑛低着头声道。

    王汉转过身去，背对着她，似乎并没有要骂她的意思。

    “今天晚上，你和婷萱一起睡吧。她怀了身孕，正好需要人照顾。”王汉道。

    还没等禇瑛什么，王汉已经进到了院子里，走进了自己原来的那个屋里面。

    此时宋慈穿过了那片树林，继续向前走去。宋慈知道那鸽子是谁家的，这周围似乎只有那一家养了鸽子。他来到了风仪客栈，找到了店掌柜。

    “店家，这附近是不是只有你养了鸽子。”宋慈问。

    “原来是宋大人！没错，这附近只有我这里养了鸽子。”店掌柜道。

    “我试弓箭的时候不心打中了一只，所以特地来赔偿于你。”

    “啊，怪不得我数的时候怎么少了呢！”店掌柜看到宋慈正在掏钱袋，又道，“这怎么使得啊！不用了吧？”

    店掌柜虽然这样着，但眼睛却盯在宋慈拿出的钱袋上。

    “这是赔你的钱，你看够吗？”宋慈着把铜钱放在了柜台上。

    “够了，够了。”店掌柜笑呵呵地把钱拿在上。

    “对了，店家，我还想问你，你这信鸽是如何培养的？”宋慈问道。

    “什么？”店掌柜似乎十分不解。

    “我你这信鸽是怎么训练的？”

    “信鸽？”

    “对。”

    店掌柜愣了一会儿，似乎才明白了宋慈的意思。

    “宋大人，您弄错了吧，我这鸽子是用来作食材的，并不是什么信鸽啊！”

    注：

    角弓：用动物的角和竹木、鱼胶牛筋制作的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