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府衙的二堂，郑知府和连净贤正坐在茶几两侧的楠木椅子上，宋慈则坐在旁边的另一把椅子上。

    “还没有交待，问什么都不知道，但吴司理正在加紧拷问中。”郑知府对连净贤。

    “郑大人放心，吴司理的段你我都是了解的，犯人应该很快就会开口了。”连净贤。

    “我倒是不抱什么希望！”宋慈着便起身告辞，没等两人回应便走了出去。

    郑知府和连净贤面面相觑，连净贤想了一会儿，他觉得宋慈一定是已经想出了一个主意，于是便也起身向郑知府告辞。

    “我去看看他是怎么回事。”连净贤。

    他走出来之后，果然看到宋慈正在一个角落里等着他，于是他笑着走了过去。

    “惠父啊，你果然没有让我失望，今天是最后一天，你实现了对我的承诺。”连净贤。

    “兄长这回总算相信我了？”宋慈似乎仍然对之前的不被信任耿耿于怀。

    “我一直都相信你啊！要不然怎么你要求什么，我都帮你办到了呢？”连净贤回头朝二堂望了望，然后向宋慈走近了一些，声问道，“你是不是已经有什么主意了？”

    “我想请兄长再帮我一个忙。”

    “你尽管！”

    正午刚过，一个女人向北走上了衣锦桥，她回头看了看，似乎是在确认自己没有被人跟踪，原来她就是曾经住在风仪客栈，化名“吕慧”的那个女人。她在桥上停留了一会儿，向桥下的水面望去，似乎是想确认一下自己的妆容是否还有不妥的地方，然后她便直起腰向前走去了。

    她悄悄地来到了王记酒铺所在的坊巷里，她一边走一边观察着四周，想确保没有什么可疑的人。她的装扮和周围的宋国女人没什么两样，似乎并没有引起谁的注意，于是她快步来到了王记酒铺的大门前。她打量着那虚掩着的大门，又盯着门口的幌子看了许久，然后她深吸了一口气，推开门，走了进去。

    王汉昨天回来之后便迅速地把行李都准备好了，以便随时可以逃走，但他又想到如果自己就这样逃走，那必定会引起宋人的怀疑，那样的话或许会对大事不利，因而他决定即使牺牲自己也要留下来。毕竟宋人并不知道自己的身份，而且宋慈和那个捕快也并没有看清自己的样貌，光凭一个女子的话，官府应该不会相信。

    这时他突然发觉院子里面走进来了一个人，这把他吓了一跳。他定睛一看，原来是一个女人，他感觉有些疑惑，因为酒铺已经有好几天都不开张了，酒坊现在也已经不酿酒了。而当他看清那女人的长相时，更是显得惊讶不已。

    “阿速？你怎么直接到我这里来了？被人发现了怎么办？”王汉对那自称“吕慧”的女人道。

    王汉和阿速之前在龙啼山见过一面，并且有过简短的交流，之后他就没怎么去过龙啼山了。后来阿速住到了风仪客栈，他去送酒的时候有时会正好遇见，不过他们之间一句话也没有再过，为了安全起见，他们只用书信往来，并且看过信之后便立马烧掉。

    “我来当然是有重要的事情！”阿速。

    王汉的眼珠转了两转，思索了片刻后又道，“你为什么不用信使？我还把字条藏在酒瓶的封纸里不就是了？”

    “信使？信使已经暴露了！这不是殿下你告诉我的吗？”阿速想了一会儿，睁大眼睛道，“怎么？难道殿下连我都不信任了？”

    王汉转过身背对着阿速道：“只不过事关重大，你又这么突然地跑过来，我不得不防啊！”

    阿速笑了笑：“殿下果然非同一般，您驾临这大江之南，真乃我大金之祥瑞，术虎大帅得一点都不错。”

    阿速着从自己的头发里面取出了一个很的符节，放在自己的掌心。听到阿速刚才的话后，王汉迅速地转过身来，虽然他极力地掩饰，但还是掩盖不住他脸上的喜悦之色。他拿起那枚符节仔细地看了看，然后又放回了阿速的中。

    “术虎大帅真是这么的？”王汉急切地问。

    “当然，术虎大帅还，皇上已经决定，事成之后，就让殿下在这江南之地封王，食邑万户！”阿速一边着，一边把那枚符节放回到自己的头发里。

    “不！我不求当什么王，也不想封万户侯，我只愿回到故乡去。”王汉似乎在回忆着自己时候生活的样子。

    “好，殿下放心，我这次回去一定会转告大帅。不过我今天来是要告诉殿下，事情恐怕要有所变化了！”

    “什么变化？”

    “宋国对于我们的事情好像已经有所察觉，这殿下应该比我知道得更清楚吧！”

    “不错，似乎他们已经发现了什么！”

    “大帅觉得让龙啼山的弟兄们直接拿下临安恐怕会有风险，而我大军现在已经向建康进发，马上就要展开进攻了，皇上和术虎大帅认为如果能够前后夹攻，必定胜算极大！待攻下了建康，再攻临安，必可势如破竹！殿下可明白我的意思？”阿速完后盯着王汉。

    王汉皱起眉头，想了一会儿后道：“我当然明白，只是这早已决定的事情”

    “殿下果然是个谨慎心之人！”没等王汉完，阿速便又道，“我也是接到术虎大帅的密信，便匆匆地赶了过来，如今边境盘查严密，如果带着加盖有术虎大帅印信的那封书信，只怕过不了边境就会被查获。术虎大帅在信中叮嘱我，告诉我殿下是皇室后人，如果他不接受皇上的旨意，就不要强求。也罢，虽然分兵作战肯定会更加地困难，会死伤更多的弟兄，但我还是相信我大军必可旗开得胜！”阿速完便向王汉告辞，然后立刻转身向着大门走去。

    “等一等！”王汉追过来道，“既然这是皇上和术虎大帅的意思，我又岂能有异议？那就照皇上和大帅的意思去办吧。”

    “那太好了，殿下请吧！”阿速着向大门口伸出了。

    “什么？你要让我亲自去告诉他们？”

    “我上没有书信，若没有殿下的威望，他们怎么肯相信我呢？”

    “不行，现在已经有人对我有所怀疑了，我不能再暴露行踪，以免打草惊蛇！”

    “那该怎么办？”阿速显得十分苦恼。

    王汉想了一会儿道：“这样吧，我写一封信，你拿去交给他们，正好我也想再给皇上写一封信，以表明我的心迹，你替我带回去。”

    “还是殿下想得周到。”

    王汉写完了两封信，然后走到庭院角落的一棵树的旁边，从泥土中挖出了一个用布包着的盒子，从里面取出了自己珍藏了多年的印信，擦干净之后盖在了书信上，然后把信交到了阿速的中。

    “路上一定要心，现在城门口虽然没有盘查，但眼线很多，不要太引人注意。”王汉叮嘱道。

    “我知道了，殿下放心！”阿速。

    阿速骑着马来到了龙啼山，她抬头看向这一片云山雾罩的地方。这里的山头之上常年被雾气环绕，走入其中，犹如步入幻境，绕过几座黑压压的山峰之后，会有一条路，这条路曲折回转，等你走上这条路并且绕来绕去转了几圈之后，你必定会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了，然后折返回去，重新寻找正确的道路。

    此时阿速便正走在这条路上，她走得很慢，沿路仔细地观察着地上的印迹。她确认有很多人走过这条路，那么就肯定是这条路没错了。

    阿速在骑着马往前走的过程中，总感觉上面的无数个山洞里都有许多的眼睛在看着自己，但她抬头看的时候，却看不到一个人。终于，在一个山口处，她看到前面有两个拿长枪站岗的人。

    “什么人？”一名守卫的兵卒冲阿速喊道。

    “好像好像是卓鲁大人。”另一个守卫的兵卒声提醒他。

    阿速骑马走到两个守卫的跟前，并不看他们，也不话，只是又从头发中拿出了那枚符节，傲慢地伸到了那个刚才冲她喊的守卫面前。那守卫赶快毕恭毕敬地接过符节，仔细地看了一会儿。

    “哦，原来是卓鲁大人！”那守卫赶紧把符节还给阿速，并且躬身道，“您好久没来过了！”

    “带我去见你们头儿！”阿速冷冷地。

    那名守卫只好牵着马，把阿速带到了大帐的台阶之下。阿速跳下马，抬头看了看大帐旁边的旗杆上挂着的画有海东青的旗帜，又扭头瞅了瞅台阶旁边扔着的许多骷髅头，然后慢慢地走上了台阶。

    “阿速来，一定是术虎大帅又有什么新命令了吧！”此时有五个女真将领打扮的人坐在大帐之中，其中最右边的那个人如此道。

    “早就好的事情，过两天就要开始行动了。能有什么新命令？”五个人中间似乎是首领的那个人道。

    这时阿速猛地掀开帐帘，走了进来。

    “卓鲁阿速！”那个首领模样的人看到阿速之后突然高声喊道。

    阿速被吓了一跳，头上的汗流到了脖子后面的衣服上，但她依然保持着镇定，冷冷地看着那个人，没有话。

    “几天不见，你可是瘦多了呀！”那首领模样的人完大笑了起来。

    阿速咽了一下口水，慢条斯理地：“整日往来奔波，想不瘦都难啊！哪有你们这么清闲自在？”

    “那不如让我来给你补充点儿养分，怎么样啊？”那首领完看了看周围的四人。

    旁边的四个人明白了他的意思，于是一起大笑了起来。

    阿速白了那首领一眼，道：“那就要看你有没有命能活到打完仗——术虎大帅褒奖你了！”

    阿速着就把王汉写的其中一封信交给了那个首领。首领看完信后皱起了眉头，并且把信交给了其他几个人。

    “好的我们有内应，让我们先攻占临安，扣押南国皇帝。这早就好的事情，怎么能变就变呢？”首领问道。

    “这是皇上和术虎大帅的意思，我怎么知道？”阿速不屑地看了他一眼，“听是宋国已经发现了我们的内应，可能是因此才需要改变吧。

    “可这没有术虎大帅的印信”

    “现在边境盘查严密，加盖术虎大帅印信的书信根本就带不过来，所以术虎大帅才让我先去找殿下。”

    “阿速啊，你应该比我知道得更清楚，皇上和术虎大帅根本就不把那完颜玥当回事儿！”

    “那你让我怎么办？我还能有什么办法？”阿速生气地，“你这么，是连我也不相信了？”

    “没有这个意思，只是这么重大的事情，我可不敢轻举妄动，我看我还是先派人回去请示一下术虎大帅才好。”

    阿速冷笑了一声，道：“哼！就你这种胆量，还想打我的主意？等你派的人回来，仗都打完了！怪不得术虎大帅让我来之前就告诉过我，你们都是死脑筋！你们听也罢，不听也罢，按原计划进行也没什么大碍，只不过会多一些损失，我大军肯定还是能顺利攻下建康！”

    阿速快步走到大帐门口，突然又转回头道：“不过嘛，要是大军攻打建康有了什么闪失，那大帅就肯定要把罪责推到下面来了，到那个时候，我就只能自保了，我只能实话实我已经把命令传达给了你们，是你们不听命令，按兵不动，才贻误了战！”

    完阿速便快步走出了大帐，那首领在后面叫她，她也没有回头，留下大帐里面的五个人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注：

    符节：中国古代朝廷传达命令、征调兵将以及用于各项事务的一种凭证。

    2海东青：中文名鹧应，即肃慎语（满语）“雄库鲁”，意为世界上飞得最高和最快的鸟，有“万鹰之神”的含义。传中十万只神鹰才出一只“海东青”，是中华肃慎（满族）族系的最高图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