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黑钱
“苏大人,现在事情紧急,我请求对那四个人重新验尸!”宋慈在衙门二堂对知军苏清章。
苏清章没有立刻回答,他面露难色,皱着眉头思考了起来。
这时,站在苏清章左边的签书判官厅公事张重义看了看自己的主官,然后对宋慈道:“宋通判呀!那四个人既然已经入土为安,何必再去打扰她们呢?”
右边的节度推官刘秀成也:“是啊!四个妓女何必如此大费周章呢?”
听了他们的话,宋慈十分生气,道:“风尘女子也是一条人命,岂可让她们蒙受冤屈而死?若不能抓到真凶,为她们洗雪冤屈,她们死不瞑目,又谈何入土为安?”
面对宋慈的斥责,张重义和刘秀成都不话了。于是宋慈又转向苏清章道:“苏大人,昨夜有人袭击良家女子,并且将受害人移动到了圆石桥的附近,我觉得凶很可能就是之前将那叫碧瑶的女子扔下圆石桥的那个人,而且很有可能他就是杀害之前那四名女子的真凶!”
苏清章有些不悦,道:“之前那四个自杀的妓女到底是不是被他人所杀,还不可随便下定论!”
“苏大人,开棺验尸,就是为了确定那四个人到底是怎么死的,也好为此事划上句号。而且那个袭击碧瑶的人很可能已经陷入癫狂,恐怕他已经不再只针对风尘女子了,为了百姓的安全,必须尽快将其抓获!”宋慈。
此时旁边的刘秀成似乎有些急了,埋怨道:“开棺?那四个妓女死的时候连棺材都没有,谈什么开棺哪?”
宋慈对他的话十分不悦,但并没有回应,而是等待着苏清章的回答。
苏清章想了一会儿,也觉得应该以百姓的安危为重,于是道:“宋通判的不错,那就依宋通判所,重新验尸吧。”
“多谢苏大人!”宋慈罢便走出了二堂。
宋慈带着通判廓舍的许多差役来到了坟场,将那四个之前被认定为自杀的女子的坟找出来,然后心地把她们的尸首挖了出来。她们四个人死亡的时间基本上是从早到晚分别相差一年,此时所有的尸体都只剩下了一副白骨。
苏清章十分重视,他带着军衙门的许多官吏以及一些衙役和所有的仵作也来到了现场。
宋慈拿着他的柳木箱子亲自验尸,这让其他的人都颇为诧异,禇瑛赶快走过来给他打下。他查看了第一具尸骨,验尸记录上这是一个叫红袖的女子,死于头部摔伤,紧接着他又查看了第二具尸骨,然后又开始对照之前的验尸记录,就这样他看过了全部四具骸骨。
他发现这四具骸骨的颈椎骨都有不同程度的损伤,但毕竟骨头埋在土里,并不一定是生前所伤,但这四具骸骨颈椎骨中间的部位都有黑色的印迹,他怀疑这是死者生前被掐住脖子时在骨头上产生的血荫,但此时的宋慈还没有比较好的方法来证明。他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想到之前验尸的仵作一定知道实情,于是决定诈一诈他们,让他们自己出来。
宋慈起身一脸严肃地对旁边站着的仵作们道:“当时检验尸体的是哪几个仵作?”
宋慈完之后并没有人站出来,于是他准备再去看记录,上面写有仵作的名字。
这时,苏清章冲所有的仵作喊道:“当年这几个人是谁验的尸?”
这回终于有两个人从仵作的人群里走了出来,宋慈拿着当年的检验记录,走到了他们的面前。
“你们两个谁是刘大字?”宋慈问。
“是我。”其中一个较胖的仵作胆怯地。
“当年这红袖在桥下的尸体是你检验的?”
“是、是的。”
宋慈又转向另一个瘦高的仵作:“你就是邓巧荣?”
“是、是我。”邓巧荣胆怯地。
“秋玲、巧凤、杜鹃,这三个人当年是你检验的?”
邓巧荣犹豫了一会儿:“我、我不太记得了。”
“你不记得?那这上面的字是不是你签的?”宋慈让他看案卷记录上的仵作签名。
“我、我不识字,当时应该是书吏为我写上的。”
“虽然这四个人都已经化为白骨,但还是可以看出这四人的颈骨都有不同程度的损伤。”宋慈看着四份验尸记录继续道,“然而只有四年前死亡的红袖的验状上记录了头部重伤,因而她的颈骨受到如此明显的损伤还可以的过去,但其他三人的验状却并没有头部或者颈部重伤的记录,那她们颈骨上明显的损伤到底是怎么回事?”
宋慈完怒视着邓秀荣。邓秀荣终于掩饰不住,颤抖着跪了下来。
“大人,饶命啊!不是我要这么干的,是、是”邓巧荣伸似乎是想指谁,但又好像不敢去指,于是低头趴在了地上。
看到邓秀荣似乎不想再隐瞒了,旁边的刘大字变得更加害怕,他也突然跪了下来,然后抢在了邓秀荣指认别人之前,出了一个人的名字。
“大人,是的该死!是的收了汪孔目的钱,才没有明那红袖是被人掐死的!”刘大字。
“你!你你、你血口喷人!”站在文吏中间的汪孔目赶快否认。
“没错,我也是汪孔目指使我那样的,我真不该拿他的钱呀!”邓秀荣也赶快道。
“你、你们”汪孔目吞吞吐吐地不出话来。
这时,他看到宋慈正怒视着他,吓得立刻跪了下来。
“苏大人,宋大人,不是我干的,我也是受人指使呀!”汪孔目跪向苏清章道。
“你是受谁的指使?”宋慈问道。
这时,旁边有一个人已经满头是汗,身体不停地颤抖起来。
“是、是刘推官给了我钱,让我教他们这么做的!”汪孔目哭丧着脸道。
此时,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刘推官,只见刘推官摇摇晃晃地跪在了苏清章的面前。
“大人,我、我是一时糊涂啊!”刘推官流着泪。
“你!你怎么会做这样的事情?”苏清章平时对刘秀成十分器重,此时他感到十分痛心。
“你身为推官,怎能替人做下徇私舞弊之事?”宋慈。
“我知道如今后悔已经来不及了,”刘推官流着眼泪道,“第一次他叫我帮忙,我犹豫了很久,最后还是答应了下来,于是就使钱通过汪孔目让他们隐瞒下来,再后来我已经骑虎难下,不得不一直替他隐瞒下去了。”
“是谁?是谁让你帮他隐瞒的?”苏清章已经怒火中烧。
“是、是肖员外。”刘推官低着头。
“什么?是他?这怎么可能?”苏清章睁大眼睛问道。
“肖家可是名门望族,家中有几人都在外地为官,肖员外是最看重声誉之人,他怎么可能会做这种事情呢?刘推官,你应该是记错了吧?”张重义提醒道。
宋慈想了一会儿,向苏清章问道:“苏大人,肖员外的儿子是不是在家中。”
“你是肖青知,好像是的。”苏清章突然明白了宋慈的意思,于是赶快向旁边喊道,“张捕头,立即带人去肖员外家,把肖青知控制起来!”
“是。”张捕头完便带人离开了。
苏清章又看了看刘推官,心里难受了起来。
“把刘推官、汪孔目、刘大字、邓巧荣都先押入牢中吧,等候案件查清之后再行发落。”苏清章失落地道。
肖员外已经年逾六旬,这肖青知是他的儿子,也是他最疼爱的儿子。张捕头带人到达肖家时,肖员外正在慌张地收拾着什么。他们刚到不久,宋慈便也带着通判廓舍的差役们赶到了。宋慈看着肖员外正在收拾的东西,瞬间便明白了这是给他的儿子准备的行李。
“陈恒,肖青知跑了!快去追!”宋慈喊道。
“是!”陈恒罢立刻带着六个差役追了出去。
他们走后,宋慈又对剩下的四个差役道:“你们尽快赶到城门口去,让他们暂时关闭城门。
张捕头在肖家的搜查一无所获,陈恒也没有追到肖青知。禇瑛在肖青知的房间找到了一些写有字的纸张,宋慈拿出了之前禇瑛交给他的凶写给碧瑶的那封信,然后比对了上面的字迹,确定写信的人就是肖青知。
“衙门里一定还有人是肖员外的眼线,”宋慈想,“此人得知我要重新验尸,一定是预感到事情可能暴露,所以提前让人来通知了肖员外。”
这时,苏清章也赶到了肖家,他看着年老的肖员外一脸愁绪地坐在那里,有些于心不忍,于是轻声地问道:“肖老兄,令公子身在何处?”
而肖员外却只是低着头不话。
宋慈看到苏清章似乎十分为难,于是走上前道:“肖员外,舐犊之情可以理解,但是肖青知牵涉的是命案,官府如何能不追究?”
肖员外显然已经提前知道官府已经查到了那四个风尘女子并非自杀,他抬头看了看宋慈,泪眼婆娑地道:“宋通判,我肖家虽然到我这一代有些衰落,但祖上也是名门望族,我不想家族的名誉被毁,所以才只得出此下策。”
“肖员外,四条人命!不,差点儿就是六条人命了,难道为了自己家族的名誉,就可以视人命于不顾吗?”宋慈气愤地。
苏清章不忍心自己的老朋友难受,于是赶快走过来不让宋慈再下去。
“肖老兄,毕竟是四条人命,必须有一个交待呀!你告诉我,肖青知去了哪里?”苏清章。
可肖员外却并不回答,低着头只顾流泪。
于是宋慈又道:“肖员外,我想你也应该明白这事情的严重性,令郎成为凶是会损害肖家的声誉,但这是在他杀人之时就已经产下的恶果,这事情肯定很快便会满城皆知,如今你如果继续隐瞒,那只能是在肖家的名誉上增加更多的污点!”
肖员外点了点头,然后抬头看着宋慈:“宋大人所言极是,就让他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吧!那是四年之前了,他晚上匆匆忙忙地跑回来,上脸上还有许多的抓痕,我问他怎么回事,他也不。第二天我听圆石桥下发现了一具尸体,我就去看了,发现那正是他经常去找的那个妓女红袖。我回来质问他,他就跪下是他杀的人,让我救他。他之前去妓院找那风尘女子的时候,我就骂过他,没想到竟然真弄出了人命来!”
“肖员外,令郎到底去了哪里?”宋慈又问。
“我给他准备了一些吃的和行李,他发现你们来了,只拿了一些吃的,行李都没带就跑了,应该去了他姑父家,我想他也只能去那里了。”
肖员外刚完,宋慈便立刻让陈恒带着通判廓舍的差役以最快的速度赶到肖青知的姑父家。可到了那里之后,却并没有抓到肖青知,他姑父肖青知来过他那里,但只是要了一些钱和食物,然后就又走了。
衙门派人搜查了所有的妓院和客栈,都没有发现肖青知的身影。宋慈也派通判廓舍的差役去调查了所有他能想到的地方,但依然是毫无线索。
“大人,难道他凭空消失了不成?”陈恒。
“那样的话倒是好了,他一定还在城中!大人,那肖青知一定还会对他看中的女人下的!我们必须赶快想出办法来!”禇瑛焦急地。
他们话的时候,宋慈一直在看着里拿着的一块骸骨,他想到有许多尸体被发现的时候,已经腐烂得无法检验了,这必然会对查案造成很大的困难。如果能有更好的检验骸骨的方法,可以使得骨头上的血荫能够更加清晰地显现出来,那岂不是会对断案有很大的帮助?
他听到陈恒和禇瑛的话之后,才不得不转而思考抓捕凶的办法,过了一会儿之后,他扭头看向了禇瑛。
“我想到了一个办法,如果能行的话,今天晚上也许就能抓到凶了。”宋慈盯着禇瑛道。
注:
孔目:旧时官府衙门里的高级吏人,掌管狱讼、账目、遣发等事务,始于唐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