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 恭维
肖青知被禇瑛踢伤,倒在地上大叫了起来,狱卒们听到后赶快过来拦住了她,并且把她扣押了下来。这时正好陈恒赶了过来,当他看到这种情况,并且从狱卒口中得知是怎么回事之后,陈恒十分后悔自己没有快点过来。
“瑛子,没事的,我去告诉大人。”陈恒完便快步离开去找宋慈了。
宋慈得知后立即赶了过来,然后具体询问了事情的原委。这时,苏清章和肖员外也过来了,宋慈明白一定是有人也跑去通知了他们。
此时,郎中已经给肖青知进行了诊治,但他显然仍然十分疼痛,躺在地上不停地叫喊。苏清章向郎中询问肖青知的伤势,郎中赶快向他行礼,然后道:“他的伤势肯定没有性命之忧,但如果恢复得不好,可能会影响生育。”
“啊?这如何了得呀?我儿真是太可怜了!”肖员外听了郎中的话,立刻大哭了起来。
“在这监牢之中行凶,还有没有王法?必须严惩不贷!”苏清章显然十分生气。
“苏大人,肖青知残害女子,禇瑛出于激愤将其打伤,虽有罪过,但情有可原。我请求以钱财赔偿肖公子,免于她其他处罚。”宋慈赶快道。
“我肖家有的是钱,我儿受的伤岂是钱财赔偿得了的?要免她的罪,那也要免去我儿的罪!他虽然做了错事,但这段时间他一直内心煎熬,他已经受了太多的苦了!“肖员外流着泪道。
禇瑛愤怒地看了肖员外一眼,然后跪在苏清章和宋慈的面前道:“不必减轻我的罪责,我愿意受刑!”
“瑛子!”宋慈瞪了禇瑛一眼,然后赶快转向肖员外道,“肖员外,肖青知连杀几命,这两件事岂可相提并论?”
“那些风尘女子的命又岂可与我儿的命相提并论?”肖员外道。
“宋通判,她在衙门监牢之中行凶,不让她受刑实在是不过去!”苏清章。
“苏大人,她是我的属下,是我管教不严,请让我代她之罪吧。”宋慈跪下道。
“大人,请不要如此,是我不好,就让我受罚吧!”禇瑛流着眼泪跪着向宋慈拜了两拜。
苏清章知道就是禇瑛在夜里冒着生命危险引出了连杀四个女子的肖青知,如今看这女子面对刑罚又如此表现,心里也不免有些触动,权衡之后,他在大堂上判禇瑛脊杖十三。
禇瑛被拉到大堂之外开始行刑,宋慈赶快跟了出来,以确保没有人动脚而加重行刑。一杖杖打在禇瑛的背,可她依然昂首挺胸,稳稳地坐着,咬紧牙关,一声不吭。宋慈和陈恒都扭过脸不忍心看,苏清章在大堂之上也是坐立不安,悄悄地从旁边退了出去。
宋慈已经提前叫来了郎中,行刑完毕之后,宋慈便让郎中赶快为她治疗了伤口,然后便把她带回了住处。
连丝怡和季迎梅知道后,都赶快过来看她,两个人都忍不住流下了眼泪。第二天,她们又给禇瑛带了饮食,两个人给她清洁了伤口,此时连丝怡正准备给她涂抹新的金疮药,季迎梅则准备给她清洗衣物。
“夫人,怎么能让你为我做这种事呢?”禇瑛趴在床上醒来之后,看到是连丝怡正在给自己涂药,便赶快道,并且似乎准备爬起来。
“哎!你可千万别起来,好好地呆几天就好了,要是乱动,就好得慢了。”连丝怡着又让禇瑛在床上趴好。
“迎梅姐,你放着让我以后自己洗吧!”禇瑛看到季迎梅把自己的衣服放进了盆子里准备端走,便明白了她要干什么,于是赶快道。
“你和我们客气什么?咱们姐妹帮着做事,这不都是应该的嘛。”季迎梅。
禇瑛看着她们,慢慢地流出了眼泪。
“只可惜你这好好的身子上要长上疮疤了。”连丝怡心痛地。
这时,宋慈来到了门外,隔着门帘向里面咳嗽了两声。
“我可以进来吗?”宋慈问。
此时连丝怡已经涂好了金疮药,她赶快把一块干净的白布盖在禇瑛受伤的地方,然后又给她盖上了被子。
“你进来吧。”连丝怡。
宋慈进来之后,和禇瑛对视了片刻,想要责怪她,却又不忍心出口,于是只是叹息了一声。
“大人,我知道错了。”禇瑛。
“你错在何处?”宋慈问。
“我不该踢伤他。”禇瑛。
“我大宋律法严禁私刑,你再气愤,也要在律法之内惩治恶人,你可明白?”
“我明白了。”
之后一月无事,有一天,一个中年人跑到衙门告状,苏清章知道后立刻升堂问案。
“大人,我邻居曹大把我的儿子给打死了!”告状的田六哭着喊道。
“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赶快讲来!”苏清章。
“我叫田六,那曹大种田的时候偷偷地把地界向我们家的田里移了不少,我和儿子去他家找他讨要法,想不到他竟然把我儿子给打死了!”田六。
“那尸体何在?”
“我儿的尸体还在那曹大家中,我想把尸体带走,可那曹大身强力壮,还要打我,我只好跑了出来。”
“什么?这还了得?”苏清章对旁边的衙役喊道,“走,去那曹大家!我要看看他为何如此嚣张。”
苏清章领着衙门的众人来到了曹大的家中,进了外面的篱笆门,见那曹大还请来了郎中,此时那郎中正想要离去,可曹大却拦住他不让走。
“傅郎中,您不能见死不救呀!您还是再看看吧,我求您了。”曹大哀求道。
“哎呀!人已经死了,我是郎中,又不是和尚道士,你还让我怎么办啊?”
这时,苏清章正好领着众人走到了他们的面前。曹大和郎中赶快向他行礼。
“曹大,你为何要打死田六的儿子?”苏清章质问道。
曹大听后立即向苏清章跪了下来,然后流着泪道:“大人!这真是冤枉啊!这田龙和他爹来我家事,却突然倒地不起,田六非是我打死了他儿子,我让他清楚,他却突然跑掉了。他们骂我,我都没有还嘴,我怎么敢打死人呢?”
“嗯?”苏清章疑惑了起来,他转向身后的田六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大人,我儿被打死是我亲眼所见的,请大人明察。”田六也跪下道。
“那除了你之外,可还有其他证人?”苏清章问。
“这除了我之外,没有其他人看见了。”田六。
苏清章皱起了眉头,他从曹大身旁走过,来到了他房屋的门口,看了看地上躺着的尸体,然后他把郎中叫了过来。
“郎中,这个人是因何而死的?”苏清章问。
“在下到的时候,这个人就已经死了,看起来像是”傅郎中显然十分犹豫,“在下不敢乱。”
“没什么好怕的,你但讲无妨。”
“看起来像是急火攻心而死的。”
“这么,他是得病死的?”苏清章问。
“什么?不可能!”田六一听赶快跪下道,“大人,我亲眼看见我儿子被他打死,请大人为我们做主哇!”
“不过也有可能是受到猛然攻击,被打中要害而死的。”傅郎中又道。
苏清章显然对他所的话十分不满,于是不再理会他,而让仵作立即验尸。仵作检验尸体之后,赶快向苏清章禀报。
“大人,尸体上并没有新伤痕。”仵作。
“没有伤痕?那你认为他是怎么死的?”苏清章问。
“这的不敢下定论,虽然没有伤痕,但死者不像是长年得病的样子,而且死者身体强健,也不像是得急病而死的样子。”仵作又。
“我也是这么认为的。”傅郎中。
苏清章看了看仵作,又看了看傅郎中,似乎越来越糊涂了。
“莫非你了谎?”苏清章对田六道。
“我怎么敢对大人撒谎?谁会拿儿子的性命来开玩笑呀?”田六。
“大人,的冤枉啊!他儿子一定是得了隐病,将不久于人世,所以才来诬陷我!”曹大。
“你打死了我儿子,却还强词夺理,这天理何在呀?”田六哭着道。
苏清章又看了看尸体,想了一会儿之后又问田六:“你你看到了你儿子田龙被他打死,那他是怎么打死他的。”
“他是用一件棉袄裹住一根木棍,然后使劲打在了我儿子左边的太阳穴上!”田六。
“赶快搜查!”苏清章听后立刻对身旁的衙役喊道。
然后他仔细看了看死者的左侧太阳穴,却什么痕迹也没有发现。衙役们搜查了半天,终于找到了田六所的棉袄和木棍。
“大人,就是这两件东西!”田六指着棉袄和木棍。
“大人,冤枉啊!这棉袄是民冬天所穿,而这木棒是我顶门用的,根本就没放在一个地方,这怎么就成了凶器了呢?您可不能听信别人诬陷好人的话呀!”曹大。
“你!我真恨不得打死你,替我儿报仇!”田六着便向曹大扑了过去,曹大赶快躲到了一旁。
“放肆!本官正在查案,都站到一边去!”苏清章喝道。
他皱着眉头看了看身旁的判官张重义,又看了看司理参军伍崇智,见他们只是低着头不话,似乎也十分苦恼,于是他叹了口气,然后对身旁的皂隶道:“去通判廓舍把宋通判请过来吧!”
禇瑛身上的伤基本上已经养好了,宋慈本来不让她过来,可她执意要过来帮忙,于是宋慈便带着她和陈恒一起来了。
他们到了之后,宋慈先看了看尸体,确定死者田龙已经死了,然后他和苏清章互相行了礼,苏清章想要和他案情,但宋慈觉得还是让当事人来比较好,于是便让衙役去把报案人和被告人叫到跟前。
“调查案件,应该先询问报案人。”宋慈扭头对禇瑛和陈恒道。他们听后都点了点头。
报案人和被告人过来后,宋慈先让田六把案发经过又重新讲了一遍,然后又让曹大为自己做了辩解,两人依然是刚才的辞。然后他开始仔细地查看尸体,特别是田六刚才所的死者被击打的左侧太阳穴部位,似乎也没有发现什么明显的痕迹。
宋慈又拿起那件棉袄和木棒仔细地看了看,但由于已经过了一段时间,上面已经发现不了什么有价值的线索了。他想了一会儿,然后来到了住在曹大家旁边的一户人家,这家里有一个瞎眼的老太太。
“老人家,您之前可听到隔壁曹家发生过什么不寻常的声音吗?”宋慈问。
“听到了!”老太太脸上显出害怕的表情来,“刚开始是几个人在吵架,后来听到了一声挺凄惨的喊叫,然后就是哭声和叫骂的声音了,后来声音慢慢地就远了,最后就什么也听不见了。”
宋慈点了点头,谢过了老太太,然后他又来到了曹家的另一边,询问了他另一侧的邻居,也得到了类似的回答,也听到了惨叫声和哭喊叫骂的声音。
宋慈迅速回到了曹家,然后快步走到了尸体的旁边,再次向尸体的左侧太阳穴部位看去。
他观察了一会儿之后,突然喊道:“瑛子,去找一些葱、川椒和白梅来!”
“好的。”禇瑛着便准备去找这些东西。
“再拿一些盐过来!”宋慈又。
“是!”禇瑛完便跑去找了。
没过多长时间,禇瑛便凑齐了这些东西,而且还顺便从曹大的邻居家借来了捣臼。宋慈看着她拿来的东西,笑着点了点头。
宋慈让禇瑛把葱切碎,然后把葱花、川椒和白梅放入了臼里,又撒上了一些盐,之后他便开始捣了起来。等把这些东西都捣成碎泥状之后,宋慈把它们心地弄出来,然后涂抹在死者的左侧太阳穴部位,并且轻轻地按压了几下。
一刻钟之后,宋慈将死者太阳穴上的那些泥状物擦去,众人惊奇地发现死者太阳穴上的皮肉出现了变化,由于被棍子击打而造成的伤痕浮现了出来。
苏清章吃惊地看着死者头上的伤痕,急忙问道:“宋通判,这是怎么一回事?”
宋慈:“凶将木棍用软物包裹,然后行凶,这样所形成的钝器伤痕便不明显,但将我刚才所用的那些东西混合之后涂抹在疑似伤痕的地方,伤痕便会明显了。”
围观的众人都对宋慈的方法表示叹服。曹大被抓起来后,苏清章便带领衙门的众人离开了。
第二天下午,邵武军衙门的签书判官厅公事张重义派人来告诉宋慈,邀请他放衙之后去一家酒楼,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商量。宋慈以为是有什么重要的公事,于是放衙之后,忙完了通判廓舍的事情,他便去了那家酒楼。
“宋大人,您过来了,快请进!”张重义已经先到了,他将宋慈带到了一个雅间。
宋慈走进去一看,原来并不是只有他和张重义两个人,席从恩、伍崇智包括杜押司等许多衙门的官吏都在里面。他们一看到宋慈进来,都立马起身向宋慈拱行礼,然后请宋慈落座。
宋慈觉得这架式不像是要商谈公事,心里颇感疑惑,但他想看看这些人到底是想要干什么,于是便坐了下来,但并不话。
张重义看了看其他几个人,然后笑着端起了酒杯,道:“宋大人屡破奇案,段之高,着实让在下佩服啊!”
“是啊是啊,宋大人果然乃断案高呀!”伍崇智。
“我等祝贺宋大人又解决了一桩难题!”席从恩。
杜押司等其他几个官吏也都随声附和,着好听的话。
宋慈笑了笑道:“我这只不过是得益于学过一点医术,而且观察得仔细一点,思考得认真一点而已。”
“是是是,宋大人的认真我等都十分佩服!只是宋大人的官职”张重义着又看了看其他几个人,“实在是不应该只是个通判啊!”
“是啊是啊!我们都觉得不应该呀!”其他几个官吏都纷纷道。
这时宋慈似乎已经猜到了这些人的目的,他谨慎地问道:“各位今日宴请宋某,是有什么事情吧?”
张重义笑着道:“实不相瞒,我们几个都心怀正义,那苏清章屡次都差点儿让凶逍遥法外,如此无能之辈却担任军州官长之职,我们都十分地为宋大人抱不平啊!”
“是啊!”其他几个人也都赶快随声附和。
宋慈笑了笑问道:“那诸位有什么打算?”
张重义再次看了看其他官吏,然后对宋慈道:“我们都十分支持宋大人,如果大人上奏朝廷弹劾苏清章,我们将共同推举您,请您代任这邵武军的知军!”
“我们都愿意推举宋大人,只是请宋大人之后不要忘记我等的功劳。”其他官吏都纷纷道。
宋慈脸上的表情变得十分严肃,站起来道:“苏大人虽然在一些案件上有所疏漏,但刘昌韶和肖青知等人的案子,尔等难道就没有责任吗?”
众官吏听到宋慈的话,但赶快低头不语。
宋慈看了看他们,然后继续道:“我看得出来,苏大人也是一心想要为百姓做实事,只是有时候分身乏力,甚至受人蒙蔽,才犯下了一些错误。他作为知军事务频繁,而诸位作为知军的左膀右臂,理当替他分忧解难。在之前的那些案子里,虽然面对某些奸诈之徒,苏大人当时没有看出破绽,但我就不信各位也都没有看出一个来的!诸位之前只知阿谀奉迎,如今却又落井下石,这岂是君子所为?”
宋慈完拂袖而去,留下众人目瞪口呆。
注:
文中显伤根据洗冤集录卷二之八验尸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