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

A+A-

    淑妃纵然知道此番前来侍候想必会遭陛下发难, 但也万万没料到,陛下话会得这么重。淑妃闻声,吓得立即跪了下来。

    “陛下何出此言啊, 陛下这样,真是叫臣妾与茂儿惶恐。”淑妃是真的惶恐, 这种话太重了。

    茂儿是皇子,陛下是天。哪里有儿子敢对老子记仇的?

    若真有记仇, 那也是万万不敢出来的啊,何况茂儿心里从未记恨过他父亲。

    淑妃一着急, 就委屈的哭了起来。抽着帕子,抹着眼泪。

    “若陛下真这样想我们母子, 臣妾也无话可。陛下您是天, 您若真心中有气想要责难臣妾母子,臣妾无话可。只是,臣妾与茂儿, 真是冤枉死了。”

    敬宗帝垂眸望着跪在地上哭的女人, 听她哭完后,他弯腰亲自将人扶起。

    “朕不过随口一问,你怕什么。来,起来。”

    原心还悬着的,但听得陛下这话, 淑妃彻底松了口气。于是, 越发哭得厉害了。

    “陛下若是不信臣妾与茂儿, 那臣妾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又哭, “茂儿可真是冤枉死了,平白无故叫人算计了,还让陛下您对他起了疑心。陛下您想想,这孟氏如今可是赵王的侧妃,茂儿一个大伯子,如何能与她见面?想必……想必是这孟氏与谁盘算好的,他们想害茂儿。”

    “他们?”敬宗挑出话中重点来问,“你口中的他们,是谁?”

    淑妃知道,一早上都是贵妃陪着陛下的,陛下现在这般动气,想来贵妃没有少在陛下耳朵边吹枕边风。不然的话,陛下何至于此?

    再,那孟氏是她的儿媳妇,自然她们关系亲密。谁知道,她们婆媳私下里是怎么盘算的。

    但淑妃也谨慎,知道陛下素来最烦后宫不睦。所以,她倒也没有明是谁。

    只道:“臣妾不知道,臣妾想,想来是有人要害茂儿的。”

    敬宗:“你也别哭了,这件事情,许是你多想了。至于那位孟氏,不管她是怎么想的,她如今都是密儿侧妃。怎么,她难不成还想去齐王府?”

    “那是不可能的。”淑妃一口回绝了,“既已嫁赵王,那便是赵王府的人。再,茂儿对她,早也熄了心思。茂儿如今与齐王妃夫妻琴瑟和鸣,好得很。茂儿媳妇都怀了身孕了,到不了年底,陛下您又要当皇爷爷了。”

    只这一句,便戳到了陛下心窝里。

    “好!好!就该这样,各王府都开枝散叶,也让皇室多子多孙多福气。”

    淑妃又笑着过来侍奉,意味深长:“宫里的太医,茂儿媳妇这一胎,很可能是男胎。”

    敬宗却道:“孙儿孙女都一样,朕都喜欢。”

    淑妃闻声,便只能应着:“陛下得是。”

    孟瑶被赵王关禁闭,数日过去了,除了她娘外,也没个外人来探望她。春狩前后总共也就几天功夫,眼瞧着,春狩便要结束,就要返程回京了。

    冬雪都着急了,跺脚:“姐,奴婢听,明儿一早便启程回京去。”

    “我知道了。”孟瑶淡然应一声,眼里一片死寂黯然,“那便随便收拾收拾吧。”

    冬雪:“姐,可这是为什么?”

    为什么姐要在猎场上那样做,她原以为,姐求着王爷要出来,是有办法离开赵王府去齐王府呢。可现在看,姐根本就是寸步难行的。

    可既是没有周全的计划,姐为何要铤而走险呢?齐王曾经是待姐好,也有过求娶之心,可如今毕竟不是当年了啊,难道,姐还以为,齐王会为了她不顾伦理道德父子兄弟反目吗?

    姐她哪里来的这么大的自信心。

    这些日子下来,孟瑶也的确意识到自己自信过头了。这一棒子得她厉害,让她清醒意识到,她以为梦里触手可得的那一切,不过都是镜中花水中月。

    这两年来,她步步心百般筹谋,就是等着一个机会,一个可以接近齐王、可以让他怀疑自己、甚至可以让他也记起一些什么与自己有关的一切。所以,在赵王府,她百般遵守规矩,甚至一再撵赵王去霍王妃那里,助他们夫妻情深。所以,她求了赵王带她来春狩,借着随行狩猎的机会,让齐王一睹她的骑射身手,让他关注自己,怀疑自己。

    可如今,他的确是怀疑自己了,却未必关心自己。

    这个男人啊,她懂他,了解他。她知道,他一心扑在谁身上的时候,可以把心掏出来捧在手中送给那个人。可若是他自己放下了,那便是真的放下了,不会再有丝毫留恋。

    她曾经是他心中的唯一,可如今,却是他心头真正已经放下的那个人。

    孟瑶知道,故人心已变,任她再做什么,她都得不到她想要的一切。齐王妃不是她,未来的皇后也不是她,而那个男人,也不再是她的了。

    齐王不是她的,霍三哥亦不是。甚至如今连她从未看得起过的赵王,都是别人的了。

    孟瑶觉得,这真是老天跟她开的一个天大的玩笑。

    可既然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她也没有别的选择了。若不殚心竭虑为自己谋划一个出路,那么她的一生就是老死在这赵王府后院。

    既是有资本争一争,又何必坐吃等死。

    “冬雪,你是跟着我的,你该懂我。”孟瑶瞥了眼身边这个过于焦躁的大丫鬟,面色有些不快,“我这样做,自然是有这样做的道理。从此往后,咱们要走的路还长着呢,你若是觉得跟着我这个主子没有前途,你可以走。”

    “姐,您什么呢。”冬雪立即跪了下来,“您要赶奴婢走?奴婢四岁起,被孟国公府买了回去后,就是一直伺候在姐您身边的。奴婢陪着您十几年了啊。奴婢知道,不必蠢笨,帮不到姐什么,可奴婢愿当牛做马侍奉姐。”她哭了起来,越想越害怕,越哭越伤心,“您若是赶走了奴婢,奴婢就活不了了。”

    像冬雪这种从被卖来的丫头,要么是家中不得宠,卖了给兄弟存娶媳妇钱的。要么,就是被拐子拐了的。若是离开主家出去,偌大满京城,无依无靠,的确日子艰难。

    孟瑶也知道,这丫头跟着她,虽则无大功,却也无过。且对她,也是真的忠心。方才那样,她也不是真的要赶走她,就是吓唬吓唬她罢了。

    “不想走?”孟瑶,“既然不想走,就站起来,把眼泪擦干净了。日后跟着我,只老老实实做事就行,不要多嘴。”

    “是,奴婢记着了。”冬雪站了起来,想想还是觉得委屈,于是声嘀咕,“奴婢一颗心都挂在姐身上的,奴婢方才多嘴,也是替姐您担心。如今齐王不理您,赵王又罚您。孟家……孟家除了大夫人外,都没人来看过您,奴婢怕姐您日后无依无靠。若真是无依无靠,可怎么是好。”

    孟瑶知道她的这些是真心的,于是拉着她手,认真道:“你放心,你家姐不会的。一条路不通,还有许多别的路。”

    冬雪眼中一亮:“那姐……您还有什么别的法子?”

    法子嘛,只要用心想,总会有的。只是,孟瑶眼下还不知道该怎么办。

    这一招棋错,想要的没捞着,想必也惹了很多闲话。她总得想个法子,先把眼下这一关应付过去再。

    但怎么做,还真是难。

    春狩很快结束,陛下率领众人回京。

    正是四月浓春之季,沿途官道两旁,繁华盛开。车队行至绿琼旁的时候,前头的皇家车队忽然乱了。套着车子的马仿佛喝醉了一般,不是疲软无力,便是焦躁不安。

    起初控马之人倒是能控得住,但渐渐的,这些马便如疯了一般。

    陛下与诸位皇子都是行武之人,再还有随行的御林军相互,陛下与娘娘倒是没有危险。只是,诚王府的皇长子尚,又是一人乘坐的马车,也数他套车的马脾气最为暴烈。

    马车翻滚的突然,连随行的御林军都没有反应过来……

    等反应过来的时候,诚王府的皇长子已经快要滚落至崖口了。诚王护在陛下跟前,当瞧见儿子有危险的时候,已经来不及。而其他几位王爷皇子,要么护着自己母妃妻儿,要么又年纪太。至于后面的勋贵,更是离得远。

    这个时候,孟瑶翻身跳上一匹马,在悬崖口一把拽住了王子。

    孟瑶一手扣住王子腰,另外一只手则死死勒住马缰,马儿前蹄高高抬起。孟瑶拼命控马往后仰,这才死里逃生一回。两人双双从马上跌落在后面的地上,而那只马,却嘶吼着摔下了悬崖去。

    跳下马背的时候,孟瑶故意用劲抱着王子一起摔在地上,以至于她自己跟王子摔下来后,就昏迷了过去。

    情况一时紧急,众人都不敢动弹。待得瞧见是有惊无险后,陛下这才颤着声音发脾气:

    “快!快救人!”

    众人这才突然惊醒过来,一窝蜂的,朝悬崖口挤过来。

    车队很长,后面的人只知道车队突然停了,却不晓得怎么了。霍令俨与妻子共同坐在马车里,自然也不知道发生了何事。不过,他早早便派人去听了。

    听的人回来禀报:“回公主侯爷的话,是……是前头突然惊了马。”

    “惊马?”霍令俨眉心一皱,似有困惑般迟疑了一瞬,继而又问,“陛下与诸位娘娘可安好?”

    那厮道:“陛下与娘娘们都安好,只是……诚王府的王子受了伤。还有就是,赵王府的孟侧妃,为了救王子,也受伤昏迷不醒。陛下已经发了令,让车队停下扎营,又命了太医去给侧妃跟王子治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