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周世清和周扬帆父子两人轮班熬了一夜之后，柳玉贵点了点头。他要是想抢季节抢在人家前面把平菇上市，现在多吃点苦没什么，只要能多挣钱就行。

    周世清没有话，许有香在一边道：“就是这样拼命怕身体吃不消，还是量力而行才好。”

    “年轻的时候不能多吃苦拼命，那打算什么时候拼命？”柳玉贵道，“年轻的时候不努力，到了我们这个年纪还得吃苦。”

    许有香不愿意和亲家在这个问题上多做讨论，张罗着吃饭。周世清照例陪着柳玉贵喝酒，先给周老太爷到了一点酒，然后各自满上。

    周扬帆由于夜里还得烧火，就没有喝，只是简单地搂了一碗饭，就先出去生火了。

    “怎么样亲家，轮胎好烧吧？”柳玉贵问道。

    周世清还没回答呢，沈长英已经责怪道：“都是你出的馊主意！”

    “怎么就我出的馊主意了？”柳玉贵奇道，“轮胎烧起来火头很大的好不好。”

    “火头是大，就是太脏了。”周世清笑道。

    柳玉贵也笑了起来，抿了口酒道：“是有点脏，不过夜里烧应该没事吧，灰都飘走了。”

    “你还呢！”沈长英瞪眼道，“今天白天都有好几个人找上门来了，亲家了不少好话，他们才没见怪。”

    “什么人这么尖闹？”柳玉贵诧异道，“不就是有点灰么，还能找上门来？”

    “也没多大的事。”周世清笑道，“就是那味道确实不好闻，长安大爷和世平就是来问问，也没什么。”

    “就是嘛！多大的事！”柳玉贵道，“都是亲亲友友的，又是乡里乡亲的，犯得着为这点事找上门来嘛。”

    “也不怪人家。”周世清笑着补充道，“有人家昨天晚上再外面晾的衣服没有收回家去，上面落了一点油灰，粘上去洗不掉了。”

    “这倒也是。塑料烧的灰就跟油一样，粘上去就不好洗。”柳玉贵想了一下道，“不过也是奇怪，油灰能飘那么远啊！都飘到周世平家那边去了。幸好没有落到周长富家那边，要不然就他家那尖闹劲儿，还不知道要多少呢。”

    亲家两个一边话一边闲聊，不知不觉就到了将近十点钟了。伟伟已经躺在周扬帆他们的床上睡着了，沈长英也在屋里和柳成荫话，已经出来催了两次了。

    等到柳玉贵吃过饭和沈长英带着伟伟回家的时候，周扬帆已经给锅炉里加过水了，他没有把剩下的那几块轮胎烧掉，只是烧着棉花秸秆。炉膛里的大火熊熊燃烧，火光照耀着周扬帆疲惫的脸庞，不时有火星从烟囱里飞出来，很快就变成了烟灰落到了地上。

    “扬帆，我们回去了。”柳玉贵道，“你看看要是烧得差不多了，就加点煤块烧烧，得空眯一阵子。”

    “嗯，我晓得。”周扬帆应道，“我得把池子里烧鼓包了才行，要是不能把温度烧起来，培养料会变酸的。”

    “讲究真多，我还以为种平菇就是随便把棉籽壳灌进袋子就行了呢。”柳玉贵道，“想不到还有这么多的讲究，什么钱都不好苦啊！”

    “还好啦！”周扬帆笑道，“种平菇也就是这个时候忙点，等到种下去后就消停了，只管卖平菇就行了。”

    “你得轻巧。”沈长英道，“我看你一天到晚的就没个闲空，哪天不是半夜就起来摘平菇的，就没睡过整夜觉。你忙吧，我们回去了。”

    送走了柳玉贵他们，周世清带着酒气道：“扬帆，我今天累了，晚上就不帮你烧锅炉了，我先睡觉了。”

    “你去睡吧。”周扬帆点了点头，“我一个人能行。”

    火光照耀着周扬帆的脸庞，他坐在离锅炉不远的地方，满脸的疲惫。昨天他就忙了一天，一共就睡了几个时，今天白天又是忙了一天，早已累得疲惫不堪，现在又准备熬个通宵，一般人真的受不了。虽然以前他有过熬夜的经历，而且不止熬一夜两夜，但是那个时候是很多人在一块干活的，器轰鸣人声嘈杂，还真的不容易犯困。但是烧锅炉就不一样了，除了炉膛里哔哔啵啵的响声，四周一片寂静，偶尔有一两只虫子迎着火光飞过来，周扬帆都甩了甩赶走，不让它们扑进大火的怀抱。

    要是平时见到飞蛾扑火他肯定是乐见其成的，但是现在他实在是太寂寞了，特别容易犯困，他太需要有什么东西转移注意力了，所以这两只虫子的存在就显得特别有意义，起码能让他觉得不是那么孤单吧。

    “扬帆，锅炉里水加过了没有啊？”不知道什么时候，将碗筷洗刷停当的许有香到了周扬帆身后，轻声问道。

    “加满了。”周扬帆答道，“妈，你怎么还不去睡觉？”

    “你进屋去睡一会吧。”许有香道，“我在这里帮你看一会。”

    “不用不用。”周扬帆连连摆，“不用你在这里看，你赶紧去睡觉吧。”

    “我看你坐这儿都打瞌睡了。”许有香轻声道，“你太累了，还是进屋去睡一会吧，等到十二点我喊你。”

    “不用了。”周扬帆坚持道，“我不困，你赶紧进屋睡觉吧，累了一天了。”

    “我哪有你累啊！”许有香看着儿子疲惫的面孔十分心疼道，“你就不听我的话，非要一下子种这么多平菇。饭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步子跨得太大，也要看有没有那个能力啊！”

    “我心里有数。”周扬帆知道妈妈是在心疼自己，但是他也最不喜欢听到这样的话，顿时就站了起来，嘟囔着嘴抓起一把棉花秸秆塞进了炉膛，“你赶紧去睡吧。”

    许有香轻轻叹了口气，犹豫了一会儿看到周扬帆坚决的样子，只好回屋去了。

    周扬帆在场上来回踱步，一阵微风吹来，将笔直的黑烟吹向一边。周扬帆觉得鼻孔发痒，不由得打了一个响亮的喷嚏，顿时清醒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