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周扬帆整整睡了一个下午，从中午停止烧火后他就躺下了，连午饭都没怎么吃。一直到了晚上他才起来，眼睛因为熬夜还是红红的，他吃了饭后洗漱一番，又进屋躺下了。

    “扬帆，下午你妈把我怀孕的事情告诉太爷了。”柳成荫轻声道。

    “嗯？你不是不让的吗？”周扬帆躺在床上懒懒地问道。

    “可能是太爷问她的吧。”柳成荫想了想道，“太爷一个下午都是乐呵呵的，连晌觉都没睡呢。”

    “那当然啊！”周扬帆咧嘴笑道，“活五代啊！在咱们周庄还从来没有人家有过活五代呢，很多老年人去世的时候连重孙子都没见着呢。”

    “扬帆，你希望是男孩还是女孩呀？”柳成荫含羞问道，轻轻地依偎在周扬帆身边。

    周扬帆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轻声道：“无所谓啊！不管男孩还是女孩，都是咱们的孩子。”

    “你嘴上这么，估计心里还是希望是男孩吧？”柳成荫道，“我感觉，大多数人家第一胎都是想要男孩的。”

    “那是人家的想法。”周扬帆笑道，“这年头，男孩女孩还不是一样啊？就拿咱们来，逢年过节的都得给老丈人送这个送那个的，哪次不得花几百块钱，而我爸我妈这边呢，我就从来没有给过钱。这明什么，生个女儿比儿子管用多了。”

    “我呸！”柳成荫冲着周扬帆翻了个白眼轻笑道，“我爸我妈把我养了这么大，你孝敬一下不是应该的呀？你爸你妈这边看着是没给钱，可是你平时买这个买那个的不都是钱？就连家里的电费什么的也都是你交的，可比给钱还厉害多了。”

    “电费大多数都是咱们用的呀。”周扬帆懒洋洋道，“我们这屋彩电洗衣的，就连电灯都比他们屋里更亮一些，用电多。他们屋里平时连电视都舍不得看，灯泡都是二十五瓦的，一年到头也用不了几个电费。荫子，这些事咱们就别斤斤计较了，犯不着呀。”

    “哪个斤斤计较了？”柳成荫嘟着嘴有点不悦道，“这不是话赶话起来的吗，我告诉你周扬帆，你对你爸你妈好我不反对，这是为人子女该做的，但是你做什么不能瞒着我，一定要和我一声。”

    “的好好的男孩女孩，话题怎么突然扯远了？”周扬帆懒懒地打了个哈欠，拉过薄被盖住了身体，“睡觉吧，明天早上我要早点起来把池子里的菌袋推到棚子里，还得抓紧时间接种，早一天一天的事。”

    看到周扬帆闭上了眼睛，柳成荫的嘴巴张了张没有话，只是气呼呼地给了他一个后背。周扬帆毫不客气地将她搂进怀里，柳成荫挣了两下，还是老老实实地被他搂着了。

    “睡觉！”

    不一会儿周扬帆就发出了轻微的鼾声，他实在是太累了，短短几个时的睡眠还不足以让他完全恢复体力，还需要美美地再睡上一觉。

    柳成荫眨着眼睛想了半天，终于也迷迷糊糊地合上了眼睛。周扬帆被尿憋醒了，他蹑蹑脚地坐了起来，看到外面已经蒙蒙亮了，便穿上衣服悄悄下了床。轻装上阵洗漱停当，他对着朦胧的天空深深吸了口气，走到水泥池子边上将塑料布揭开，一股热气扑面而来。

    周扬帆找出之前的棉套戴上，开始往推车上搬菌袋。早秋的清晨一片清凉，周扬帆的头上很快就冒出了密密麻麻的汗珠。他把推车上码满了菌袋，深吸一口气推着推车往棚子里走。一个菌袋大约有三斤多，他的推车码着三十几个，算起来也有一百多斤。

    一趟两趟还好，趟数多了也累。等周世清起来的时候，周扬帆已经推了三趟，浑身冒汗把外套都脱了。他张着嘴巴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看到周世清过来帮忙，不禁咧嘴笑道：“爸，你们以前上河工推烂泥大概也就是这样吧？”

    “上河工哪有这样舒服的。”周世清道，“河滩上又陷又滑，推着烂泥脚下直打晃，像这样平地上推，想都不敢想。”

    “我没上过河工，现在也算是体验了一把。”周扬帆咧嘴笑道，吸了口气将推车拎了起来，往菇棚那边走去。

    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爷儿俩个有有笑的，干起活来就轻松多了。虽然有两辆推车在这里，周扬帆却没让周世清推，只是让他在水泥池子这边负责装车，他来回轮换这往菇棚里推。

    水泥池子里的菌袋热得烫，装车稍微慢一点，周扬帆推到了棚子里还要搬下来，时间也基本上对得上，一点都不窝工。

    老太爷拄着拐棍站在门口，看着孙子重孙子齐心协力地干活，在看看站在堂屋门口的重孙媳妇，老脸上露出了一丝满意的笑容。现在老人家已经完全从周扬帆没有考大学的失落中走了出来，再提起往事已经很淡然。现在他的重孙子踏实肯干，种平菇的技术在周庄是独一家，旁人就是想挣这个钱也没那个能耐。他有足够的理由相信，周扬帆将来一定不会比别人差，只有比旁人过得好的。

    等到半晌时分，爷儿俩个将菌袋全部推到了菇棚里，池子里被彻底清空。周扬帆放下了推车进屋，端起晾着的白开水咕噜咕噜一饮而尽，擦了把嘴就去拉电线。

    他把电线从锅屋里接出来，自家的这一根勉强能够到菇棚门口。好在他又借了一根电线回来，连起来够得着通到菇棚里面了。他从屋里取出崭新的臭氧，放在菇棚里通上电。只见臭氧的电极板上发出刺啦刺啦的声响，他知道这是电流在进行电离作用，在源源不断地分解出臭氧分子。

    周扬帆将菇棚两头的塑料布放了下来，不让里面的臭氧流失，封闭在菇棚里给空气消毒。在菇棚里消毒的时候，他又从屋里将已经满袋的菌种找了一些出来，和裁纸刀塑料盆酒精勺子还有接种棒棉花等物统统收拾进菇棚，现在就等着菇棚里到了消毒时间，就可以进去开始接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