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璟枫的话犹如在顾璟宸心中重重一击，他没想到他的那个人竟然是皇后，难怪今日看他临危不乱，没有丝毫慌张作态，原来早就留有后，可是之前他竟没有得到半点消息皇后也在那日出入过宣室殿，他皱起了眉头，背在身后的开始慢慢收紧，依稀可以感觉到骨节间咔咔作响。

    顾驰也与顾璟宸的表情无异，只是他心中所想却是与顾璟宸不同，他与皇后表面相敬如宾，百姓及众位朝臣还有宫中所有人看着都帝后恩爱，其实不然，这其中真正的隐秘只有他二人知晓，皇后早已多年不来宣室殿，两人也只是做做面皮上的功夫，当年若不是先帝与苏家交好，他又怎会迎了苏婧入东宫。

    顾璟枫看着两人的表情变化心里可是得意，苏婧虽不是顾璟宸生母，可对他也有多年养育照拂之情，况且只要是与苏家沾了关系的事都足以让他方寸大乱，“父皇若是不信，可以召皇后娘娘前来问话，儿臣句句属实，不敢欺瞒。”

    顾璟宸现下也不知该什么，若是他阻了顾璟枫的提议，外人只会认为他偏帮皇后，更加坐实了皇后的罪名，可若是他不阻止顾璟枫，皇后一来这场面就难以预料了。

    “你，去凤鸾宫请皇后来。”顾驰思量了一下，还是侧身对着身后的内监道，他也很想知道皇后为何避着他偷偷来宣室殿，不是为了布防图，又究竟是为了什么！

    顾璟宸看着身旁的顾璟枫心里不详的预感越来越强烈，直觉告诉他今日之事必不会简单了之，他若不是有万分的把握能将此事推个干净，又怎会如此自信的叫来皇后当庭对质，没想到，他竟是被这顾璟枫将了一军！

    皇后来时已是过了约摸一盏茶的时间，宣室殿中极其安静，顾璟宸与顾璟枫并肩而立，顾驰坐在上首闭目，仿佛在思忖着如何处理后面之事，一阵清脆的声音打破了这宁静，伴着珊瑚翠排步摇的叮当响，苏婧缓缓从门外走了进来。

    顾璟宸回头看她，眼底深处有一丝不解，还有一丝担忧，她亦是看见了顾璟宸，一如当年第一次看见他一般，也如同后面多年来每次见他那样，对着他露出温柔的笑容，只是如今看来她竟是老了许多，眼角的皱纹都清晰可见，回宫后顾璟宸曾去过凤鸾宫一次，后来就再没时间去看她，没想到这次见面会是这般情景，苏婧仿佛憔悴了不少，那张精致的脸上苍白，上回他竟是没注意到。

    “陛下。”她面不改色的对着顾驰行了大礼，而后端正的站在殿中。

    顾驰看她的眼神都带着审视，什么时候开始他们竟变得这般疏远了，他耳边仿佛传来遥远从前的声音，当年的四人在一起谈天地，游山玩水，好不快活。

    “皇后娘娘，布防图失窃当日您可来有来过宣室殿？”顾璟枫倒是迫不及待的开口，他脸上抑制不住的快感仿佛下一秒就要蹦出来了。

    苏婧回过头看着他，眼神犀利，从前整个宫中她最看不惯的便是这越氏一脉，仗着顾驰的宠爱无法无天，如今越氏已然失宠，她这个儿子倒还不改当初的跋扈！

    “本宫是你嫡母，你母妃从未教过你这宫中的尊卑吗？陛下还未开口，你插什么话！”苏婧看着顾驰颇严厉的训斥了一顿顾璟枫，未出嫁前她也是家中的掌上明珠，现在更是一国之母，该有的尊贵与威严她现在还是有的。

    顾璟枫气极，原本满脸欣喜的面庞上顿时气急败坏，奈何也不敢随意发作，只得忍下这份气。

    “好了，”顾驰呵斥着顾璟枫，“这么些年还不懂规矩！”随后他转头看向苏婧，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们都老了，可她还是同从前一样高傲，整个京都的世家千金在她面前都黯然失色，唯独那个人，那个同她一般明亮的女子，那个比她还肆意洒脱古灵精怪的女子，“你那天可有来宣室殿？”

    “来过。”苏婧就这么大大方方的承认，丝毫没有为自己辩解。

    顾璟枫此刻脸上的得意挡都挡不住，在大殿之上都挺直了腰杆，好像苏婧这样了就可以彻底洗清他的嫌疑一般。

    顾璟宸也没料到皇后竟承认的如此之快，他心里知道这件事是顾璟枫的笔，虽然有人证，却缺少物证，皇帝心里终究是不想承认这是顾璟枫做的，这毕竟是他疼了十多年的儿子，而皇后，顾璟宸从入宫以来就住在凤鸾宫，也早就看出来皇帝与皇后的貌合神离，他们之间的感情早已被这深宫的岁月消磨殆尽，看着顾驰的神情，顾璟宸隐隐觉得顾驰想用皇后保住顾璟枫，纵使他做了多大的错事，他总会像从前那样维护他。

    “你来宣室殿做什么？布防图是你拿的？”顾驰直接问道。

    “布防图？”苏婧看了眼一旁的顾璟枫，冷哼一声，“原来是这件事，我来宣室殿做什么你不知道？”她反问他，仿佛这事是顾驰知晓的。

    顾驰疑惑，底下的顾璟枫也闪过一丝疑惑，若是顾驰真的知晓苏婧来此的目的，那他的谋划有何意义。

    苏婧也不顾殿内其他人，“陛下既然忘了，我就来提醒提醒陛下，那天是初二”

    所有人见着顾驰突然激动的从椅子上站起来，脚步略有蹒跚的走出来，“住口！”顾璟宸从未见过顾驰如此发火，饶是顾璟枫从长在宫里也未见过顾驰如此模样，此刻那个有些苍老的老人眼神里夹杂了太多东西，愤怒、悲戚，甚至还有些许悔恨。

    “你们出去！”顾驰指了顾璟宸两人，眼神紧盯着苏婧，抬起的在空中都在微微颤抖。

    眼看着事情偏离了原本的轨道，顾璟枫心中倒是欣喜，顾驰现在看来是没有什么心思再来管他了，他倒是极快的就退了出去，从没有这般听过顾驰的话，顾璟宸有些犹豫，他看了看苏婧，今日之事完全出乎他的意料，顾璟枫有句话的不错，调查此事时底下确实有人欺上瞒下，又或者是谁没有对他实话，导致他算错了所有，皇后就是今日最大的意外。

    苏婧注意到了顾璟宸的目光，微微一笑，“阿宸，没事。”她话极温柔，丝毫不像她外表那样强势，也与你刚才与顾驰话的冷淡十分不同，顾璟宸慕然想起从前他刚入宫时，周围陌生的环境，陌生的宫人让他十分不安，而当时能安抚他的就只有皇后的声音，温温柔柔，沁人心脾。

    “阿宸你出去！”顾驰十分不耐烦的道，只是眼神还是紧紧在苏婧身上。

    顾璟宸行礼退出去，在门口回头的瞬间看到顾驰怒视苏婧的眼神，他知道苏婧与顾驰也算是青梅竹马，当年的大婚在全竫朝眼中是何等的隆重，今日回味起来也是一桩美事，可究竟是什么让他们变成了这样，顾璟宸不禁想到苏柒柒，他们日后绝不要像这样。

    “这么多年你都没在意这件事，为何今年突然来这儿！莫不是用那件事做借口偷盗布防图！”顾驰气急的挥袖，好像想打苏婧却又下不去。

    苏婧没想到顾驰会这样想，“你问我为什么！她回来了，她她想我们了，想让我来看看她，她她一个人很寂寞，陛下可还记得当年我们四人也是京中人人羡慕的知己好友，是你亲毁了她！也毁了我们的情谊！”

    顾驰转过头的瞬间脸上的沟壑明显，眼睛里闪着的似乎是泪光，“你们一个个都有理，一个个都是我的错！我有什么错！我只是想把她留下！”他声嘶力竭的吼道，一张脸涨得通红，苏婧就那么看着他，她觉得他现在的样子有些可笑。

    “可她已经成亲了，她有自己的丈夫，有自己的孩子，她不想留下来，你从来没问过她的意愿，你你爱她，可你想的只有你自己，你就是自私的只考虑自己！”

    顾驰终于是忍不了，扬起的落在她脸上，苏婧捂着脸苦笑的看着他，眼里的泪水滑落。

    宣室殿外，顾璟宸与顾璟枫相隔甚远，两人心里都在思索着不同的事。

    门打开的瞬间，两人不约而同的抬起头，苏婧独自从里面走出来，脸上那片鲜红甚是刺眼，顾璟宸几乎是跑到她面前。

    “母后，怎么回事？”

    苏婧只是笑笑，“阿宸，以后要照顾好自己，长信殿里还是要有些宫人帮你料理事务的，还有柒柒，”她欲言又止，他们二人最后会走向哪里谁也不知道，“柒柒是个好姑娘，你们从一起长大，今后不管你们如何，世事无常，珍惜现在吧。”顾璟宸听得云里雾里，苏婧却是没等他再开口就离开了，一边的顾璟枫也是在心里打着鼓，他的计划可不是这样的，苏婧就这么走了这场戏要如何唱下去！

    宣室殿中走出一个内监，看着两位还站在门口的皇子仰着头开始宣皇帝的口谕，“皇上有旨！”

    顾璟宸与顾璟枫跪在地上，听着那内监的下话。

    “皇后私通外敌，即日废除后位，逐出皇宫，幽禁九华山，无旨不得擅出！二皇子顾璟枫，结党营私，纵容底下官员草菅人命，欺压百姓，流放梧州，即日离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