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了她？饶了她，让她继续蹬鼻子上脸，欺负完了聿儿，再回头欺负你？”

    苏博远却是不肯退让，他要再晚来一步，见到的恐怕就是苏知聿的尸体了！奴才欺负主子，这传出去，惹人笑话！

    一旁的陈嬷嬷倒是很冷静，磕了几个头，道：“并非是故意为难五姐，只是火炉确实没有，不仅如此，今年的炭因为下雨，湿了不少，别的姐就算有了火炉，也没有足够的炭。”

    她的神色冷静，语气平缓，与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李婆子形成了对比。她的也没有错，表姐中也不是每个人都有足够的炭火。

    苏知聿笑了笑，言外之意，不就是她矫情么？她咳嗽了几声，身子晃了晃来到床边，抚摸着床上的被子，道：“陈嬷嬷，我也并非是指责你府上人多，火炉不够，炭不够，都可以添置，近日这么冷”

    一口气了许多，话还未完，又剧烈地咳嗽起来。

    绿竹伸去扶苏知聿，摸到她冰凉的腕，又是一阵心疼，她抬头，又看见自家的姐在朝着她使眼色，似乎是叫她看被子。

    摸到那又凉又薄的被子，绿竹忽然明白过来，马上接了苏知聿的话，道：“陈嬷嬷，我们先不火炉炭火的事情，这被子还是夏天盖的，摸着又凉又薄，姐不久前又落了水，身子差得很，你怎的不送几铺过来！”

    苏知聿淡淡一笑，心想绿竹并未让她失望。

    陈嬷嬷一怔，十月府上刚定做了新的被子和衣服，每个院都有，这些数目也都有上报

    绿竹瞧着陈嬷嬷有一丝犹豫，又乘胜追击道：“陈嬷嬷，我不止一次跟您我家姐冷了，您每次回我什么呢？没有没有没有可是被子冬衣，都是统一添置的，怎么会没有？”

    陈嬷嬷脸色发白，看了一眼身旁的赵姗。

    赵姗被李婆子缠着，已经觉得是引火烧身，陈嬷嬷这边，她是无暇再顾及了，便别过脸，假装看别处。

    陈嬷嬷终究是个聪明人，磕了几个响头，声音颤抖，道：“数量是方管家点的，不会错，今年表姐多来了两位，丫鬟稀里糊涂就给送了过去，这边就少了，那两个丫鬟，已经被我狠狠教训了一顿，冬衣和冬被过两日便再送来了，老奴失职，求老爷责罚”着，又磕了几个响头。

    苏知聿笑了笑，陈嬷嬷不肯给暖炉冬被的事情定是逃不脱的，但是她很聪明，认了自己的失职虽然会挨板子，但总比谋害主子的罪名要好。

    苏博远上青筋暴起，猛地拍案，“来去，还是你这个狗奴才失职，幸亏聿儿没事，不然你一家老都要赔命是！”他话得凶狠，一旁的李婆子哆嗦了两下，也忘记了哭。

    苏知聿笑了笑，她怎么不知道原来他在父亲眼里这么重要呢？

    半晌，她缓缓开口道：“陈嬷嬷，东西是十月订的，月末就送到府上了，我上个月落了水，也不见您送来啊反而是这个月月初的时候给了表姐呢。”因为生病，她的声音不大，但却句句逼人。

    场上所有人都吃了一惊。

    以往苏知聿吃了多少哑巴亏，从来没过话，现在居然会咬着陈嬷嬷不放！

    苏博远看了一眼女儿，发现她面色苍白如纸，但神色却是无惧的，似是铁了心不放过陈嬷嬷。

    官场上他一直不如意，外人常他没用，可他不想在家连为女儿做主的权力都没有，正要开口话，赵姗却先了一步，道：“聿儿啊，你也别怪陈嬷嬷，这些事都是我管的，也是近日事太多，才把你这事给忘了回头给你送两铺过来，好吃好喝供着你，成不？”

    赵姗姿态很低，如果苏知聿还不领情，那就是不识趣了。

    周氏走后，府中大多数的事务都是赵姗在管，陈嬷嬷失职，她定也逃不脱。

    眼下，她一定要护好陈嬷嬷，以免狗急了乱咬人。

    苏知聿笑了，似乎是很疲惫，道：“姨娘，不是我不给您面子，而是我求了这两人多次，她们从未给过好脸色，实在不想看见她们了”顿了顿，道：“若是您执意留着她们，明日便为我收尸吧。”

    话得这么绝，陈嬷嬷一惊。

    苏知聿了这么长一段话，显然力气也用光了，极其疲倦，坐到床上一言不发。

    苏博远已经没有耐心了。

    下人失职，本就该罚，更何况是差点出了人命！

    “把这两人拖下去，往死里打！”

    李婆子彻底慌了，大哭大闹，“夫人，您要救救我啊，夫人夫人您要救救我啊”

    门外冲进来几个厮，欲要将陈嬷嬷拖下去，赵姗看不过眼，喝道：“住！”

    厮动作一顿，看了一眼苏博远，发现他并没有表示，于是默不作声地又要拖下去，不料李婆子死死地拉着赵姗裙角，又哭又闹。

    “住！住！老爷，都是府上的老忠奴了，您就给他们个会吧，”赵姗挪过去，拉着苏博远的衣袖哀求，“老爷”

    李婆子头发乱糟糟的，嗷叫声响彻天，隔了两个院估计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绿竹看着哭哭啼啼的李婆子，还有些恻隐之心，但一想到她之前那嚣张的模样，又觉得是活该。

    都是自找的！

    陈嬷嬷也有些慌乱了，“老爷，老爷念在老奴一家全心全意为苏家服务的份上，绕了老奴这一回吧！”

    她与李婆子不一样，她儿子与大少爷苏予安从长大，感情颇深，如果她真被赶了出去，他儿子一定会跟大少爷的！

    老爷又这么宠大少爷！

    陈嬷嬷心里如此想着，心也安定了，一把推开厮跑苏知聿的身边，又跪了下来，道：“五姐，老奴知错了。求姐绕了老奴这一回吧”

    嘴上虽然求饶，眼神却是胸有成竹的。

    苏知聿抿着嘴，没有话。

    而此时正在一旁的李婆子不同陈嬷嬷，她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见着陈嬷嬷来求苏知聿，便知能决定她命运的是五姐，于是也拼尽了权力挣扎出来，踉踉跄跄地跑了过去，猛地抱住了苏知聿的大腿。

    “五姐求求您了您大人有大量，放过老奴吧老奴真的知错了！”

    她哭得凶，一时间房间里全是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