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博远原本还在纠正烦躁，听得苏知聿这般，一个激灵，便问道：“什么消息？跟爹爹？”但很快他便意识到他的失态。

    一个姑娘，能知道些什么？也无非是从下人那里传来的话。

    苏知聿淡淡笑了笑，示意苏博远过来。苏博远眼睛转了转，低声问道：“什么消息？”此时他的语气，有些怀疑，但又有些好奇。

    “二叔在帮清王。”

    苏博远听罢，浑身一震，随即坐直了起来，怒道：“苏知聿，这话可不能乱！你知道些什么？从哪里听来的？”

    苏正诚是个商人，平日甚少在家，他们那一家人，不愁吃不愁穿，更没有当官的想法，又怎么会帮清王？他这个弟弟，他还是了解的。

    “爹爹，你别生气。”苏知聿看了一眼门外，道：“这事儿啊，我也不敢确定。只是我时常见着二哥往清王那边跑，或许是在谈生意呢。他们在做什么，难道爹爹不好奇吗？姨娘出了事，是谁在打理府里上上下下的事？您难道没发现府上有什么异常吗？”

    苏博远一怔，微微皱起了眉。

    这府上有什么异常吗？似乎是有的，但也不上来。因着赵姗出事，他公务又繁忙，府里许多事，都是苏正诚一家在打理，府上换了不少仆人，就连他院子里的人也换了许多。

    那些杂事，他也没有管，具体如何变化，也不得而知。

    “聿儿，你究竟想什么？”他沉着脸，瞪着苏知聿。

    实在话，他现在有些慌，汗也出了不少。虽然苏知聿的话听起来，不可信，但仔细一想，却又能发现很多苗头。

    苏知聿淡淡笑了笑，走上前将门关上。

    “爹爹，我这个院子里，除了绿竹和红鸾，一个丫鬟也不曾认识。”她看着苏博远的眼睛，随即道：“我本来以为，只是因为我不在，你们将她们全换了，便也不怎么在意。可前几日在爹爹的院子里，倒也看见了不少生面孔。”

    “那些人做事不利索，换掉很正常。”

    “大福呢？爹爹，他跟了您许久，是什么样的人，您应该最清楚。可我听，大福要走了？这是为何？”

    苏博远默了默，道：“他要回老家，一把年纪了，也没有老婆。留在我身边，又能怎么样？”

    “是么？爹爹，是您不想要了，还是他不想跟了？又或者别的呢？”

    苏知聿一口气问了许多问题，她笑起来的时候，与平时一样，淡淡的，漫不经心，可不知为何，这一次苏博远却觉得有些惊悚。

    他蓦然发现，他比想象中还要不了解他的这个女儿。

    那些问题，像是一把锤子，一锤一锤地敲击在他的心里，让他闷得慌。

    “爹爹，您若是不相信我的话，今儿晌午的时候去清王府旁看看，我的是不是真的。”苏知聿顿了顿，又笑道：“那时候，您在考虑我的话。还有啊府上的管家，您得留意一下，今日花销大，哪些是真正花出去了的，哪些是进了私囊，您查查，一定能查得出来。”

    这些话她得平淡，可是苏博远那边已经气得发抖。

    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

    苏正诚怎么会私底下和清王联系，管家怎么会不忠，许清一个妇人，又能做什么？他出了一身的汗，心里越来越狂躁，他最后已经听不进苏知聿在什么，干脆愤然起身，快步走了出去。

    此时绿竹正在院子里打扫卫生，见着老爷怒气冲冲地走出来，登时吓得一个激灵，赶紧低下了头。好在苏博远也并未责骂她，而是快步离开了。

    姐该不是又惹老爷生气了吧？

    绿竹扶额，心里不禁担心起来。自从去年落水后，姐总是惹老爷生气，哪怕是被关禁闭，被责罚挨板子，也不改，倔得很。

    可她实在担心，姐要是这么下去，迟早都要被老爷赶出门。

    她放下上的扫把，溜进苏知聿的房间里。

    此时苏知聿正坐在铜镜前梳妆，见着绿竹进来了，笑着问道：“怎么？我又没事，干嘛哭丧着脸？马上就是我大婚了，开心一些，是好事。”

    “、姐方才老爷出去了，似乎是很不开心。您若是再惹老爷生气，奴婢担心”

    “你放心，他这回啊，未必是气我。”苏知聿打开匣子，拿出一对耳坠，又笑道：“午后他还会过来的，到时候你帮我准备些好茶。”

    “这”

    “怎么，你还有话要？”苏知聿转过脸，问道。

    见着自家姐那张清丽高雅的脸，忽然有些感慨，原来不知不觉中，姐已经不是从前那个样子了。她总还记得姐是那个胖子，走路有些迟钝，平日里爱哭，但对她特别好，对家里任何人都很好的姐。

    现在姐对她也是极好的，可那种感觉，并不是像是把她当做家人一般。对老爷，也是极其疏离的。就连现在，老爷每次来，姐都好像是在对待宾客一般，看起来谦逊有礼，但好像并不太在乎。

    她忽然有些悲哀。

    那个姐，好像真的不见了。

    苏知聿见到了绿竹失落的眼神，怔了怔，道：“绿竹，你怎么了？”

    绿竹站在门口，晨曦的阳光洒在她的身上，逆着光看着，的，像是菩萨跟前的童子。她只是笑了笑，并没有话。

    “绿竹，今日陪我出趟门吧。”苏知聿开口。

    “咦姐，你还要出门吗？可是”

    “我不过是觉得闷，在这里待不下去。”苏知聿又转过脸，重新梳妆。她的语气听起来极其疲惫，绿竹一听，登时又有些心疼，为方才的想法感到过意不去，便跑着过来，为她梳妆。

    主仆二人，似乎也没有什么话聊。

    苏知聿心里想着别的，绿竹也有自己的心事。两人出去逛了一圈，随即又回来了。

    晌午过后，苏博远果然又回来了。他进门的时候，是极其生气的，见着苏知聿那一刻，又多了几分无力感。好像一转眼，他苍老了几十岁。

    每当这时候，绿竹都是避开的，她瞧着两人的表情不太对劲，张了张嘴，终是退了下去。

    苏博远坐在苏知聿旁边，两只眼睛瞪着她，怒道：“你是怎么知道的。这段时间，你根本不在家。难道你之前失踪，是正诚他们搞的鬼？”

    苏知聿摇了摇头，道：“爹爹，您这时候关心我失踪的事儿，实在有些迟了。我之所以发现，不过是撞见过几次，他们防着您，可却把我当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