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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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泄出之后,身上倒是松快许多,只是虚软无力,浓浓的疲倦感也涌上来。

    姬允想休息了,虽然并未全部尽兴,但他也不想随意地宠幸了谁。来路不明的人,他都不放心。

    便闭着眼皮,还算温柔地拍一拍跪在床脚,两手按住他大腿,似是还想亲吻下去的人的脑袋。

    “够了,你下去吧。去行宫传孤的旨意,叫姝来伺候。”顿一顿,又补上一句,“再让他带一名美人过来,要女的。”

    姬允原本就是荤素不忌的,在遇上白宸之前,倒不好偏爱男子多一些,还是女子多一些。后来就收了白宸,白宸原本便不是个走后门的,更不是被走后门的,姬允到底是心疼他,强要来给自己做了宫妃已经是委屈至极了,又委身人下,真怕他哪天想不开自裁,便自荐枕席,主动做了下面那一个。

    但白宸又前面后面都是雏儿,且因两人感情不睦之故,更不希冀他能去细细钻研龙阳之道,那器虽大,活却实在烂得让人想哭。上一次床,姬允得缓上一月两月的,才能压过那点子心理阴影,腆着脸继续上门去开腿“宠幸”白宸。只是如此,不仅得不了满足,还满载一身伤痛,姬允又不舍得动白宸,自然就要在别处找补找补回来,那段时日就临幸了不少的美少年。过了一年两年,白宸算是器大活好了,姬允渐渐也能惯于承欢了,两人床笫之间才算真正得了趣味,姬允也就很少再去碰旁的人。

    细细一算,姬允倒是许久不曾尝过女子肉味了。

    又思及这是在白宸府上,不好直接幸了男子,便叫一名女子过来,也是不错的。

    只是话落许久,却并不闻应声,也不听得有人离去的动静。

    姬允微觉不悦时,便听得一道低沉的,发凉的声音,惊雷一般响起来。

    “陛下要唤旁人,是因宸服侍得陛下不好吗?”

    姬允被这一句,吓得立时酒便醒了,还下了一背冷汗。

    他霍地睁开眼,果然见床尾立着的,嘴唇嫣红发肿,衣衫略有不整,面目清俊,容色却很阴郁的少年郎——不是白宸又是谁?!

    姬允脱口骇叫出来。

    “怎么是你?!”

    姬允那一嗓子叫出来,白宸脸色愈发地不好,声音几乎有些尖锐:“不然陛下以为方才的人是谁?”

    这就很尴尬了。

    姬允也自觉过于失态,但谁能想到这府上的主子,会口手并用地,亲自来服侍他呢?

    事已至此,也只好作出若无其事的模样。

    他从床上坐起来,待要正一正脸色,却发现下面有些凉,低头一看,亵裤褪到了臀部以下,那物软软地颓在腿间,晾在两人的视线里。

    ……

    …………

    姬允心中很有点想直接把人踹出去的冲动,到底忍住了,面无表情地,动作从容地将袍子掀起来,盖住自己腿间。

    他半倚靠在床头,也不抬眼皮去看青年,一只手撑住了太阳穴,声音微沉,道:“你可知罪?”

    趁他酒醉,对他犯出此等不敬之事,便是即刻杖毙也不冤枉了。

    但姬允多少也晓得自己醉后姿态难看,恐怕是将人缠住了。否则白宸必然不敢如此。

    只是他原本是要同白宸保持距离,这下倒好,连负距离交流都进行了。心中就觉得不太妙。

    他倒也不欲如何责罚白宸,只想着敲敲,赶紧把这股长歪的苗头别正了才好。

    只是左等右等,竟仍未听到白宸有何动静。

    姬允到底有些耐不住,掀一掀眼皮。

    便见白宸沉默地立在那里,微微低了头,脊背却挺直,嘴唇更是抿得很紧,竟像是有些死不认错的固执。

    姬允不由也有些动气,见他直挺挺站着,自己训他都还要仰头,更是心气不顺,呵斥道:“给跪下!”

    白宸动了动,抬起头来,看向他的眼睛里,竟是微微发了红,像是受了委屈一般。

    被那一眼瞧得,姬允就像被谁用针轻轻戳了心尖上那么一下,泛起像是酥麻,又像是尖锐的疼意。

    白宸红着眼睛,到底是不发一言地走上来,双膝一弯,跪在了他眼前。

    不悦早被兔子似的青年冲得消散了,姬允暗叹口气,看着青年的头顶,缓下语气道:“你知道你这是在做什么?即便朕醉得不清醒了,认错了人,将你误作——你也不该忍气吞声至此。堂堂白府郎君,侍君却在床榻之侧,你要天下人如何看你,你又要如何自处——你还想不想效先贤了?”

    他这番话的,已经是完全将白宸的不敬抹去了,甚至还一切不计地,已经是直白地点出了看重他,想让他成肱骨的心思。

    这样掏出心窝子的话,但凡有点眼色的,也就该顺杆子下去了。

    “宸不介意。”

    可眼前的人,也不知是被下了降头,还是吃错了药,竟还在,“宸不介意天下人如何看,亦无意再效先贤——”

    “宸只在意陛下罢了。”

    姬允许久不能话。

    他出神地看着白宸,半晌,自语似的,道:“白宸,你怎么可能——”

    后面的却是无论如何,也不出口了——他在上辈子,就已经失去追问白宸心意的胆气了。

    “宸的心意,难道陛下果真看不出来么?”

    白宸眼眶微红,咬住嘴唇,道。

    “是了,陛下如今已有姝在侧,自然是看不见宸的。”

    姬允闹不明白怎么又突然扯上了姝,但瞧着白宸眼圈通红,提到姝更是咬住牙齿,倒像是发妒的模样。

    即便是当下,姬允也不觉有些好笑起来。

    他自然是不信的,即便是那日白宸对他出了那样番话之后。

    心旌摇曳归摇曳,姬允还不至于天真至此——上一世的他倒恐怕真的会——相信白宸果然会心悦于他。

    那太无稽了。

    上一世他苦求而不得,没道理这一世就轻而易举得到了白宸的爱慕。

    他比都谁都清楚,白宸生的是一副剔透水晶做的心肝,怎么也捂不热的。更别提这一世,他连捂都没敢捂。

    白宸如此表现,固然看起来是颇为真心,但姬允也晓得只不过是看起来罢了。

    白宸究竟在盘算什么,姬允现还猜度不出,也无意去猜度——毕竟这一世的白宸还太年幼了,十七不到的年岁,再有野心,也不可能大到像上一世那样,欲取他而代之。

    何况那一颗野心,姬允也明白,却是自己给逼出来的。

    如今一切尚早,姬允不会再犯上一世的大错,也答允了白宸一个前程。

    白宸的野心再大,只要不大过他去——姬允都掌得住,容得下。

    当下姬允便哭笑不得,摇一摇头,对兀自僵着脸不悦的人道:“你瞎想些什么,你同姝能相比吗?”

    不待他完下一句,郎君的眼睛却是更红了,他几乎是瞪着姬允的了,愤恨道:“我同他自然不能相比——”

    他居然还抬手,用手背用力抹了一把眼睛,又陡然委屈地,撇开脸,道:“你待他,从来都比我好多了。”

    却是气得称呼都敢不顾了。

    还别,白宸这么漂亮的模样,吃醋发作起来,竟也不惹人烦。

    姬允又觉得他无理取闹,又觉得他实在有些可爱,只能勉强绷住脸,道:“放肆,朕许你插嘴了吗?”

    白宸一噎,终于还是闭上嘴,却是下巴紧绷,又气又委屈,两腮鼓鼓的。

    姬允欣赏了这仓鼠一会儿,才佯怒道:“简直不像话,白家郎君,竟也学会同旁人那样,邀媚争宠了吗?姝是服侍朕的,同你能一样?朕亲近他,但更看重谁,你难道不知吗?”

    见他不为所动,隐隐还有不服的模样,姬允不免感叹,到底是年轻,拎不清,只是到底也生不起气来。

    还缓了颜色,近乎哄劝地对人道:“姝性柔顺,朕自然是喜欢的。”见白宸又转回脸瞪过来,姬允忙又道,“但是你不一样。”

    怎么会一样呢。

    即便是死过一回,仍然是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啊。

    只是他已经不再求了。

    他看着白宸,胸内其实有许多更加缠绵的话要涌出来。

    但终究也只能这么一句:“以君之才华,日后应上青云。你是最特别的,亦是朕最爱重的。”

    “白宸,朕待你的心意,你切莫辜负了才是。”

    姬允以这样的语气,这样的神态话,便已经是定了论,不欲白宸再于此纠缠下去的意思。

    白宸即便脸上仍是不甘愿,到底只能站起来,要退出去。

    姬允半口气未松下来,走到门口的白宸,突然又回过头来。

    “那凤郎你,还要召人来侍候吗?”

    姬允怒目:“召什么召,嫌你一个气得朕还不够?”

    白宸眨眨眼,被骂了,反倒露出一点高兴的神态来。

    臭子。

    姬允对着已然合上的门笑骂。

    出去不久,白宸倒又返回来,身后跟了端盆奉衣的侍女。

    白宸抿着嘴唇,对他地笑了下:“宸方才惹凤郎不悦,自然要亲自来谢罪的。”

    随即便挥退侍女们,自己绞了手巾,要给他擦手。

    姬允瞧他神色间倒是没有不情愿,便也坦然地享受了白宸的贴身侍候,给他擦净手脸,拆簪冠,解腰带,除配饰,脱外袍。

    最后着上轻软的里衣,舒舒服服地躺进锦被里。

    姬允也是真的困极了,挥一挥手,叫他可以下去了。

    便闭上眼皮,不一刻便睡得沉了。

    只熟睡里,似觉得眼皮微微有些发痒,嘴唇亦有些难以言喻的湿润触觉似的。

    倒也好眠一场。

    隔日回了行宫。前夜种种,自是不再提起。

    提是不提,心中难免有计较。

    姬允思来想去,觉得恐怕是自己只不做,反倒让郎君心中没有底气。

    今岁正好又轮到三年一评的品评之年,便在寻欢作乐的空里,召来阆州的中正,询问一番今岁的品评进况。

    那中正口气不歇地直了两盏茶,两句便捋一把自己理得极飘逸的长髯,将行过冠礼的阆州士子,从三品的顾氏大郎到了低阶士族赵氏郎的六品,寒门伍氏竟也得了个七品。

    就是没有白氏子弟的。

    姬允几欲要以为这长胡子老头故意与自己作对了,只仍未显到脸上,只蹙了蹙眉道:“朕闻得白氏家风素来清正,怎的竟没有评白氏?”

    中正捋一捋胡须,竟是叹了口气,才道:“陛下岂会不知,中正评人品,乃是为了评测士子资质才德,以评入仕等级。人品定官品,若人品不高,则入仕无望。只是白氏历来家风是不入仕,便是评了人品,也是空的。三年前上一位中正,便是硬给白氏三郎评了个三品上品资质,官拜阆州别驾,谁知任帖还未及下,那白三郎已经卷起包裹躲进栖绿山里去了。后来那位中正大人出行时,还被女郎们拦街而骂……是以,”老头子顿一顿,一副心有戚戚的模样,却作出清正之色,道,“总之臣是不欲强人所难的。”

    姬允嘴角微微一抽。

    费了一番口舌,总算把这胆怕事的老头儿诓得下一场乡谈清议,一定请了白宸去参加,同其他几名品评官员,给白宸评个资质等级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