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姬允喝多酒,恍惚间以为自己还是当年仗剑肆意,为探美人花容,飞檐走壁,如履平地的风流少年。
却是忘了王宫之内,宫墙高达三丈,远非昔日探过的两人高的泥墙土胚可比。而他自己,困在御座之上数年,奢侈又懒惰,如今恐怕连当年那些闺房院都跳不进去了。
他试了两次不果,还被巡逻禁军逮到,一时之间场面非常尴尬。
好在酒意未退,脸皮比平时更厚,姬允索性直接让他们开了道门,还让人给牵了匹马来。
千门万户亮着灯,不时有炸开的爆竹之声,混杂了儿的欢呼。
马蹄声在空旷的朱雀大街上哒哒哒,急促得好像离家多年,急切返乡的归人。
姬允跳下马来,夜里寒气使他脸都冻得僵了。
他搓一搓脸,贼心不死,又跳了一回墙,所幸这回成功了,就是踩到石子儿崴了脚。
姬允从前偷香窃玉从无失手,哪知今日格外曲折。
姬允暗叹一声,宸郎你真是无一刻不折腾我。
转念一想,一切又都是他自找罪受,毋可怪人。只好将指尖梅花捻一转,甘之若饴地无声一笑。
院中无人,姬允一瘸一拐地走到窗前,里面未亮着灯火,不知是否有人。
若是又逢着他出去饮宴,岂非十分地不巧,简直像是注定了无缘。
姬允这时才想起这个可能,推窗的动作止住了,他感到了犹豫。
窗轩却在此时推开了。
窗内人身着白衫,乌发尽散,容颜在清寒月光下,仿佛如玉生光。
两人隔了一扇窗,各自有些发怔,无声地对望。
对方似乎也饮了酒,手中还捏着杯盏,神情中有些茫然似的看着他。
姬允先醒来,隔着窗,将那株梅花递给他。
开口的时候,不知怎么,腹内甜蜜之语溜了个干净,他突然有些拙舌,道:“我见梅花开得很好,送来与你同赏。”
白宸仍看着他。
忽而他伸出手,越过窗框,手指轻轻地落到姬允的眉尖。
然后顺着眉骨,寸寸往下,姬允张着眼睛看他,让对方的指腹按住了自己的嘴唇。
白宸以指腹有些用力地揉他的唇瓣,神情却心翼翼,仿佛怕惊醒一个脆弱的梦。
他极轻声道:“方才我在想,你会不会突然出现。然后我推开窗,就看见了你。”
“我常常做这样的梦,梦见你总是在窗外,可我一开窗,你就不见了。”
他像是从未经历过好运,为此而感到忐忑。
但终于微笑起来:“你终于肯见我了吗?”
姬允微微地张唇,唇瓣里溢出的呼吸温暖而湿润,对方的指尖轻微一颤。
姬允咬了他的手指一口,道:“你不是做梦,你是喝醉了。”
醉酒的郎君总算有些清醒过来。
似是不大好意思,白宸偷偷地觑他神色,道:“宸酒后无状,了胡话。”
姬允本来极不好意思,见他比自己更羞赧,本性难抑,他反而胆大了起来。
他转起梅花枝,以梅枝轻点郎下颌,唇畔含笑道:“郎君果然梦里也时时想着我么?”
白宸张着漆黑温润的眼睛,抿抿唇,突然嗯了一声,道:“中心藏之,无日忘之。”
他的神情中有种令人难以忽视的认真,姬允调戏不下去了,他耳根微烫,欲要装作不经意地收回花枝,反被握住了手腕。
“夜送春至,凤郎风雅。” 白宸微微笑着,“宸无所有,只能回送凤郎一朵。”
便执起他的腕子,微微低头,在他手腕内侧吮出一朵鲜嫩红花,与红梅交映。
手腕残留着唇舌湿滑柔软的触感,姬允险些要站不稳了,他眼睫颤动,终于收回手,勉强镇定神情,作出登徒子的姿态,道:“我深夜造访,美人竟不纳我入内,一叙深情么?”
被调戏的美人眼眉微微一弯,欣然大开窗轩,供他登堂入室。
姬允本也想逞能,从窗户翻进去,无奈瘸了一足,一脚踩实了,痛得他几要不顾形象,龇牙咧嘴地哀叫一通。
白宸忙开门出来,见他金鸡独立,面目扭曲地对自己微笑,一时皱紧了眉。
不待姬允为自己的无用想个过得去些的辞,对方大步走上来,一拦腰将他抱起,姬允懵了一懵,对方已径自将他抱进屋内了。
虽对于自己被当作个女子一般对待,多少有些感觉微妙,不太适应,倒不妨碍姬允心安理得地享受服侍。
白宸将他放到榻上坐稳了,除了鞋袜,才发现脚踝已肿起了老高,又团了瘀血,青紫一片。
姬允一向是被养得很娇贵,皮肉细嫩,乍看这一伤势,他自己都不料到,一时惊都超过了痛,咋舌道:“怎么这么严重?”
白宸脸绷得紧紧,抿住嘴唇,看着好像他才是受伤的那个,比姬允更觉得痛似的。
他拿来了膏药,蹲身握住姬允的脚,放到自己膝上,以勺子挖了药膏,涂抹到伤处。
姬允略垂眼,便见到他衣衫下形状微显的脊背,覆了一层流水般的黑发,黑发从肩头滑到身前来,微遮住了脸侧。
大约药膏清凉止痛的效果极好,姬允一时不感到多么痛楚,对方臣服在自己脚下,捧着他的脚,仿佛极虔诚温顺,他突然感到心悸。
白宸垂着头,他看不见对方的脸,只瞧得到露出的额头,隐现的鼻尖。但他脑内自动补出了对方该有怎样的一双眼,嘴唇的形状正合他的心意。
这朦胧的幻想,足够使他浮想联翩,心猿意马。
姬允抬起另一只脚,轻轻在对方的膝窝搔了一下。
白宸的动作微微一顿。
姬允继续搔了一下,这下更具引诱意味的,他以脚掌摩挲白宸的大腿。
白宸终于抬起头来,仿佛对他感到无奈,微抿住唇,一脸正经似的:“凤郎,我在抹药。”
偏偏眼里已经暗了下来。
上一世姬允极熟悉他这样的神色。分明不愿碰他,但是受了他撩拨,仍然会起反应。他只要舍下脸皮不顾,总能惹得对方忍耐不住,翻身上来发狠地往死里操他。
姬允突然找回了一点前世的感觉,不知怎么,反而更有些热了起来。
对方如何冷漠待他伤他且不提,他是真喜欢那人在床上的发狠用劲,仿佛要融化了的那种抵死缠绵。
总有种他要将自己揉碎在他身体里,或许他也有一丁点在乎自己的感觉。
他微眯起眼,伸出舌尖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他微偏了脑袋,格外色气地浅笑:“我趁夜来寻郎君,良宵佳夜,难不成郎君只把时间拿来给我敷药吗?”
边着话,足下已探到对方两腿间,他蜷起脚趾,又伸展开,有些用力地碾磨那处,心满意足地感到那处很快饱满涨大起来,几乎有些戳着了他。
白宸脸色微微有些变了,他两腮绷紧,像是咬住了牙齿,鼻尖渗出了细密的汗。
“凤郎,别这样勾引我。”
那声音却是沙哑得很了。
姬允感受到那炽热的欲念,他想要自己。
他脊背发麻,仿佛连灵魂也快乐满足地震颤起来。
他分开两脚趾,夹住翘起的顶端,模仿手指轻轻动作,他声音也低哑下去,含着湿热的情欲与爱意。
“宸郎,我想要你。”
装着药膏的瓷罐滚落到一旁,姬允拥住身上压下来的人,两腿紧紧缠上去,两人滚作一堆,衣衫在纠缠间散落了一铺。
滚烫的热吻与急切的爱抚,两人仿佛快要渴死了,舔遍对方全身,急切地从对方身上吮吸一点雨露。
掰开臀瓣,全部没入的时候,两人都发出满足的喘声。
姬允紧紧搂住白宸的脖颈,仿佛抱住救命的稻草,又好像岸上活鱼,大口喘息呻吟。
白宸被他激出狠意,抽送愈发地激烈,汗水从他的眉尖往中间聚拢,化成圆润的一颗滚落下来,落到姬允的唇缝,顺着缝隙流进去,特别咸,姬允凑上去让他亲自己。
唇舌相交太密,几欲让人窒息,却毫不顾及。
我想要你,想要吞没你。
烛光燃到最后一刻,床帐中仍然起伏绵延,传来混乱的呻吟喘息。
姬允被抱坐在白宸身上,下 身再度被用力地捣入,他神智昏愦,脸上布满被猛烈的撞击激出来的泪痕,肿胀的性 器握在对方手中,他浑身颤抖,嘶哑地呻吟,两手痉挛地攥紧床帘,和对方的肩背,又出了回精。
床帘因为被过度用力地拉扯,挽帘子的金钩都被扯落下来。
一夜颠倒,周身浸没爱火之中。仿佛骨髓都燃烧殆尽。
于这没顶的火海里,绞缠着难为人言的,从隔世而来,未能够圆满的渴求欲念,两人相拥沉没下去。
姬允自一种刻骨铭心的酸痛感中醒来,一度以为自己怕是散成了几段。
他躺在被窝里,张着眼睛望着头顶素色的床帐顶。
从窗外投进来的几缕春光来看,想必已过了正午。白宸肯定早已经先起了,此时不在房中。
又想起是在别人府上,姬允脸皮尚且没厚到让对方家仆看尽他一夜纵欲之后的丑态。
便忍耐住不适,挣扎地撑起身,想要下床来。奈何身软体乏,还忘记了自己馒头一样肿起来的脚,脚甫一落地,他整个人直接跌了下去。
那沉重一声实在不容觑。
正好推门进来的李承年,与他身后的白宸脸色都变了,白宸先李承年一步走上来,全然无视了旁边的李承年,像昨夜一样将姬允横抱起,好像他是易脆琉璃,极珍重心地放到了床上。
“可摔到哪里了么?有哪里疼痛?”
当着老奴的面,这就让姬允很下不来台了。
他有点脸僵,强装镇定,道:“无碍。”
那声音粗糙砂纸一般,嘶哑得让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白宸进来时本是极春意盎然,精神焕发的模样,这下简直显出一种愧疚与罪恶感了。
见他似要开口,姬允很怕他当着李承年的面,也什么“我昨夜太不节制,累着凤郎”之类的话,简直要让他在老仆面前颜面无存。
忙断了他:“你先出去,留下李承年服侍即可。”
白宸神情一顿,微微抿唇,他折身退出去。
李承年服侍他穿衣洗漱,对他身上密密麻麻的痕迹,默不做声地以眉毛眼神做出了一番感叹。
他一时露出对自己见所未见的yinshui痕迹的难以直视,一时又露出为主子被玩弄至此的愤愤神色,姬允偶然垂眼瞟到,更觉得几分尴尬。
清咳半声,似不经心地问道:“你怎地找过来的?”
李承年被突如其来的问话给引开了注意,忙回道:“白郎君着人到宫中知会了老奴一声,老奴想着陛下醒来肯定要人服侍,老奴不敢劳动他人,便亲自来了。”
姬允也猜到是如此,便不咸不淡地唔了一声。
自姬允回来,不便出宫与白宸相见,两人之间偶有书信往来,都是托了李承年在中间传信。
白宸同李承年走得近一些,也没什么稀奇的。
李承年给他束腰带,姬允抬了抬手,袖子从手腕处滑开,显出那朵颜色鲜妍的吻痕来。
姬允想起昨夜的旖旎风月,不由心神摇荡。
目光微巡,竟果然看见窗前一方案几上,红梅插在瘦瓶中,窗外是如许春意,天青云白。
他没有意识到自己低眉垂眼,满足地微笑起来。
但是李承年偷偷地抬眼,瞧得很清楚。
姬允起的时辰倒很巧,两人正好一起用了午膳。
今日初一,虽是罢朝放假,姬允其实并没有这么闲,他还要接见一干来贺岁的宗亲戚臣。
但他实在舍不得,磨磨蹭蹭,要将这顿饭吃完再走。
岂料安稳不到一刻,白宸那总是拿眼白瞧人的厮,看起来颇有两分气愤地进来道。
“公子,外边有人自称大将军,气势汹汹地要来我们这里抢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