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小
既结了盟, 成了盟友, 这关系反倒比夫妻稳固。文迎儿用这借口给了自己台阶下。她倒是在冯宅安稳了。
正好冯君嫁了第三天,当天早上回来拜门,文迎儿与郭管家张罗宴席, 请了包括文家、幕宾等在内上百人, 可谓壮观。
这一回也是文迎儿早就瞧出来,亲家吕氏就喜这样派头,才会对冯君以礼相待,否则冯君在吕家免不了吃苦头。好在冯宅已经不是前几年的冯宅, 冯熙如今的官职,令人不可觑,在外面也是冯相公, 即便是那吕家老相公来了,也得与冯熙相互拱手称官礼。
冯家的骑吹早就过去接了,冯熙作为二哥,亲自带着金银首饰, 租来高头大马与销金轿子迎门, 这可是极大的阵仗,由皇城司点举来亲自迎门的, 可是给吕家光大了门楣,周遭围着看热闹的人群,认出是前不久凯旋的大统领冯熙,都趁着炮仗喧嚣叫嚷,比那酒楼门前还人多。
孔慈因为就在间壁, 冯家有什么事自然便来帮忙。两人站在吕家门前等候,许久也不见人出来。
冯熙皱了眉头,问看门的厮:“怎么回事?”
厮例行回答似的搪塞:“娘子还没扮好呢。”
“马上过了吉时了,如若再不出来,我们便进去抢。”
厮大惊失色,“这,这可不行啊。您可是相公大爷,怎么能这么闯门呢……”但着又怕,赶紧让人去里面回报。
孔慈都已经将布绳在胳膊上缠了一圈,准备进去抢人了。正等着冯熙下令,终于那吕缭牵着冯君风风火火地出来了。
冯君带着帷帽,到了冯熙跟前道:“二哥。”
冯熙听她声音嘶哑微弱,“你病了?”
“昨晚上得了风寒,有些突然,今早不大起得来,二哥见谅。”
冯熙松一口气,“你没事就好,上轿,我们回家。”
冯君点点头。那吕缭一脸关切地将她搂在怀里,跟冯熙,“君君这病得太不是时候,二哥你千万别见怪啊。”
冯熙对这吕缭的作风有些了解,但看她将冯君护在怀里,表情又这么担忧,心底还道这人毕竟是成婚了,转了性子。更加上他对吕老相公的钦佩,又与吕家大哥、二哥从闹在一处,后来都入了军中,相互都知道对方军功战果,遥遥相敬,因此他虽然不屑这吕缭,却十分敬重吕家。更加上冯君执意此人,只要她满意,他自然不会多问。
轿子骑吹回到冯家,门口冯君过了火盆,在周遭宴席观者的注视下入了厅堂。她全程带着那帷帽低着头,吕缭连连与宾客点头:“染了些风寒,染了些风寒。”
到了堂上,文氏今早是一早就被王妈妈扶出来了,虽然坐着难以起身,却也仍然徐徐努力站起。
“娘,可不敢。你还坐下!”文君过去扶着她,看她舒心坐下了才,“我这风寒就怕让娘也染上,就不摘了。”
文氏听出她话里音调不对,想话,却看见吕缭站在身后。
文迎儿于是上前对吕缭道:“官人出去敬酒罢。”
吕缭腿却迈不动似的,盯着冯君看,文迎儿哼一声,“再不去要被席上罚酒了呢。”
敬酒不吃吃罚酒。这意思太明了,吕缭在别人府上不敢造次,也就出去了。
文迎儿默默坐着不动。文氏一把将冯君抱在怀里,两相哭泣,哭了许久,冯君才:“吕家待我一切都好,娘切莫担忧,好生将病养起了。”
文氏握着她手,道:“让娘看看你。”着就要掀开她帷帽。
冯君就掀了半个脸,露到眼睛处,便迅速放下来:“当真是风寒,这可不能让娘也染上,那我罪过就难恕了!”
文氏看她喉头哽咽,赶忙:“好,好,不看,你回家了,还不是由你?”
着忍不住咳了几声,冯君立即闪身,“王妈妈,还是扶我娘回去罢。”
“也是,我在外头不能多待。等你晚上歇下前过来跟我请个安,让我知道你在就是了。”
“女儿知道了。”
冯君目送文氏被王妈妈扶回卧房去,文迎儿看他们走远了,才走过去道:“大姐,咱们出去走走罢。”
着带她去了吟风苑,文迎儿道:风寒这么严重,我让梁大夫来看看吧,自家大夫好些。”
“吕家已经看过了。”
“那吕家二嫂好相与么?”
“她倒是还好,堂上也还过得去。”
“那额头又是怎么回事?”
文迎儿倏忽将她帷帽摘了,一看她额头顶着头发处,有个不大明显的窟窿,已经止了血。
“是风寒上到头上了。”文迎儿道。
冯君将帷帽扯过来,重新戴上,“你看这干什么,是我不心磕碰的。”
“为那吕缭瞒着?你堂上与那二嫂都好相与,她们知道你磕碰了吗?”
“的确是我自己磕碰的。”冯君依然冷淡,完就往回走,走到半路回头,“今日宴席后便与我官人回去,你晚上跟我娘一声罢。”
文迎儿看她如此固执的不实话,跟着她一路回了外面。冯君戴着帷帽,却仍旧出去与吕缭一同会客,文迎儿站在外面瞧了一会儿,斜瞥见孔慈,于是过去问道:“孔大哥,前日让你帮忙看顾大姐,可知道吕家对大姐有什么不爽快么?”
孔慈一脸不解:“看顾冯君?”
文迎儿于是明白了。再瞧霜,正在席间忙前忙后的,文迎儿知道这丫头有了心眼。
“孔大哥,冯大姐在吕家,或许不大愉快,如若你能有个照应,我们感激不尽。”
孔慈看她给他万福,笑退一步:“你这是怎么话的,你既然有托我自然照办,更何况冯熙的妹妹自也是我妹妹,我定当不让她受委屈。”
“不能及时报应。我的意思是,如果看到大姐受委屈,就让霜回来告诉,再从长计议。”
“这事我记下了。”
文迎儿拜托了孔慈,又将绛绡叫过来,让她把这事传给儒风,好教儒风再给冯熙听。
绛绡嘟哝一句:“关乎大姐,这么重要的事怎么还传话,您可该去当面和二哥呀。”
文迎儿一笑摇头,盟友不家事,否则就乱了方寸。
她是怕乱了自己的方寸,将他的事当做自己的,渐渐便迷失了本心。
远远地,见儒风听了绛绡的话,过去席间与冯熙耳语。冯熙原本正在微笑待客,脸色突然便沉了下来。但转瞬后他便恢复如常。
他一定心中有了计较。他可不是个会让家人受委屈的人。文迎儿目光瞥向吕缭,冷哼一声。
霜在席间忙碌着,方才已经瞧见文迎儿与孔慈站在一起话了。她内心忐忑,不知道文迎儿今晚上回去会不会罚她。
这倒还是其次,她对孔慈的心思,早已经不是个秘密了。文迎儿是知道不,也不阻止,她还以为她是支持自己的,可却又要孔慈去照顾冯大姐,这霜便不愿意了。就算冯大姐已经嫁了人,可她既在吕家是受气包,免不了就会向孔慈求助,谁知道会发生什么!
那冯君对孔慈的眼神,霜机灵,早就看出来了,而孔慈对冯君,也百般照拂,一开始就扛着她还与她有婚约,继而还在大婚那天,亲自扶她上轿。
霜瞧孔慈对冯君是青眼有加的——可能他自己都不知道。
绛绡从她身边走过,眼神间与那侍卫儒风相接,有些旖旎情愫在里面。霜嫉妒得很。
忙了中午的宴席,送走宾客后,夜晚家里与帮忙的还有一顿。这顿冯熙与孔慈喝得酩酊,文迎儿又陪文氏与冯宅的一些女眷共餐,人多眼杂。
孔慈喝得多了,冯熙嘱咐厮将他扶去厢房歇息,走到半路上,霜叫住那厮:“刑官儿,二哥那里叫你呢。”
那刑官儿道:“我先把孔副使送去厢房了就过去。”
“不用了,我在这儿是干嘛的呀。我将孔大哥扶过去。”
“你?”刑官儿上下量她:“你能扶动这么大的一号人么?”
霜过去将他推开,孔慈迷迷糊糊见是她,道:“霜姑娘啊。”
霜对孔慈眉眼弯弯地一笑,随后又狠白一眼刑官儿:“你怎么这么没眼力!”
那刑官儿稍微有些明白了。一个叫“孔大哥”,一个又“霜姑娘”。他被霜从孔慈身上拽出来,孔慈自然而然地跌靠在她身上。霜瞪着刑官儿,“你别你看到过我,否则明天我拿砍刀砍死你!”
刑官儿“呵”一声,看着霜吃力快步地扶着孔慈往厢房去了。
这又不是主家的事,他们发生什么,关了他什么事,又何况看霜那架势,就知道那厢房里要发生的肯定是“好事”。
霜将孔慈扶着入内,关上了房门,将喝得烂醉的人扶上了床榻去,替他脱了鞋袜。
随后从自己身上掏出一个药盒子来,这是她上次见梁大夫来的时候,问梁大夫买的。
她买的是最贵的药,花了半年月钱,她就指着这一次。
她倒了水把药散开,开孔慈的嘴喂进去。孔慈呛了一口,因喝得嘴里甜滋滋的,也就咽下了。
霜在他耳边道:“这是醒酒汤,再多喝点罢。”
这也确是醒酒汤,他要是睡得太不省人事,可不就枉费了她的心血和月钱了。
孔慈又喝下两口,霜将他用枕头靠着后背,见他的脸从喝完酒的苍白,渐渐变得红润,继而火烧起来。
她将自己的衣带徐徐解开,落在脚边,随后一丝不挂地展现在孔慈面前。
孔慈的眼前一时清晰,一时如雾,浑身火辣辣地,每一寸肌肤都像要从衣裳里爆裂出来。
“怎么这么热……霜,你帮我开窗……”
“我帮你解开衣裳,就不热了。”
霜将他衣带迅速解开,又去解他裤腰,随后将全部身子贴在他身上。然后糯糯地问:“孔大哥,是我好还是冯大姐好,你喜欢谁呀。”
孔慈醉醺醺地,又是一粗人,何时想过这种无稽的问题。脑中忽然闪过过去与冯熙枕戈待旦的时候过的玩笑话,“冯家大姐倒是和我定过亲,就是为人太霸道了……不过霸道也有霸道的好处,倒是有点儿像西北那草原上面的女人,泼辣……”
霜听得咬住下唇,心一狠,手突然伸出去抓住!
孔慈的眼孔一张,那药的作用开始显现,只觉身上一团软绵绵地抱被,令他舒服地来回剐蹭,最后便将她压下去。
便听这抱被嗯哼着,他就与她交缠起来。也不知与这翻滚的被子折腾了多久才睡过去。
霜累透了之后的这一觉,却是睡得无比香甜满足。第二天一大早醒来后,忽见孔慈披着件宽衫,呆呆地站在她床前。
霜鼻头一酸,抽泣道:“你……你昨晚上,太不是人。我好心扶你回来的,你这么对我,如何跟我家二哥和娘子交代!”
孔慈愣着望她:“我娶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