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白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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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顽顽将霜藏起来, 又把刘仙鹤叫到跟前, 让他在内侍省查一查那指摘霜的内监底细。一查查出来,这内监原来是李铭府推荐进来的人,名叫李符, 李铭府是同乡, 李铭府又是韵德身边的都知。前些时日瑞福升长公主的时候,这个李符才新从内侍省调去的。家中还有个母亲供养。他是个极其孝顺的,今年刚轮上内侍省准他娘来看他一次,因此他娘正在京中。

    知道这个后, 赵顽顽又让他去供奉局专门问了那外间进贡上来赐给瑞福的扳指,随后从她自己的物件和赏赐里选了最珍稀的犀角梳,让刘仙鹤送过去,

    刘仙鹤到了瑞福宫里,那瑞福跟前的婢女便将他递过来的礼物拿进去。刘仙鹤特意跟她,摔碎东西的霜被之后回去,已经不行了。那婢女听完了声, “知道了”, 便把他晾在门口等了半个时辰。

    不过赵顽顽早就已经提醒过他,“如果他们让你等, 你也别闲着,你就借口在他们处解手,溜去找找那内监去,若见得他,便和他攀谈几句。”

    刘仙鹤借着解手在瑞福宫里头乱走, 因为躲着人,倒也没被发现,还真看见那内监走过去,于是他突然跳出来将他拉到一边。

    那李符一看见他,吓得半死,眼神立即就出卖了他,“刘……刘勾当走路怎么没声……”

    刘仙鹤道:“瞎,走路没声那是鬼。”

    李符一看就是心虚,额头冒汗不敢直视他,“刘勾当怎么会来我们宫里?”

    “还不是为了扳指的事,替我们公主向长公主赔礼道歉。”刘仙鹤一边一边瞧他,见他一听‘扳指’,脸抖了一下。

    “不过这都查清了,昨天内侍省责了那摔碎扳指的宫女,回去后她就发了烧,趴得起不来,到现在……已经……”

    “已经怎么了?”这内监瞪起眼。

    “死了,得太惨,回来的时候就白布裹着,我们公主看了一眼,吓得一晚上都睡不着,但是想着瑞福长公主还在生着气,因此今日赶紧着我来赔礼道歉……”刘仙鹤量着他,看他嘴唇都有些抖,心想这人是个没做过坏事的,但做过了心虚得一点儿都瞒不住。

    “的还有干事,先走了。”

    “哎,别走呀,”刘仙鹤拉住他,“我还没完呢,她死前还,做了鬼一定要找那害他的人,吃他肠子,吃他娘的肚子!得可狠。我被她那眼神给吓得,但我还是壮胆问,‘你就知道是谁?’,她就笑,笑着笑着那脸就硬了,身子就冰了……不过我倒奇怪了,做鬼就做鬼……怎么还咒了人家娘……”着刘仙鹤自己也头皮发麻似的浑身一颤,急忙地,“我憋坏了,赶紧的去解手,你不是手上也有活计?”

    然后他躲进茅厕里躲了一会儿,出来又回到原位上。果然方才让他等的婢女这时候过来寻他了,“刘勾当跑去哪里了,让我一顿好找。”

    “憋不住了借了个茅厕。”

    “你来一趟当真是有诚意。”那婢女冷哼一声,将个布包裹拿出来,“真是对不住,我们长公主刚才拿你们这宝贝没拿稳,一看这贵重的,失了手,掉地上了,也让我出来赔礼道歉来。”

    那婢女将布包交给他,他一捏,果然东西是碎的,正要开看,那婢女道,“你拆什么,我们长公主是要将这原封退给和国公主,这个结回去让你们公主解。”

    刘仙鹤道这是瑞福故意要和赵顽顽撕破脸,半点不饶人。但他们已经赔上一条人命,瑞福还得理不饶人,这个不论在太皇太后还是皇后跟前,都显得十分无理了。但她毕竟是长公主,飞扬跋扈迟早也要嫁出去出降的,即便太皇太后骂她她似乎也有恃无恐。

    刘仙鹤将东西拿回来给了赵顽顽,赵顽顽倒是没多惊讶。这个包裹的结还真是死结,系得也真够紧的,拿剪刀一剪开,果然见这珍惜犀角梳子都碎了几块。赵顽顽叹一声,当真暴殄天物。瑞福现今对她心里的怨念越来越深,如果要追根究底——想到那太监李符是李铭府的人——也就不难联想是谁教坏她的。

    霜死了的事很快不胫而走,隔了两日,赵顽顽将凤霞叫过来,又拿了一个西域进贡来的巧夺天工的银香囊给她,里边儿烧着香料水儿却怎么晃荡都掉不出来,十分神器。这回可摔不坏了。她交代了凤霞些话让她再去瑞福宫里送去赔礼。

    去了也是一样,那婢女看见凤霞也不爱搭理,但还是将香囊又送上去了。送上去的这当口,瑞福宫里便有她以前的熟人宫女,攀谈两句,难免到传闻,对方便问“听太皇太后宫里闹鬼了?”

    凤霞道:“没有的事,你们别瞎!太皇太后坐镇怎么可能有鬼魅滋生。”

    凤霞是实诚人,赵顽顽没交代让她谎。那宫女也知道凤霞实诚,便继续问,“听头七的时候魂魄回来,那你们就不怕么?”

    凤霞想了想,“我们也没做对不起人的事,且公主从玉清神霄宫求来了特特为此写的符纸,给了我们见过霜的每人一张,放在自己枕头下面过了七天就无事了。我们公主人好,让徐柳灵大先生多给我们宫里的写了几张。”

    过了一会儿那递东西的婢女回来了,又将装礼物的袋子退回来,这回倒是没碎,只,“如果和国公主真的有诚意,便不应该再遣人来只送这些人人都有的玩意儿,而应该亲自过来向她赔罪。”

    凤霞瞪眼:“……叫我们公主亲自来?”

    那婢女摊手回去了。

    凤霞回来气鼓鼓地了这事,赵顽顽倒是笑,眼看她的香囊无损,知道瑞福就算有人挑拨,也不想一而再再而三地破坏东西来泄愤,她就是孩子心性,容易被挑拨,等想通了自然也能平静下来。这样便好办。

    随后等了几天,赵顽顽叫刘仙鹤过来问,“有没有人问咱们宫里的要符纸?”

    刘仙鹤道:“还有不少人问的,都是平日那些怕鬼的。”

    “瑞福宫里的呢?”

    “有个宫女来要了两张,她认识咱们外间洒扫的那……”

    “嗯,那我也该去亲自找一趟瑞福了。”

    ————

    到了头七那天夜里,李符换了班回去,他那房里已经有人睡下。本来点了烛台,突然间就给灭了,这天也没风,他纳闷,心下一害怕赶忙去看自己的枕头下面,还好符纸还在。

    突然他那关着的窗子给开了,外面露出个白衣裳披头散发的人样,他吓了一跳,往后直缩,然后狠推那睡觉的,将睡觉的内监推醒了,指着窗口问,“你看见那人没有,你看见没有?”

    那内监睡眼惺忪地看过去,“没有啊,我什么也没看见。”

    “你怎么会看不见,还在那里站着啊……点烛台,烛台呢!”

    那内监道:“找找呗。”着便站起来找,找了半天没找着,李符看见这同室的内监竟然就站在窗口上,借着月光那女鬼样的人儿明明就站着,李符额头冷汗发出,尖叫道:“你真的没看见?你盯着窗口啊!”

    那内监瞧了窗口一眼,离得那惨兮兮的女人明明就咫尺距离,却扭过头来,“没看见,什么也没有。”

    李符慌了,突然那女子消失了,随后大门开,那女子飘也似地进了来,道:“李符,你娘的肚子在我手里,我是来拿你的肠子的!”声音是霜的,这下可把李符吓坏了。但他那同室的,却了句,“风把门吹开了,正好我去上茅厕。”

    那那李符突然浑身一个激灵,“千万别走啊!”

    那人见势已经迈出娶了,李符不敢动,跪在地上又惊又哭,“娘……娘……我错了!”

    “礼符,扳指呢……你扳指在哪,我就不掏你的肠子,还把你娘肚子还给你……”着手里晃一晃一堆肠子肚子之类的东西,还正有着新鲜的血腥味。”

    “我……我没拿,是李勾当要的!我扳指给了李勾当了!你找他去啊!”

    “是哪个李勾当?”

    “李铭府……李铭府……是他要的……跟我没关!”

    “哦。”着外面有两个内监进来,直接将他拎着抬出去了。

    外面赵顽顽与瑞福在门后站着,看着李符被抬走,赵顽顽对瑞福,“一切也都大白了。”

    瑞福脸红了红,“其实我让人检查了他那枕头下面,我就猜到怎么回事了。我差人查了他的底细,确实是和十二姑那手底下的人有关……只是可怜了那个犀角梳子。”

    赵顽顽想去拉她的手,她还是没伸,放回自己袖子里,暼着头不看她,“但是十四姑,你也是好心机。”

    赵顽顽义正言辞:“清白身,对我来如同一切。如果谁人都能辱我欺我,我和过去有何分别?如若有人胆敢毁我清白,我一定不会坐以待毙。瑞福,难道你愿意被人摆布,被人欺骗吗?你若仔细想想就能想通,便能知道我一直以来是何样人。好了,今夜都累了,我也该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