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8章 芍陂之战 1 几个新人上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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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十七章芍陂之战

    几个新人上阵了

    赤乌4年(24年)4月,吴军东西两线分四路大举进攻。

    东线统帅全琮,近年来特别得到孙权的信任重用,不仅因为是翁婿的缘故,更由于全琮为人恭顺低调,善于察言观色,上自皇帝下至群臣都不肯轻易得罪。孙权差遣起来更放心。

    但自从黄龙元年(229年),全琮升为卫将军,右护军,领徐州牧等一连串的高位后,几次统兵出征都没有获得战功,心里戚戚不自安。此次领命,他摩拳擦掌,渴望有所作为。

    大都督全琮将东路军一分为二,让威北将军诸葛恪率领万余人围攻六安,自己率主力数万向寿春方向进军。

    “元逊,你不要奇怪,为何你主攻六安反而兵少?”全琮看诸葛恪欲言又止,似乎底气不足的样子,解释道:

    “魏之六安虽然重要,却只是庐江郡的郡治,远没有淮南郡的合肥部署的军事力量强。问题在于它与东面的合肥、北边的寿春鼎足而三,相距都不远,魏军援兵很快就可以赶来。

    “我前两次攻打六安,就是因为对付不了魏军内外夾击,才无功而返。这次我将亲自为你切断寿春方面的敌军,实际上也可以算是围城打援吧。你我两军只要有一处得,就是不枉此行了。”

    诸葛恪肥胖的身体坐在马背上,犹如一座肉山,压得胯下的战马随着他身体的晃动,不时的摆摇提蹄稳定重心。他露出发黄的牙齿,声音洪亮的回答:

    “卫将军亲挑重担,将立功会让于在下,我领情了!”

    全琮望着他因嗜酒而发红的鼻尖,话时两颊抖动的肥肉,心里暗笑。

    “元训,你曾是吴国著名的神童,少时聪明异常,世人皆知你还为令尊解过窘围。不过,你与令尊似乎尊容大不一样啊,哈哈”

    “哦,这个嘛,大概我是像母亲的吧我几个弟弟都像我父亲的。”

    诸葛恪不好意思的笑笑。胖子的笑容是可爱的,总给人亲切无害的好感。

    全琮所之事,诸葛恪平时很不愿提起,虽然称赞的是自己聪明,显示的却是父亲的难堪。

    诸葛恪时候长得白白胖胖,很讨人喜欢,诸葛瑾喜欢带他出席各种酒会。

    有一次君臣痛饮,孙权借着酒劲恶作剧,命人牵来一头毛驴,提笔在驴额头写下“诸葛子瑜”4个字。群臣哈哈大笑,因为谁都知道诸葛瑾面孔特别长,诸葛谨不以为然,憨厚的随着众人而笑。

    诸葛恪也听过主君喜欢开玩笑,不过今天嘲弄对象是自己的父亲,总不能对羞辱听之任之吧?他情急生智,走上前接过毛笔,续写了“之驴”两个字。

    众人惊喜交加,赞叹不已。

    “诸葛子瑜之驴?好好好!”

    孙权大笑:

    “聪明的孩子,这头驴就赏给你了!”

    他乜着醉眼,摸摸诸葛恪的头顶,

    “你父亲与叔父诸葛亮比起来,哪个更贤良聪明?”

    诸葛瑾有些紧张,这个问题不好回答:

    诸葛亮聪明,孙权肯定会不高兴;自己父亲贤明,显然是言不由衷,有虚伪滑头之嫌。众臣也兴致勃勃,认为这下神童被问倒了!

    哪知诸葛恪不慌不忙的答道:

    “当然我父亲最优秀。”

    “嗬,诸葛亮之贤明天下无出其右,你如何自圆其?”

    “我父亲知道应该辅佐何方圣主,叔叔却不明白呀!”

    这个马屁拍得妙!仅仅一句话就得孙权心花怒放,众臣啧啧称奇,诸葛瑾也开心不已,很为儿子骄傲。

    又有一次孙权命诸葛恪给诸大臣敬酒,众人很乐意的一一干了。临到张昭,他却不肯喝:

    “吾已喝多了,强老人喝酒岂是养老之理?“

    孙权来了兴趣,心想这个倔老头孤也奈何他不得,这下你要吃癟了!便起哄道:

    “好子,你要能够让他理屈词穷,无话可,只好饮酒,孤便服了你了!”

    “是吗?孺子来试试。”诸葛恪微微一笑,亮着清脆的童音道:

    “昔日姜子牙年届九旬,犹能统帅千军,跃马挥刃亲上战阵,也从未过老字。如今,大人行军打仗厕身后方,赴宴喝酒列排前座,怎么不算是养老呢?”

    张昭面红耳赤无言以对,只得喝了这杯酒。

    诸葛恪的神童名气传遍了全国。年岁稍长,孙权就封他做了骑都尉,不久又让他担任太子孙登的左辅都尉,实际上就是东宫幕僚的领袖。

    吳、蜀第2次联盟时,有一次蜀使费祎来吳,性格恢谐的孙权想开个玩笑,就吩咐群臣:

    “他来赴宴时,你们都顾自己吃喝,不要招呼他,看他怎么办?”

    不久费祎入席,孙权起座迎接他,众臣却都不理睬。

    费祎是熟人,少拘束,出口嘲笑道:

    “凤凰飞来,麒麟懂得吐哺停食,奈何驴骡无知,犹食之如故啊!”

    大家一听有些生气,想骂他,有失和气,不骂又吃亏了,一时冷场无人应答。

    年轻的诸葛恪反唇相讥:

    “江东种植梧桐,本欲凤凰来棲,不料一些燕雀也冒充翔来。吾等何不弹弓而逐之,令它返乡?”

    众人大笑,孙权恐费祎难堪,忙请入座喝酒食饼。

    费祎想再试试这个丞相的侄子,到底聪明到何种程度,便即席做一首麦赋,诸葛恪当即又做一篇磨赋,意即“磨”可以压碎“麦”。隐涵就是吳能够胜过蜀。

    孙权怕费祎生气,忙王顾左右而言他。心里却很高兴:伙子为吴国争了脸面!后来他赞誉诸葛谨:

    “蓝田产美玉,贤父生贤子,果然名不虚传呀!”

    诸葛瑾却摇头叹息:

    “这子自视甚高,聪明外露,处处想压人一头。我怕将来恪儿不会使诸葛家兴盛发达,反而会使家族遭受灾祸啊!”

    嘉禾三年(234年),因诸葛恪多次要求领兵去平定山越,孙权就擢升他为抚越将军,领丹阳太守。诸葛恪到任后,采用宽赦招抚为主,武力威胁为辅的法,三年里收服山越十余万,选其中四万壮丁编入军队。

    孙权非常高兴,将一万兵派给他统领,拜他为威北将军,封都乡侯。

    这次随全琮出征,诸葛恪是第一次参加北伐军。

    两人分后,全琮率军直趋寿春,一日早晨,赶到了城南的芍陂地方。

    全琮下令扎营,自去观察地形。

    芍陂是一个巨大的人工塘湖。与都江堰、郑国渠、灵渠等都是中国古代著名水利工程。它始建于春秋,当时寿春叫郢都,是楚国的都城,令尹孙叔敖主持开挖了芍陂,可以灌溉良田万顷。后世号称天下第一塘。

    全琮望着水波浩渺的芍陂,计上心来:如果掘开北边的湖堤,汹涌的湖水喷泄而出,便能阻断寿春南下的道路,使魏兵不能去救援六安,这要抵得上数万雄兵啊!

    吴军正准备掘堤,忽然一支魏军杀了过来。

    为首大将持大戟,凶猛地冲杀过来,口中大叫:

    “孙礼在此,吳狗看戟!”

    一戟将一员吴军裨将刺下马去。

    原来孙礼受明帝之命,做了曹爽的大将军长史。却因他为人刚直不阿,连曹叡滥造宫室,他也要力谏。曹爽自然也不喜欢这样的人留在身边,名为辅佐,实为牵制与监督。就按照丁谧的主意,将孙礼外放做扬州刺史,加封伏波将军,封爵关内侯。

    听到吳军再次北犯消息,孙礼敏感的预料六安将是孙权再次攻击的目标,他立即整顿兵马先期南下增援。

    但此时一部分兵士正修假,还有数千人派往丹阳郡征剿死灰复燃的山越,剩下的州兵不到万人。

    孙礼顾不得许多,立即率七八千人出了寿春,正好比吴军早一步赶到了芍陂。

    全琮欺孙礼人少,指挥部下将魏军包围。孙礼丝毫不惧,跃马挥戟左冲右突。身边数百骑士皆是他忠诚的卫士,个个彪悍勇猛,这股魏军冲到哪里,那里的吳军便死伤一片,胆怯的避让。

    全琮不以武艺见长,不敢亲自上前搏杀,派出一波波将士增援上去。

    大群吴兵挺矛乱刺,孙礼见身边卫士不断跌下马去,红了眼,更加勇猛的冲击,在阵中吼声如雷,杀翻了许多吳军,战袍铠甲上染满了鲜血。自己虽没受伤,战马却被刺了几矛,股上前胸血迹斑斑。所幸不是致命伤,犹驮着孙礼来往如飞。

    孙礼一眼望见在土岗大旗下站立的全琮,大喝一声,急奔过来。

    全琮身边一名侍卫都尉,忙带着数百人上前截杀,两军混战在一起。战不多久,都尉竟被孙礼一戟戳死,孙礼随即弃了其余吳兵,率领三骑飞驰而来,意欲擒贼擒王。

    全琮大惊,急令下放箭阻拦。

    混乱中,孙礼战马又被射了一箭,终于支撑不住,马失前蹄,将孙礼腾空抛了出去。一个卫兵急忙下马,扶起头破血流的孙礼骑上自己的马,

    “将军快走!吴军势大暂且退下吧!”

    孙礼有些头晕,不敢逞强,狠狠的回望了一眼全琮,退向自己阵中。那个卫士与战友同乘一骑断后,死在蜂拥而上的吳军中。

    全琮对左右叹道:

    “听此人有次随曹叡狩猎,有一头猛虎追到跟前,他跳下马要去搏杀,被曹叡制止了,今日看来果然是个悍勇无比的家伙啊!”

    随即下令:“孙礼乃曹魏扬州第一大官,杀了他定能夺敌之气,全军齐上,务必击杀此獠!”

    孙礼率军且战且退,仗着骑兵多,冲出了吴军包围,到了一个两岗夾谷的地方,命将士固守谷口。中间步兵竖盾立阵,弓箭在盾后放箭,骑兵布于两侧,时不时的突击一下。

    孙礼一把夺过鼓的鼓槌,将战鼓敲得震天价响。

    吴军虽多,因不能排开阵势,几番冲锋,都被击退,后来便也只能远远的用弓箭对射。这样一直僵持到太阳下山,暮色来临。全琮见讨不到便宜,便收兵离谷十里扎营。

    这一仗,自旦至暮,孙礼下死伤近半,吴军也损失好几千人。

    当日晚上,孙礼与全琮都怕对方趁夜劫营,互相警惕,紧张的做了准备。却是一夜平安,弄得几个主将精神倦怠,哈欠连天。

    次日一早,全琮麾军又来进攻。

    孙礼命部下坚守阵地,不到万不得已绝不后退。他的目的不但是不让吳军逼近寿春,而且要去救援六安。故一边固守,一边派人回去调集各郡县的兵马。

    又是半天激战,一个是志在必夺,一个是寸步不让,孙礼眼看下将士死伤越来越多,心急如焚:

    “难道我今日要毕命于此么?”

    正危急关头,忽见吴军后阵大乱,大群吳军反向奔去,阵前压力骤然减轻了。

    孙礼跳上一块大石张望,远远见烟尘中无数马匹驰骋,隐约见“王”字军旗飘动。

    “啊,难道是王凌到了?”

    孙礼疑中有喜,扬州本地已无大军可派,这么雄厚的兵力,只有临近的豫州才有了不要管他,反正是友非敌,先冲出去再!

    来者正是豫州刺史,征东将军王凌。

    自在石亭之战中,于夹石拼死掩护曹休撤退,避免了全军溃败,曹叡十分看重王凌,倚为守边的干城。

    王凌先后担任过兖州、青州和扬州刺史,前几年又调任掠卫京畿的豫州刺史。所到之处,整理法度、建立秩序,征召贤才、安定百姓,颇得军民欢心,口碑甚佳。

    曹芳即位,曹爽掌权后,又在他刺史的头衔上加了“假节、都督”4个字,加以笼络。可以,给了他方面大员中至高无上的权柄。

    王凌时年已将0高龄,仍耳聪目明,筋骨强健。听闻东吴入寇的消息,他不等朝廷的征调命令,当即发文先报,亲自率领2万军队,星夜驰援寿春。

    从豫州治所安城(今河南正阳县东北)南下,正对着吴军的左翼,王凌一到芍陂,立即展开猛烈进攻。

    吴军中郎将秦晃所部5个营,猝不及防,被打得首尾不能相顾,自保不暇。

    秦晃惶急中带着亲将冲出营来,正逢一员白发苍苍的老将,当先杀到。

    秦晃欺他年老,举起开山大斧,迎头就砍,王凌大喝一声,响如迅雷,秦晃吓了一跳,落下的斧子少了几份劲力与准头,被王凌用戟一拨一击挡在外圈,随即一载直刺胸口而来,秦晃来不及招架,惊慌中急闪,正巧胯下战马挪步转了半圈,一戟搠入马颈,痛极尥蹄跌倒,将秦晃抛落地面。

    部下忙来救援,被魏军截住。

    王凌纵马一跃,碗大的马蹄重重地踩在秦晃胸口。秦晃狂呼一声,口喷鲜血,眼看着沾满马血的戟尖又刺向了自己的喉头,一丝躲避的力气也没有,随着扑哧一声响,他瞬间感受到第2次剧痛就去了西天。

    王凌驻马望了一下四周,魏军已经突入吴军各营,到处一片杀声。他举戟一招:

    “随我来!”

    带着数百亲军向厮杀最激烈的中营冲去。决战中,吴军继秦晃之后,又有都尉以下的十多名将官死在阵中。

    眼看左翼即将崩溃,两员吳将及时赶到了。

    一个是张昭的次子张休,时任扬武将军。另一个是前任丞相顾雍的孙子顾承,官职昭义中郎将。这两将本是派去拦阻寿春援军的,半途闻听芍陂己军不利,便适时的返救。

    两人率数千部下奋不顾身冲入垓心,一边激战,一边收拢部队死死地堵住缺口,不让魏军攻进全琮的中军营去。

    王凌发动了几番进攻,吴军看似落尽下风,却像扯而不断的皮筋,凭着那股韧劲,牢牢的守在险要的隘口不肯后退。

    王凌性格老而弥辣,见状大怒,令众将再作全力一攻,自己率亲兵督战,敢有畏惠不前者,立斩于阵前。将士们惊惧,拼死向前搏战。

    这下吴军吃不住了,秦晃的五个营连将带兵几乎已死伤殆尽,张休、顾承两军也损失惨重。虽然阵中也倒卧着上千魏兵的尸体,但强弱明显,再打下去,难逃全军覆灭的下场。

    此时战场形势可谓犬牙交错,牵一发而动全身,全琮主力围攻着孙礼,王凌军队攻击着吴军左翼,谁先得,胜利的天平就倒向那一边。

    张休、顾承两人血染战袍,苦苦支撑着,心中已无杂念,只顾挥刃射箭,眼前只见兵器和鲜血。

    军中豪杰更替,朝中骁将已无,正是自己这代青年将领勇挑重任的时候,哪怕血溅当场也不能后退,要对得起父辈的英名

    正在紧张关头,又有两支吴军赶来增援。

    全琮得悉左翼吃紧,急遣他的长子全绪和侄子全瑞率数千军前来解围。

    这支生力军一到战场,形势顿时改变。全绪、全瑞两兄弟与长与谋略的父亲不同,皆勇猛好斗,是纯粹的武将,两人一阵冲杀,魏军已斗得精疲力竭,难挡锐气,节节退却下去。

    王凌又气又急,只得命令收兵撤到数里之外,暂避锋芒。

    孙礼冲了一阵,杀得全琮也一阵紧张,深恐主营被突破,魏军两面夹击,形势就危急了,亏得王凌退去后,孙礼孤掌难鸣,也只好退回营垒坚守。

    两军喘息了一夜,次日又战。

    双方围绕着塘湖搏杀,都要掌握主动权。全琮当然已不能掘堤,否则不但淹了敌军,也淹了自己。王凌也不能收兵,否则孙孔势孤,寿春受困,六安也就危险了。

    血战了数日,两军伤亡惨重,箭矢都用得所剩无几。而吴军是客军,粮食携带有限,更加困难一些。

    诸葛恪那里传来军报:六安城池坚固,想尽办法不能突破。

    全琮动摇了,率先领军南归。

    撤兵前他烧毁了芍陂所在地安丰城的仓库邸阁,又掳掠了庐江郡的一批百姓带走,算是此次出战聊胜于无的一点收获。

    诸葛恪在六安,面对着躲在高垒坚城中固守不出的魏军毫无办法,随即也退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