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2章 王平独力败魏师SHuHaiGe.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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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王平独力败魏师

    在几百里长的骆谷里,魏军主力还在艰苦的行进。穿骆谷要翻过十八盘和老君岭,蜿蜒起伏在人迹稀少,野兽出没的原始森林里。

    先锋郭淮的关中军艰辛的走出了谷口南端,他遥望横在东面的兴势山,不禁生出懼意。

    攻者当趁敌不备,以摧枯拉朽之势方能成功,如今蜀军早有准备,不但深沟高垒,占了地利之便,而且兵力上也丝毫不落劣势。看这满山的旌旗,仅兴势围恐怕就有数万之众!

    “洛阳那些巨头们真是盲目兴兵,贪功冒进,我可不会任你们摆布,做首当其冲的炮灰!当年征蜀,夏侯霸之勇比我有过之而无不及,犹在此处吃了败仗,我自当引以为戒”

    郭淮思忖了半天,弄不明白司马懿的态度。

    支持此次出征吧,显然不可能,凡理智健全者都明白此番伐蜀,全因大将军欲树威而为之。不支持吧,却让二公子司马昭随同出征,且做了一路大军的副帅

    想司马太傅当年对抗诸葛亮,何等的老谋深算,又岂会任人摆布?

    “这事不像表面那么简单,看来朝中争权夺利之斗,暗潮涌起,惊涛浮涌,早晚会有一场大变故啊!我郭淮当然是站在老上司太傅这一边的对大将军的军令嘛,明目张胆对抗当然是不行的,消极怠工,还是有据可依的”

    郭淮退回到骆谷口引军驻扎。

    数天后,第二支大军也到了。

    夏侯玄见状,清秀的脸上露出不快,责问郭准为何不进攻:

    “郭将军职为先锋,又是百战老将,为何畏敌不前呢?”

    “敌情不明,贸然进攻不是自取败亡吗?关中军单独攻打,局部便变成劣势,将我0万大军的优势化为乌有了。

    “我郭淮虽不济,也读过几本兵书,知道'十则围之,五则攻之'的道理,故在此等候,待主帅到来,集中优势兵力一并攻敌。这没错吧?”

    夏侯玄见郭淮理直气壮,一时无可反驳。司马昭在旁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夏侯将军,欲速则不达,且等弄清情况再进攻吧。”

    夏侯玄虽曾随父出征过几次,都只是在统帅部观战帮衬,并无实际带兵经验。当下也不能过多责怪,便令合军向前,至兴势围几里前扎营。

    当日晚上司马昭来到郭淮的营中,两人在内帐密谈。

    “曹爽一直想架空我父亲,苦于威信不足,一旦伐蜀得胜,便会肆无忌惮的将军权收归中,再不令别人染指。家父认为汉军几年休战,兵精粮足,现在还不是伐蜀的时,大臣们也有多人反对,曹爽迫不及待要立威,自然执意要做。”

    司马昭话风一转:

    “侄此来军中,也是曹爽那几个狗头军师的主意,妄图要挟吾父哼,一群狂犬怎能驾驭得了骐骥?吾父借以加强京城保卫为由,为我兄长谋得了夏侯玄遗下的空缺一一中护军一职,总算让司马家在军中有了一席之地

    “其实在我个人来,倒还是乐意从军的,一来在战火中焠炼焠炼,二来为父亲做个眼线,三来嘛,也能再见见叔父,学些领兵之道。”

    “二公子一,我全明白了嘿,那些人想的太简单,入蜀道路险恶无比,单单行军就千难万险,更不要打仗了。这粮草的供应更令人头疼,当年曹子丹尚且不行,做儿子还想邀天之幸吗?”

    “叔父是先锋大将,曹爽一定要让你打头阵的,您要心啊!”

    郭淮冷笑一声:

    “发号施令尽在他,仗如何打全在我。想要立功,自己上前线吧,想利用我?痴心妄想!那些人想要成功,我看就像登蜀道一样难上加难!”

    “不过夏侯太初这人和其他人不一样,他的妹妹夏侯徽是我大哥的原配夫人,我们两家不但是亲戚,我和他的私交也很好。

    “他这人目如朗星,风度翩翩,世人评论,见到他就如朗朗日月之入怀,情不自禁会肃然起敬。而且他才华出众,博学多才,是当今玄学的领袖。家父对他提出的'审官择人'、'除重官,改服制'等政见很赞同,称他为一时之才彦。所以嘛,请叔父心里有个底,区别对待。”

    郭淮点点头:

    “我知道了。然而依我看来嘛,这种人闭门家中,立言著述,或者坐而论道,摆摆名士风度,那是再合适不过,让他领兵打仗嘛,嘿嘿,有些勉为其难了。至少我是不敢恭维的。”

    司马昭苦笑笑:

    “矮子里头挑长腿,曹爽那帮下就数他出自将门,夏侯太初也是身不由己,被推到了风口浪尖的呀。叔父您就表面上对他客气点吧”

    第二日,夏侯玄果然催促郭淮出兵。郭淮也不推脱,请夏侯玄分兵攻打兴势山东围,自己率领本部关中军进击西围。

    到了兴势山下,郭淮派出一营人马(5百人)做试探性进攻。

    上山的路径都被蜀军布上了鹿砦、荆棘,堵塞住了,魏兵只能攀石拉树,一步一步的往山坡上爬去。还没到蜀军营垒前,已经精疲力尽、气喘吁吁了。

    蜀汉军将连绵的山头当做城垣,山中的凹地当做大本营,守御,出兵,囤积军资,休息、轮换都井井有条。

    见到魏兵攻上来,不慌不忙,连箭矢都懒得射,只用取之不尽的石头往下滚砸就足够了。

    郭淮见部下徒劳无益,白白死伤,一营兵所剩无几,便领兵退回。

    夏侯玄那边也是同样如此。攻打了几次,寸步难行。将士费了好大劲仰射上去的箭,不是被树木石头挡住,就是软弱无力的落到了汉军工事里,毫无杀伤力。而以逸待劳的汉军只要抛一阵石块,就能砸到一大片魏军。

    曹爽的中军总算姗姗来到。走出这个骆谷,魏军付出了沉重的代价。

    进谷的时候还是3月初。夜宿谷中,寒气袭人;白日行军,忽艳阳高照,忽又晦阴下雨。将士们忽冷忽热还是事,难在翻过一座座山岭,到处是悬崖峭壁,山高谷深,走在崎岖狭隘的山路上,几步一跌,苦不堪言。一不心就摔到倾斜的谷坑中,非死即伤。

    更难熬的是谷中很长一段路都没有水源,见不到一条溪流,眼前只有望不到头的逼仄山道。盘山路曲折回旋0余里,名号“八十四盘”,望之弥远,走之不尽,带给人一次次失望。

    饥饿尚可忍,干渴实难熬,很多人迫得摘野果,折树枝嚼,却越嚼越口渴,有些人还中毒而死。

    那些辎重部队的牛马驴骡更是可怜,每日苦苦挣扎着,驮着重负前行,还挨饿受渴,终于支撑不住,半途大量死亡。作为辅兵的夫役,只好以人代畜,运输粮草,许多人也因此丧命。

    曹爽初入谷时,乘坐着一辆辂车,走了半程就被颠得浑身难受,便換骑战马。在深谷中,马蹄突在厚苔上一滑,战马跌倒,曹爽也被结结实实摔了一跤。

    幸亏穿着铠甲没有受伤,但也污泥满身,狼狈不堪。

    曹爽恼羞成怒,拔剑猛刺,战马肚腹洞穿,哀嘶着死去。又换上一匹稳健的骒马后,邓飏让几个卫兵轮流为曹爽拉着马缰,这才安安全全的走完了全程。

    将出谷的时候,前军捉住了一个樵夫,押来见曹爽。曹爽吩咐不要为难他,问道:

    “此去汉中还有多远路?路况如何?你详细来。”

    樵夫战战兢兢的答道:

    “大、大,大概还有200多里将军现在走出的是骆谷,还要翻过兴隆岭,由华阳镇经八里关、茅坪、贯岭等出傥谷口。这两个谷统称为傥骆谷将军也可以循傥水河谷,直至城固县。在那里北渡滑水,经汉、乐两城,就见到汉中南郑了不过中间要过兴势山,那里正在打仗呢”

    曹爽让放了樵夫,沮丧的摇摇头:

    “这他娘一连串地名搅得我头晕,我还以为这条路比子午道和褒斜道都短,是关中到汉中最近的一条路,谁知道这么难走!”

    他要是预知300年后,唐朝李白对傥骆谷发出了“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的浩叹,他是决计不会选这条路的。

    参军杨伟道:

    “秦陇巴蜀,自古险峻无比,闭塞阻隔,故而当年项羽才将汉高祖封在汉中,令他不得轻易出关中。

    “此去前路关隘重重,除了诸葛亮修建的汉、乐两城,还有雄居于陈仓道口的阳平关,谚称'汉中最险无过阳平'。诸葛亮攻我大魏,也一直把阳平当做出祁山的大本营。昔日武帝、文帝都将征汉中视为畏途,大将军要做好最坏的心理准备啊!”

    邓飏刚刚密嘱一个心腹去将放走的樵夫杀死,以免泄露军队行踪。他匆匆回转来,责怪杨伟道:

    “你身为参军,当为主帅出谋划策,怎可强调困难,这些动摇军心的话?”

    杨伟冷冷回答:

    “打仗不是搖唇鼓舌,必须正视现实,倘若在下一味捡好听的话,让主帅盲目乐观,岂不是掩耳盗铃,自欺欺人吗?”

    “你!”

    邓飏眼珠瞪得像铜铃,恨恨的戟而指。

    “好了好了,不要争了,快赶路吧!还不知道夏侯玄他们的战况如何呢?”

    曹爽制止了两人,命全军加速前进。

    平素人迹罕见的兴势山,此际人声鼎沸,杀气腾腾。

    魏国三路大军会合后,在山下打起无数营寨,鼓角相闻,气势十分惊人。但因山道数里无平地,不能横贯排开,只能呈弯曲的一字长蛇,排成了纵横很紧密的阵势。

    全军捏不起一个拳头,砸向蜀汉军,五个指头一个个被迫分开,也就发挥不了兵力上的优势。

    在依山而筑的兴势围前,曹爽亲眼目睹了一场惊心动魄的攻防战。

    成千上万的魏兵逞散兵线登山仰攻。一开始气壮如牛,杀声震天,过了半山腰,喊声越来越弱,渐至无声无息。

    俄而,汉军发出怒吼,大石、利箭纷飞而下,魏军不断倒下,伤兵与死尸倒卧在地。活着的士兵,跌跌撞撞的转身逃跑,许多人像石头一样,从山上乒乓作响地滚下来。

    蓦地,从围堑里跃出一拨汉军,一个个敏捷如猴、凶猛如豹,蹿蹿跳跳,在陡峭的山坡上如履平地,轻松的追上逃跑的魏兵,将他们一一砍翻戳倒。

    曹爽看得目瞪口呆,心里满把是汗,惊讶道:

    “早就听诸葛亮有一支无当飞军,骁勇异常,定是他们了这些南中蛮夷哪里是人,分明就是山妖啊!”

    “是呀,王平就是无当飞军的第一任统帅。街亭之战就是因他率000无当军断后,张郃将军才未能取得更大战果。后来他领有5部,也就是有5000飞军,4年前蜀国汉嘉地区(四川雅安北)蛮族造反,中领军向宠带宫廷禁卫军去征讨,竟然大败,自己也死在蛮夷的刀下。结果调来了无当军,不多久就平定了叛乱。此人此军不可觑啊!”

    夏侯玄颇为无奈的完,又遗憾的摇摇头:

    “嗨,攻山不比攻城,什么云梯、撞车、抛石全用不上。何况这鬼地方这些辎重利器根本带不进来这真好比老虎对着石龟,无从下口啊!”

    曹爽很不甘,看着一群幕僚催促:

    “你们倒是给我想想办法呀!”

    “这山上汉军怕有好几万人,即使在平地作战,我军也难保必胜。看来强攻是肯定不行了,此地望东有个隘口叫'黄金围',估计守军不会多,可以派一军迂回攻击。这里也同时加紧攻势,两处只要有一处得,大事就成功了。”杨伟沉思了一会,建议道。

    “两路不够,可以再加一路!遣一支部队翻过山,去东面的子午谷绕到汉中。这样三路进攻,胜算更大些!”李胜受了启发,兴奋的出了个馊主意。

    杨伟不以为然的睨了他一眼:

    “望山跑死马,何况这茫茫林海,连绵高山中,哪里去寻路?两眼一抹黑,心中全无数。打仗非同儿戏,就算瞎猫碰到死耗子,进到了子午谷,也不知猴年马月能到汉中!孤军深入不能与大部队协同,恐怕回不回得来也难啊!”

    “姓杨的,你几次三番与我等唱反调,到底安的什么心?”

    邓飏气呼呼的呵斥。

    “什么叫唱反调?我只是不想让某些唱高调的人坏了大事。”

    杨伟冷冷的一笑。尖刻的话语噎得邓、李两人气恨交加,但又无可奈何。此人一贯直言无惧,连明帝大造宫室也敢当面反对。你官职再高,对这种无所畏惧的人又能怎么办呢?

    曹爽又出来做和事佬:

    “出发点都是为了国事,就不要计较方法的不同了。殊途同归嘛,三路进军的办法很好,可以试一试。”

    于是曹爽让夏侯玄督促郭淮继续攻打正面,令校尉张某带兵5000去攻黄金围,又派夏侯霸领兵万绕道子午谷。

    汉中的告急文书甫到成都,刘禅顿时寝食不安。

    “诸葛丞相一死,形势就大变了!朕不伐魏,魏却找上门来了,偏偏蒋大司马又病得起不来,奈何奈何?”

    光祿大夫来敏奏道:

    “陛下莫急。孔明临终不是指定了接班人吗?蒋琬之后有费祎。听他微有恙休息在家。可急遣他抽调成都卫戍军,和涪县的姜维军,前去援救汉中。”

    “这个朕知道费祎雅性谦恭,廉洁奉公,是个清官,出使吴国也颇有外交才能,可是这打仗,嗯,他,他能行吗?”

    “行不行要试过才知道,何况去岁他已迁位大将军,可算是不二人选。陛下要是不放心,老臣可以去考验考验他。”

    “如何考验?”

    “现在尚不知。到时老臣自有办法,事后定会细禀陛下的。”

    “那好吧,就命令镇南大将军马忠留守成都,平尚书事,总理一切事务。让费祎赶快出发吧!”

    闰三月,成都的部队集结完毕,费祎即将率军去往涪县。

    出发前日的当晚,费祎正在大将军府紧张的处理公务,来敏找上门来了。

    “哎呀,大将军即将远行,你我乃多年棋友,我没有良策可献,就对弈一局,聊做道别吧”

    来敏拉住费祎的絮絮叨叨:

    “不是老朽不吉利的话,我这个0多岁的糟老头子,今日不知明日事,以后能不能再与大将军对弈,已未可知。文伟可要拿出你最高水平来,咱俩定个输赢,哈哈”

    费祎府中长史、书记等幕僚大为反感:这老头子真不识相!怪不得诸葛丞相在世时也不喜欢他。

    仗着自己是东汉名城来歙之后,以蜀中先贤自居,倚老卖老,常常口出狂言,因此还被丞相罢免过官职。现在大将军忙得恨不得生出三头六臂来,他却还来下棋?

    费祎却无惊无怪,从容的延请来敏入座。

    “好,今日定要让敬达先生输得心服口服!”

    两人对坐,聚精会神的下起围棋来。

    文吏们几次拿来紧急公文请示,费祎迅速一览,立即给出处理意见,随即又全神贯注地投入弈棋,步步考虑严密,方寸丝毫不乱,来敏苦苦挣扎,最后还是以四目半之失输了。

    来敏将棋盘一推,笑道:

    “老朽并非来无理取闹,特地来观察试验大将军罢了!文伟反应灵敏,处事果断,又是这样沉着冷静,此番出征一定能够战胜敌寇!这下皇帝群臣都放心了。”

    “哈哈,原来敬达先生是贪杯不在酒,舞剑有深意啊!”

    两人相视大笑,一旁的幕僚们也尴尬的陪笑起来。

    这里蜀汉援军正在加紧行进,那边的魏军已呈不支之状。

    时序进入了四、五月,汉中的气候似乎少了过度期,春寒的阴影刚刚在魏军将士们意识中消失,初夏的炎热就接踵而至。

    白天在炽热的阳光下暴晒,铠甲热得烫,贴身的衣服全湿透了,晚上靠着肉身的热量捂干,第2天继续出身大汗。日复一日,谁还能保持旺盛的斗志呢?

    曹爽心情烦躁地在帅帐里乱转圈,偶尔停下脚步,站在标着无数地名的军事地图前,却一个字也装不进脑子中。

    三路进攻的计划早成了泡影。

    当面的兴势围,不管是佯攻也好,真攻也好,总是负气而进,弃尸而退,从来到不了山顶。

    迂回的夏侯霸军翻山穿谷,在荒芜人际的幽壑里转悠了半天,连子午谷也没找到,更不用去汉中的路了。幸好夏侯霸多了个心眼,来时沿路做了标记,这才辛辛苦苦把队伍带了回来。

    那支去攻黄金围的魏军却没这么幸运了。十数日后,张校尉失魂落魄的领着两三千残军逃了回来。他心有余悸的向曹爽等人叙述本军的遭遇。

    “我们沿着黄金水循东南而行,路上抓住一个山民做向导,找到了黄金谷。在抬头不见一线阳光的谷中跋涉了大半天,远远望见了建在山坳里的敌垒。

    “天色将暮,我令就地休息,准备养精蓄锐,次日前去攻打。将士们饥渴难耐,纷纷喝山泉、摘野果。不料多人出现肚痛腹泻,折磨得死去活来。夜间宿营,怕受毒蛇野兽伤害,兵士们在林间露宿时点起了几堆篝火。半夜里突然惊声四起,黑暗中人影幢幢,发出尖锐吓人的啸声,同时射出无数利箭,中人即死。

    “敌军夜袭!我急忙指挥兵士们围成一圈,就地抵抗。那些敌人纵跳快捷,疾如兽类,射完箭又挥刀乱砍,亮闪闪白刃在黑夜里闪动。伴着一声声惨叫,我方士兵不断倒地身亡。真是一副恐怖的场景!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四下里又响起了尖啸,像来时一样,敌人又倏忽消失了。我们不敢再睡,紧张的捱到天亮,见那些被箭射死的兵士们,个个脸色发紫发黑,死状可怕,显然是箭上有毒。

    “被刀杀死的人则伤口又深又长,有些连头盔和护肩也被劈开了,可见敌人的战刀锋利,臂力惊人!现场找到了几具敌军的尸体,身披皮甲,脚穿草鞋,披散着头发,耳朵上还穿着铁环。深目凸颧,形象十分狰狞。嗐,这就是彪悍无比的无当飞军啊,简直就是无数蚩尤的化身!

    “末将抱着拼死之心,督军攻打敌营。奈何将士们被这些鬼魅般的蛮夷兵杀怕了,胆战心惊,束束脚,在敌人的毒箭前败退下来。我看再拼下去也只能多死几个弟兄,故而撤兵回来了未将有罪,请大将军处罚”

    “你蠢就蠢在宿营时点了篝火,这不是暴露了行踪,把敌人引来了吗?”邓飏责骂道:

    “反过来,你如果趁夜偷袭,结局就完全不一样了。真是庸才,败军之将!”

    张某低着头嘟囔道:

    “和这种鬼魅作战,谁能获胜?”

    曹爽性格懦弱,比较仁慈,见一群将士灰头土脸、衣衫褴褛,有些不忍:

    “算了算了,他保全了将士也是不易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就责军棍30,降为别部司马吧。”

    久战不胜已经够烦心了,京城来的信息更让曹爽烦上加烦,使他信心急遽动摇。因为他遣使向朝廷征兵,却遭到朝臣一致反对。

    散骑常侍钟毓还捎来一封信,明白无误的请他退兵:

    “高明的取胜之道在于不动刀兵而屈人之兵,无敌的军队决胜于帷幄之中,而非千里之外的战场上。适可而进,知难而退才是自古征战的道理,希望您能深思熟虑,趁早决断”

    这一盆冷水泼得曹爽很不爽,

    “这帮自命清高的家伙,就是不希望我建功立威,一个接一个反对不定就是司马仲达这个老狐狸挑唆的!”

    这个钟毓可不能看。他是被文帝称为“一代伟人”的钟繇之长子,和弟弟钟会两人素以敏闻名天下,4岁就当了散骑侍郎。在百官中出类拔萃,可以算作是中原世族的代表人物。

    “哼,你多次直谏明帝毫不留情,皇帝能容忍你,我可不想助长你骄狂之态!”

    曹爽为此心里一直记恨钟毓。一年后就寻个缘由,将他贬为侍中,赶出京去当了魏郡太守。

    曹爽正在踌躇彷徨之际,杨伟报告,昨晚汉军夜袭司马昭营地,据是王平亲自带队,边发射连弩边冲锋,给将士们造成了很大恐慌。幸得司马将军临危不惧,严禁将士骚动,坚守营寨,令敌人无可乘,只好撤退走了。

    “大将军,如今形势于我很不利呀!敌人据险而守,我军进不得战,攻不可下,粮草供应也极为困难。关中运粮,千里迢迢,供不应求,民伕因为自家牲畜十之七八死在险途之中,号哭声远近相闻如此下去,惨败难免,关中多年的积蓄将消耗一空,将致民怨沸腾,国库亏虚。大将军,为国家长远计,还是赶紧撤军吧!”

    曹爽的信心已经丧失了七八分,他转头求助似的望向邓飏和李胜。

    这两人先前是求胜心切,现在是在想:水涨船高,无水搁浅,大将军立功,我等受益匪浅,无功而返,我等脸上也无光因此坚决反对撤军。

    “汉高祖屡战屡败,最后垓下一战而定乾坤,大将军代天而讨逆贼,岂能因一时受挫而放弃大好战?杨伟素无良策,只会祸乱人心,居心叵测,虽名为参军,是为乱军罢了!”

    杨伟大怒,不顾一切后果的指着两人,愤怒地对曹爽吼道:

    “邓飏和李盛败坏国家大事,应该立即处死!”

    曹爽心中郁火上涨,脸色大变,怫然斥道:

    “这种话岂是你随便能的?好了好了,你们都给我出去!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又拖延了几日,这天夏侯玄从前线来到帅帐,曹爽以为他发现了战,急忙期待地问道:

    “太初此来有何教我?”

    不料夏侯玄一番话,让曹爽从头到脚,从头冷到了脚。

    “当前艰难处境一目了然,急切拿不下汉中。久则兵损粮绝,困难重重。

    “我想当年太祖神武之至,犹有定军山之败;姑父(曹真)勇毅果敢,司马仲达老谋深算,亦屡挫于诸葛亮之。可见这汉中之战,我军难有胜算。此地太过险要,听汉军援兵将到,如果断绝退路,我军攻前不能胜,后退不得返,必然全军覆没!这个责任就连大将军您也承担不起啊!”

    这些话其实是司马懿写给夏侯玄信中的意思。司马懿通过司马昭这个耳目的多次来信,对前线情况了如指掌。

    他考虑,如直接发函阻止曹爽,可能效果适得其反,而夏侯玄终究是个忠义明智之人,又与两家都沾亲带故,可谓是中间桥梁,就让我这封信去打消曹大将军最后一丝幻想吧!

    曹爽呆立半晌,来时的雄心壮志终于消失得一干二净,十分信心一分都不剩了,随之而生的是对军败身死的恐惧。他长叹一声:

    “唉,那,那就退兵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