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2章 孙綝之死
3孙綝之死
孙綝兄弟一门五侯,且都掌管精锐禁军,权力之大在吴国前所未有。不要周瑜、陆逊,就是孙峻也难以比肩。孙綝将朝廷视为掌中之物,越发骄横不可一世,为所欲为。
一日他带兵出门,一路之上,官民人等肃立道旁,拱不敢抬头,神情非常恭顺。孙綝得意极了,对身边孙闿笑道:
“我今日方知何谓人上人了!”
经过城内大桥头时,桥畔有一座庙,香烟缭绕,烛火兴旺,许多民众匍匐在地,叩拜的人从庙里排到了庙门外。却没人站起来恭迎孙綝。
孙綝大怒:
“此是何方妖神,竟能尽夺人心?来呀,把这些百姓赶走!”
几个老汉急忙上前劝阻:
“此乃春秋伍子胥庙,灵验的很!父老一向信仰,请丞相不要干涉吧!”
“伍子胥?就是那个背叛故主,又鞭打楚平王尸身、倒行逆施的伍员吗?”
孙綝皱眉道:
“听吴县有许多伍子胥庙,不想建业也祭祀此人,而且规模如此之大!京城兴此淫祀之风,长此以往,如何得了?吾当禁之!”
“哎呀,不可不可!伍子胥辅助阖闾、夫差两王,使吴国强盛一时,成为春秋五霸之一,其功莫大,他是吴国的先贤啊,数百年来民间祭祀不断,丞相大人怎能一禁了之?”
“胡!世上万事有人做,就有人禁,哪有永久传承的?就算他是吴国先贤,何如我今贤?吴国乃是由活人治理的,岂能由外来邪神主宰!”
烧香的百姓纷纷围了过来,求道:
“伍子胥忠心为国,死尊海神,钱塘潮头就是他的乘驾呀!丞相大人万万不可造次冲撞”
一个须发皆白的耆老,煞有介事的引经据典:
“黄武七年(22年)月,临海郡守(吴国分会稽为临海、建安、东阳三郡)不信神道,禁止百姓祭祀,伍神大怒,掀起大风狂潮,海水溢出江堤,海宁县平地水深八尺,人畜死伤无数这是老朽亲身所历的呀!”
孙綝越听越恼火,大喝一声:
“住嘴!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我不许就是不许!”
孙綝拔出剑来,命兵士驱散民众,放火烧庙,“敢有阻拦者杀无赦!”
兵士一拥而上,赶散百姓,用现成的烛火燃点各处。干燥的木结构立即四下着火,在民众痛心无奈带着怨恨的目光中,一座堂皇的庙宇化为了废墟。
孙綝意犹未尽,又下令捣毁了几处浮屠祠。
佛教在东汉传入中国,楚王刘英第一个在徐州建造浮屠祠(以佛塔为形状,并供奉佛像的早期佛寺)。初平三年(93年)丹阳笮融大建浮屠祠,开始在各地兴盛起来,但还未到普及地步。统治者也尚未将佛教当做一种统治的辅助工具加以利用。反倒是道教的影响巨大,在宫廷与民间崇信者日众。
孙綝不管三七二十一,对道教和佛教两者都加以打压,又杀了不少管理寺庙或云游四方的道人。
弟弟孙恩却有些害怕,劝他:
“从前长沙恒王孙策也憎恶道人,杀害于吉后不久就遭到不幸,未必不是鬼魅作祟神鬼宗教之,神秘恐怖得很,还是少招惹为好”
孙綝这才罢。却已招致了朝野的一致怨恨。
孙綝虽略有所知,但他认为只要牢牢抓住军权,控制住皇帝,自己就无所畏惧。他在心里还没将新帝捉摸透彻:
“当今天子到底是何许人?对我的态度究竟如何,这个倒是必须弄清的要事。皇帝已经24岁了,阅历丰富,聪明有头脑。一个少帝孙亮就不好对付,这个六哥当然更有城府了。
“表面看起来他对自己尊敬有加,我所提议无不应允。但他谦和的笑容总是那么一成不变,他轻缓的语气总是那么从容淡定,实在令人捉摸不透该如何去试探他一下才好?”
腊月将近,孙綝想会来了,便带着几大块上好的酱牛肉和两瓶好酒,进宫来献给景帝。
孙休哪里敢吃这酒肉?自己孤身入宫,一条命全捏在权臣里,他已经废了一个少主,又何尝不可害死另一个皇帝?于是便假托自己这几日肠胃不适,厌食酒肉,谢绝了。
孙綝怏怏不乐的出宫。
想起张布住在附近,他是除了孙家五兄弟外晋官最快的人,现在已经升了左将军,这人可以笼络一下。于是就带着酒肉去造访张布。
张布是孙休为王时的督将,跟随日久,是孙休唯一亲信,可倚托的心腹。
张布一见孙綝上门,心中忐忑,疑惑不定。表面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急忙将不速之客迎入堂中。
孙綝令随从拿出酒肉,
“今日得了些好酒好肉,献于皇帝却不接受。吾遍想这朝中大臣,唯有张大人可共一醉,故特来叨扰。”
“哎呀,丞相大驾光临,蓬荜生辉,又将这几为禁脔的佳肴美酒与下官分享,真是幸如之何!”
两人喝酒吃肉,渐渐微醺。
孙綝一边嚼着牛肉,嘴里嘟囔着发起了牢骚。
“当初废除少帝时,不少人劝我:再立皇帝也好不到哪去,换汤不换药,还不如自立为帝我闻今上贤明,所以将他迎来。若非我,他何来皇帝做?现在我好意送礼,却被他拒绝哼,他视我与寻常臣子一般无疑,我我何尚不可另做打算”
张布吓了一大跳,不敢应答,借酒掩饰自己的窘态,频频向孙綝敬酒。
最后两人都喝醉了。孙綝是真喝醉了,张布是把自己灌醉,免得多话惹祸。
第二日,张布找个会私下见景帝,转述一番。孙休又惊又恨又后悔:
“朕当时脑筋转不过弯来,事后想想,先收下他的礼物好了,吃不吃全在朕,何必招彼忌恨”
张布心的道:
“臣观此人刚狠,今日能发此言,难保明日不能做此事!”
孙休叹了口气:
“朕尚无实力与他对抗,只能多加厚待安抚他,勿使他找借口再遽行废立之事”
景帝越发恩待孙綝,一家赏赐不断,又下诏加孙恩为侍中,批阅朝廷文书,帮助孙綝分管一些政事。这样一来,政务有孙恩代理,孙綝则专掌中外诸军事。军政大权牢牢掌控在孙氏兄弟里。
有个不识时务的郎中,上书告发孙綝轻侮天子图谋不轨。孙休看了苦笑:
“对不起了老兄,只好将你献给凶神做祭品了”
这个人被抓起来送交孙綝处理,自然是免不了一刀之厄。
孙綝带着郎中的首级上朝奏报,
“陛下,臣已奉旨将奸人处死,以儆效尤。”
孙休瞥了一眼郎中血肉模糊、痛苦不堪不堪的面容,心里被深深刺痛了。脸上不动声色向群臣正色道:
“此人居心叵测,挑拨君臣关系,罪不容诛。孤与丞相实为一体,诬陷丞相就是对朕大不敬,杀无赦!”
孙綝不是个轻易相信别人的人,皇帝事事迁就他,他反而惶恐不安。
“历朝历代,哪有天子样样顺从臣子的?自古以来,功高盖主必危,权大压僚必险不知道这个一脸正气,满身儒雅的年轻皇帝是在做作呢,还是天性如此?废了他,没有理由,可这么下去,心里不踏实,又该当如何?”
数日后,光禄勋孟宗上奏:
“丞相有微恙,不能上朝,令臣代向陛下请示,他欲亲自出屯武昌,监拒曹魏。请陛下恩准。”
孙休一愣:“这家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是有所顾忌,暂避风头,还是另有所图?”随口答道:
“好啊。入则为相,出则为将,孙卿不辞辛苦亲赴前线,真乃国之柱石,朕不胜欣慰。”
“大将军要求将所统禁军精兵20营一万人带往武昌,从武库中拨齐兵器装备,以加强边防,不容曹魏有可乘之。”
“原来是想拥兵自重,为日后与朕分庭抗礼做准备啊,想得倒美!”孙休心里愤愤,口里毫不迟疑的答应:
“朕照准。”
孙休回到内宫,惴惴不安。
“养虎在身边怕它要伤人,放他出去,要擒它就更难了!他有精兵在,孤这空头天子也莫奈他何呀”
内侍报告将军魏邈求见。
“魏邈?他在朝中不显山不露水,今日单独谒见有何事?也罢,且见一见。”孙休思忖着令传入。
魏邈带着一个魁梧的武装卫士进来。拜礼毕,魏邈直截了当慷慨而言道:
“国家将有大难,臣不畏生死,敢进一言,然后就刀斧也甘心。”
孙休一愣,摆摆道:
“卿不必如此,请先来听听。”
“孙綝无法无天,陛下若放他统兵在外,国家早晚必有动乱!”魏邈指身后武士:
“此为禁军中营卫士施朔,是臣同乡。陛下可问他详细情形。”
施朔上前一步,禀道:
“前几日孙据、孙幹等将进禁军诸营重新编排,抽走精锐5,000人。对外只称万人。令将五库军器全部搬空,分到这支部队里。臣也在抽调之列。窃思孙氏兄弟举动异常,更恐其借出镇之,行造反之举,故不敢怠慢,冒死与魏将军来告陛下。陛下如有驱使,臣等万死不辞!”
孙休大为感动,“好,好!两位忠心朕已深知,且先各回己营,以免引起别人怀疑。容朕思个万全之策”
两人走后,孙休心急火燎的令找张布悄悄入宫计议。
张布沉思良久,道:
“朱异被害,施绩在外,其余将领也远水解不了近渴朝中现有一人,可以为陛下分担大事,就是左将军丁奉。依臣看,他就是诛吕安刘的当今周勃啊!”
“嗯,孤对丁奉之勇也早有所闻,但他纯是一负武将,恐怕做事鲁莽呀”
“哪里,丁将军虽疏于文学而不能书写,但他行军打仗随应变,谋过人,绝非一般武将可比。”
孙休甚喜,让张布去暗召丁奉。
丁奉入宫被引进内殿,君臣三人密谈许久。
丁奉在去年寿春一战中独善战功,升为左将军后因无战事,这一年一直在京城闲居。此年已经六十出头。
他见孙休忧心忡忡,安慰道:
“陛下勿忧,臣有一计可以为国除害”
孙休大喜:
“卿果然非比常人,顾盼之间便有主意!敢问是何良策?”
“孙綝兄弟党羽甚众,群臣皆畏惧避之,可共戮力同心者不多。所以此密是人越少知道越好。十二月初八是腊祭之日,群臣按例全部出席宴会,到时由臣指挥,只需数十兵士就可诛杀孙綝。”
“禁军都是他的人,朕怕兵士不可靠啊”
丁奉想想,道:
“不用禁军,就用站岗的陛兵即可。得力之人不须多,到时臣用亲兵将士换上一些,杂在其中,孙綝未加提防,定能成功。”
“好!此计甚妥。有个壮士施朔可以一用,到时也让他充作了陛兵。另外,将军魏邈也是自己人,可与卿共掌外事,张布为内应”
北风呼啸着一阵阵掠过,刮得旗帜噼里啪啦乱响,道旁排列整齐的松柏树,摇晃着泛黄的树叶,与疾风抗争,发出呜呜的吼声。
太庙廊下,文武百官缩着脖子,在寒风中簌簌发抖,心中不住的咒骂这不体恤人心的老天,埋怨迟迟不到的丞相。
孙休坐在正殿上,目光扫向沿着台阶站岗的执戟陛兵,一眼就望见身材高大的施朔站在左侧第2位,挺胸直背肃立着,一动不动。
转过头来,又看见神态自若的丁奉站在武将行列的首位,孙休紧张的心情略有舒缓,“但愿今日一切如愿,但愿这几位将军今日神力超常”
“丞相怎么还不来?再派人以诏命相催!”孙休焦急地吩咐张布:
“就君臣一行在风中等候多时,丞相不到,祭祀就不能举行,务请丞相忍着病痛参加这隆重的祭典,到到场很快就可以走的。”
孙綝心神不宁地呆坐在榻沿,一早穿起又脱掉的朝服,就搁在身边的矮几上,始终拿不定主意该不该出门。
昨天孙据、孙闿都来报告:
“城里有传言,今年腊月不祥,将发生事变。”弄得孙綝心情很不爽。
到了半夜,骤起大风,飞沙走石,拍打着窗霝,令孙綝神魂不定,一夜难眠。
早晨起来,听府中后花园被狂风弄得一片狼藉,书房的房盖也被掀掉了半边。孙綝又惊又惧,决定托病不去参加腊祭了。
孙休仿佛与他比耐心,一次又一次不厌其烦地派人来请,整整一个时辰就接连来了2名使者。孙綝动摇了,又穿上一品朝服。
管家道:
“既然天象示警,丞相就坚决不去吧!”
孙綝摇摇头,“皇上催得紧,再推阻恐怕有抗旨之罪,就得撕破面皮我就去走一趟,过半个时辰,你命人在书房放一把火,我就以家中失火为借口返回。”
孙綝让孙据、孙幹陪同,带着数百亲兵乘车去往太庙。
魏邈在太庙前迎接,见孙綝带着大群甲胄森严的部队,心里一沉,忙陪笑上前,道:
“丞相大人,太庙是庄严所在,参加祭典者全是大臣,闲杂人等不准入内,就请将兵士留在庙外吧。”
孙綝迟疑了一下,就让孙据领兵在门外等候。
魏邈道:“三将军可以入内。”
“大哥,我和你一起进去!”孙幹自忖自己在兄弟中武艺最高,可以为大哥做保镖,急忙要求,寻个理由:
“也见识一下大典的盛况。”
“那,二弟你吩咐下候在门外,有事随时照应。”孙綝暗朝孙据使个眼色,意谓有兵在外,即使里边有人欲有所图,也存顾忌。孙据会意,命令部下把住太庙出入口。
孙綝大摇大摆的往里走,孙幹紧跟在后。
群臣见丞相到了,松了口气,马上完成仪式,可以入席喝上几杯酒御寒了。大家远远的向他拱行礼,孙綝脸上紧绷的肌肉松了松,点点头以示答复。严肃的气氛略有缓和。
按例,孙幹不够资格上殿,孙綝独自走上台阶。两旁的陛兵齐齐的举戟搭起了交叉的刃阵。
明晃晃的戟尖在孙綝头上晃动,他硬着头皮钻过去,心头砰砰乱跳,脊梁上一阵阵发冷。如果其中的一把戟划拉下来,轻易就能要了自己的命!
他震慑的想着:
“皇帝本人或许有懦弱无能的,但这维护皇权的礼仪却是威严无比的,怪不得听,一代枭雄曹孟德常年不入宫去见汉献帝,原来他也怕过这枪戟之阵啊!”
孙綝不由自主的摸了摸自己腰间的佩剑,给自己壮胆。
”亏的老子有剑履不解的特权,关键时刻不至于任人宰割吧”
穿过戟林,登上平台,孙綝如释重负。正要挺胸向前,忽然想起自己是装病的人,忙蹙眉屈腰,上前拜见景帝。
“臣染病稽误大典,累陛下久等,罪莫大焉”
孙休微微一笑,“罢了,丞相抱恙而来,实在有劳。祭奠赶快开始吧!”
司礼官宣布典礼开始。景帝在前,孙綝为首的群臣以官职高低排列,向殿中供奉的烈祖孙坚、大皇帝孙权牌位祭拜。
刚刚举行一刻,后面孙幹在殿下大叫:“丞相家人来报,府中着火了!”
孙綝急忙起身:
“启奏陛下,臣要赶快回去处理!”
孙休的心里捏着一把汗,一颗心快要跳到嗓子眼,喉咙里一口接一口的干咽着,他强自镇静,干巴巴的:
“外面部队很多,不必劳烦丞相亲自去救火吧”侧过头望了丁奉一眼。
丁奉咳嗽一声:
“嗐,丞相留下吧!”
立刻有五六名侍立的陛兵跑上殿来,其中一个冷不妨从后面抱住孙綝两条腿,往前一拱,孙綝站立不住,猛地前栽,跌了个狗啃地,门牙也磕破半个。不容他反抗,其余兵士扭臂按头,将他捆绑起来。
孙幹吃了一惊,大叫着拔剑抢上殿来,两个陛兵来阻,被他抓住一人的戟杆干,一剑砍死,从缺口冲了上来。突然被人一脚踢中腰胯,跌倒在地,回头一看,骇叫道:
“你你,你不是中二营的施朔吗?原来你是奸细!”
“我为国除贼!”施朔话到戟到,一戟刺中孙幹腹。
原来施朔在营中素以勇力著称,名气颇大,连孙据、孙幹也认识他。孙幹曾恃武勇与他角逐格斗,却被他接连摔倒两次,是以对他又爱又忌。一直想拉他作亲信,施朔却始终不即不离。
几个陛兵一起上前,持矛如倒蒜般的直上直下的猛刺,孙幹僵卧血泊而死。
张布率数十名武士从廊下隐蔽处奔出来,口中厉声叫道:
“有诏擒反贼孙綝!有异动者以同罪论处!”
丁奉提短刀在,吩咐道:
“此地由张将军你处理,我去对付门外禁军!”随即带着武士提着和一群陛兵冲到大庙门口。
此时魏邈已经抢先将庙门关上,隔门与禁军对峙。
孙据知事情不妙,命部下攻打。急切间用普通刀枪却无法破门,便砍大树作杆来撞。“咚咚”的巨响与嘈杂的喊杀声响成一片,令庙里的孙休和众大臣心头惊慌乱跳。
丁奉喝令:“将门打开!”
独自上前,当门凛凛而立,大喝道:
“孙綝谋反,天子下诏擒拿,尔等难道要诛灭三族吗?”
禁军将士面面相觑,一时束无策。是军人谁不知道丁将军勇冠三军,武艺高强?与他对敌,先出头者必死无疑!
一些人惜命,一些人不敢抗旨,纷纷往后退去,但也有些感念孙氏兄弟厚恩者,向前蠢蠢欲动,危险一触即发。
正在紧张关头,施朔奔了出来,一提刀,一举起一颗血淋淋的人头,高呼道:
“孙綝反贼已斩!天子有诏,罪在其一人。余皆不问,放下武器者有恩赏!”
众禁军一听,纷纷抛下武器,伏地大呼:
“皇帝陛下万岁!”
孙据见状,知大势已去,悄悄的往后挤出人群,逃回家中。
原来孙綝被擒,心胆俱裂,抬起满嘴流血的脸,可怜巴巴望着孙休,叩头道:
“臣知罪,臣知罪!恳请陛下免臣一死,愿迁徙到最边缘的交州去”
孙休心中激动,口中冷冷的反问:
“你当初怎么不把滕胤、吕据他们迁徙到交州去?”
孙綝胆战心惊,又磕头道:
“那那让臣终身做官家奴隶吧!”
孙休厌恶的看着他,此人草菅人命,却如此怕死!他仍然口气冰冷的答道:
“你为什么不饶了滕胤、吕据,让他们去做官奴呢?”
张布在旁,附着孙休耳朵道:
“陛下不要和他啰嗦,殿外还有他的数千禁军,迟恐有变!”
孙休顿悟,命道:
“孙綝罪大恶极,即刻正法!”
施朔一把拎住孙綝后颈,提起来往外走,孙綝脖子勒得难受,拼命挣扎,却被对方强大的膂力抓得死死的,动弹不得。拎到正殿外,已勒得半死,还扭过头来,气汹汹的瞪着施朔。
“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
施朔回瞪一眼,一刀砍去,孙綝的脑袋,咕噜噜滚出老远,鲜血喷出三尺高。施朔抓起首级发髻,就奔出了庙门。
树倒猢狲散,失去了效忠对象的5000多名禁军部队将士们,谁也不愿为孙綝殉葬,争先恐后的改换门庭,归到了天子的正确阵营中去。
孙氏兄弟成了孤家寡人。
丁奉、魏邈马不停蹄捉拿他们时,根本没有遇到抵抗,轻松的抓住了孙恩、孙据。只有弟孙闿不甘就戮,独自外逃。
他抢了一条船,拼命划桨向对岸逃去,如果侥幸的话,就可以北投魏营,死里逃生,为家族留下一棵根苗。
可惜功败垂成,几般走舸飞快的追上来,乱箭齐发,逼得孙闿跳进江里躲避,十几个谙熟水性的兵士下水将他擒住,一顿江水灌得他眼睛翻白,像死狗一样拖上船去。
回途中,捆着双的孙闿乘人不备,再次跳进江里。兵士们大怒,懒得再去捉他,一阵乱箭将孙闿射死在水里。
同日,孙休下令夷灭孙綝三族,为吕据、朱异等死难者报仇。
接着又在朝堂上宣布:
“孙綝罪大,孙峻同样恶级,虽死不能宽佑,否则诸葛恪、朱公主等无数冤魂不得安生!”
孙峻的坟墓被掘开了,劈破棺木,取出陪葬的大将军印绶,孙峻的尸首从质地高级、宽大厚实的棺槨中被移出,换一口薄板棺材草草掩埋,以示贬抑其身份。
“孤与此两贼同族,实在是一种耻辱啊!”孙休沉痛的面对群臣:
“孤要消除他们的族籍,也不准他们再姓孙了。从此以后改成'故峻'、'故綝',诏令天下,一体遵行。
“孤还要为诸葛恪、滕胤、吕据、朱异等人平反昭雪,予以改葬,分别祭祀。凡因他们缘故,而遭两贼迫害者,皆予解放,重新安排职务”
群臣高呼万岁,纷纷颂扬:
“陛下英明,运筹帷幄,不费吹灰之力扫除巨憝,拨乱反正,使大皇帝薨后六年惊心动魄的动荡归于平静稳定,国家幸甚,黎民幸甚!”
有人提议:
“故大将军诸葛恪智能兼备,功勋著卓,应该为其立碑,以铭彰显。”
许多人随声附和,反对者只有博士盛冲等少数几个人。两派人争论不休,孙休缓缓的举起,群臣都止言等候裁决。
“出军不择时序,盛夏兴兵,致使损失惨重,无尺寸之功,不可称为'能';受托孤之重任,不能洞烛其奸,致死孙峻竖子之,不可称之'智'。立碑之事就免了吧。”孙休缓缓道来,辞正颜肃。
群臣或叹服,或无奈,或遗憾。
接下来就是奖励有功之臣了。
九日,以丁奉为首功,拜为大将军;张布加授中军都督,其大弟张惇封都亭侯,幼弟张恂也当了校尉。施朔从一个军士越级擢升为都尉。魏邈亦拔为大中大夫,列于朝班,以备皇帝咨询。其余有关人员赏赐不等。
第2年正月,孙休下诏令:完备九卿官制;广泛发展农商业;减轻百姓的赋税。又颁布了良好制度,嘉惠于百姓。
孙休特别重视教育学习,创建了太学,弘扬国学。设立五经博士制度,作为考核入选人才的途跬。曾经撰写吳书的太史令韦曜(原名韦昭),升中书郎,担任了首任博士祭酒(中央大学校长)。
在景帝一系列的为政举措颁行下,吴国进入了一场短暂的复兴转时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