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8章 屯田避祸
3屯田避祸
姜维退到汉中,歇驻兵马。自和使者入成都去见汉后主。
不料一连数日,宫中传出话,陛下御体不适,休息不朝。姜维心中疑惑,本想去见宗预问个明白,又怕被黄皓等攻击为“内外大臣交接私党”,只得每日来殿前候朝。
一天晚上,陈寿来到府上拜访,告诉姜维的情况,也和宗预所差不多。
“如今朝中高官十之八九,与您意见相左,认为您好战无功,致使国力衰败。
“第一个要求贬你为益州刺史的,您知道是谁吗?是诸葛瞻啊!幸亏皇上还英明,把这意见压了下来。大将军,您现在处于很不利的位置,你要心,早谋万全之策呀!”
姜维心中如乱刀剜肉,痛苦万分。自己一片忠心,全身心投入国事,却招来了如此结果!众多政敌看不到自己的胜仗,一味盯着偶尔的败绩,何其不公?难道就因为我是一个降将吗?
他神情落寞的长叹:
“姜维问心无愧,死后不怕见先帝与丞相,受点委屈算不了什么”
陈寿看了看他的脸色,声的:
“大将军光明磊落,令人钦敬。然您一身系国之安危,不可久置于风暴中心。卑职想,您是否暂缓兴兵,先远离朝廷,屯田养兵几年,积聚力量,再做打算?”
姜维点点头:“你这办法可取,我会考虑的。”
这日,姜维又来到东华门,正遇见秘书令郤正。此人少孤安贫,勤奋读书,弱冠就善写文章,后被刘禅任作专职的秘书。朝中重要文稿多出其。
姜维闻他为人淡泊名利,想必不是黄皓一党,便上前行礼。
“天子令我班师,又不召见,公知其故否?”
卻正微微沉吟道:
“大将军难道不知黄皓等欲夺军权,故怂恿皇上召唤您吗?愚意以为,天子既受其惑,又感觉大将军并无过失而黜贬,有些亏心,所以不好意思见您了。”
“黄皓阉竖,误国乱政,我必杀之为国除害!”姜维愤然而言,又有些疑惑,后悔地看着卻正:
“我听公与黄皓共事30余年,想必与之交情非浅,今日之言,君如告诉他,我也不怪你”
卻正笑道:
“大将军多虑了。我为人无欲无求,独醉心于文字,钻研名家辞赋文章,效仿前代司马相如、蔡邕等贤儒,不喜当世钻营苟且之文人。
“黄皓虽权大,我自凭才学、食俸禄养家,从不阿谀他,也与他无利害冲突,所以虽不被黄皓喜爱,也不至于被人憎恶。所谓君子不党也。”
“公人品清正,维甚是钦敬!”
姜维向他作了一揖,
“我亦从喜文,命运却将我推上一个戎马倥偬的武夫位置,欲求为儒而不可得。悲哀啊!”
“大将军文武双全,继丞相之大业,责任重大,岂是我等区区儒生可比?还望忍辱负重,勿作造次之事。黄皓圣眷正隆,连鲁王刘永因早年厌恶他,也被他馋言离间,以致天子疏远弟弟,久不能朝见。大将军切不可奋一时之气而拂天子之意,贻误国家大事。”
“维受教了。”姜维摇头叹气:
“皇上近日究竟在忙些何事呢?”
“唉,无非就是酒、色、玩、乐4个字平日上朝只是过过场,简单处理一下政事,便匆匆退朝回宫了。这几日索性称病不上朝了。”
“哦,又难道又看中了哪个臣子的内眷了?”
姜维所之事,是建兴2年(234)年正月发生的。
依照惯例,众大臣之家眷进宫向太后祝贺新年,独车骑将军刘琰之妻胡氏被留下了,过了一个月才出宫回家。
“皇帝好色,谁人不知?胡氏美丽,令其垂涎,此番定做了不可告人勾当了”一时传言纷纷。
刘琰恼怒之下,令军士用鞋底抽打妻子脸孔,打得胡氏头脸肿如猪头,几死复甦。胡氏死不肯承认,被刘琰休弃赶出家门。
刘禅闻之大怒,命有司逮捕刘琰,判决:“卒非挞妻之人,面非受刑之地”
竟给刘琰扣上一个藐视国法,污蔑君主的大罪,处刘琰死刑。但这么一来,欲盖弥彰,天下人反而更加认定是刘禅与胡氏私通了。
“这个倒没有。是黄皓挑了一班美貌歌妓组成一支乐队,皇上日日听歌观舞,饮酒作乐。”
“我欲见皇帝不可得,又不能闯宫,奈何奈何?”姜维心内焦急,望着殿门生气。
卻正往右侧指了指:
“皇帝准在后花园宴乐大将军从后门进去,便不算闯宫。”
“谢大人指点!”
姜维谢过卻正,绕过殿墙,将近内苑,果然听见丝竹悠扬,还夹杂着一个燕鸣莺啼般的女声在歌唱。
姜维令随从敲开苑门,守门太监正要叱骂,见是姜维,吓了一跳,一句话不,一溜烟跑去禀报了。
姜维忍不住,大踏步跟了进去。
歌乐声戛然而止。
姜维远远地望见后主坐在御亭中,身边簇拥着几个妃嫔,树下十数个歌妓,捧乐器,果然个个彩裾飘飘,枭娜妖娆。
刘禅见到姜维,放下酒杯,呆呆的不出声。
姜维回顾张望,却不见黄皓,便上前几步拜倒地上,声音有些颤抖:
“臣不得已打扰陛下雅兴,死罪死罪!然臣兵下祁山,困敌洮阳,邓艾束无策,眼看胜利在望,陛下却急召臣退兵,不知所为何事?”
“”刘禅有些尴尬,愣了半晌,急切间挤出一句话道:
“朕朕想念大将军了!”
姜维压着火气,严肃地:
“微臣殚精竭虑,不敢懈怠,甘愿抛洒热血,献身大汉。自问未敢负陛下,负国家,然有些清闲龌龊之臣,却暗施冷箭,意欲夺权,不知陛下知否?”
“大将军消息好好灵通”
刘禅暗暗吃惊,结结巴巴的道:
“或、或许有人嫉妒吧朕却是知道,国、国家不可没有大将军,正如先帝不可没有诸葛丞相一样”
“这话总算还不糊涂,但愿不是口是心非才好”姜维心里想着,已经捅了马蜂窝,索性讲话挑明:
“历来宦官干政,于国大大不利,黄皓操弄威权,蒙蔽圣聪,结党营私,若不杀他,国家将坏在他里了!”
“呵呵,哪,哪有那么严重?”
刘禅心里不快,脸上勉强浮上笑容:
“过去董允也常咬牙切齿,责斥黄皓乱政,要朕疏离他,朕甚烦心。其实黄皓只不过一个宫中驱走奴才,君何足挂意?平民都有三朋九友,黄皓与朕共同长大,陪侍了几十年,总不能让朕身边一个熟人也没有吧?”
刘禅见姜维意尚未休,挥挥道:
“好啦好啦,大将军不必与一个宦官下人一般见识。朕回头令黄皓去向你当面赔礼便是。君仍做你的大将军去吧,朕还将国事托付于君。”
“谢陛下隆恩”
皇帝话已经到这个份上,再逼就是欺君之罪了。姜维只得咽下一口气,磕头告退。
见姜维走远,一直躲在假山后面偷偷张望的黄皓轻轻脚的走了出来,
“哎呀,好险好险!看大将军那铁青的脸色,就要吃了奴才呀!”
刘禅笑骂道:
“你也只有这点耗子胆啊?姜维再厉害也是外臣,你可是朕的家奴,亲疏朕自然省得
“不过朕想啊,姜维赤胆忠心,又勇略过人,魏将都惧他三分。阎宇毕竟只守了几年地方,并未打过大仗、硬仗,才能难与姜维比肩,这大将军的位置就不要动了。”
后主端起酒杯喝了一口,轻描淡写的:“你下午去大将军府上,给他赔个不是吧。”
“啊!”黄皓张口结束,苦起脸:
“要是姜维发火,咔嚓一刀将奴才杀了,可不冤死了?”
“他敢?!”刘禅不屑的撇撇厚嘴唇:
“除非他要谋反!”
草草吃过午饭,姜维坐着生闷气。离开皇宫,他便有些懊悔失言了。
自从叛魏投汉,自己牢记着降将身份,逢人只三分话,但把精力付疆场,极少与皇帝朝臣打交道,后主的面也没见过几次。直至升到卫将军,和皇帝见面的会才多了起来,但自己从不一句出格的话,总是三言两语,应对有礼。
今天君臣对话,的严重些,却是责问加上威逼呀!冒犯天子可不是事,尽管他眼前不计较,谁知会不会秋后算账?
“得罪了人更是麻烦,黄皓的党羽遍布朝中,今后我将步步难行了”
管家上前禀报:
“中常侍黄皓求见大将军。”
“嗬,真的来了?”姜维一怔:“带了几个人?”
“就他一个。”
“让他进来。”姜维想了想,缓步走出厅堂,刚到台阶前,黄皓抖抖簌簌的进门,紧赶几步,扑地跪倒,额头砰砰的磕着石板,
“哎呀,大将军,您别听信谣言,老奴只知早晚侍奉皇上,陪皇上开心而已,哪里敢干涉国事?的性命系于大将军之,要杀要剐,不敢怨也!”
罢,眼泪鼻涕齐下。
姜维厌恶的看着他,眼里闪过火花,恨不得上前一把扭断他瘦弱的脖颈!但理智告诉他万万做不得,他强制压抑的怒火,摆道:
“黄大人不必如此,你我皆是汉臣,记得效忠国家,恪守本分便好。否则不用我动,天必殛之!”
“是,是!谨记大将军教诲!”
黄皓起身,如获大赦,不敢抬头望一眼姜维,狼狈的转身,逃也似的走了。
“这阉奴看似如此惧怕我,谁知道暗中会使什么毒招?却要防他暗箭伤人当年十常侍也是貌似畏惧何进,后来还不是杀了这个大将军不要黄皓,就连丞相的儿子诸葛瞻这个后起之秀也排挤我,我的处境危险呀”
姜维心里盘算着,成都不能久待了,人无远虑,必有近忧,朝中没几个看得入眼的人,朝臣关系错综复杂,朝事又繁琐烦人,不如回军中去,远离这是非之地。
0月刚过,姜维奏明了后主,回到汉中。随即挑选了数万精兵去往沓中(甘肃舟由西北)。
沓中在临洮与阴平之间,勉县之南,白龙江从中流过,水分丰足,是陇西大地上一块辽阔的荒地(它的东北方就是日后红军长征经过的著名关隘腊子口)。
姜维来到这里,对外宣称屯田,实质为了避祸。
客观上也有三大好处:
第一是集聚军粮,以备再度北伐;第二是修养将士,保持军力;更重要的就是掌握了兵权,不怕任何政敌的暗算。
沓中扎下了40多个营寨,数万汉军化兵为农,在姜维亲自督率下,开垦荒地,种植谷麦,开始了一场规模浩大的生产自救运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