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9章 蜀汉灭亡(上)1 征蜀方略已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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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十四章蜀汉灭亡(上)

    征蜀方略已定

    “国弱军,却始终占据着军事上的主动权,我堂堂大国却长期处于被动防御,何其耻辱之甚?该是改变这种状态的时候了!”

    司马昭扬起中的西北战报抖动着,口气十分愤懣:

    “姜维屡屡入寇中原,诚乃我心腹大患!蜀汉赖以苟延,全靠姜维支撑,此人不除,何以平定天下?”

    这几年,消灭了国内多股保皇势力,又擅自废立天子,就连平民百姓也知道,

    “司马家要取代曹家了!”

    然而司马昭知道:即使自己可以用刀杀光一切反对派,却无法对抗强大的道德舆论压力,弑君的恶名是背定了。

    要摆脱当前的政治危,唯有建立不世之功,使嬗改魏朝具有道义合法性,水到渠成建立司马天下。

    于是伐蜀摆上了议事日程。

    大将军府里特辟了一间会议室。此时宽敞的厅堂内,文武要员济济满座。

    卫将军司马望扫了一眼众人,决定首先发言。

    回到洛阳后,他的精神特别愉悦,因为敛财会多了,家中财物越来越充足,可是他又是十分吝啬的,省吃俭用,常为生活用度与夫人怄气。此时他想的是:

    “堂兄不要因为想和姜维决战,再派我到前线去哦?这种军人苦逼日子我可不想再过了”

    他起身道:

    “我认为姜维之所以成为西北边患,是因为我军没有绝对的优势兵力可以一举击溃他。但是统军将领的实力并不输于蜀军,前之郭淮、陈泰均能在弱势中保住疆土。今之邓艾将军更是姜维克星,他智勇双全,数次令姜维进退两难,实为当世良将。倘能给他增兵数万,必能彻底击败姜维,重创蜀军。”

    “何必大张旗鼓,劳师动众?在下以为,一人之力足矣!”一个明亮的声音在司马昭背后响起。

    众人大奇:何人口出狂言?齐刷刷的将目光聚焦过去,原来是驺骑都尉路遗。

    司马昭有些生气,回头斥道:

    “在座诸多显官大臣,你一个官家骑士而已,怎敢妄自插嘴!”

    路遗行了个礼,不慌不忙道:

    “承蒙大将军不弃,用为亲卫,恩待有加,人常思为大将军效死。故敢斗胆进言:姜维得诸葛亮真传,长于战阵,不是那么容易击败的。我军倘兵少,他可各个击破,我军兵多了,他可避实就虚,很伤脑筋。

    “但只要将他肉体消灭,蜀汉军就成一盘散沙了。春秋时要离刺庆忌,东汉时壮士刺岑彭,前些年郭脩刺费祎,不都是孤身一人成功的吗?属下愿仿而效之,潜入沓中刺杀姜维!”

    座下顿时轰然,议论纷纷。

    贾充拍掌道:“以最代价取得最大战果,此举大妙!”

    司马昭微微点头:

    “勇哉路遗!只是此去并非九死一生,而是必死无疑,我实不忍心”

    路遗慷慨言道: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不复返,能为明公除去大患,能留英名于青史,路某粉身亦无憾!”

    众人肃然起敬,纷纷称赞。

    从事中郎荀勖微微冷笑:

    “派遣刺客乃是绝密之事,哪有大庭广众讨论的?我料此事必然不成。”

    他一脸正色,向司马昭进言:

    “晋公英明远播四海,吳蜀两国君臣闻之股慄。明公当举堂堂之旗,麾正正之军,号令天下,讨伐叛贼,必无往而不胜,方显您作为天下主宰的雄才大略。倘使刺客阴谋之策,非光明磊落行为,恐难为四海之榜样啊!”

    “哈哈,此言正合我心!”

    司马昭心思遽转,开颜大笑:

    “方才特试之耳!我思之已久,自平寿春以来,6年未战,国内稳定,军训器械准备充分,攻伐吳蜀的条件已经成熟。吳地广阔,又偏重水战,气候又潮湿,容易生疾疫,费时费力又有风险,所以要先平巴蜀,后灭东吴,此乃大战略。至于攻蜀之战嘛,我是这样想的:

    “如今刘阿斗昏庸,沉溺酒色,宠用宦官,大臣皆离心离德,只有姜维这个劲敌可虞。我考虑派一军将姜维绊在沓中,主力部队袭击汉中,直指成都。京城既破,其臣民震动,姜维无皮之毛安可存乎?蜀汉灭亡必在预料之中了!”

    众人听了,感觉似乎是这个道理,但是又缺乏令人信服的必胜理由。于是纷纷表示:

    蜀汉军事力量还很强大,遽然出兵难有胜算,还是慎重对待,待蜀汉君臣矛盾更加突出,兵力消耗更严重时,再出兵为好

    司马昭怏怏不乐,正要宣布散会,一直默不作声的钟会站了起来,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神采四射地向群臣扫了扫,声音清亮的道:

    “大将军的分析入情入理,诸位为何尚疑惑不决?蜀汉诸葛亮、蒋琬、费祎、董允所谓的'四英',蒋琬内无建树,外无勋功,掌权9年事无所成;费袆百事皆向刘禅请示,不敢越雷池一步,虽免专断之嫌,实缺领导能力;董允上能正色匡主,下能抑制竖宦,但也仅此而已,并无杰出才干。

    “至于诸葛亮,固然是人中之杰,时之精英,但正如司马太傅所评论的:志大而不见,多谋而少决断,好兵而无权变,长于治民,而短于军事。自从他们死后,蜀汉人才匮乏,君臣不思进取,耽乐于偏隅之地。

    “姜维此人成了唯一的中流砥柱。然其人军事上有一套,政治却外行,是个偏才,更谈不上有何治国之能。姜维内不能获得刘禅绝对信任,面临着黄皓、诸葛瞻等重臣联合夺权之威胁,只能远离成都权力中心,屯田避祸。外又不能战胜我方西北诸将,十余次北伐屡进屡退,没有夺取一处战略要地。

    “诚如大将军所提方略,如果以一军牵制姜维,另一军走骆谷,袭汉中,趋成都,则剑阁失其险峻,关隘成为虚设”

    钟会到这里,不慌不忙的探衣袖,掏出一卷图轴来,走到司马昭面前,在书案上展开,

    “会留心蜀中形势久矣,所遣谍探源源不断送回情报,据此,我费力多时,画了这张川中形势图,明公请看:

    “姜维近年致力于加强汉中的守御,提出'聚谷敛兵'之法,改线型防御为点型防御,撤走边境诸围部队,集中兵马于延寿、汉、乐等几个城,试图引我军深入,然后聚歼之。姜维自以为得计,其实是自弃险要,自拆樊篱”

    随着钟会的指在地图上移动指示,就近几个大臣恍然大悟:

    “譬如一个城池几处开门让进敌军,然后企图调兵围歼,其可得乎?姜维此举似智实愚呀!”

    司马昭笑道:

    “姜维立功心切,野心大得很。他不耐烦打闹,企图以动作战歼灭我军有生力量。殊不知,我大魏骑兵攻坚非所长,攻险隘亦更难,野战却是无敌于天下的!姜维弃其所长而就其短,何其不智呀!哈哈”

    “正是。姜维似乎忘了我国兵力雄厚,分兵围攻其几个据点也绰绰有余,彼时各城自身难保,哪里还能协同作战?所以大将军提出立即征蜀,是绝对英明正确的,姜维必败无疑!”

    钟会肯定地点头。

    司马昭大喜:

    “士季真识我心!卿既已将川中形势了如指掌,征蜀当有九分把握,我欲委你为将,与邓艾共率大军伐之,如何?”

    “钟士季足智多谋,可任邓艾副将,两强联,定可灭蜀!”贾充不失时地加了一句。

    钟会在寿春之战中料敌制胜,多献良策,又作伪书瓦解吴军,军中因此多称之为“当今张子房”。司马昭酬其功,迁他他为太仆,晋爵陈侯。钟会一概坚辞不受,情愿以中郎身份担任大将军记室。

    司马昭以为他嫌官,向皇帝表彰其功成不居的“高风亮节”,推荐他做了权高位重的司隶校尉。

    钟会的野心远不止此。

    他的希冀是握重兵,成一方将帅,他的理想是功盖当世,青史扬名。他不要做出谋划策、功成身退的张良,而要做统帅大军、兴周灭商的姜子牙。

    他的头脑十分清晰,要想取得更大的权势,建立更大的功业,只要牢牢依傍司马家这棵参天大树,所以他要想众臣之未想,做众臣之未做,始终保持司马昭的心腹与军师的地位。

    听到贾充的话,他很不以为然。

    心高气傲的他根本瞧不起这种人,要学问没学问,要道德没道德,为谋求富贵,竟然甘冒天下之大不韪,杀害皇帝。

    “他就是那种不择段、不顾廉耻,不忠不孝、不计名声的人,吾誓不与之为伍”

    钟会似笑非笑地看了贾充一眼,向司马昭道:

    “根据明公的作战计划,当兵分几路,何况入川的道路很多,军队互不统辖,更具临时处置的动性,我与邓艾似不宜同在一军为好。”

    “言之有理。就拜卿为镇西将军,假节钺,都督关中人马。邓艾为征西将军,持节,都督关右陇上各军队,约齐伐蜀。剋日出发!”

    司马昭希冀钟会发挥更大作用,决定两将互不统辖,当立断下了命令。

    钟会如愿以偿,回到家里,他的精神一直处在亢奋之中。恰好好友王戎来到洛阳,特地前来拜访。

    这王戎与嵇康、阮籍、阮咸、山涛、向秀、刘伶这七位当世名士,时人号为“竹林七贤”。王戎时任河东太守,当他初入仕途时,就是钟会向司马昭推荐他当了吏部郎,所以两人交情不浅。

    “会奉命任伐蜀大军统帅,遗憾的是使君不能随我同往君品评精辟,识鉴过人,一定有什么高见可以赐教?”

    钟会得客气,却掩饰不住眉飞色舞的得意神色。

    王戎炯炯发亮的双目望了对方一眼,钟会顿时感到犹如两道闪电掠过自己面前。王戎将目光投到窗外,一动不动,久久不语。

    钟会顺着他的视线望去,正午的太阳光刺得他睁不开眼睛,不由得笑道:

    “人传阿戎两眼特别,能直视太阳而不眩晕,我还不相信,今日方知不虚呀!只是今日我是求教,不是看你表演的哦,我知道了,阿戎是怪我报复嵇康,致其被杀?这可怪不得我,谁叫他不识时务,偏与大将军作对的。”

    嵇康是竹林七贤之灵魂,玄学新风的精神领袖,精通文学、诗歌、书法、音乐与养生。他娶曹操曾孙女长乐公主为妻,故忠于曹魏,不与司马氏合作,屡次拒绝司马昭征召做官。

    钟会仰慕他的大名,早年曾想求教于他,又怕嵇康看不起他这后起之秀,就将自己写的文章四本论偷偷的扔进嵇家院墙,自己急忙躲开。却没有结果。

    等到显赫后,钟会觉得有了政治资本,就鲜衣怒马带着一帮朋友去拜访他。嵇康在隐居之地的铁匠铺里顾自打铁,理也不理他。钟会无趣,尴尬地要走了,嵇康才冷冷的问了一句:

    “何所闻而来?何所见而去?”

    反应奇快的钟会答道:

    “闻所闻而来,见所见而去!”

    怀恨在心的钟会在嵇康受牵连入狱时,落井下石,对司马昭:

    “嵇康卧龙也,不可用。公无忧天下,只以嵇康为虑他欲帮助毋丘俭不,平素言论放荡,非毁典谟,作帝王的是不能容忍的”

    司马昭采取“不为我用者不如除之,免为他人所用”的态度,终于杀了嵇康。

    王戎心里当然是抱怨钟会的。他徐徐道:

    “此一时,彼一时也,我何能混为一谈?”停顿片刻,他回过头来,正视钟会道:

    “老子道德经有言:'为而弗恃,功成而不居也',成功不难,保全自己却很难啊”

    钟会听了心里不乐,讪讪的岔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