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1章 将如走马纷亮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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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将如走马纷亮相

    坐了六年的至尊之位,司马炎才知道这皇帝真不好当!没完没了的麻烦事,层出不穷的矛盾,需要他去解决、去处理;天灾不断,水旱连年,兵连祸结,叛乱频发,好似按倒胡芦又起瓢。

    有一天,他不禁对身边的蜀汉降臣给事中樊建感叹:

    “朕要是有诸葛亮来辅佐,哪能像现在这么累啊!”

    20年,秦州的鲜卑族首领秃发树能聚众造反。

    这秦州,是司马炎考虑到西北多夷族,一贯不太平,遂将雍、凉、梁三个州合并而成。

    猛将胡烈派作第一任秦州刺史。有他镇守,司马炎也是很放心的。

    胡烈建有灭蜀大功,自我感觉良好,欲以自己的刚猛与威望慑服胡人,成为秦州这片广大土地域上一不二的统治者。

    当时陇西、河西地连年大旱,庄稼欠收,各族老百姓挣扎在死亡线边缘,胡烈却不懂得安抚与救济,反而施行高压,先后屯兵河西鲜卑族聚集地,企图以赫赫兵势威嚇夷人。

    这样更激起鲜卑人的逆反心理,秃发树能趁煽动族人起兵造反。

    胡烈根本不把蛮夷乱民放在眼里。他亲率州中常驻军出征,并调集曾经征蜀的雍凉雄兵来增援,准备在万斛堆(甘肃皋兰东北,黄河北岸,属泾源县)合兵围歼敌军。

    谁料雍凉军统将刘旂和骑督敬琰,率军进到离万解堆400余里的高平(宁夏固原市)时逗留不前,驻扎下来。

    性格粗豪,大大咧咧的胡烈先到了指定地点,立即陷入了数量众多的鲜卑军包围之中。鲜卑人根本不给胡烈会发挥他的“刚猛”,充分展示他武艺,就乱箭攒射,乱刃交加,断送了胡烈性命。

    司马炎大惊,将都督节制雍凉诸军事的扶风王司马亮免职,调入京中,以尚书石鉴代理安西将军,与奋威护军田章和新任秦州刺史杜预共同讨伐叛军。又派汝阴王司马俊为镇西大将军,驻长安都督整个雍凉。

    然而,前线几位将帅却闹起了不和。

    杜预认为:敌强我弱,不宜孤军深入,自蹈危地。石鉴却对他所有的意见都反感,一概否决。

    原来,杜预名气很大,时称“杜武库”,人们称赞他博识,就如同武器库一样无所不有。他不但通晓军事,而且博学多才,至今仍有杜注集解*左传流传下来。石鉴很不服气,偏要与他对着干。

    仗着官大,石鉴命令只有三百士兵,百匹战马的杜预率部出击。杜预知道这是他挾嫌报复,送死的事谁肯做?于是拒坚不执行命令。

    石鉴也不强压,飞函奏报司马炎,给杜预加上“擅修官舍、耗费军需、逗留不进、贻误军”几项大罪。

    司马炎很生气,立派御史将杜预打进槛车押送长安问罪。

    眼看大祸临头,幸亏杜预之妻就是司马昭之妹高陆公主,以皇亲国戚的身份,再加上交金子相抵消,杜预才算罪减数等。不久又担任了管钱粮的度支尚书。

    石鉴则一意孤行,自行进攻叛军,果然一败涂地。

    司马炎很失望,将他改任豫州刺史。回朝述职时,石鉴又虚报战绩。杜预当场驳斥揭露他,两人在朝堂上攻讦吵闹,司马炎发怒了,将两人一同免职。

    接着,2年春,北地郡(甘肃环县西)胡人犯寇金城(兰州),凉州刺史牵弘出兵镇压。谁料境内的羌戎又起了叛乱,并与鲜卑军联合,将牵弘围困在青山一带。

    牵弘也与胡烈一样,刚毅勇猛,迷信武力而拙于计谋,一场硬碰硬恶战,牵弘竟然全军覆灭!数万将士一个也没能逃出升天,全部死在远离家乡的蛮夷之地。

    上一年,牵弘曾击退东吴大将军丁奉,名扬四海,他更加沾沾自喜。

    他的顶头上司都督扬州的大将军陈骞,却私下向司马炎指出:

    “胡烈与牵弘都是勇而无谋,刚愎自用之人,可用于冲锋陷阵,而并非安定边疆的将才,将会造成朝廷之耻辱。愿陛下三思。”

    司马炎却认为陈骞是出于私怨而攻击的,把牵弘从中土扬州调往边境凉州。果然如陈骞所料的,胡烈与牵弘两人都先后死于胡人之,引起了朝野震动。

    这两个灭蜀的功臣都死得不尴不尬。而秦州之乱则开启了“五胡乱华”的先河,致使西晋最后灭于胡人之。

    内患频仍,外患不息。

    最可恨的是东吴孙皓,不知吃了什么壮胆药,年年主动发动进攻,老虎头上拔毛,蟒蛇口中夺食。几番进犯中原铩羽而归,仍不死心,终于被他在交趾拣了个大便宜,又把整个交州夺去了!

    闻听毛炅惨烈而死的情景,司马炎不禁感伤的流下了眼泪,追赠他为关内侯,让其长子袭爵。其余三个儿子皆封列候。

    又叹息失去了杨稷这样一个能够独当一面的将才。为嘉奖他的忠烈,殁于王事,追赠为交州刺史。

    22年夏天,巴蜀地区又传来坏消息:益州刺史皇甫晏被叛将杀了!

    260年时,尚书王经因不肯出卖魏帝曹髦而被杀,就是这个皇甫晏出资收葬了王经与他母亲。司马炎即位,为安抚人心,下诏:

    “王经坚守自己的志向,值得嘉奖。朕常怜悯他门户堙没,赐其孙为郎中。”

    皇甫晏的义举也使他口碑鹊起,助他仕途很顺利,晋朝初立,就被派去主管曾经的蜀地。

    这年汶山地区白马族胡人抄掠四周,皇甫晏准备出兵讨伐。属下何旅等人都认为目前是暑天,易发疫情,不如等到秋冬再行动为好。

    有个叫胡康木子的,甚至烧香示警,出军必败。皇甫晏斥其荒诞,动摇军心,生气地将他杀了祭旗。

    率军行至观阪地方,牙门将张弘煽动一批兵士:汶山道路险恶,胡人又人多势众,此去是寻死无疑!

    人心惶惶之际,叛乱将士在夜间突袭帅帐,杀了在床上惊起的皇甫晏。

    兵曹从事杨仓率领少数士兵与叛军对抗,也力战而亡。

    张弘恶人先告状,放出风去,反污皇甫晏反叛,“放纵士兵烧掠奸淫,无恶不作,地方惊恐非常,百姓怨声载道”

    幸好州主簿何攀竭力为皇甫刺史辩白,朝廷才得知真相。司马炎接受车骑将军羊祜的推荐,任命广汉太守王濬接任益州刺史,出兵平叛。

    王濬这个人也有些奇行怪迹。

    他青年时期便博籍通典,又长相出众,有飘然出尘之姿。偏偏性格放肆,不重品行,喜好我行我素,乡里人对他都很反感。后来他突然被史书前贤所激励,竟然猝然改过,变得旷达严正,志向恢弘。

    他修建自己家宅时,在大门前开了一条数丈宽的平整道路。

    有人嘲笑:“僻乡鄙里的,你修这种路有什么用?”

    王濬一本正经回答:

    “我修这条宽阔的路,要能够容长戟幡旗的仪仗队车马通过。”

    乡人都嘲笑:“你是想做官想富贵想疯了吧!”

    王濬摇头自言自语:

    “陈胜的一点不错,燕雀焉知鸿鹄之志哉?!”

    羊祜闻知其名,在做征南将军的时候,把王濬召来做参军,以名士相待,以知己相交。

    侄子羊暨看不惯王濬,劝叔叔:

    “此人野心大,好奢侈不节制,不能重用他做大事,应当限制他的权利。”

    “你不懂。此人非百里之才,我不但不能抑制他,反而要帮助他实现宏愿,他对国家必有大用!”

    遂推荐王璿调任车骑从事中郎。

    在接到新任命之前,王璿已在巴蜀和广汉两郡太守的职位上做出了显著成绩,广布德政,深受百姓爱戴。

    一日早晨,他心神不宁的告诉广汉主簿李毅:

    “昨夜我梦有三把刀悬于我头上,忽而又增加了一把刀,不知主何凶兆?”

    李毅笑者下拜贺:

    “梦与现实相反,这哪是凶兆?是十足的吉兆啊!三刀是个州字,又增一刀,益也,府君将要做一州刺史了。”

    王璿半信半疑。不几日果如李毅所言,他高兴地带着李毅等几个得力下赴益州上任。

    王璿先布置官军严密把守关隘,而后四处张贴布告,告诫百姓勿信谣言,勿助叛军。叛兵若能解戈投诚,既往不咎。有击杀或擒拿贼首张弘者,拜官赏金。凡怙恶不悛者灭三族。

    一番分化瓦解,叛军动摇了,散去了大半。

    王璿趁进剿,一战消灭余贼,直捣贼巢,抓住张弘杀了。接着又对蛮族恩威并施,使益州各地安定下来。

    司马炎闻讯,大为欣赏王璿:

    “此人非一州一地之才,可入朝为九卿中枢之官呢!”准备召他到洛阳任卫将军兼大司农。

    羊祜得知,急忙上了道密奏:

    “王璿立功不当在朝中,应该发挥更大作用。伐吳势在必行,此乃头等大事,请让王璿参与大计。

    “臣闻东吴有童谣在传:'阿童复阿童,衔刀浮渡江。不畏岸上兽,但畏水中龙。'阿童正是王璿的字,岸上兽,骑兵之马;水中龙,即战船。从巴蜀出动水军顺流而下,是伐吳最佳的方案。臣深知王璿有奇才大略,请留他在益州,必能建立奇功”

    司马炎大喜:“天意既已有所指定,岂能违之?”

    立即下秘诏,加王璿为龙骧将军监梁、益两州诸军事。命他在益州秘密督造战船,训练水军。

    王璿深知其中秘意,全力投入。

    那个皇甫晏的主簿何攀,升了别驾(副州长),他提出单用千余屯田兵远远不够,建议从各郡大量调兵参与工程,而且要先斩后奏,免得朝廷中有人反对,或者消息泄露面太广。

    王璿同意了,集中了万多士兵制造舰船,委任何攀主管工程。

    “既然吳人畏惧水中龙,那就给他来一个其大无比的吧!”

    王璿兴奋地一起参与设计规划,一条前所未有的巨无霸战船造成了:

    长20步,可乘2000多人。木垣、城橹、箭楼、指挥塔等一应俱全。木门木窗四通八达,宽阔的甲板上可以骑马奔驰。船头画的龙头怪兽令人生畏。

    将士们拥到船坞观看,赞叹不已:

    “这船足可震慑江神啊!”

    “这是真正的水中之龙!”

    这年9月里,司马炎忽然等到了一桩好事:吴国江陵督步阐反叛,向晋国请降!步阐派侄儿步玑、步璿兄弟到洛阳来做人质。

    被近年一连串倒霉事弄得焦头烂额的司马炎,犹如打了一针强心剂,喜出望外,兴奋的差点舞足蹈。马上下诏,赐步阐仍驻西陵,原职上加卫将军、仪同三司,侍中,兼领交州刺史,封宜都公。两个侄子儿都封列侯,拜将军。

    要知道公爵比侯爵看似只高一级,却是难以攀登的距离!历朝多少大功臣到死也爬不上这一级。王公,似乎只是宗室藩亲的专爵,更不用步阐只是一个降将!

    接着是组建援军,命就近的荆州都督羊祜和荆州刺史杨肇出兵西陵,接应步阐。

    司马炎的反应不可谓不快,然而,步阐的顶头上司陆抗却更抢先了一步!

    陆逊的两个儿子,陆凯长于理政,陆抗精通军事。孙皓继位,也明白需要陆抗这样的良将,为自己守边御敌,便加为镇军大将军领益州牧。

    20年,上大将军施绩病故,又调陆抗接替他,都督信陵、西陵、夷道、乐乡、公安诸军事。陆抗成为继周瑜、鲁肃、吕蒙、陆逊后的第5位吴军统帅。

    陆抗的驻防地乐乡(湖北江陵西南)离西陵只有00多公里,获知消息也最快,他当即大吃一惊,西陵(即夷陵,刘备失败后改名),是吴国西端的门户,地位重要为敌我必争之地,一旦失去,西线危矣!

    由步骘到长子步协,再到步协弟步阐,父子三人驻守西陵长达四十余年,备受信任,可谓国恩深重,为什么反就反了呢?

    原来月里,孙皓突然下了一道诏命,调步阐入京担任禁军绕帐督。步阐大惊:

    “我难道有不称职之事吗?还是哪里犯了皇上的忌?”

    朝中何定等奸佞当道,黑白颠倒,主上又暴戻无常,弄得臣子人人自危。听去年何定率兵5000到夏口狩猎,夏口督孙秀吓得连夜带妻儿与数百部曲北投晋国。谁知道这是何定的主意假借行猎抓捕孙秀呢,还是皇上刻意要剪除拥有兵权的外臣?

    “孙秀是皇上的堂弟,尚且畏谗畏害,他们要处置我,还需要什么理由吗?哼,什么绕帐督,诏文的好听,赞我什么国家栋梁,天子股肱,应当皇帝亲近之将,扈卫之臣,受御前之恩遇,免戍边之劳苦呸!老子宁当西陵一卒,也不愿去做伴君亲将呀!”

    龙离大泽成泥鳅,虎落平阳是病猫,步阐思来想去,不能割舍西陵这块根本之地,一旦失去,不要无权无威,连性命也任人宰割了!步阐一咬牙,走出了叛吳投晋这一步。

    陆抗审时度势,命令将军左奕、吾彦、蔡贡三人,率军作先头部队,赶赴西陵。

    “你们到了以后,将军营建立在由东到西,赤溪至故市一线,速修工事,在最短时间内筑成一道包围圈。切记:不得攻城,违者军法从事!”

    左、蔡两人心中虽有疑问,而口中不言,吾彦却忍不住了。

    他是一个身高八尺,体力超群的人,曾在狩猎中与一头金钱豹搏斗,徒将豹子打伤逃走。陆抗欣赏他的勇力,收为亲军头目。他想破格提拔他,又因其出身低微,恐怕众将不服,于是设计一出戏。

    一日汇集众人,在庭中议事。突然一个“疯子”闯进来举刀乱砍,赤空拳的诸将,惊恐的离座逃避。

    只有吾彦丝毫不惧,举起沉重的几案抵挡,几下将那人打倒在地,正要结果他性命,陆抗连忙拦住,明这人是按自己命令乔装的,意在考验大家应变能力。

    众将都很惭愧,佩服吾彦的勇敢。于是陆抗顺理成章的提拔吾彦,当了统领一军的裨将。

    “兵贵神速,我军当以锐气正足的精兵急攻步阐,在晋国援军到来之前,必可攻下西陵,为何劳民伤财延误战呢?”

    吾彦大胆的提出了反对意见。

    “你们以为西陵城是轻易可以攻下的吗?当初我都督西陵,曾主持修缮,储备了大量城防战县,现在去攻的话,城坚固,粮充足,决不能速克。晋军救援赶来,我遭里外夾击,如何抵御?所以要先筑长围,内困步阐,外挡晋军。”陆抗清晰地分析道。

    吾彦等半信半疑的就行,执行命令抵达指定位置,开始挖堑沟。陆抗派来的使者接踵而至,严令将士和民工昼夜不停的施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