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八章 不得喧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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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九的脸色也不太好,只是她一介医女,到底不敢在淳于郢面前太过放肆,只暗暗吸了口气,禀道:“启禀陛下,琉璃公主虽伤势大好,但到底伤了元气,看着没有大碍,实则这身子还虚得很”

    在秦九看来,姒璃歌如今就跟她的名号琉璃一般,看着光彩夺目了,实际上一碰就碎。

    这些个侍卫纵使有怜香惜玉的心思,但是当着淳于郢的面,哪个敢徇私?

    从姒璃歌所在的寝宫到摘星楼,远不远,近却也是不近的。就姒璃歌这脚程,少也要走上一柱香的功夫。

    如今被这些侍卫这般拖拽了押走,这一路拖到摘星楼,姒璃歌这破身子,不死也得去掉半条命!

    秦九虽与姒璃歌素昧平生,但作为一个医者,却是看不得一条活生生的性命被这般糟践,是以才出来阻拦。

    淳于郢却不怎么信。

    姒璃歌素来沉稳冷淡,纵使他着人这般对她,都未见她神色有变。

    单观其色,委实瞧不出来她这副金玉表相之内,已是败絮之躯。

    秦九这么一拦,淳于郢没有发话,侍卫们一时之间,不知道该不该将姒璃歌拖了走,拖走姒璃歌很简单,可万一如秦医女所,这拖出什么问题来,到时候总不能去追究淳于郢的责任,还不是他们几个要背这个锅?

    一个个举棋不定,难为决断,只拿眼看向淳于郢。

    淳于郢心中存疑,显然并不信秦九的话,他眸光沉沉地看着姒璃歌,姒璃歌一脸坦然,脸上瞧不出半点惊惧。

    淳于郢眉头微皱,上前一步,伸便钳住了姒璃歌的腕。

    姒璃歌乍然被淳于郢钳制,下意识地缩了缩。只是淳于郢使了全力扣住了她的腕,她又如何能挣脱得开?

    她挣扎了几下,没有挣开,索性便也由着淳于郢去了。

    淳于郢自幼习武,虽不懂医理,但对于内息脉博,却还是略有涉猎的。

    姒璃歌表面上看不出来,只一搭上她的腕脉,一下子便察觉到了。

    脉相果真极虚。

    淳于郢虽没有怜香惜玉之心,但对于一个几乎病入膏肓的弱女子,众目睽睽之下,倒也不好意思太过粗鲁。

    秦九虽大大咧咧的,但作为医者,精于问闻望切,占了一个望字,对于这察颜观色,便也无师自通了几分。她见淳于郢的神色有了松动,连忙再接再厉道:“陛下要带走琉璃公主,自然无妨,只是您好歹给她寻个软轿什么的,不然,没等到摘星楼,只怕便要了她半条命了”

    秦九被遣来医治姒璃歌,可不止一次听闻黄子晋提起过,这姒璃歌于山邺来,不单单是质子这么简单,姒璃歌的安危,还事关着山邺与鸣鹿的和平,还有鸣鹿背后那个虎视眈眈的圣天朝。

    一旦姒璃歌有个好歹,引起两国纷争,山邺的那些魑魅魍魉,又要出来兴风作浪了。

    秦九都懂的道理,淳于郢自不可能不知。

    只是刚才他以为姒璃歌勾了黄子晋,会对山邺不利,急怒之下,便有些失了分寸,此时经秦九这般一拦,到底冷静了许多。

    他缓缓地松开姒璃歌的腕,沉声道:“去,寻一副软轿来!”

    可是这废弃数月不用的鸣鹿旧宫,一时间,竟也寻不出一副像样的软轿来,侍卫们就近在一处库房内,寻了一副滑竿。

    虽简陋了些,但总比没有的好。

    淳于郢大一挥,便让侍卫抬了姒璃歌走。

    侍卫们出身行伍,并不是专业的轿夫,这滑竿抬的,三晃四颠的,就差没颠得姒璃歌将隔夜饭都给吐了出来。

    左右都是去掉半条命,早知道,她还不如自己走着去摘星楼,还免了受这份罪。

    可此时她已被颠得连话都没有力气了。整个人几乎是瘫软在滑竿上,只凭了最后一丝气力,紧紧地拽着滑竿,不让自己摔下去就是了。

    连枝只姒璃歌被带出寝宫,也不管淳于郢同不同意,径直跟了上去。

    淳于郢原本不打算让连枝再跟在姒璃歌身边,想将她孤立起来,可看着姒璃歌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若身边没个伺候的,到了摘星楼,不好还得他来照看她。

    他将人带走,是不想让她再与黄子晋接触,可没想给自己找个活祖宗过去。因而,便睁只眼闭只眼的,由着连枝跟着了。

    秦九作为姒璃歌的诊治大夫,见姒璃歌被淳于郢带走了,也不必他吩咐,甚是自觉地收拾了她的药箱器具,自发自觉地也搬去了摘星楼。

    素来静寂的摘星楼,瞬间热闹了起来。

    姒璃歌这一路颠过来,将将有点起色的身子,顿时就虚了回去,一到摘星楼,却是连床都下不了,虚弱得整整在床上躺了三日。

    秦九忙里忙外的,进宫出宫来来回回地跑,不停地给她换方子换药。

    摘星楼占地虽广,可屋舍却就那么一座,秦九这进进出出的,却是半点没有遮掩,淳于郢便是不想过问都难。

    “傅青!”淳于郢将中的书简一放,沉声唤道。

    “陛下!”傅青眨眼闪现到跟前,恭敬应声。

    淳于郢朝着隔壁方向看了看,道:“跟秦医女吩咐一声,这摘星楼不是军营,不是行馆,不得高声喧哗!”

    傅青侧耳听了听,隔壁院子,秦九在吩咐连枝熬药,吩咐姒璃歌莫要再看书熬夜,要早些歇息,声音清脆,掷地有声,委实算不上喧哗!

    可是,陛下了是喧哗,那便是喧哗了,这一趟,他左右是要走的。

    傅青恭声应是,领命而去。

    不一会,隔壁的声音,立时便了许多。

    淳于郢这才又重新拿起书简。可是莫名的,却怎么也看不进去了。耳边,总好似响着悉悉索索的耳语声。

    显然,是秦九得了傅青的指示,虽不高声喧哗,却是压着嗓子和姒璃歌不知在密谈什么呢。

    淳于郢心中莫名升起一阵郁火。这秦九也太不懂事了,她堂堂山邺的医女,与姒璃歌一个质子,哪来那么多话好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