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琴断御花园
眼下这局面,她又将这话出,便是想要让他吃醋,要他一旦想到要将她拱让人就会心里起惆怅。
他是不会甘于困于这个牢笼中处处受人钳制的,任何一个皇帝都不许自己的权利受别人左右。
自那日之后,一连数日赵靖并未召她前去抚琴笙歌。
绿箩着急地问道:“主子,皇上这是怎么了,平日里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恨不得让您住在他寝宫里,如今这是怎么了?”
她并不是闲得无聊打听这些,着实是这皇宫中,若是得不到皇帝的厚爱,就连月供的俸禄、吃食、衣料等等一干琐事都会受到影响,皇帝不过几日不来,就开始有人为难起她宫中的下人了。
“那些狗奴才,眼下克扣我们的俸禄,还将饭菜都换了,主子您看看,这些是人吃的吗?”绿箩话虽如此,仍是将饭菜布好,眼巴巴地望着她道。
“无妨,方为人上人需吃得这番苦中苦。”她面色如一,并没有露出不悦的神色,反而吃得比平常还带劲,看得一旁的绿箩啧啧称奇。
其实赵靖并非故意不去,只是开头有些生气,过了那一日也不见她自己前来,便拉不下脸再贸然前去,自己何等身份,还要去求她不成?于是二人便僵持了一些时日。
眼见已经入冬,园里的梅花伴随着漫天的雪花一夜之间都开了。
这日,皇后带着众嫔妃于御花园赏梅观雪,一干人等穿得锦绣团簇,似是要将这御花园中的梅花一并比了下去一般,众人笑意盈盈的好不热闹。
“瞧瞧,这不是邱姑娘吗,怎么,陛下眼下不爱听你抚琴了,你也有时间来踏雪寻梅了?”话的是最近刚刚晋升的刘淑妃,她身材窈窕,面容姣好,本是皇后的堂妹,此刻正得圣宠,一时风头无两,自然不会将邱桢放在眼里。
“给皇后娘娘,各位娘娘请安了。”邱桢福身,向众嫔妃一掬。
“今日皇后娘娘心情甚佳,引我们众人在此赏花,旁人都不敢叨扰,怎知你这般没规矩,不请自来了?”刘淑妃咄咄逼人道。
“淑妃慎言,这御花园本是皇上的地方,我们也是借此地一游,她既是皇上的琴师,自然也有游览的权利。”皇后笑意盈盈的道,目光和蔼,仪态万芳。
“皇后娘娘待人历来宽厚,自是不会与她这等身份的人计较,不过,既然来了,不如为我们抚琴一曲可好?”众人对刘淑妃的话顿感瞠目,因她是皇上御用琴师,只需为皇上一人抚琴,后宫嫔妃若没有皇上的意旨是断然不敢这般妄为的。
这明显是在给她难堪。
皇后的宽容是在表面上的,此刻她并没阻止她的逾矩行为,反而在一旁浅笑不语。
刘淑妃见她并无动作,便开口道:“怎么,皇后娘娘还不配听你抚琴了?你可知皇上对姐姐那是万般的疼爱,若是陛下在此,也定会叫你抚琴以讨皇后的开心。”
刘淑妃将皇后皇上都抬了出来,若是不从,便显得是与他二人作对,若是从了,便是自取其辱沦为为后宫嫔妃抚琴的普通琴师了。
邱桢一思量,便叫绿箩将她的琴取来。
绿箩哪能见她受此侮辱,一时竟没动身,但见她目光坚定,朝她微微一笑点点头,她当即会意便转身向寝殿方向走去。
不一会儿便取来了琴,她即刻开始抚琴,琴音悠扬高亢,似天雷滚滚又似千军万马奔袭而来,每一弦音都震得在场之人惊汗不已,这曲子根本不适合在这情这景下抚奏,倒似是抚琴之人的呐喊,委屈奔泻而出,像是画外音,传到了不远处的他耳中
待曲毕,众人都像是历经了一次劫后余生,只觉耳边嗡嗡作响,于她们这般贵妇人来毫无美感可言,她们拘泥于这后宫中,深闺中,一生都不会踏入塞外漠北之地,自然是不懂这旋律的浑然大气之感。
刘淑妃本想一把推向邱桢,却被一旁的凌楚拦住,只好将悬在半空的尴尬的收回,口中悻悻道:“这就是我赵国的御用琴师?弹得什么乱七八糟的曲子,听得我头痛!”
邱桢不语,默默将琴裹好,交与绿箩。
片刻后道:“刘淑妃,听曲向来听音,您心里有多辽阔,这琴音自然带你进入辽阔的境地,若是您心底狭隘,这琴音自然狭窄,听不出个理所当然,也是正常。”
刘淑妃一时语塞,没想到她竟然如此口齿伶俐还敢暗讽自己,只好踱步到绿箩身边,一把抢过琴将它摔在了地上,琴随着落地瞬间四分五裂,引得众人顿时唏嘘不已。
邱桢面无表情的走向满地的碎琴,跪了下去,一片一片的收在自己中。
正待此时,一魁梧清俊,面带端肃的男子身披着貂绒华服,头戴羽冠的走了过来,此人正是皇上赵靖无误。
他面色平静如湖泊,看不出一丝漪涟,嫔妃们霎时都哑然了,只静静看着他。
“皇后真是好兴致啊,今天怎么想着出来踏雪了,心着凉啊。”他没有看她,也忽略了一地的残渣碎片,径直的看着人群中最娇艳夺目的皇后,关心的着。
刚刚还蛮横无理的刘淑妃,见他此刻并不生气,随即语态娇媚的道:“皇上,皇后娘娘今日心情确实甚好,才邀了我等来这御花园玩耍呢。”
皇后此时款款走近邱桢,轻轻的弯腰屈膝,将她扶起,随口道:“是啊,陛下,臣妾听闻这御花园的梅花一夜之间都绽放了,想着来看看,不巧遇到了邱姑娘,姑娘也是兴致盎然,即时为我们抚琴一曲,来映衬这雪中梅景。”
她的样子似乎格外待她亲厚,断然将刘淑妃刚刚逼她抚琴的事情推得一干二净,殊不知,这琴瑟之音她们并不如他精通,他怎么会听不出这琴音中暗带的含义。
只是他见她沉默不语,也就并不提起这断琴的原委,他想让她求自己,哪怕是一个眼神,可是她低头仍是不一句,他于是开口道:“朕还有些许事务要忙,就不打扰你们赏雪的好心情了,朕先走了。”
完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御花园,他在心中暗道,若是此刻她开口,无论她什么,他一定会为她讨个公道,可是直到他离开,后面也并未传来她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