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甄站在原地，只觉口中一股咸腥，她用轻抚唇边，指头上便赫然出现一抹浓稠猩红的血滴，竟是不知什么时候嘴唇被自己咬破了，鲜血正缓缓地往口中溢着。

    她下意识吞咽一口，那腥腥咸咸的味道，仿佛随着喉咙一直蔓延到了心底，从里到外都苦涩不堪。

    萧晟睿从不让别的嫔妃到御书房的，从前也是，他总这里是办正事的，容不得旁人来分心，因此这么久以来，除了从前的‘先皇后’有这个殊荣能够自由进出这里以外，便是现在的她自己。

    她曾多少次，在这里陪伴着他，看他批阅奏章，看他提笔写字，有时他们二人也会在这里静静地各自看会儿书，御书房里永远都焚着龙涎香，那香味强烈，似是琥珀甜香，又似是芳润木香，盈盈绕绕的在二人间游荡着，不觉让人有些心神迷醉。

    耳边是他的温言柔语，两人头抵着头耳鬓厮磨，太监宫女自然是不会来打扰的，尽管，那时觉得不过是个稀松平常的午后或者傍晚，可现在看来却是那样的静和美好，仿佛整个偌大的皇宫，就只有他二人。

    他们不是皇上与皇后，也不是君与臣，他们就像是平常百姓家的夫妇一般。

    他是她的夫君，而她是他的妻子。

    后来，她回宫以后，便很少来这里了，最后一次，还是她为了皇后的位置来向他‘低头’，他们虽然心中有各自的理由和不痛快，可他在见到她的那一瞬间，将那些都通通抛下了。

    可那又怎样呢，她总是在觉得自己离他很近的时候，被他亲推开，他现在又带了别的宠妾来这里，仿佛自己从来没有存在过，只要他想，就会有无数人替代自己。

    想到这里，元甄只能自嘲地笑笑，心底的凄然是难以避免的，何况此时站在这里，看着那熟悉的窗棂，闻着隐隐约约飘荡出来的那股熟悉的味道，过去种种历历在目。

    此时屋内传出的笑语晏晏，不用看，也能想象他们二人亲密的模样，正如她当初在这里一般。

    于是她不想停留，正欲转身离去，却听到夏柳再次提到自己，“皇上，您已经有些时日没有去凤仪宫了吧，这几日还是去看看娘娘吧？”

    她不提卫欣妍，元甄理解，毕竟也算是她将夏柳从身边‘赶’走的。

    那边没了声响，好一会儿，才听到萧晟睿叹口气，道：“妍婕妤的事情你也知道，那毕竟是朕的孩子，她明明错了，却仍在朕的面前那般执拗不认，”顿了顿，又听他：“她就是太恃宠而骄了，倘若能像你这般，朕也不至于这么对她了。”

    元甄闻言，身子几乎是一颤，耳中顿觉嗡嗡作响，眼里也是酸涩难耐，像是被什么刺痛了一般，睁着眼睛眼前却模糊一片。

    恃宠而骄？

    这样听到他在旁人面前指责她的不是，突兀又尴尬，她以为，即便他对自己再不满，那也是他们二人之间的事情，他怎会这么轻巧就脱口而出。

    “皇上，嫔妾在凤仪宫也住了不短的时间，依嫔妾看，娘娘断不是那么心狠的人，您别错怪了娘娘，不过娘娘的性子向来如此，您又何必同娘娘这般计较？”

    萧晟睿的声音似有不满，“朕从来没想过她会是心狠之人，只是，她腹中孩子丢了难道朕不心痛么，可这能成为她这样使性子的理由么，到底还是朕对她太过纵容，以后你可别学她那样，朕会很失望的。”

    “是么，嫔妾的确是想要效仿珍妃娘娘来着，这宫里谁不知道皇上很宠爱娘娘，可皇上这话嫔妾再也不敢了。”

    他冷哼一声，忽而言语又软了下来，道：“效仿，为何要效仿旁人呢，做你自己朕就很喜欢了。”

    元甄的青丝在寒风中随风摇曳着，刺骨的风刮在脸上竟然没了感觉，她麻木地笑了笑。

    她吞了口唾沫，差一点将自己呛到，这冻人的寒风比起他们的话又算得了什么呢，这样的话，生生将她心底里那最后一丝的自尊碾碎得七零八落，同时，也将她的整颗心捏得生疼！

    “皇上，是嫔妾错话了么，您别不高兴呀。”夏柳脆生生地着，兴许是他此刻提到自己有些不悦吧。

    “你过来，”他的声音平和，语气里听不出情绪，片刻后兴许是她走近了他，他的话里明显带了笑意，“你当真知道自己错了？”

    夏柳媚声媚气地道，“当真，嫔妾知错了，任凭皇上要打要罚，嫔妾都依了皇上。”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可再低，还是只字不差地落在了她的耳中：“朕自然是要罚你的，朕就罚你今夜不许叫出声来，朕看你能忍到什么时候！”

    “皇上，您好坏呀，大白天里这些作甚，得嫔妾都害臊了”夏柳嗔怪地着，随后便传出了他爽朗的笑声，“白天又如何，这御书房里不过只有你我二人，朕就算要做什么也没人能拦着！”

    御书房外的这条道，她曾经来过无数次，却从未像今日这般停留这么久，她也从来不知道这些石子是这般的膈人，隔着靴子都能感觉到脚底传来的刺痛，而这刺痛仿佛会感染似的，不一会儿周身都开始痛起来。

    那疼痛又不只是疼痛，还夹杂了些凉意，一阵复一阵的，在心里交织着。

    若此刻有人看到她，一定会发现她的面色苍白得很难看。

    有剔透的液体在眼前晃动，她的视线比方才还要模糊，几乎就要在瞬间决堤，她却只能死命地忍住。

    恍惚间，她抬头，看到不远处一道身影骤然出现，风吹起他玄色的衣袍，在夕阳余晖的照映之下，他颀长的身影更显勃然英姿。

    元甄慌忙地拭去眼前的‘薄雾’，那人也迈着随性而潇洒步子朝这边走了过来。

    当她看清时，他已然走到了自己的面前，她一眼便望见了那深邃的眸子里透出来的柔软，他嘴角含着淡淡的笑意，温柔地道：“甄儿，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怎么不进去？”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