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意外的失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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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文华来到林怀宇面前,低声问道:“义父。可是有事要交待孩儿?”

    林怀宇笑了笑,就是喜欢这个干儿子的这股灵劲儿,摆让他坐下:“文华啊!你刚才的我都知道,我问你,胡宗宪这个人怎么样?你们是怎么结交上的?”

    赵文华一听原来是问这个,心里知道林怀宇对胡宗宪还有些不放心,拍着胸脯道:“义父请放心,胡宗宪这个人我可以担保,人品绝无问题,能力很强,做大事不拘节,我和他认识来也还是张经李天宠的功劳呢。”赵文华到这苦笑了一下:“他和我一样,都受到张李二人的压制,有志也不得伸展,我们两个算是一拍即合吧!”

    林怀宇听完没有话,思考了一会儿道:“文华,你不是外人,我就跟你交个底,朝廷这边现在也不平静,储位之争现在闹得满城风雨,相信你就算身在外省也能知道一些,张经李天宠他们现在傍上了仇鸾,就等于是找了裕王做靠山,而我们是支持景王的,两边势同水火,像张李这种封疆大吏,没有一个过硬的理由,轻易是动不得的。你上次给我送来的弹劾他们的奏本我看了,理由还不充分啊!你能保证他们失败吗?如果张经的狼土兵真的打胜仗怎么办?到时候不但动不了他们,可能还把自己的脚砸了,这种事是一定要避免的。如果这个胡宗宪可以信赖,你可以给他透个话,等我想办法扳倒了仇鸾,你们的所有事自然迎刃而解,张李二人更是不在话下,但是现在你们还要忍耐些,不要和张李二人起冲突,更不能让他们抓到你们的把柄。知道了吗。”

    赵文华连连点头:“是,义父,文华明白,我这次来只是把他介绍给您认识,并没有别的意思,这个人文武全才,胸怀大志,只是一直感叹没有进身之阶,所以他求我帮他搭桥,想攀上您老人家。我看他也确实是个人才,所以才把他带过来。让您老人家见见。”

    林怀宇点头:“我知道了,你们没什么事就回去,不要在京城四处找门路,有什么消息我会派人通知你的。”

    赵文华答应着转身离开。

    林怀宇现在没有将赵文华的事放在心上,他心里想的最多的,还是怎么样才能扳倒仇鸾,以及他身后所代表的裕王一党。计划进行的还算顺利,景王在皇上心中的地位正在升高,裕王党已经引起了皇上的疑心。很好!很完美!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先除掉裕王身边的爪牙,仇鸾居首!

    林怀宇心里正想着,门帘一挑,走进一个人来,低声道:“父亲!”

    林怀宇一看严世蕃面色凝重,微微一愣道:“世蕃,出什么事了吗?”

    严世蕃叹了一口气,由打袖子里拿出一本册子递给林怀宇:“父亲,您先看看这个吧!”

    林怀宇不知道是什么,接过来仔细看了看,顿时头上就冒了汗,指着册子对严世蕃道:“这。。这。。怎么就到了如此地步了?”

    严世蕃苦笑道:“这些还只是明面上的,实际情况我了解了一下,比这个还要严重,今年的亏空差不多有三百万两之多,两京的官员都有几个月没有发饷了,这还没到过年呢,就已经没有银子了,陕甘报旱,江浙报涝,山东河南粮食歉收,广西匪患,东南倭乱,到处都要钱。父亲!年关难过啊!”完竟有些动容之色。

    林怀宇知道户部亏空,向来是寅吃卯粮,但万万没想到今年竟然会这般严重。照这样下去只怕连明年的额度都要填进去还不够,顿时眉头紧锁,在房里来回踱步。严世蕃一脸愁云的看着老爹,也是唉声叹气。父子二人都在朝中担任要职,如果追究责任自然首当其冲。

    想到这林怀宇停下脚步看着严世蕃:“世蕃,别的先缓一缓,能不能先想个办法把两京官员的俸银先关下来,他们之间有穷有富,富的不,那些穷官们可全指着这点银子过日子呢。如果到了过年还拿不到饷银,他们搞不好会闹事的啊!”

    严世蕃苦笑:“父亲!如果有,我还会发愁吗,现在国库里除了给皇上留的一点体己银子,就剩下外番进贡的陈年香料。其他的什么都没有了,皇上的银子谁敢动啊!”

    林怀宇一听还有香料,一下来了精神:“香料!不是有香料吗!那个东西可是很值钱的,折成银子发给他们,让他们自己到外面去卖,这样不就行了!”

    严世蕃皱了皱眉:“父亲,这能行吗?那些香料时间太久了,有的都已经发霉了。”

    林怀宇也苦笑:“这不是没有办法吗!先解了燃眉之急再,就按最低市价给他们,怎么也能卖一点。你去找崔大人,户部是他管的,跟他再商量商量。”

    严世蕃无奈的点点头:“好吧!我现在就去。”完转身出去。

    林怀宇看着儿子的背影,刚才的好心情已经完全被这个坏消息取代了。想不到国库竟然空虚至此,头上又有这么多用钱的地方,看样子要想个办法了,这么办终究不是长久之计啊。

    撇下林怀宇不提,徐阶闷闷不乐的回到自己的府中,进了书房,吩咐家人,今天累了,谁也不见,往太师椅上一坐,想着心事。

    徐夫人王氏乃太常寺卿王有德的女儿,大家闺秀,知书识礼,温良淑德,育有两子,长子徐璠,现任礼部主事,次子徐琨现在老家看守祖产。

    看徐阶回家闷闷不乐,知道国事不顺,走上前亲给他倒了一杯茶,温声道:“相公,永定侯太夫人寿宴,我让儿媳妇去送了一千两银子。”徐阶一皱眉:“这种事你做主就行了。”夫人接着道:“娇儿快十四了,最近有好几家都派人来打听,有意给咱们下定呢。”徐娇是徐璠的女儿,容貌秀美,冰雪聪明,最受徐阶的宠爱。

    徐阶苦笑道:“早了点,不急,他们都是冲着我来的,不能这么便宜他们。今后再有人来,你直接回绝了,就年纪还太,过两年再。”

    王氏也笑了:“是,我知道了,相公身为阁辅,自然有太多人想要攀附,娇儿是咱们的心头肉,怎么也要找个门当户对的人家才行。”

    徐阶点点头,两人闲聊了几句,徐阶感觉心情好了不少。正着话呢,徐璠由打外面走进来,躬身给徐阶施了一礼:“父亲,孩儿有事给您老人家。”王氏明白,起身道:“今天厨房有炖鸽子,我命人给你们送来,你们爷俩就在这吃吧。”徐阶点头同意,王氏转身出去。

    徐璠母亲出去了,走到徐阶近前:“父亲,我刚从光禄寺回来,寺卿李耀祖李大人这个月的俸禄暂时拖欠,等有了银子再给,我回去给部里的同僚们一,好家伙!都炸了锅了,七嘴八舌的,什么的都有,敢情有的衙门都已经三四个月都没关饷了,咱家的饷银一向都是管家去领的,这些我居然都不知道。”

    徐阶对国库的状况还是了解的,又是剿匪又是打仗,又是修宫又是炼丹,各处都要钱,来钱的渠道又太单一,海患猖獗,与外番的贸易已经断绝了,只剩下赋税一项。每年就那么点儿钱,像撒盐一样各处都放点儿,哪都不够用。

    想到这对徐璠道:“现在朝廷有困难,大家都忍一忍吧,年下盐税铁税收上来就能宽松一点,咱们家不缺那点银子,你不要去跟着起哄,知道了吗?”

    徐璠点点头:“知道了父亲,二弟刚刚派人送来三万两银子,今年老家的收成还不错,是给家里过个好年。”

    徐阶一听,屁股好像被火烫了一下,蹭的一下站了起来:“多少?三万两?”徐璠有些不解的点点头,不知道父亲怎么这么大反应。

    徐阶又坐了回去,苦笑道:“逆子啊!他这是想害死我啊!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送来,他是嫌我死的不够快啊!”

    徐璠一脸懵懂,看着徐阶,徐阶摆摆:“这三万两你一两也不许用,今年过年一切从简!不收礼,不送礼,府里所有人一件新衣服也不许做,年夜饭也以素菜为主!记住了吗?”

    徐璠也是三下考场,进士出身,转瞬间明白了父亲的意思,默默的点点头。徐阶叹了一口气:“看着吧,搞不好又要出乱子。”父子二人相对沉默。

    三日后内阁早会,林怀宇把几位阁老叫到一起:“崔大人!马上要过年了,官员们的年俸可曾发了?皇宫里的用度都留出来了没有?”

    崔銮的脸比死人还难看,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阁老――我拿什么发啊!国库里面已经一分银子都没有了,就连香料都已经没有了!再要,就把我这老命给他们吧!”完以袖拭泪,悲惨莫名。

    林怀宇看着他这副样子,心里也是干着急,没办法。其余几人也是着急搓,唉声叹气。

    这时,太监冯保由打外面走进来:“诸位阁老,皇上叫你们进去呢。”林怀宇等人忙跟着冯保进了万寿宫。伏地跪倒磕头:“臣等参见皇上,万。。”嘉靖帝一摆:“免了!都坐吧!”

    众人纷纷落座,嘉靖帝看了一眼吕方,吕方点头道:“严阁老,听现在国库空虚,连官员们的俸禄都已经发不出来了,是这样吗?”

    林怀宇满脸通红,支支吾吾,憋出一句:“户部一向是由崔大人具体负责的。”转头对着崔銮道:“崔大人,请你回皇上的话。”

    崔銮心中暗骂:老不死的,你就不能了?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道:“回皇上,国库现在一两银子都拿不出来了,盐铁二税又迟迟不到,臣。。臣。。”着着也不下去了。

    嘉靖帝眉头紧锁,家底不厚他心中有数,但没想到竟到了如此地步。吕方接着问道:“那盐铁税要几时方能到京?”崔銮摇摇头:“按理应该三日前就应到达,可押运官员快马来报,山路塌方,道路隔绝,要先修路,修完路之后才能启程,如此一来,怕要耽搁个十天半月。这样一来,就可能要等到冬至以后才能有银子。”

    完,完哪,林怀宇一听就知道要完,官员们拿不到银子过年,肯定是要闹事的,到时候搞不好就成了建国后最大的丑闻也不定。

    吕方回头看看嘉靖帝,那意思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了,你看着办吧。嘉靖帝叹了一口气:“严阁老,你怎么?”

    林怀宇心想:我怎么?我没什么的,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我又不能凭空变出钱来。嘴上却不敢这么,想了想:“陛下,为今之计,臣以为。。可以向民间贷款!以解燃眉之急。”

    这话一出把殿内众人都吓一跳。吕方皱着眉头:“严阁老,你的这个贷款,是不是老百姓们常的高利贷啊。”

    林怀宇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蹦出一句贷款来的,脑袋里明明想的是借贷啊。算了,意思差不多就行了。抬头道:“正是!陛下,外省官员并不缺这点俸禄银子,缺银子的是南京北京的在京官员,他们没有火秏,一些清水衙门,连碳敬也没有,全指望着这点银子过年,臣略略核算了一下,缺口大概在50万两左右,而京城的富商之中,能一下子拿出这么多的,还不在少数,先向他们拆借一个月,月利一分,他们应该很乐意的,一来可以为国分忧,二来又有利息可拿,两全其美,何乐而不为呢。盐铁税有两百万两之多,半月即可到达京城,足以填补缺口,所以臣以为,此事可行。”

    嘉靖帝心里感觉有点不舒服,当官的向老百姓借钱过年,真的是有点不出口,可还有别的法子吗?眼睛扫了一下众人:“你们几位觉得严阁老的办法可行吗?”

    徐阶苦笑道:“向民间借贷,有失朝廷的脸面,但事到如今,也没有什么别的好办法,臣同意严阁老的意见。”林怀宇看了他一眼,没有话。崔銮李春芳也表示同意。。

    嘉靖点点头:“那就按严阁老的办吧,唉!天不从人愿啊!本来朕还想着万寿宫年久失修,想从新修缮一番呢,看样子是不行了――”完看了看林怀宇。

    林怀宇心想:都什么时候还想着修宫殿,你心可真大,锅都揭不开了。欠身回到:“陛下,国库空虚,万寿宫暂时没有办法修缮,可等到明年再议,陛下如果觉得万寿宫实在是陈旧不能居住,可先暂居南苑,那里只要派人打扫打扫就可以了。”

    话一出口,大殿内的气氛好像突然凝固了,鸦雀无声。林怀宇感觉有些不对,抬起头瞟了一眼嘉靖帝,只见他面沉似水,不悦之情,溢于言表。

    林怀宇心里咯噔一下,心想坏了,我是哪错话了吗?再看看吕方,也是板着一张老脸。一语不发。

    徐阶乍听一惊,继而狂喜,简直有点不感相信自己的耳朵,刚才那番话是严嵩的?他居然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老天开眼啊!上天真的是没有遗弃我啊!夏大人!是你显灵了吗?

    徐阶简直要乐哭了,上前一步,扑通跪倒在地:“陛下!臣以为,万寿宫可以修缮,上次三大殿的修复工程还剩下许多木料,这一项就可以省下许多银子,只要从皇上的宫中用度里面再拿出一点人工就可以了,臣愿意接下这项工程,为君父分忧!”

    嘉靖帝听徐阶完,转怒为喜道:“嗯!徐阁老果然勤劳王事,朕心甚慰,好!这项工作就全权由徐阁老负责!”

    徐阶高声道:“臣!遵旨!”

    林怀宇心沉到了谷底,自己一定错什么了,只是自己却还不知道,身为首辅,国库空虚,暂不修缮宫殿无可厚非啊!难道皇上不知道朝廷的现状,非要这时候大动土木?皇上不是这样的人啊?

    林怀宇心里剧烈的活动,表面上却不动声色,也没有阻止徐阶。

    嘉靖帝冷眼看了看林怀宇:“哼!”拿起如意用力往铁八卦上用力敲了两下。吕方道:“诸位大人,如果没有别的事,就请回去吧。”

    林怀宇走路有点晕晕乎乎,仿佛喝醉酒一般回到家,叫来严世蕃,把今天朝会上的事跟他了一遍,用一种不解的眼神看着他,那意思到底是什么情况啊?怎么皇上突然好像生气了。

    严世蕃听他完,急得直拍大腿:“哎呦!坏了坏了!父亲你这次可真的是闯了祸了!”

    林怀宇一听更加心里没底,急问道:“到底什么事你快跟我!哪里出了问题啊!”

    严世蕃叹了一口气:“父亲您可能忘记了,当年土木之变,英宗陛下被瓦剌所俘,瓦剌可汗也先想用英宗做筹码,迫使朝廷就范,兵部尚书于谦力排众议,拥立了景泰帝,使也先计划落空,又在北京保卫战中击败瓦剌大军,也先无奈又使出一毒计,放回了英宗皇帝,妄图挑起朝廷内乱,毕竟天无二日,国无二主。没想到景泰帝表面上欢迎英宗归朝,并尊为太上皇,实际上却将英宗暗地软禁起来,严加看管。而当年软禁英宗的地方,正是南苑!”

    林怀宇一听是顿足捶胸,后悔莫及:“这次真的是阴沟里翻船了,怪不得徐阶这家伙这么急着表现,原来他们都知道,就我不知道!唉!”

    严世蕃也感觉有些无奈,这种低级失误犯的实在无语,但又无可奈何,苦笑道:“父亲不必过于自责,虽然有些犯忌,但您毕竟年事已高,又曾得过失魂之症,相信皇上对您只是一时之气,很快就会释怀的。”

    林怀宇无奈的看着严世蕃,点点头:“唉!但愿如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