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将去向何方
三日之期已过,大殿内,内阁辅臣与六部尚书,侍郎,御史台左右都御史。朝廷重臣悉数到齐。
嘉靖帝看了一眼跪在下面的群臣,轻咳一声。吕方高声喊道:“刑部!大理寺!督察院,三司会审咸宁侯仇鸾一案,可有结果否?”
刑部尚书高仪应声而出:“回陛下!结果已经出来了!”完由打袖子里拿出一份奏本,双举过头顶。
吕方上前将奏本接过,送到嘉靖面前。嘉靖接过来没有打开,沉声问道:“结果为何啊。”
高仪朗声答道:“回陛下!三司共议:仇鸾革去侯爵,斩首弃市,其家人一律充军广西!”
嘉靖帝点点头,看着跪着的众位臣子:“诸位爱卿,可有何异议啊!”
林怀宇早知仇鸾必死无疑,根本没有把心思放在他上面,他轻轻摸了摸袖子里面的奏本,这是早已拟定好的弹劾徐阶的本章。这个才是他真正的杀锏!
殿内寂静无声,林怀宇深吸一口气,刚要开口。突然一记响亮的声音,划破寂静的宫殿。
“启奏陛下!臣有异议!”话之人正是徐阶。
此言一出,殿内众人都吃了一惊,不知道他想要干什么。林怀宇心中欣喜若狂,真是老天助我!想什么就来什么。徐阶一定是为仇鸾求情的,这正坐实他们同党的嫌疑。
徐阶高声道:“启奏陛下!臣以为处置的有些轻了。”
嘉靖一皱眉:“那依徐阁老的意思。。”
徐阶由打袖子里也拿出一份奏本,双高举:“内阁辅臣徐阶!弹劾咸宁侯仇鸾,欺君乱政,祸国殃民,陷害忠良!贪赃枉法!四大罪!按大明律法:应枭首示众,传习九边!以为后来者戒!”
徐阶的这番话有如惊雷一般在大殿内炸响。殿内众人无不惊骇!
林怀宇听完心内一震。身体抖了抖,没敢动。
嘉靖帝也是一惊,一时间没有话,大殿内又陷入一片安静之中,过了好一会儿。嘉靖帝问道:“严阁老,你的意思呢?”
林怀宇不知道徐阶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难道是看事情已无法挽回,弃卒保车之计?有可能!很有可能!
想了想道:“回陛下,臣同意徐阁老的意见,另外仇鸾虽然获罪,但其党羽仍在,仇鸾之所以罪犯滔天,除了仇鸾居心叵测外,应该尚有教唆怂恿之徒从旁协助。臣以为。。”
林怀宇话未完,徐阶朗声道:“陛下!严阁老所言甚是,应尽快查明仇鸾党羽,从重治罪,激浊扬清,整顿吏治,改革弊端,养文修武。臣以为,此事应由严阁老全权负责。微臣等协办。望陛下恩准!”
林怀宇一听好嘛,你还真是打蛇随棍上啊。我这刚开口你就跟上来了。这下我还不好什么了。嘴巴动了动,没吭声。
嘉靖帝也没话,他的意思并没有徐阶和林怀宇想的那么复杂,仇鸾授首,事情就可以告一段落了,没必要牵连太多,闹得人心惶惶的。所谓的党羽都只不过是一些墙头草罢了,大树倒了,树下乘凉的那些人跑的有多快他再清楚不过了。
想到这对吕方道:“司礼监的意见呢?”
吕方躬身答道:“陛下!奴才以为,没有这个必要。首恶既除,从犯就不要追究了,毕竟都是朝廷命官,焉知其中没有被胁迫者。一概论罪,搞的人心惶惶,没有那个必要,处置仇鸾而令从者戒乃是上上策!”
嘉靖点点头:“这样也好,上天有好生之德,但愿那些暗室亏心之人可以从中得到教训。传旨:仇鸾祸国殃民,陷害忠良,十恶不赦!斩首示众,传习九边!”
众人高声喊道:“万岁!万岁!万万岁!”
锦衣卫诏狱,仇鸾静静的坐在那里,面无表情。牛伯庸站在他的身边,轻声道:“事情已无可挽回,包拯用王位换回了严嵩夫人的生魂,令我们功亏一篑。天意如此,夫复何言。认命吧!”
仇鸾平静的道:“左使大人,卑职早已认命了,只是有负大人所托,心中有些惭愧。”
牛伯庸叹了一口气:“在你离开这里之前还有什么想的吗?”
仇鸾摇了摇头:“这里的一切本来也不属于我,没什么可留恋的。”
牛伯庸点点头:“枉死城是我的辖区,我已经上奏阎君,保举你为巡城司马,你现在就随我上任去吧!”
仇鸾缓缓起身,看了看四周,神情平静的有些瘆人,过了一会儿,转身对牛伯庸道:“走吧!”
话音刚落,尸体栽倒在地,一点魂灵悠悠飞起,落入牛伯庸里,牛伯庸袍袖一甩,迈步隐入黑暗之中。
狱卒发现仇鸾尸身,吓得魂不附体,急忙禀报都督陆炳。
陆炳一听什么!自尽?放屁!早不自尽晚不自尽,偏偏这个时候自尽?岂有此理!来到牢房一看。仇鸾果然气绝身亡,尸体尚有余温,嘴角边仿佛挂着一丝淡淡的微笑。
陆炳脸色铁青,这么重要的犯人居然在临行前死在他的地盘,自己没法向皇上交待。这个该死的!临死还摆了我一道。陆炳心中愤愤,却无可奈何。命人验尸,自己亲自进宫向皇上禀报。
嘉靖帝一听什么?仇鸾自杀死了?岂有此理!本来想杀仇鸾以警群臣的,现在可好,他倒给自己来了个痛快。心中郁闷,将陆炳臭骂一通,吩咐将首级割下,裹上石灰,装在木匣之中,传视九边。
九幽洞府,牛伯庸低着头,默默无语,地藏菩萨身上的宝光愈加暗淡,眼睛没有看牛伯庸,而是静静的注视着虚空。良久,缓缓道:“佛门自封神以来,渐渐崛起,东汉明帝时方传入中土,迄今不过千余年,数次法难,几乎将我中土佛门消灭殆尽,而这数次法难的背后推,几乎都与道家密不可分,道家乃本土宗教,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酣睡。对佛门壮大早已有不甘之意,两教纷争,愈演愈烈。”地藏菩萨到这叹了一口气,接着道:“当今天子崇信道家,修今生,不修来世。导致民众跟随,佛门香火渐渐虚弱,地府冤魂日渐壮大,没有魂灵的滋养,我的灵力大减,已经快要压制不住他们了!”
牛伯庸伏地跪倒,泣不成声:“都是卑职无能!请菩萨降罪!”
地藏菩萨微微摇头:“伯庸,不关你事,一切都是天数罢了。天意如此,如之奈何。”
牛伯庸哽咽道:“菩萨!虽然我们暂时失败。但会尚存,严嵩虽然压制了整个朝廷,还是有不少人只是表面臣服而已,等时成熟,必然会再起波澜。请菩萨拭目以待!”
地藏菩萨缓缓闭上双眼,双合十,高诵佛号:“南无阿弥陀佛!善哉!善哉!”牛伯庸躬身退出。
仇鸾之死尘埃落定,裕王党从此全面蛰伏,韬光养晦,徐阶也一改以往的不配合态度,对林怀宇全力支持,不论林怀宇首议的任何事,都会第一个站出来表示赞同,就算有人异议,还没等林怀宇话,徐阶就先跳出来代替林怀宇反驳。看着徐阶由生死对头到亲密战友的巨大转变,林怀宇心中默然不语。
六部正堂之中,刑部尚书高仪入阁,尚书之位由林怀宇的亲信兼死党罗龙文接任,严世蕃本来想接任工部,但因其残疾,有损国家威严,不适合担任正职,只能继续担任侍郎,但部务无论大巨细,皆由严世蕃做主,尚书一职只是摆设罢了。
林怀宇又上书建议,内阁辅臣国事繁重,不宜再兼部职,嘉靖帝准奏,免去徐阶的礼部尚书,由鄢懋卿接任。至此朝政大权彻底落入林怀宇及其一党之。
严府书房内,鄢懋卿,罗龙文,严世蕃以及远道而来的赵文华齐聚一堂。林怀宇罕见的在书房摆设简单酒宴,招待他们。
鄢懋卿当先举杯道:“阁老,仇鸾倒台,徐阶束,高拱在裕王府闭门不出。裕王党已是名存实亡矣!卑职相信在不久将来,景王继位指日可期。啊!哈哈!”
罗龙文也笑道:“是啊!陛下怠惰,懒理朝政,司礼监掌印吕方也对阁老礼让三分,从此一帆风顺,畅通无阻也!哈哈哈!”
严世蕃默默无语,只是一口接一口喝酒。林怀宇每当看到严世蕃的脸,心里就感到无比的内疚,最让他感到揪心的。还是严世蕃和自己过,母亲只是一时病发,非有意而为之,如若实情相告,恐母亲难以接受,做出傻事来。所以请他为此事保密,只自己一时不慎所伤。林怀宇每当想到这里都心如刀绞。而严世蕃自从受伤以来,心情颓废,常常借酒消愁,纵情声色,更让林怀宇担忧不已。
想到这柔声道:“世蕃,你觉得呢?”
严世蕃见父亲问他,不敢不回,想了想道:“父亲,虽然现在朝廷上已经没有人敢公然与我们为敌作对,但他们只是惧怕我们的权势,表面顺从而已,其心里却并没有站在我们一边,一旦时到来,必会对我们群起而攻之。父亲不可不防!”
林怀宇赞许的点了点头:“没错!世蕃所言有理,徐阶高拱暂且不,六部之中仍然还有不少人对我们阳奉阴违,表面顺从。我们要做的就是想办法把他们一个一个的揪出来,然后铲除。方能一劳永逸。”
众人纷纷点头称是,赵文华好像有些不胜酒力,开口道:“义父!文华有话要!”
林怀宇看他有些要撒酒疯的意思,心中有些不悦:“你要什么就吗!”
赵文华话未,泪先流出来:“义父!文华久在江浙,曾经和义父多次提过,张经李天宠二人对文华的欺压,江浙沿海匪患已经到了以岸为家的地步了!想开就好!想走就走,予取予求,毫无顾忌。驻防官兵,畏敌如虎,海匪来了他们就跑!海匪走了他们就追,宛如儿戏一般。呵呵呵!”赵文华到这自己都忍不住狂笑不已,笑声中参杂着些许悲凉与无奈。
众人默默听着,没有搭言。
赵文华接着道:“我与巡按御史胡宗宪屡次上书张经李天宠二人请求发兵征讨,可都被二人已时未到为由拒绝,朝廷不发兵,百姓们求告无门,唯有自救,现在各地纷纷组织乡勇以拒之,就连寺庙里的僧人也都拿起武器上阵杀敌。可我们却。。却。。只是坐视不管,任由百姓自生自灭!呜呜呜!身为朝廷命官,真乃奇耻大辱也!”赵文华到这,泣不成声。
众人面面相觑,没想到这赵文华竟有这番大志,真是出人意料。
林怀宇听他完,没有话,站起身,想了想道:“你不要这样,我记得曾跟你过,张经李天宠二人依附裕王一党,连我都不放在眼里,更何况你们,如今时过境迁,情况已截然不同,除掉他们易如反掌!只是他二人久经战阵,也算知兵之人,除掉他们,东南战事交于何人之也是个问题。不能不慎重行事。”
赵文华一听,急忙道:“义父!胡宗宪老成持重,文武双全!可托大事!文华愿力保此人出任江浙总督!”
林怀宇没有回答,而是一动不动看着窗外,了一句:“月之皎洁,一如我心!”
众人不解其意,只是愣愣的看着他。
林怀宇笑道:“不那些了!来!今日且多饮一杯无妨!”
撤掉冷酒冷菜,重摆一桌,各自尽兴而归。
林怀宇待众人离去,一个人坐在书案前,静静的思考。
除掉政敌,掌握了朝政大权,并不单单是为了自己个人的私欲,其实在他的心中一直隐藏着一个巨大的秘密,这个秘密并不是一开始就存在的。而是在林怀宇二进地府的时候才产生的。往生池虽然消去了他本身的记忆,但却让他看到了过去和未来,对自己的震撼也是难以形容的。正是从那时候起,让他真正有了一种奇妙的感觉,这种感觉愈演愈烈,渐渐变得控制不住。他静下来的时候,经常会在心里默默思考,历史到底可不可以被改变?改变历史又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呢?这种可怕的思想慢慢侵蚀了他的心。一个庞大的计划在心中渐渐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