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三只饵
五月底,六月初。
春季和夏季无缝衔接,热浪在一夜之间在b市铺开,还没怎么穿够的风衣,一下子变成轻薄的短袖。
外国语大学里,树荫疏动,绿意盎然。
南织和袁西坐在长椅上喝奶茶。
“你这杯完全是我在喝嘛。”
南织笑了笑,还没话又咳嗽起来。
这个季节是她老毛病的多发期。
加上前段时间还是春与夜之秋的最后制作期,她基本24时泡在录音室里,不停润色角色,累得不行。
袁西拍拍她的背,皱眉道:“我陪你去医院吧。”
“不用。”她哑声道,“我这个嗓子少话就行。”
时间就是插着翅膀的老顽童,飞起来肆无忌惮。
去年的这个时候,茜茜甜品屋还得靠来外国语大学发传单勉强度日,现在,人家校学生会找袁西拉赞助,冠名篮球赛。
“陈哥去大阪也快一个月了。”袁西叹气,“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南织垂眸,捏着奶茶杯子没接话。
袁西后知后觉,拍着脑门懊恼道:“老佛爷那边也还没有回来的消息是吧?抱歉,织织。我就是”
“想什么了。”南织递给她纸巾,“我没事。”
她和言湛每天都会视频。
最开始,巴黎那边的危迫在眉睫,言湛忙得脚不沾地,他们每天不了几分钟视频就得结束;上个月,情势稍稍稳定,两人时间多了些;可最近,易鹿酒店全新改造,即将启动全新营业计划,言湛又开始忙碌不休。
他们已经连续一周只在微信敲敲字,每次都是那一句话:晚安。
南织挺诧异自己的记忆力。
她年纪轻轻,却感觉自己忘性很大,明明之前还有话聊天,可她却总会在晚上记不清言湛话的音调。
“咱们回去吧?”袁西看看时间,“你不是还得去外婆那里。”
南织回神,转过头眨眨眼,应了声“好”。
*
南织没在南家別馆待到太晚。
坐在车里,她盯着她和言湛的微信聊天记录发呆。
最后一次“晚安”定格在昨晚国内时间的十点,距离今天的十点还有不到一个时。
南织就像是感冒病人。
明知道吃药不管用,可还是在那个时间自觉准备好水,只等着药一来,便急急可可地吞下去。
“咳咳!咳咳咳——”
“姐,您这咳嗽是不是又严重了?”司李叔关心道,“现在这季节就是容易上呼吸道感染,我明儿送您去医院吧。”
南织道谢,“不是什么大事,老毛病。”
李叔又:“那您也得当回事。要是最近不忙就在家里多歇歇,多喝水。”
回到家,橘子跑出来迎接。
南织抱起它往屋里走,它不停地舔她的下巴。
“这么想我呀。”她,“我上午才出去的。你该不会是闯祸了吧?扣你罐头啊。”
“喵呜嗷”
南织带橘子回它的福乐窝。
二狗驻守在老地方,像是个忠心尽责的战士。
橘子跳下去狂蹭人家的脚,眯着眼睛叫的毫无猫咪往日的高冷。
她笑着给他俩照了一张照片,发给某人。
南织:[橘子的灵魂伴侣]
两条信息石沉大海,许久没有回应。
南织坐在凳子上。
怔怔地看着橘子在屋里上蹿下跳,时不时还得骚扰二狗。
“二狗。”
器人立刻启动,滑行到她面前,“我在。”
“你你主人在国外干什么呢?有没有按时吃晚饭?”
“主人?”二狗疑问,“我是你的。”
“噗——”
南织笑起来,“还真是他一设计的,叫你二狗一点儿都没错。你们都那么咳咳!咳咳咳!”
“身体不舒服要及时就医。”
二狗胸口的显示器自行启动,立刻计算出距离曦悦庭附近的医院,并且实时分析哪家医院值得去。
“综合分析,仁心医院可以帮到你。”
南织盯着显示屏。
直到眼前一片模糊,她才轻声了句:谢谢你。
*
南织在家里休息了两天。
古月阳让张阿姨给她送饭,她不想麻烦人家就拒绝了。曾璇刚从首尔出差回来,要过来看她,她也没让。
咳嗽而已,最需要的就是少话。
可这一次,南织想错了。
早晨起床,她刚站起来就是一阵天旋地转,差点儿栽倒。
缓了好一会儿,她试着一点点起来,又慢慢地走,去书房翻出体温枪。
3度6。
南织简单收拾下。
打电话给物业叫他们安排进来一辆出租车,前往仁心医院。
医院里人不少,孩子居多。
南织来的晚,买了瓶水,坐在候诊区等着叫号。
身边的人换了好几轮。
不管是哭着吵着不肯打针的孩子,还是念叨着又得花钱的老人,总是会有另外一个人告诉他们:身体最重要。
南织戴着口罩,坐在那里看他们一对对离开,咳嗽得一次比一次重。
好不容易轮到她,医生唰唰唰开了一堆化验单,让她先去交费检查,等拿了结果再回来看病。
自助器前排着长龙,收费台那里更是万里长城不动弹。
南织站在芒芒人海中,弱得像是一个纸人。
她脑袋昏昏沉沉,每次吞咽嗓子里都像是有砂纸在狠狠摩擦喉咙,疼得她意识都僵硬缓慢。
“往前走啊。”
身后的声音仿佛裹了层塑料袋,传进南织耳朵里时,钝钝的。
她感觉她状况不妙,自己硬撑怕是要出事,正掏想要麻烦袁西过来陪陪她,身后的人推了她一把。
“这都是等着交费的,你磨蹭什么?”
南织大脑冲上一股晕眩,差点没拿住,扭头用口型了声抱歉,咬牙往前走了两步。
“病成这样也不找个家属来陪着。”身后的人不依不饶,“要不咱俩换换?我儿子还等我,你别耽误大家的时间。这都”
“耽误你什么了?”
清冷的声音倏而闯进耳中,南织脑子里的混沌好似一瞬间消散。
她呆呆地转过头
言湛面色阴沉地看着面前的中年男人。
他眼神冷得结冰,气场更是与周围燥热憋闷的环境格格不入,仿佛一座冰雕矗立不倒。
“我、我”中年男人秒怂,“我这也是看”
言湛扫过男人上的单子,“人工流产。你儿子真不同凡响。”
队伍里发出阵阵笑声。
男人羞臊得没地方躲,又不敢对言湛怎么样,嘟囔着自己别地儿交费去,麻利跑了。
言湛转过身,冰冷的脸慢慢缓和。
“怎么来这里看病?”他皱眉道,“走,我带你”
南织反拉住他。
犹豫再三,心翼翼摸了摸他的脸。
实在的。
可是,他不是应该在
“是我。”
他扣住她的按在自己脸上,嘴角微微扬起,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真的是我。”
南织的眼泪夺眶而出,顾不上什么场合,踮起脚紧紧抱住他。
*
言湛之前就发现南织咳嗽。
他知道她不爱麻烦人的个性,估计她肯定会想按照之前的办法随便休息休息就好。
果不其然,咳嗽没好,还发烧了。
言湛带她去了私立医院,让医生仔细诊断。
医生表示就是季节性引得的上呼吸道感染,打针吃药就可以康复,不必太过担心。
折腾半天,言湛带南织回曦悦庭。
“你没开车?”
言湛点头,拦下出租车,开门让她先进去。
橘子又颠儿出来迎接。
只是这次一看到昔日的人肉按摩、狠心人、大金主,它茫然无措,躲到了沙发下面。
“认生了。”南织笑道,“你想吃什么?我和张阿姨学了一道菠萝古老肉,这次保证咳咳!保证”
话没完,言湛将她打横抱起。
“你你干嘛”
言湛垂眸,“你呢。”
“”
好吧,可她还是个病号啊。
南织脸红得快要熟透。
但还是乖乖窝在他怀里,贪婪地嗅着那股好闻的木香。
言湛抱着她回到卧室。
里面清清冷冷。
物件摆放整齐,要不是被子乱了些,几乎看不出有人在这里居住。
言湛微微蹙眉,没什么,将人放在床上。
南织闭着眼,也不知道她现在这幅身子骨禁不禁得起他折腾?
都这么久了,他应该挺那个啥的吧
感觉到他的靠近,南织忽然又睁开眼。
“等一下!”
“嗯?”
“家里、家里没有那个”
“哪个?”
“”
这狗男人出去这么久能不能有点儿长进?哪怕一点点呢。
言湛瞧着她红得像霞的双颊,水灵的眼睛还是那样澄澈无暇,满满的,只装的下他。
“我有那么禽兽吗?”他轻哂一声,“你病了。”
“啊?哦。我还以为以为你”
“以为我什么?”
南织闭嘴,转身扎进枕头里,装死。
言湛无声笑笑,看了眼时间,应该还能再挤出来一些。
他没犹豫,也不顾上身上的衣服还是漂洋过海的那件,直接躺在她身后,拢住她。
只一秒,南织也没犹豫,转回去钻进他怀里。
“怎么回来了?”
这话时,她还有些难以置信。
巴黎和b市隔着一万多公里,他们的时差差了六个时,还横亘着太平洋、印度洋、大西洋而他,就像是没离开似的,稀松平常出现在医院。
出现在她的身边。
“不放心。”
他轻叹一声,心掩饰着的疲惫不经意露出几分。
前天晚上。
言湛做了个梦,梦境真实得让他区分不出哪个是现实。
梦里,他如往常一般发了“晚安”给她,还想告诉她酒店的营业计划很成功,他接下来可以不用那么忙。
但消息编辑到一半,曾璇忽然打来电话,告诉他——
“芒芒病了。刚才抢救无效,已经走了。”
言湛惊醒!
冷汗湿透睡衣。
他怔然地看着前方,失焦的瞳孔里是震颤着的惊恐,他赶紧摸索,点了几次,终于拨出去曾璇的电话。
曾璇已经睡下,云里雾里,半天才明白是怎么回事。
“你想多了。”她,“不过,最近季节交替,芒芒咳嗽的毛病要起来。你放心,我会盯着。等我回国,我陪着芒芒去医院。”
那一晚,言湛失眠整夜
“不放心?”
南织抬起头,正对男人的下巴。
青色胡茬有零星冒头的趋势,她摸了摸,有些扎。
“我都多大了?病了不知道去看病吗?”
言湛垂眸,反问:“就像今天?”
“”
也没那么夸张。
估计是当时医院里人太多,空气不流通,她呼吸不畅,身体也就越来越迟缓笨拙。
南织笑笑,蒙混过关。
她拉起言湛的左,无名指上的“nz”依旧在老位置,一动不动。
为着这个纹身,言海诚有些不高兴,他经常要出席商务场合,让一些古板的人看到平白多了偏见。
言湛淡然,回道:“随他们。”
“其实”
南织将他的无名指送到唇边,很轻很轻地吻了下。
眼波顺着他的面部轮廓一点点上移,直到对上他的眼睛。
“看到你,我就好了。”
言湛喉结滚动,抬起她的下巴,深吻下去。
火烧般的气息缠绕在他们口腔之间,其中还夹杂着一点点苦味,是药物的残留。
南织环住言湛的脖子。
她的心已经很烫,可他的肌肤更烫,紧贴着她,仿佛要把她点燃。
“不行。”
言湛握住她的,呼吸全乱了。
他在这事上是绝对的掌控者,哪怕每次将将处于峰巅状态,他也会死死抓住她的感官,掌握她全部的意识和思想。
可是此刻,仅仅是一个吻,他觉得他快要失守。
也不过一刹那,他望向她的眼睛,差点溺死在她的温柔中,也差点被那猛如巨浪的思念吞噬掉仅存的理智。
“怎么了?”
南织声如蚊讷,寥寥音调,勾动言湛的神经。
言湛咬了咬牙,:“你病着。”
“可是”
她向下瞄了眼,已经再明显不过。
“没事。”他勉强笑了笑,转而吻她的额头,“让我抱会儿就好。”
南织听话。
但男人的怀里就像火炉,比起她发烧还要热上百倍。
他一定很想吧。
分开了那么久,即便她矜持,也按捺不住对他的渴求。
因为只有这种最原始、最直白的方式是不需要任何言语,就可以表达出爱意的办法,那种恨不得融进对方骨血里的疯狂念头,都是叫思念逼的。
“要不换个方式?”
南织心跳加速,扑通扑通地像是要跳出来。
可她没有退缩,往他腰侧滑了几分,:“你教我,我不会。”
言湛再次看看时间,要是
去他妈的时间!
他要做禽兽!
*
巴黎分部总裁办公室。
咚咚咚——
法籍秘书站在门外,:“言总,这里有份文件需要您的签名。”
秘书不是没看到办公室亮起的“请勿打扰”指示灯,只是这个灯亮了很久,也不见总裁出来,实在奇怪。
方博坐在b椅上,头发快要薅秃了!
他干的这是什么总助?
活脱特么的一个避雷针,专门负责扛雷!!!
按下录音,正宗标准的法语流出:“交给bb,我稍后处理。”
方博赶紧整理发型,拿出总助就特么最牛逼的架势,出去应付秘书。
“交给我。”他,“言总身体不适,还在休息。不必要的打扰不要再出现。”
秘书往里看去,方博及时带上门,“还有什么事?”
“明天下午各部门负责人出席的分析会是否按时举行?”秘书问,“我的意思是”
“当然。”
方博颔首,返回办公室。
关上了门,方博默念一百来遍菩萨保佑。
看看时间,只要b老老实实上了待会儿从b市飞往巴黎的飞,一切就应该是神不知鬼不觉
要是不能,黄泉路上,他特么的也比b先上路!
*
中午,阳光明媚。
一束束光线就是一个个跳动的音符,轻快地律动着,一会儿洒在地板上,一会儿又跃到桌子上。
白色纱帘之间的缝隙,正对天空中最大的那团白云,像是棉花糖,软绵绵的。
橘子在屋外叫了好久。
每次南织以为它离开了,可没过多久,它又回来,继续挠门、继续叫
时间在这种反复中被无限拉长。
南织出了一身的汗,t恤黏着在身上。
额头的汗顺着湿润的发丝一滴滴没入枕头中,搅动着男人喷吐在她耳边的炽热,就像是去热带雨林淋了一场大雨。
“还不行吗?我、我没劲儿了”
言湛轻咬着她的侧颈,哑声道:“快了。”
“”
你都七八次快了。
“要不你去卫生间再”
“宝贝儿,点儿什么。”他呼吸粗重,吻去她下巴的汗珠,“我想听。”
“”
我的还少吗?
南织下还任劳任怨地工作,脑子里却得想着该什么,这样高强度的劳动真的不适合她这个病号。
她就不该一时心软,着了这个狗男人的道!
搜肠刮肚了好一会儿,在她感知里可能还要再战五百年时,她灵一动!
南织凑到男人耳边。
两人的心跳贴得更近,几乎融为一体。
“我好想你。”她顿了顿,“言湛哥哥”
言湛浑身一僵。
容不得南织反应,下一秒,他低头吻住她。
南织在意识到这是怎么回事后,一瞬间瞪大了眼睛,可她的早被他牢牢按住,一分不离地陪着他释放
言湛抱着南织去卫生间。
她什么都不要他看着,把人轰出去,拼命洗。
言湛勾唇一笑,也不勉强,整理好衣服后,快速收拾干净床单。
橘子又在外面挠门叫唤,南织实在听不下去,吼道:“还不快开门!”
言湛照做,顺便打开卫生间的门。
“别闷着。”
“”
南织直接丢过去毛巾。
言湛接住,正好擦擦,她失声尖叫:“那是我擦脸的!”
“嗯?”他抬眸,“怎么了?”
“”
她该丢擦脚的那个才对!!!
屋里恢复倒是挺快,跟狗男人从禽兽到高岭之花的切换有的一拼。
南织低着头,无所适从。
他们虽该做的基本都做了,可这事每次都是他占主导,像是今天这种,还是头一次。
“我”
视线瞥过去,橘子在床上闻什么呢?
她刚想问问,脸腾地红成一片,快要滴出血来。
“吃药。”
南织一怔,下意识摸上自己的腹。
言湛不解,“肚子疼?”
“”
哦,退烧药啊。
她一把拿走药,气哼哼道:“你还知道我得吃药?”
“一直知道。”他点头,“我拒绝了,是你要”
“闭嘴!信不信我”
橘子钻进被子的一头,再次深入去闻某个位置。
南织臊到无力,张开臂,也不要什么脸面不脸面的了。
“抱我去客房。”
“嗯?”
“等我好了,我”她闭上眼,“我换床单。”
*
药物作用来的很快,南织也是真的累了。
快睡着前,她还琢磨她太伟大了,为了不远万里归来的男朋友,舍命陪君子。
“晚上我做菠萝古老肉给你吃。”
迷迷糊糊间,她拽着他的衣角呢喃,身体不自觉向他靠近。
言湛拇指摩挲着她的脸,目光温柔。
俯身亲吻,轻声哄着:“睡吧。”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请加qq群:6454956(群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