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二只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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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目前,易鹿酒店已经发出闭店通知,之前预订房间的顾客会及时收到退款,售后服务得到第一时间保障。”

    电视画面切换到巴黎埃菲尔铁塔,易鹿酒店的贵宾房间正好可以欣赏这幅美景。

    “易鹿酒店是酒店业巨头盛臻集团早年在欧洲投入的第一批五星级酒店,是值得信赖的大品牌。但近几年,关于易鹿酒店设施老旧、服务观念落后的投诉也是不胜枚举,巴黎当地的晚报有多次报道。那么,这次的事件是隐患还是意外?本台驻巴黎分部的记者会为您带来持续报道。”

    南织立刻点开度娘搜索易鹿酒店,新闻几乎已经是铺天盖地。

    巴黎当地时间的凌晨。

    一位顾客在浴缸泡澡时莫名触电,幸亏妻子发现及时,立刻拨打急救电话。

    人现在已经抢救过来,但是否会有后遗症以及其他症状,还不得而知。

    对此,这对夫妻聘请律师告了易鹿酒店

    南织又点开微博,新闻也有了,热度不。

    不少友在新闻底下评论——

    友a:[这家酒店的服务没得挑,老品牌了,主要是管理不行!]

    友b:[同意楼上!去年和媳妇儿旅游时住过,很不错。里面的装潢布置都是法式正宗,好多摆设甚至是古董!可听就是因为这个,酒店管理者不愿意改造老旧的线路设计,怕损害原有风貌。]

    友c:[保护风貌就别开酒店,搞博物馆啊。这可是住人的地方,谁敢去玩命?]

    友d:[这次的事,酒店全责!]

    南织越往下翻,越担忧。

    酒店业的信誉和口碑是重中之重,更何况这次涉及人命安全,简直犯了酒店业大忌

    *

    凌晨五点刚过,宾利慕尚停在曦悦庭。

    言湛进门之前,瞧见客厅的落地窗隐隐透着光亮,开门时刻意放轻动作。

    但南织还是醒了。

    她这晚上睡得不踏实,一直处于半梦半醒之间,连橘子从沙发上跳下去几次她都一清二楚。

    “你回来了。”

    南织爬起来,揉着眼睛找拖鞋,“我看了新闻,现在情况怎么样?”

    言湛蹲下,一只握着她脚踝,另一只为她套上拖鞋。

    “以后别在这里睡。”他,“会着凉。”

    南织点头好,在意的还是巴黎这件事。

    言湛顺势坐在她身边。

    他刚脱了大衣,却脱不掉身上的寒气,也散不开这一晚上面对董事会问责不休的疲惫和烦躁。

    言海诚也去了董事会。

    董事们这次急了眼,对言海诚都是咄咄相逼,非要今晚得个法不行。

    开会开到一半,巴黎又传来消息。

    分部的负责人,也就盛臻集团的元老级人物——万总,因为愧疚不已,在处理危的过程中突发心脏病,现在还在急救室里抢救。

    巴黎分部此刻如一盘散沙,彻底散架。

    董事们一听,拍桌子的拍桌子,吵闹的吵闹,全然没了往日里高高在上的大佬气质。

    毕竟,都是真金白银。

    美国那边再开盘的时候,盛臻不知道会跌多少

    “这么严重。”

    南织拧眉,握了握言湛的。

    她不懂生意场上的事,但最起码的道理是明白的,上市集团看似庞大,但就像是在高空中展翅的飞,最怕鸟。

    越强大,越是事论成败。

    “那现在有应对的办法吗?”南织问,“有没有我能帮你的?”

    这话问得有点儿傻,可她是真的想为他做什么。

    言湛摸摸她的脸,刚要话,响起。

    方博汇报:“言总,私人飞已经就位,航线那边还在安排。最快一时后得到结果,您现在不如”

    “嗯,稍后出发。”

    屏幕从忽而亮起到缓缓熄灭。

    客厅里的光线又少了一个,周遭一片安静,冷了几分。

    南织扣着沙发边缘,明白了应对方法。

    “现在就走?”

    言湛点头。

    南织抿抿唇,又笑了笑,:“应该的。你是老板,这时候你不上谁上?你这次要是处理得好,搞不好集团又上一个台阶,到时候”

    “这次,”言湛打断她,“时间可能会有些长。”

    南织心颤了下,眼睛里顿时有点儿痒。

    她装着打哈欠,摆道:“这不是事,处理起来哪有那么容易?不过应该和你年底考察差不多吧?”

    一个半月而已,不长。

    南织以为自己隐藏的不错,可言湛都懂。

    他拉过她抱在怀里,沉声道:“在家等我,照顾好自己。”

    南织不想给他添负担,她也不是不懂事的人。

    可所有的理智在这时候真的半毛钱用都没有,只要想到他们又要相隔千万里,还要被时差阻碍她就没办法泰然处之。

    她根本舍不得他。

    “我听你的。”

    南织吸吸鼻子,努力控制情绪。

    “我平时除了工作,最多就是去外婆那里,还有璇姨和姑婆那里。要不就是跟陈哥和呆西出去你都知道的,放心就好。”

    言湛轻吻她的发顶,点头,“我知道你很独立,不用我操心。”

    南织攥紧他的衣角。

    自从有了他,她其实就不再独立,她对他的依赖远远超出她的预期。

    “你”她清下嗓子,微微吐气,“如果每天忙到很晚,也不用非给我打电话,有一条微信就好。还有啊,最重要的!你必须按时吃饭,哪怕是吃面包、喝粥也行。你的胃不能长时间饥饿。对了,我去给你收拾行李,巴黎那边现在是”

    后面的话被言湛悉数吞下。

    他吻得重,吻得急,恨不得将她拆骨入腹。

    他现在也是无能为力,只能靠这个办法稍稍舒缓对她的不舍。

    ——还未分别,就已想念。

    “每天我都会打电话。”他抵着她的额头,“每天。”

    “我等你。”

    每天。

    *

    b市的春天并不是什么叫人沉醉的季节。

    干燥的风没完没了地吹,虽吹绿了草木,却也把尘土带的哪儿哪儿都是。

    不过,随着温度的升高,人们不再像之前那样裹得严实,女士们漂亮的裙装不知不觉为这个城市带来多彩的点缀。

    南织和徐导达成合作,担任他下一步国漫电影春与夜之秋的配音导演。

    徐导是个不成魔不疯活的。

    他对作品的要求极为严苛,他想让世界看到中国国漫的崛起,更想通过国漫这个途径宣传中国文化和理念。

    南织欣赏徐导,也受了他的感染,干劲儿十足。

    最近一段时间,为找到影片中一个重要配角“蒙怨大师”的配音,南织听了无数de,始终找不到满意的。

    实在没办法,她飞了趟s市,找李紫琳寻求帮助。

    林紫琳目前已经退居二线。

    在当地电视台做一位幕后工作者,兼顾起家庭和事业,十分幸福。

    “我听了你的描述,很特别的声音。”

    李紫琳琢磨了下,“你有没有想过反串儿?”

    南织点头,:“de里有不少女声,可是不行。女性化很严重,少了威严。可有了威严的,又没有慈悲和怜悯。”

    “其实这个声音的主要特色还是佛性。”李紫琳,“但你强调这个人不是佛,你想在佛性中加入人情味。诶,你觉得如果不是找配音演员来,而是找戏曲大师呢?”

    李紫琳的话为南织打开新思路。

    她记得外公有位挚友是京剧界里德高望重的老前辈,或许可以拜访一下老人家。

    “师父,你真是我的福星!我的贵人!”

    李紫琳笑笑。

    “少来。这么久才来s市看我。赶紧的,你托我找的另外几个演员应该到了,能签下来就赶紧签下来。晚上踏踏实实去我家吃饭。”

    后续的事十分顺利。

    李紫琳找来的配音演员要么是她学弟学妹,要么是曾经的同事,做事都很敞亮直接。

    南织任务达成。

    买了不少孩子爱吃的零食,以及其他礼品,她去了李紫琳家。

    李紫琳的丈夫有些胖,在银行工作。

    老刘一直强调自己原来可瘦呢,还帅,李紫琳都见过,现在是被酒局喝出来的啤酒肚,不好减。

    李紫琳戳戳他肚子,他就是找理由不减肥,还夹走他碗里的红烧肉,自己吃了。

    老刘憨憨一笑,又把碗里的鸡翅给她。

    南织将两人的互动看在眼里,心中隐隐羡慕。

    她要是和言湛结婚了,过了几年会不会也是这种相处模式?

    平平淡淡,互怼几句,但眼里却牢牢装着彼此。

    “南姐姐,言哥哥怎么没来啊?”

    七仔的书桌上现在还摆着他们当时的“全家福”。

    南织刚刚看到时,差点儿失态。

    “这孩子怎么唠叨了?”李紫琳笑道,“刚才不还人家在出差吗?完了,这孩子记性快赶上你了。”

    老刘:“孩子当时没听清呗。”

    “不是不是!”七仔忙道,“是我没好。南姐姐,言哥哥什么时候来找我玩?”

    南织笑笑,“应该还有一段时间。”

    “那是多久?”

    “就是”她握紧筷子,“我也太不知道。”

    言湛在巴黎一个多月了。

    危远比他想象中复杂,除却要处理这次负面新闻带来的影响,易鹿酒店还需要全面整顿,重新梳理品牌形象。

    这是个漫长艰难的过程。

    南织抿抿唇,压着心里冒起的酸楚,夹了块儿炸鸡给七仔。

    “他这次回来,我一定让他陪七仔玩。”她,“七仔去哪儿就去哪儿。”

    七仔眼前一亮,“那拉钩!”

    两人拉钩。

    “希望言哥哥明天就回来!”七仔笑着,“然后我们就去玩。”

    是啊,希望他明天就回来。

    *

    离开李紫琳家,南织返回酒店。

    她是明天下午的飞,早上还要见一个配音老师,时间比较紧。

    出租车停在酒店门口。

    南织扫码付费,一抬眼,一个身影从她眼前走过,进入酒店。

    唐佳妮。

    自从陈叶安的事情之后,不管是唐佳妮还是薛晓璐,又或者是唐禹,都安静了。

    但是,她有时陪曾璇参加活动,听到过一些别人的私下议论。

    那些人她选择南家,抛弃亲生父亲,是个自私冷血、贪慕虚荣的人。

    他们中还有见过薛晓璐的,薛晓璐现在遇到一些太太们就会哭诉自己太失败无能,不能帮丈夫劝回来亲生女儿

    戏不演她身上,还是能在别处搭戏台子。

    “姐,您还有别的事情吗?”

    南织回神,道了声“不好意思”,下车。

    唐佳妮估计是上楼了,大厅里早没了踪影。

    南织松口气,免了桩麻烦。

    进入电梯,她刚按完楼层,就听有人了声“等等”。

    好巧不巧,来的人居然是王深。

    “缘分啊。”

    王深插着口袋,一身名牌,和之前在l市电视台的颓废邋遢,截然不同。

    南织不想搭理这个人,点了下头,不言语。

    “知道我是来见谁吗?”他摸着口袋里的烟盒,意识到不行又放回去,“还是你们也是约好的?”

    南织正色道:“王先生,您见谁都和我没关系。希望您也别多嘴。”

    王深了然。

    他笑笑,又道:“你那个妹妹要是有你一半正经就好了。只可惜,太骚了。”

    南织皱着眉,扫了眼楼层。

    “她之前一直缠着一个姓凌的,脱光了想跟人家玩生米煮成熟饭。”王深吹声口哨,轻佻下流,“结果人家喝多了也不上她。不过嘛,她也害得人家和女朋友分。”

    这该不会是凌赫吧?

    叮——

    电梯到。

    王深挥挥出去。

    临了,又扭头道:“你这妹妹啊,关键得有人治治她。”

    他眼里的阴森叫南织愣了愣。

    没来得及再什么,男人离开,电梯门也重重合上。

    *

    南织坐立不安。

    在房间里踱步好几个来回,她觉得还是有必要提醒唐佳妮。

    不管别人怎么样,她得过得去自己良心那一关。

    南织没有唐佳妮的号码,只有唐禹的。

    犹豫片刻,她拨了过去。

    “还打电话做什么?”

    唐禹语气凉淡,连之前装出来的那点悔恨父亲的意思都没了。

    南织顿顿,:“我在s市出差,唐佳妮和我一个酒店。有个人以前和她可能是男女朋友,两人闹过不愉快。我刚才看见那个男人,他不太对劲儿,很有可能会对唐佳妮不利。你最好打电话”

    “有意思。”唐禹嗤笑一声,“和你又没关系,你担心什么?”

    南织沉默。

    她曾经对唐禹有过恨,也有过丝丝期待。

    可经历了在医院那次“开诚布公”后,她对他,不再抱有任何感觉。

    这世上,即便是最亲的人也有可能会是陌生人,这没什么悲哀,也没什么值得太过伤感,习惯了就好。

    “该的我都了。”南织,“唐佳妮一直很敬爱你,把你当做亲爸爸。我觉得你还是”

    电话挂断。

    听着忙音,她更加深刻明白——有时,连陌生人都不如。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请加qq群:6454956(群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