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26雪域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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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车晃悠悠前行,齐敏隔着车帘,望着不远处珈蓝神殿,耸立在众山之间,塔顶穿入云霄仿佛穿破苍穹。

    这便是震惊四国的珈蓝殿,相传第一任兰陵王登基,便着手命名手巧匠,设计能通天的神殿,妄想与天齐高,与地永恒。为避免工匠们偷工减料,便下令没堆砌一块砖块,便刻上工匠们的姓氏。由此工匠们胆寒,生怕出了意外,波及家人,即搭建到五十层,未有一处工程坍塌。

    五十层已是极限,仿若触怒了天,到达五十一层,便开始坍塌,死伤无数,大多百姓为建造珈蓝殿已是妻离子散,弄得个民不聊生。

    由此激怒民怨,君主被拉下了台,成为空架子,国师开始执政,甚至更有话语权,更受朝民拥戴,由此君主沦落成为傀儡。

    看似巍峨耸立的珈蓝殿,殊不知底下埋藏着多少枯骨。

    总算是到了天都城,兰陵人好白衣,百姓们皆着白纱,行走飘飘。头上也非他们临照发式,女子梳髻,男子束冠。兰陵女子头上皆坠满水晶,宝石流连发间,若隐若现,星点斑驳。男子扎着辫,头上饰些显眼羽毛,带着各式银耳环,环佩叮当。

    齐敏坐在车上好奇的量四周,甚至不放过路过的每一个行人,捕捉他们脸上各异的神情。身旁的大眼睛着拿出身旁悬挂的水囊,仰头畅饮。“燕笙,你要不要来一口,这都进天都城了,离那修罗场又进了一步,你我兄弟二人不知还能在一起多久,不妨畅饮一番。”燕笙为齐敏的化名,燕云逸化名为燕笑,他二人是云麋山脚的猎户,为其兄弟二人。

    齐敏一时对他的新名,尚未熟稔,一时未做出反应。

    仍是呆滞的望着马车外,看着来往的行人,闲适漫步于天都大道,自由自在,是他现在可望而不可即的。

    他本向往海阔天空,无奈成为这笼中鸟,折断双翼,任人宰割。

    燕云逸适时用胳膊肘捅了捅他,齐敏方回过神来。瞥了一眼那破旧不堪的水囊,知晓那里装的是水,大眼睛也只是自欺欺人。

    心中不知是何滋味,接下水囊。“干杯,大眼若是能再天都城出人头地,我一定与你畅饮一番,不醉不归!”齐敏揽着大眼的肩膀,义气豪情的。

    “那那成,可不能以茶代酒,我要和花雕,天都一等一的好酒,可不能放过你子,大哥你可得为我兄弟二人作证,莫要让这子日后抵赖跑来。”大眼望向笑而不语的燕云逸,燕云逸点点头表示应承。

    但愿他三人能有命活着,也不知在天都又会碰到怎样的人,燕云逸垂眸,陷入一片沉思。

    忽闻人头攒动,集市内一片沸腾,大批甲士涌入城内,他们的马车也不得不被驱赶到路边。

    只见那轻撵,身漆红车身,雕刻着珍兽,纱幔翻飞,隐现一人身形。一阵轻风拂过,卷起纱幔。那人身材伟岸,穿着一身银色长褛,仿若不然纤尘,脖颈处的肌肤细腻如瓷,脸部却被一张银制面具挡着,看不清他的长相。额上的红色羽毛,在风中轻颤。

    “此人是何人,为何出行排场之大?”燕云逸不由道,那人身上有着一种霸气,来自王者的霸气,他只在年幼时见过献王,与那种感受一般无二。他的敏儿还是一副和顺的样子,王者霸气更是无从起。

    那人似察觉燕云逸的注视,缓缓转过眸子,眸子是宝蓝色,剔透无瑕,摄人心魄。燕云逸便觉得后脊梁一凉,忙低着头。

    天都居民见他们是外来的,热情解释道:“你们是外来的吧,今日恰逢大王子出行,咱们大王子勤政爱民,当为万民表率,但凡出行都是人潮涌动,摩肩接踵。今日你等真是走了好运,得以瞻望大王子丰姿。”那人罢,望着大王子离去的阵容,满脸崇拜。

    大眼嗤之以鼻:“这还幸运呢,大王子包裹的里三层外三层,长得什么模样都看不清,也不知是不是个麻脸。”刚完便感觉一旁的百姓,眼神像是刀子一样,冷飕飕的盯着大眼,好不慎人。齐敏见状,将大眼挡在身侧。

    “既是大王子,为何带着面具遮遮掩掩,莫非他外貌丑陋,实难见人?倒真是趣事!”大眼满是趣道。

    兰陵百姓对大王子雪冉,寄予厚望,而他却带着精致的面具,不以真面目示人,实难让人揣测。

    那人道:“殿下并非面目丑陋不能示人,而殿下十岁时得了天花,导致口鼻歪斜,五官失协,遂带着面具。你们是外地人自是不识,告辞告辞!”

    那人脚底生风,拜别他三人,挤入人群,倏然不见。

    大王子的仪阵渐行渐远,人群散开,他们的马车继续摇晃前行,明日注定是不眠之夜。

    晚宴后,杜智召集所有的武士,交代明日对战事宜。

    齐敏明白,这是他们第一次集合,同时也是最后一次集合。这些所在的人,将是他们明日的对手,生与死皆在一念之间。

    因是最后一顿晚饭,杜智一早便备足了酒菜,以供他们尽兴。大家心照不宣的入席,虽知前路难测,但亦强颜欢笑,举杯共酌,齐敏更是喝的醉醺醺,嘴巴里面嘟囔着胡话。

    “喝喝……大眼……我们好兄弟不醉不归!”齐敏推搡着身旁的大眼,大眼嘴里嘟囔一声,终胡乱的倒在桌下,彻底不省人事。

    燕云逸滴酒未沾,温润的眸子里满是无奈,俯身将醉倒在地的人径直抱了起来。

    “你这是何意?我便早过逆鳞匕已赠与你,此物不为我所用,你何故又塞到我怀中。”齐敏尤不不解,像是烫了手的山芋,恨不得脱手。

    “敏儿,明日凶险,逆鳞匕锋利无比为你做防身所用,性命之虞,勿论君子行经,保命方为上策。”燕云逸不由分,为齐敏放置好胸前的匕首。

    他自己倒不忧心,只是敏儿行为素莽撞,虽自己悉心教导,剑技更是倾囊所授,敏儿悟性极高,武功造诣已不在自己之下。

    只是敏儿行为素莽撞,且心性纯良,而这些从各部落,千辛万苦选拔出来的武士们,无一不想为各部落谋取福利,能在大王子,国师面前谋取一职。当是部落之荣,为此荣誉他们定会不折手段,哪怕是那些见不得光的途径。

    齐敏察觉到燕云逸脸色越来越差,似是忧心忡忡,不由软言道:“听云的,这把匕首我随身带着,以备不测,只是云切勿担心我,你可知我已不是十年前那个齐敏,此刻若人犯我,我必十倍报之。若人有恩与我,滴水之恩定当涌泉相报。”齐敏将燕云逸圈入怀中,右手轻轻抚摸他脖颈细腻的肌肤,觉得自己心砰砰直跳,那种奇快的感觉又回来了,恨不得将怀中人与自己永不分离。

    燕云逸猛然抬起头,露出一张蜡黄且布满皱纹的脸,齐敏吞咽一口口水,才压抑住自己狂跳的心。

    燕云逸耳珠滴血般,声音软软糯糯:“云,别这么抱着我,若是让别人看到了,改当如何解释。”

    “那便让他们看着,云我只是好开心,知道你无时无刻不在为我着想,我明日定然拔得头筹,不会让云你失望的。”温热的气息,直直的铺在燕云逸脸颊上,即使是隔着一层面皮,也觉得脸颊微微发烫。

    “燕笙,燕大哥你们在干什么?怎么抱到一起了?”不知何时大眼从一片阴影中蹿腾了出来。

    他二人抱着难舍难分,怎么也不像弟友兄恭,一时杵在原地,尴尬不已。

    “哦,家兄身子有些不适,我正算将他扶到凉亭下休息片刻,正巧你过来了,快把我的外袍垫在那石凳上,未免兄长受凉。”燕云逸脸皮薄,早就闹得个大红脸,多亏隔着面皮,才没有被大眼看见。

    只当他兄弟情深,暗自钦佩燕笙对其兄长好的没话,忙不失迭,将外袍放置在冰凉的石凳上,齐敏搀扶燕云逸入坐,石凳下二人的手依旧紧紧相牵。

    燕云逸皱眉,齐敏朝着他得意一笑,俊逸中带着些许邪气,燕云逸顿时气焰全消。任由男人近乎孩子气的握着自己消瘦的手掌,感受那人渡过来的一丝丝温度,心里亦涌现甜蜜的滋味。

    大眼着实羡慕他兄弟二人兄友弟恭,想起自己新婚的娘子,成亲第二日便被遣送过来当武士,也不知能否有命见到娘子,不由长叹一口气。“燕笙,今日我寻你实则有一事求你,你若是不应我便长跪不起。”大眼一向嘻嘻哈哈,平日闹起来没个正形,不知为何,今夜脸色竟如此凝重,甚至还行此大礼。

    齐敏见状那里由得他下跪,忙提溜起来他的脖颈:“你子又要戏弄我什么?有话好好,不要学那文人,文绉绉的,你肚子里那点墨水我还不知。”

    燕云逸从大眼的眼中看到了绝望和恐惧,也是明日大家都是背水一战,败则死,胜则生,终究恐惧还是击溃了他——

    大眼眼圈有些泛红,眸中泛着水光。他从胸襟前掏出一块方格手帕,慢慢摊开,里面躺着一只碧玉簪子,样式极其简单,顶端只是嵌着一朵绿色的花,枝茎柔嫩,苍翠欲滴。

    “我与娘子成亲的第二日便被选中成为天都武士,的好听是武士,可是村中人都知这是一条不归路,我那新婚的娘子也只有守活寡的份。临走那日娘子却紧追不舍,是要等着我回来,我耕种来她织布,过些平常琐碎的日子。可是明日便是死期之日,我心里着实没有底气,燕笙你一身本领,若我死了,你便将着玉簪交于她,也给她留给念想,然后对她不要再等我来,我不值得……”道最后,大眼的声音有些哽咽,眼泪不知不觉扑朔朔的流了下来。

    在场闻言,无一不伤心。

    齐敏拍拍他的臂膀,本想接着的手,忽又缩回去,语气生硬的道:“此物既是你买给你家娘子的,假接他人之手,意义何在?再明日之事,尚是未知之数,不到战场你便退缩,可不是好兵。况且我三人已联盟,我自会护你周全,切莫他想。”

    为大眼收起玉簪,也不忘宽慰大眼,但愿大眼重整旗鼓,为他那翘首以待的娘子,也要坚持下去。

    一旁的燕云逸始终未置一言,只是欣慰的点头,敏儿安慰人的段数,游刃有余,分析各中厉害关系,逐一击破大眼心中顾虑,已经懂得以用激将法,激励大眼。

    有时候,答应一个人,并非是件好事。反而拒绝一个人,却无意间铸就了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