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75归期(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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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燕云逸有些不知所措,抬起头,不知何事触犯了齐敏。他在外奔波了几日,未曾好好阖眼,再加上凌覃腿伤因他所至,内疚不已,一时不知为何齐敏大为生气。

    齐敏抱着手臂,狠狠的盯了两人一眼,气不一处来。这个什么凌覃也不知从何冒出来的,虽是看似单纯,但他眉梢间暗藏杀机,绝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

    “没错,是我自作多情,这就不扰世子。豆子我们走!”一肚子怨气,却也没处撒火,自己明明关心了那人一天一夜,几乎望眼欲穿。谁料那人风风火火回到府衙,对自己的关心不以为意不,还对一个来历不明之人呵护备至。单薄身形的少年,姿容娇丽,不逊花色,更是让他一肚子窝火。

    燕云逸只是沉沉的望了齐敏一眼,最终什么话都没。

    齐敏冷哼一声,拂袖大步流星就要离去。

    “哎,我殿下不一起用了晚膳再走?这都一天一夜滴水未进!”燕佩风望着那急速离去的身影道。他实是琢磨不透这公子敏的心思,方才还挂念着逸儿这会见到自家逸儿却不好脸色,反而怒气冲冲的离去。哀叹了一口气又看向自家的宝贝儿子。“你方才莫不是那处得罪了公子敏?要不要去劝劝?”燕云逸接下月关递上的湿巾,洁净了手。

    “父亲大人不必忧心,敏儿向来性子直,没有大碍。父亲你也早些休息吧,我已然回来,自是无事。”燕云逸不动声色。

    燕佩风也不多问,知他自有主张,不愿意必是有隐情。“也罢,楚太后下了恩典,明日公子敏从宣武门入宫,正式入祠堂。看来我的转机来了!”只要公子敏正式对外承认为王室贵胄,最好动静响烈,惹得燕阴城民皆已悉知,名声大噪,便离他们的目的更近一步。

    “父亲我乏了,此事我早已安排妥当,确保明日万无一失。”燕云逸实是疲惫至极,奔波了数日还未曾有一日安歇。

    “月关,好生照顾逸儿,那为父就不扰你休息了。凌公子且随老夫来,已命下人为你扫好了客房。”凌覃颔首,望了一眼燕云逸,便一瘸一拐的跟随在燕佩风身侧。

    “凌公子,这边请——”

    眼见两人越走越远,佯装疲惫的燕云逸忽而精神起来。

    “月关你查查这个凌覃,此人不偏不倚正好出现在醉逸轩,还恰巧被我撞伤脚踝。这当中难道真的只是巧合吗?还是他实为有心为之!”如今他们入了了燕阴城,楚太后一行人对他们更是虎视眈眈,稍有不慎将跌入万劫不复之地。身边所遇之人更是要严加排查,绝不能有任何闪失。

    月关点头,领命,忽而像是想到了什么。“据内侍豆子,公子敏担心世子你安慰,已有一天一夜未曾进食。方才又是那般大动肝火,气冲冲的离去属下真害怕殿下气大伤身。

    “恩?”燕云逸蝶翼般的睫毛微颤,眼前浮现那人晶亮的眸子,以及怒气冲冲离去的背影。“命厨房准备些清淡的素菜,送到平阳公主府中。对了还要多准备些参汤,安神凝气。”方才只是因凌覃身份不明,自己忧心一时疏忽所至。未曾想到反而惹得齐敏大为震怒。回到燕阴诸事繁杂,为顾全大局他再也不能像往日般时刻守护在齐敏身边。

    “世子还是放心不下殿下,不过依照殿下的暴脾气若这些吃食怕是远远不够吧?”月关会心一笑。

    燕云逸侧目。“你是?——”

    ——

    齐敏回到甘棠宫就大发雷霆,将家中凡是能砸的都搅和的稀巴烂,想到燕云逸那双淡漠的眸子,对少年呵护备至的关爱他的妒意横生,简直整个人要爆炸。他一向不是心眼之人,只是想到自己心心念念之人同别人欢好,便犹如将他杀死。

    “殿下,你这还未用晚膳,气大伤身,可是要仔细着身子。”豆子缩着脑袋,提醒道。

    齐敏气呼呼的坐在椅子上。“还是用什么晚膳,云为了一个来历不明的外人就对我置之不理,我还不如就此死去,我不要吃饭,活活饿死最好!”气的直拍桌案,这些日子自燕云逸同他回到燕阴城,两人便不能终日守候在一起。即便是自己到御史府也极少碰到燕云逸。心中失落几重,这下终是得见,却是淡漠疏离,咫尺距离,却犹如天上月,难以企及。

    齐敏望去,见来人是月关,怀中挎着一个食盒,别扭的别开脸。

    豆子眼明手快,接过月关怀中的食盒。

    “这是我家世子命厨房做的晚膳,殿下奔波了一日,趁热食用吧。”月关将吃食一一摆放在桌案,顿时香气四溢。

    齐敏还是仰着头,不带看一眼,一副极为抗拒。今日他是铁了心的绝食,虽看到燕云逸命人送来晚膳,心中有自己已是消了大半的气。但想到他同来历不明的公子亲昵之状,肚中还是压着一口气难消。

    “殿下……”豆子夹起一块糯米糕放在碗碟中。齐敏冷冷的盯了他一眼,伸手毫不留情的翻。

    “了不吃!你是没听到我的话吗?”碗碟接触到地面发出一声刺耳破碎声响,骨碌碌落了一地。

    豆子慌忙低头,俯身收拾碗碟一类。站在一旁的月关不由摇头。看来这公子敏是真的生自家世子气了。

    “何必迁怒于他人呢?大家也只是关心你罢了!”门外响起一把熟悉的声音,仿若溪涧,缓缓流入心尖。齐敏抬头,迎面看到心念之人的面孔。一刹那心中涌现无数喜悦,却又收住,依旧别扭的背着头。

    燕云逸朝着他二人摆摆手,轻声走到他面前,纤长柔弱的双手盛了一碗粥。“饿坏了吧?这粥我特意命人加了桂圆和莲子,明心清火,你这几日肝火太过旺盛。”十指纤纤,如同花萼张开。

    齐敏却是看也不看,任由他端着粥的手悬浮在半空中。

    燕云逸见是无果,放下碗碟。“敏儿可是生了我的气?是因为我一生不吭离了这些日吗?”见他固执的伤身子,不由心意松动。

    齐敏扭过头,定了他一眼。“你同那青衣公子究竟是什么关系?”

    “你是凌覃?”燕云逸反问,他倒是未曾料到齐敏同自己生气的症结所在竟是凌覃。齐敏怒目看了他一眼。“哼,你老实那公子究竟是何人?与我相比究竟好在哪里?口口声声是有什么要事我看你分明就是私会相公了!”齐敏咬碎一口银牙,心中实则醋意横生,只要一想到那个什么身若蒲柳之姿的凌覃同燕云逸同出同进便心里吃味。

    燕云逸忽而警戒的看向四周,目光锐利,双睫轻颤。“此事并非我有意隐瞒敏儿,只是极为棘手,我不愿你掺和进来。那个凌覃身份不明,我也不知究是何来头,我已命月关查其身份。”

    齐敏这才展露出笑颜,执起燕云逸的手,与之十指紧张扣。

    “原云是将计就计,你可知我可为你伤透了心,你日后可不许同他们亲狎来往可好?”自己只想完全占据眼前的玉人,眼中已再容不下沙子。

    燕云逸微微怔了下,望着两人紧握的双手出神。“我也是身不由己,敏儿眼看有了曙光,你我二人关系日后必不会再如往昔般。你我只会的是君臣,抑或挚友,其他而言实是承受不起!”不着痕迹挣脱齐敏的手。自从踏入燕阴城便是将命时刻悬在腰间,稍有不慎将会被人命难保。更何况二人的关系,难以为世人所知。

    齐敏闻言,整个人木然,望着空空如也的掌心,还残留着些许那人凉薄的体温。忽而揪住燕云逸的袖口,眼神犀利。“你的什么?你是想疏远我?燕云逸你可曾记得在兰陵你我二人惺惺相惜,早已约定终身?如今为何有将我推的远远的?你难道只是戏弄我?”他脑中一片混沌,两人相感情笃深,不知为何竟这般疏远,以至于会同自己这般绝情的话。他心中顿如同刀割,难以言表。

    燕云逸依旧是背着身子,眼神清冷,望着窗外皎洁月色。“现如今我也是身不由己,眼看就能拨云见雾,可不能再有任何闪失。”即便是如今狠心绝情,他也绝不回头。“殿下既是不喜我准备的晚膳那便早些安歇吧!”燕云逸拱手,不着痕迹的退去。

    齐敏一拳捶在桌案上,满面阴鸷。

    不知为何这才几日不见,为何云会对自己这般绝情绝义?连着性子也清冷了不少,与昔日对自己呵护备至,判若两人。

    正在守夜的月关见燕云逸走了出来,上前为其披上风衣。“世子何不留下多陪陪殿下?我听豆子这几日殿下担心世子道茶饭不吃,人也……!”但见燕云逸脸色苍白,面上凝霜结雪,后面的话生生吞咽回喉间。

    “走吧,日后的我再也不是以前的燕云逸!”留下一句没头没尾的话,独自飘散在春风化雨中——

    月关有些摸不到头脑,也不再多言,径直跟在他身后。

    ——

    月关潜伏在暗楼处,密切观察厢房内人的一举一动。

    雾气弥漫,瑞脑金香,海棠屏风后映现一人身影。蒲柳之姿,衣衫半褪,肩头莹白如玉,眸中水光氤氲,犹如樱花般怒放的双唇。月关艰难的移开眼,心里默念,这什么凌覃真是够祸国殃民的,怪不得公子敏视其为尽敌。凌覃与自家世子同行,谈天论地,两人相谈甚欢,只身份尚且不明,比之公子敏乱吃飞醋不知是好了多少辈。

    想着想着月关不觉困意袭来,靠着歪脖柳树直昏睡了过去。

    “盯梢的人已经睡了,怎么样你这边进展的还算的顺利吧?少司命!”黑衣人从房梁纵身一跃,躬身向凌覃施礼。

    凌覃缓缓转身,泼墨般的长发倾泻身后,光河璀璨。忽而眸光聚攒。“恩,一切尽在掌握之中,我已取得楚太后的信任,相信稍加时日必能在临照掀起轩然大波。吾王就等着看一出好戏吧!”眼神狠厉,让人不寒而栗。

    “既是如此属下这就赶紧回并禀吾王,临照诸事就仰仗少司命了!”黑袍热罢,疏而消失在黑暗中,无影无踪,像是从我来过一般。

    凌覃微闭眼眸,嘴角绽放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