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章 元承明 黎黎
也就是这时, 一抹光透过院中树梢照在众人身上,给众人全身都渡上了一层柔和的微光,驱散了夜间带来的一身的寒凉。
随着光而来的好消息, 让众人从身体到心里到处都暖洋洋的充满了欢喜。
元老爷, 元夫人,还有家里的几个姨娘一叠声的喊着:“赏,有赏!”
单单是这么一会功夫,不知道送出去多少东西,还送的心甘情愿,心里美滋滋。
元老爷在锦绣耳边突然道:“这孩子按照辈分来,应该是承字辈,又是黎明破晓时分出生,他的出生我们家带来了新的希望, 不若叫承明吧!
锦绣将元承明三个字在嘴里仔细念了两遍,细细品味, 觉得这个名字甚好,之前一家人私底下给孩子取了上百个名字, 最后全都不满意, 总觉得有些不对味儿, 还有改进的空间。
可是到了这一刻, 锦绣却觉得元老爷起的这个名字意外的贴切急了,只有经过这一遭的人才能明白这个名字所代表的含义。
不再多, 等里面终于收拾整齐,锦绣获得了嬷嬷的认可, 急匆匆迈步走进已经收拾好的产房。
里面点上了淡淡的熏香,但是依然有一股血腥味萦绕在鼻尖久久无法散去。
站在这里,锦绣眼眶突然有些热, 这是他生命中第二个愿意为了他付出生命的女人,第一个是他的亲生母亲,在明知生下他会有生命危险,却还是选择了让他出生。
第二个便是自己的妻子,明知生孩子是从鬼门关上走一遭,可能有今日无明日,还是选择为他生下这个孩子。
这般感性的情绪只持续了一瞬间,提脚迈步进去的时候便见到自家夫人睡在床上,神情疲惫,身上看起来已经理过了。
孩子轻轻的躺在她旁边,裹在红色的襁褓里,闭上眼睛,轻轻呼吸。红彤彤,皱巴巴,像个猴子似的,头顶的胎毛稀稀疏疏,看着像是已经清洗过了,可还是不怎么干净。
实话,就,看起来还挺丑的。
但到了这时候,锦绣突然就明白了一句话:驴粪蛋觉得自家孩子光溜溜。屎壳郎觉得自家孩子香喷喷。
锦绣和姜良缘这对新手父母也觉得自家这个像猴子似的孩儿可爱极了,睡梦中皱鼻子的动作都长在了两人的萌点上,两人的心便自觉得跟着他的举动软了又软。
锦绣走过去,蹲在床边,轻轻握住夫人的手,在对方额头上落下一吻,眼神温柔极了:“你辛苦了。”
夫妻俩一起看着躺在床上,对外界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的孩子,觉得这一刻内心安稳极了。
“父亲这孩子出生在黎明破晓时分,便为其取名承明,元承明,你再给他取个名吧。”
姜良缘稍加思索,便对锦绣道:“那就叫黎黎吧,黎明的黎。”
是个很不错的好名字。
锦绣手轻轻拍在被子上,极有韵律,不一会儿姜良缘也跟着孩子一起闭上眼睛,陷入了沉沉的梦中。
到了这时,锦绣才有空仔细瞧瞧自家这个折腾人的子。
看着看着,锦绣还真在这红彤彤皱巴巴的脸儿,闭着的眼睛上,嘴巴,鼻子上看出了那么几分清秀,他自己都为自己这份感觉好笑不已。
这般想着,便蹲在旁边看着不由笑了。
元夫人忙了一夜,本身十分疲惫,但因为有了大孙子的存在,精神亢奋,一点儿都不觉得累,轻手轻脚的走进来,站在锦绣身后,无声指着门外伸长脖子往里看的元老爷给锦绣示意。
锦绣这才明白,他爹自从孩子出生还没亲眼见过呢,儿媳妇的产房,他自己不方便进来,外面天气不好,产婆不敢将孩子随意抱出产房,元老爷便一直眼巴巴的等在外面想亲眼看看大孙子。
锦绣心下又是一酸。
元夫人弯腰上前心翼翼的将孩子抱在怀里,遮挡的严严实实,不让他被风吹到一点点,快速平稳的到了隔壁一早就准备好的婴儿房里。
元老爷直接从元夫人怀里接过孩子,动作之轻柔,眼神之柔和,与看梦中情人一般,直让人起鸡皮疙瘩。
瞧着这熟悉的动作,锦绣才想起来,他爹是会抱孩子的,不仅他时候在他爹怀里长大,前头九个姐姐也是如此过来的,相对于抱孩子这块来,他爹已经是熟门熟路的老手,而他还是个没有上手的新手父亲。
元老爷看着看着,眼泪便不知不觉的从眼眶中流出。
老爷子这会儿复杂的心情,旁人实在无法理。解锦绣和元夫人对视片刻后摇摇头,谁都没有扰元老爷。
两人心翼翼出了产房,锦绣瞧见元夫人眼下的乌青,握住她的手道:“娘,您辛苦了,熬了一夜,快去歇歇吧。”
元夫人心疼的摸摸儿子的手,看他穿着一身皱巴巴,十分不体面的衣裳,一看就是在外面煎熬了一整夜,眼眶里都是红血丝,感觉他手上的温度还算正常,这才稍微放下了心。
“这有何辛苦的,见到你们都好,娘心里比什么都开心,咱们家添了孩子,这是大事,回头你亲自去和你母亲好好。
娘不累,还得让周管家给咱家亲戚朋友写信告知这个好消息呢,消息也可以对外宣布了,洗三礼,满月宴,百日宴,抓周,都要提前准备起来,万不可让我孙子在这上面比旁人家差了什么!”
孩子出生,元夫人是大大的松了一口气,话都不带喘气儿的,唠唠叨叨了半天,一晚上没睡,精神头十足,像是了鸡血似的,干劲儿十足。
不仅元夫人松了口气,元家的几位姨娘也是大大的松了口气,她们就担心锦绣和元老爷一样,孩子来的艰难。若是锦绣像他爹一样,前头生一连串的闺女,上了年纪才能得一儿子,那才叫人担心呢。
何况锦绣现在的情况和元老爷那时候又不一样,元老爷当时只是一个的商人,便能招致那般多的流言蜚语,锦绣现在怎么着都是一个朝廷命官,若真的没有子嗣继承家业,在朝廷为官,在同僚中间也是要被人耻笑的。
这谁能受得了?
不过所幸上天保佑,妹妹秀娘保佑,这一切都过去了,锦绣的命比他爹好了不是一星半点。自便得上天垂怜,现如今也一如既往的顺遂。
元夫人心里十分满足,转头便要去给菩萨烧香。
刚从佛堂出来,被几个老姐妹拉着去商量孩子洗三的事情。
这举办宴会,请客下帖子就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现在他们要将这个名单列出来,不过在写帖的之前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她们拿个主意。
寿管家今儿特意换上了一条喜庆的带红色绸子的腰带,脚上穿了一双镶了红色滚边儿的靴子,就连身上的衣服袖口都特意让人滚了红边,一看就十分喜气,老人家开心的合不拢嘴,站在元夫人旁边汇报事情的时候,全程都是笑眯眯的。
“夫人,您看看这是要您和老爷亲自去信的人家。
包括京城的亲家府上,还有咱们家姑爷姑娘那里,都距离咱们明安府比较远。不管是洗三礼还是满月宴,大家恐怕都赶不上。咱们快马加鞭的将消息送出去,让大家伙跟着一起乐呵乐呵。”
除了这些亲近的人家需要元老爷,元夫人亲自写信过去。还有一些相关人手,包括锦绣的同僚,衙门里的下属,锦绣的上司。官场中,这些人就需要锦绣来告诉对方这个好消息。
锦绣和元老爷被元夫人赶着去睡了一觉,迷迷糊糊的眯了两个时辰不到,就又被人从被窝里挖出来。
洗漱过后便被人塞了一手的笔墨纸砚。寿管家早就将整理好的单子放在旁边,让两人照着签字写帖子。
这事儿对锦绣来还不怎么样,跟平时并无不同。但对元老爷来,那心里真是盼了十几年。
他早就想着有朝一日,他们元家枝繁叶茂,子孙昌盛,儿孙绕膝,孩子们整日围在他的身边讨糖吃,出去串门,身后跟着一遛儿的萝卜头管他叫爷爷的场景,今儿可算是要扬眉吐气一回。
虽然只有这一个孩子,但第一个都有了,往后的还会少吗?元老爷十分自信的想道。
提起笔就精神头十足,干的比锦绣这个当亲爹的可认真多了。
旁人家的洗三,宾客是正日子才会过来道贺。可像是和锦绣亲近的人家,比方程远青冯舒年,还有谢六定王,那真是一点都不客气,不把自己当外人,一大早听到消息便过来帮锦绣张罗开。
都真心实意的为锦绣感到开心。
几人心里还是有谱的,没高兴的失去理智,做事一点儿不含糊。
锦绣便与远老爷商量:“爹,洗三这日,咱们亲近的人家热闹热闹得了,孩子刚出生,受不得刺激,往那冰冷的冷水盆里一放,旁人看着不心疼,咱们自家人还能不心疼吗?别孩子哭上一两声,就是他露出不高兴的样子,我也是要心里跟着难受的。”
元老爷虽然很想显摆自家的大孙子,但孩子的身体要紧,他心里十分有数。于是父子俩又将忙得团团转的寿管家喊进来吩咐了一番。
寿管家听罢便笑呵呵的对两人道:“老爷,大人,你们就放心吧,夫人那边心里有数呢,不会干这没谱的事,先头夫人还念叨洗三不能大办,免得惊了少爷的魂儿。
咱们现在忙活的可不就是满月宴上的事情吗?之前一直担心家里这般大动干戈的惊扰了夫人养胎,对肚子里的少也不好,不管是满月还是洗三,所有的东西都没有准备好。
这不,眼下少爷出生了,老奴刚才去瞧了一眼,是个健康活泼的好孩子,因此,这满月宴的东西便耽搁不得。现在不准备起来,到了正日子难免束手束脚。”
这么一也是,锦绣便想明白了缘由。
还开口劝元老爷:“您瞧着我娘她老人家这段时间淡定的很,一点都不担心的样子,其实都压在心里呢,这不孩子一出生,她老人家这股劲儿泄了,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心里的欢喜,就让她忙着吧,忙着心里踏实。”
元老爷一想也是这么回事,不仅老伴儿这会儿欢喜的不知如何是好,就是他自己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也就是在儿子面前尽量表现的让自己镇定一点,不会像毛手毛脚的孩子一般没了主见。
虽然洗三这日元家不算大办,但是外面该知道的人家基本上全都知道元家的孩子出生了。
这不一听到消息,该准备的都要准备起来,就算人家不算大办,难道他们做下属的还真能当做什么都不知道?不上门去道一声贺不过去。
大户人家热热闹闹的准备贺礼也是有讲究的。
不能比老对头家准备的差,免得被他家笑话。也不能比那谁家准备的好,那谁家是大人跟前的红人,要是越过他们去,难免会让人家心里不舒,觉得自家跟他们家别苗头,这种事情还是尽量不要发生的好。
也不能和谁家的礼物撞上,俗话得好,撞衫不可怕,谁丑谁尴尬。送礼这回事儿差不多也一样,都送玉器摆件儿不可怕,谁的不值钱谁尴尬。
明明是为了讨好上司,让人家将自家记在心里的一件好事,偏要弄的那般尴尬,实在是自讨苦吃,不是聪明人的做法。
有更简单有效的解决途径,只要稍微用点心便能让一切看上去非常完美。
果然洗三这日,外面来了许多贺喜的人。这些人都十分讲规矩,没有家主亲自来,而是发家里得脸的管家送上一份用心准备的礼物,不贵重,也不是拿不出手,交给门房后,留下自家的帖子,上几句恭贺之语,便转身离开,是十分让主人家省事的做法。
锦绣便让人登记造册,收下礼物,全部搬回库房,这些东西将来可都是要按照册子给人家回礼的,今儿人家送来了五分的礼,作为上司,赶明儿人家家里有事儿,锦绣就要回人家七分的礼才是正常。
想要借此敛财的另算。
有时候看着那些收礼的账册,锦绣便在想,没有几分家底的人当官,那是真的当不起。
下属送来了三分礼,你不回人家五分便是你不讲究,你要真是出身贫苦,一穷二白,每年光是大量的人情往来,便要花去无数金银,还真不是一般人家能扛得住的。
这日宁亲王老爷子特意从书院回来,什么都不做,只抱着徒孙在怀里话,一刻都离不得身。
到了洗三环节,更是意思意思的走了个过场,根本没将孩子往那冷水盆里沾染一分。
还十分严肃的告诫锦绣和元老爷子:“虽然这是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但守规矩是一回事,不知变通又是另外一回事,咱们家孩子金贵。加上现在天气又不好,有些事情咱们自己心知肚明便好,没有必要折腾孩子,白白受那一遭罪。
大冷天洗凉水澡,就是大人都受不了,何况是个孩子呢。
你们要心里有数,不要听信外面的传言人云亦云。”
在老爷子面前,元老爷就像是个辈儿一样,老爷子什么他便乖乖应什么,尽管他从来没有那般想,也没有那般做过,心里还觉得怪委屈的。他疼爱孙儿的心,可是一点都不比王爷少。
这可是他亲孙子!唯一的孙子!
宁亲王殿下抱着元承明不撒手,走哪儿带哪儿,魏老爷想看一眼都不给。
两个老爷子像老孩儿似的在那里拌嘴。
宁亲王道:“你家里有的是辈儿,枝繁叶茂的世家呢,家里的孙子重孙溜起来一。喜欢孩子,便让人给你送过来,你每天带在身边不好吗?非要抢我们家的孩子?”
魏老爷子不甘示弱道:“这是你们谢家的孩子吗?少给自己脸上贴金了!这明明是人元家的孩子,你个老不知羞的抢了人元老爷的孙子不撒手,还好意思我?”
宁亲王殿下理直气壮,一点都不觉得心虚:“我徒弟的孩子便是我徒孙。我便是他正儿八经的爷爷,和我自个儿亲生的又有什么差别?”
这里面差别大了去了,可老爷子没差别,那就真没差别,谁还能真和人家当面锣对面鼓的争论不成?
旁边的定王殿下听得酸溜溜的。
还真别,整个谢氏宗族里哪家孩子都没有得到老爷子这般关怀喜爱的。
只能人和人的缘分着实奇妙。当初宁亲王老爷子见着锦绣,便想收他为徒,教导他一身的功夫,后来二人慢慢有了默契,相处起来,义父义子十分亲切,可老爷子见着锦绣的这个儿子,心里的喜悦都要冒出尖儿了,比偏疼锦绣更甚几分。
这里面固然有爱屋及乌的成分在,可眼缘这种东西真的是没有一点道理可讲。
老爷子就是喜欢这个家伙,从看到的第一眼起便撒不开手,若不是情况不允许,他都想随时带在身边,亲自照料,恨不得立马就开始给家伙儿启蒙,将他满脑子的东西一股脑儿全部教导给家伙。
若不是老爷子身边的贴身管家极力阻拦,生怕老爷子的行为惹恼了锦绣,师徒两个闹得不欢而散。不得老爷子真就连夜将家伙带回书院,和他同吃同住了。
老管家新为了这个家,他真是操碎了心,遇到的这都是什么人什么事儿啊?
便没有一个靠谱的,老的老的越活越幼稚,越活越像个孩儿,随心所欲的恨不得上天。
的的不让人省心,走哪都能给人惹出一连串天大的麻烦来。
偏这些人一个个都心大的很,不将之当一回事,搞得他一个老头子整夜整夜为这些人操心操肺的睡不着觉。
旁的人来明安府吃的好,住的好,心情愉悦,看着年轻了好几岁,只有他这个知道一切,但什么都不能的老人家付出了太多,才堪堪来了两年,便老了十岁似的。
老爷子对徒孙的喜欢,只要是个长了眼睛的人就能看出来,除了元老爷这个做爷爷的和锦绣这个做父亲的心里酸溜溜的。
想亲手抱一下自家的大胖子,还要取得老爷子的点头认可外,其余人对此乐见其成,不管是老爷子的学识,还是老爷子的身份,或者是老爷子对这孩子发自内心的喜欢,对孩子有益无害。
他在所有人的期待中出生。一出生就得到了所有人的喜爱
孩子穿了一身大红色,喜庆又柔软的棉布衣裳,轻轻地裹在皮肤上,让他能舒展开手脚,不至于感受到束缚。闭着眼睛,握着老爷子的一根手指,睡得十分舒服,不管周围人来人往,吵成什么样子,他自巍然不动,谁都不能影响他睡觉的架势。
手腕上戴着一只巧精致,一看便价值不菲,做工精巧,磨的十分光滑,一点都不会割伤孩柔嫩的手腕的手镯。
是老爷子亲自给带上的。
据是老爷子当年出生的时候,他父皇亲自画了图纸,命当时的匠作监磨出来,送给他,保佑他长命百岁,幸福安康的,意义非凡。
后来长大那东西便带不了,被老爷子母亲心翼翼的收着,后来老人家去了,便将那东西留给老爷子做个念想,不知道老爷子什么时候翻出来,今儿当着所有人的面给黎黎带上。
一开始众人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听到老管家这手镯的来历,便觉得这东西过于贵重,这已经是上上代皇帝留给老爷子的东西,不价值如何,单单是里面所包含的情感。
便没有什么东西可以顶替。
老爷子却不在意的摆手。
“这是我的东西,我给了谁便是谁的,一个物件而已,情感都在心里藏着,给孩子戴着也只不过是借着这份美满的寓意,希望孩子能健健康康的长大,不必想的太多!”
既然老爷子这般了,旁人也只能点头称是。
不过诸人心里头却明白的很,老爷子对这个孩子的喜爱,那真是到了骨子里。这是将压箱底的东西都给拿出来了,要知道这种东西一般都会选择将来和和他入土,给他陪葬。
也是到了这时候,众人才隐隐约约明白,老爷子的这个孩子有天赋,根骨奇佳或许不是随口而已,是老爷子真的看出了什么。
尽管这玩意儿听起来玄之又玄,锦绣还是抱着自个儿子上上下下的瞧了百八十遍,依然没有瞧出来他儿子到底哪里根骨奇佳!
才出生不满三天,眼睛都不会睁,真正的屁孩儿呢,到底都是从哪儿看出来的?
要儿子长到两三岁,能跑会跳,或许还能看出些什么,但现在就是一个躲在老爷子怀里,抱着人家一根手指头睡觉,吐泡泡的奶娃娃,锦绣自认为没有这个本事,是真的看不出任何奇特的地方。
即使他觉得自家这个红彤彤皱巴巴的孩子天下第一好看,天下第一可爱,也没办法昧着良心,自家孩子天纵英才。
但看老爷子非常认真严肃的样子,想来确实没有谎的必要。
锦绣莫名有了一种她被老爷子嫌弃的感觉,好像老爷子自从有了他儿子这个宝贝疙瘩之后,他这个老爷子最喜爱的徒弟的位置,莫名其妙就受到了威胁,他不再是老爷子的心肝宝贝,不再是老爷子求而不得的徒弟,老爷子对他眼睛里明晃晃的嫌弃简直不要太明显,锦绣想装作没看到都不行。
冯冯舒年和程远青二人与锦绣的关系非比寻常,是穿同一条裤子长大的也不为过,而人今日带着他们家的臭子亲自上门祝贺。
两人家的孩子,今年最大的五岁了,听最近和他们家夫人如胶似漆,现在又怀了的。
一看就是日子过的有滋有味儿,十分满足的样子。
看两个孩子手拉手,头对头凑在一起悄悄话的样子,程远青忽然感慨。
“要是楚舟在就好了,当初咱们四人一起在书院求学的日子,那真是一辈子都忘不掉。那时候咱们还曾经私下里开过玩笑,让咱们的孩子将来也像咱们一样做一辈子的好兄弟,互相依靠。”
当时年少无知,过最傻的话,却也是他们最单纯幸福的时候。
锦绣刚想问问儿子是不是要去喝奶了,转了一圈儿没找着人,回头一瞧,被老爷子抱着和一堆书院的先生们口沫横飞的炫耀呢。
儿子才刚生下来,萝卜头大一点,还不会话呢,竟然就先抢走自己这当爹的师父。
以前锦绣在老爷子眼里,不是他衣钵传承了最佳人选,是退而求其次实在没办法,才咬牙做出的选择。
现在,他儿子元承明才是老爷子的心头好。
不过很快锦绣就发现了一个更加残酷的现实,那便是不仅在宁亲王老爷子这里,他元锦绣的地位严重下降,在他爹他娘还有姨娘姐姐们的心里,他经不是从前那个需要所有人关心爱护,放在手心里疼爱的宝了,现在的他已经是孩子的父亲,是个顶天立地的男人,是不需要人关心,疼爱的存在。
而抢走他一切的人,正是他期盼已久的宝贝儿子。
这可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好好的洗三日子,锦绣走到哪被人嫌弃到哪,想抱一下自己的亲儿子,好像他瞬间成了罪不可恕的人贩子似的,一眨眼的功夫,就会将孩子给抢走,谁都防范着他,不让他接近孩子。
要锦绣,在这个家里地位最低的就是他。
老子想和儿子亲近一下,前头排着宁亲王老爷子,魏老爷子,元老爷,元夫人,姨娘们,夫人。等这些人全部都稀罕完了,才能挨着他,结果他这儿还没和孩子两句话呢,一转眼他师父就跟看仇人似的盯着他,生怕他把孩子给弄丢了一般。
这感觉还别,真他娘的奇特。
程远青和冯舒年作为过来人,对这一幕深有感触,两人见锦绣郁闷的样子,十分有经验的劝道:“这种情况千万别挣扎,因为挣扎是没有用的,你一个人反抗不了全家老老少少,男男女女,所有人的决定,趁早学会习惯,学会妥协才是真理。
兄弟以前也盼着生个儿子,生儿子之后才发现那子简直就是老天派来折磨我的,有时候我都怀疑我们家那子,上辈子和我有仇,气得我手抖腿抖,头晕脑胀,偏不得不得,全家人都惯着,我一句,他们就有无数句话等着我,你气人不气人?”
程远清家的是个儿子,确实调皮的很。加上程远青还是家中独子,这些年又只和妻子生了那么一个孩子,被全家宠着惯着,有时候确实气的他能头顶冒火,恨不得当场跪下管那祖宗叫爹。
对这些事情可谓是经验十足。
不过眼下听起来好像都不是什么好经验?锦绣并不会想要这样的经验,听起来就十分失败的样子。
冯舒年还好,家里兄弟姐妹本来就多。加上他生的是个闺女,怎么宠着惯着都不为过。
不过冯舒年前头几个哥哥们家中的孩子多呀,没吃过猪肉,还能没见过猪跑?
那些年他大哥二哥三哥被家里熊孩子气的几欲吐血,甚至到了直接请家法动手孩子的地步,他什么大场面没见过?锦绣今儿遇到的人,只不过是洒洒水。
在冯舒年看来,以后还有的锦绣头疼呢,像是普通人家里有好几个孩子的,都疼的跟眼珠子似的,更何况锦绣家情况特殊,与旁人家又有几分不同,家里男女老少,全都指望着这一个孩子光宗耀祖传宗接代的时候,那是当成心肝宝贝也不为过。
两人十分失败的做父亲的经验,并没有让锦绣决定妥协,而是让他起了十二万分的注意,千万不能让自己家这个皮子被这些人养成一副纨绔性子,到时候他哭都没地方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