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章 参见陛下 火器营
福王和太子互相揭短, 将对方的罪证宣扬的人尽皆知,且人证物证俱全,丁点儿抵赖的可能性都没了。
寿王康王早前因逼宫下狱, 老谢家虽然没有杀儿子的传统, 但圈禁一辈子的下场近在眼前,不做其他想法。
皇位的归属如皇帝预料那般落在定王身上,虽然中间发生了一些偏差,方法和他想的有些许出入,但效果比他预想的更好,如此也省了他不少心力。
皇帝躺在龙床上身体一日日衰败,还有心思跟老爷子开玩笑:“谁能想到,朕这不争气的儿子,在后世史书中, 竟然是用强硬手段,靠武力镇压了一众兄弟上位的呢?”
老爷子知道皇帝的意思, 给他保证:“放心吧,这支火器营控制在珏儿手里, 出不了乱子, 有我看着呢。”
皇帝长出口气, 看着头顶的龙帐, 有些艰难的点头:“倒是元爱卿,总是做些出人预料之举, 眼下的情况,其余诸事有您替珏儿把关, 朕放心。唯一样,到底还是朕做来更叫人无法指摘。”
皇帝艰难起身,提笔写了封圣旨, 叫人快马加鞭送去明安府。
老爷子默不作声看皇帝做完了一切,扶人重新躺回去,心这大侄子确实是个称职的皇帝,在位所作所为对得起列祖列宗,唯独不会教孩子,还受到了报应,都是命,半点不由人。
皇帝的意思他明白,之前不知晓定王手里有那么一支军队,且是出于锦绣之手,便想着将锦绣留给将来的帝王登基后再做封赏,算是新皇的班底,也是应有之意。
在这一点上,老爷子和皇帝都有默契,甚至锦绣心里也清楚,不管将来登基的是谁,朝中必定有锦绣的一席之地。
可世事难料,那支队伍有多可怕朝臣那日有目共睹,仅仅几十人,便将殿内的一干文武吓破了胆子,私底下猜测颇多,又忌惮的很。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等将来那支队伍后面的锦绣露于人前,面临的绝不是尊敬和夸奖,而是无限制的忌惮压。
但锦绣这人过于特殊,现如今的局势,属于压不下他又离不开他,别看他孑然一身,不拉帮结派,安安心心在明安府发展经济,可事实上他仅依靠那交易会,就将元家的关系网渗透到大周的方方面面,一旦他反弹,后果非常惨重,得不偿失,即便是帝王,都不想轻易尝试元锦绣的报复有多可怕的程度。
所以皇帝要做的,就是在定王还没登基前,直接下令封赏锦绣,届时旁人有再多不满只能憋着,明面上什么都做不了。
皇帝苦笑一声:“您别在朕这儿耗费时间了,外面想必已经乱成一团,诸事繁杂,皆需人盯着,珏儿一人恐怕忙不过来,您且去瞧着吧,朕一时半会儿死不了呢。”
两人都知道,定王还有很多硬仗要,虽然皇位人选没得挑,只剩下他一个,但想要顺利迈过那一步,成功爬上那个位置,绝不是一件易事。现在有皇帝镇着,外面还算安稳,但朝臣甘愿被皇帝驱使,可不代表他们同样心甘情愿听定王的话。
句不客气的,定王自来被当成闲散王爷养着,一天正儿八经的帝王之道都没学过,一日朝会都没参与过,更是一封奏折都未处理过。
这种情况,要朝臣如何不担忧,如何真心服他?
将来要么定王像他父皇一样成功平衡朝堂,要么被朝臣架空,做个有名无实的傀儡皇帝。
且不京城内定王忙的昏天黑地,脚后脑勺,事情一件接一件,都需要他去处理,没有时间后悔自己那天冲动之举。
只锦绣每日收到京城来信,信息逐渐开朗,他越瞧越觉得情况不妙,暗中叫人整合四姑娘山的两千火器营士兵,随时准备出发。
就在此种焦灼的情况下,等来了京城八百里加急送来的圣旨。
在全家人摸不着头脑之时,锦绣莫名成了一品稷康伯,且要求他即刻起率领“定王亲卫”火速回京,拱卫定王登基。
信息量太大,一家人愣了好久,还是锦绣最先反应过来,当即吩咐人去准备,然后急匆匆带一家人去内院长话短:“爹,此次我带谢六一道儿进京,家里就交给您了。”
从怀里拿出一个令牌递给元老爷:“就怕有人趁机作乱,我留下五百人叫人时刻守着,万一有什么事儿,他们都听您的。”
然后转头看了一眼挺着大肚子快要临盆的良缘,蹲下身和儿子黎黎平视:“谢爷爷不在家,爹也要走了,你要听话,知道吗?”
黎黎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只觉大人间气氛过分严肃,脸难得郑重几分:“嗯,我会保护大家的!”
锦绣把人抱进怀里揉了一把:“好子。”
元夫人见传旨之人已经开始催了,急忙道:“宝你放心去吧,娘会照顾好你媳妇儿的。”
锦绣无言,跪下给父母磕了个头,起身轻轻抱了抱良缘:“辛苦你了。”
谢六才是最纳闷儿的,一路上吃饭喝水都在马上,日夜兼程,换马不换人,累的半死,偏还没一个准话,找着机会就和锦绣:“陛下做事自有他老人家的用意,咱不能问。怎的王爷和老爷子也不给咱们私底下透个口风?越这样我心里越紧张。”
尤其是定王好端端的去京城一趟,前后没几月时间呢,听话听音儿,怎的就成了这大周江山的继承人了?谢六至今还觉得不真实。你你都是当皇帝的人了,提前让人给兄弟透个气咋了?总好过现在没头苍蝇似的不知道进京后去谁吧?
反正关于这点,他和锦绣的想法非常一致,陛下这时候召他们进京,就是叫他们帮定王撑场面去的,谁不服,就服呗,总之从龙之功咱们从来不眼馋,但老天都把菜炒好端到跟前儿了,不吃不是人,机会放在眼前,肯定要拼尽全力把人给送上那个位置。
事实上两人想的也没错,锦绣一进京,先是被皇帝召去述职,后又被定王直接喊去帮忙处理公务,忙的连喝口水的时间都没有。
“咱们常年不在京中,很多事情都不清楚,因此一些普通又简单的事到了咱们手里就很容易出错,变得棘手起来,你要心那些老家伙给你挖坑。
现在我是宁肯慢,也不能急,急,易出错。”
定王一副深有感触的样子和锦绣传授经验,锦绣一瞧就知道他这段时间没少踩坑,都是血淋淋的教训。要不怎么经历挫折使人成长呢,这才短短两月时间,定王处理事情的手段就成熟了许多。
锦绣让人将一摞处理过的折子送到定王案子上,又挪过来一摞认命处理,面上很能端得住:“那您可得稳住了,此时就是一个双向选择的过程,不仅是他们观察您的能力,也是您观察他们的最好时机,有机会多看看。”
这个道理前些日子皇帝才跟定王了,今儿又听锦绣,定王心里还挺感动,但他嘴上不,只抱怨道:“不听话的让谢六带人上门去谈谈心,现在京中就没人不怕那个的,本来还担心没人可用呢,火器营交给别人我也不放心,有谢六在就放心多了。”
两人嘴上着话,手底下动作一点儿不慢,眼下事情千头万绪,皇帝身体一日日不行了,葬礼在皇帝的示意下已经准备起来,之后定王的登基典礼再简也要有最起码的样子,此外还有对其余四位王爷的处理,牵涉到他们身后的势力,处理起来也得慎之又慎,没一件是简单的,样样要耗费诸多精力才能成。
当然最关键的还是那句:“缺人用啊,这帮老东西拨一下动一下,想让他们尽心尽力那比我撸袖子自己上还难。”
这几天锦绣听定王吐槽都听腻了,定王手里能用的都是皇帝留给他的人,这些人换了新的顶头上司,自然需要一个互相磨合的时间,磨合的过程哪有令人舒服愉悦的?互有抱怨实属正常。
他瞧着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估摸着是谢六那边儿的震慑起效果了,今儿从一早上起,感觉诸位大人的配合度高了许多。”
两人对视一眼,露出心照不宣的坏笑。
朝臣适应环境的能力非常强,在快速接受了眼下一切的情况下,自然要为他们争取利益最大化。然后发现深受定王信任的锦绣和谢六就是挡住他们青云路的绊脚石。
锦绣已经是稷康伯,背后还有一个大将军岳父做靠山,且与定王有姻亲关系,地位今非昔比,搞不动。
但谢六就不一样,一个的国公府庶子,多年前还与国公府几乎断绝关系,身上不过一个五品武将的虚职罢了,听闻在地方上也不改纨绔做派,这么多年没什么建树,这样的人都能深的定王信任,他们凭什么不能?
再谢六是稷康伯的人,扳倒了谢六,相当于断了稷康伯半臂,好处多多。
因此才进京短短几日功夫,谢六就见识了京中的人心险恶。
不过有句话得好,一力降十会,有定王撑腰,皇帝暗中纵容,手握火器营这样的大杀器,他是真的一点儿不惧,不管你是阴谋还是阳谋,只要搞到他跟前儿,不带客气的,全都请你吃木仓子儿。就连他亲爹荣国公犯到他手里都不带手软,其他人更是别想轻易讨的了好。
几日下来,火器营在京中隐隐有了血修罗之称,此种高压下,朝中大臣的配合度自然提高不少。更有甚者,京中人传言,谁掌握了火器营,谁就能在京中横着走。
“老子又不是螃蟹,横着走什么?”
谢六一开始还觉得京中生活惊险刺激有趣,尤其是看到他爹那张快要厥过去的脸心里就痛快,多年怨气一朝出尽,好不开心。
但时日一久,便觉哪哪儿都不得劲儿,还跟锦绣吐槽呢,“你以前咱们在明安府时,我常想起京中过往,觉得这地儿让人又爱又恨,恨不能此生不复相见。可猛不丁故地重返吧,又觉得不过如此,怎会如此?”
锦绣心,还不是因为你手里有钱有权,意气风发,甚至即将走上人生巅峰,而昔日需要你仰望,需要你费尽心思对付之人,已经垂垂老矣,面对你这个朝中新贵,只有忍气吞声的份儿。
但他懒得和谢六扳扯有的没的,不走心的敷衍:“大概是因为你成长了吧。”
谢六见锦绣和定王忙的恨不得长出八只手,天底下顶顶尊贵的两人,日子过得丁点儿没有在明安府时轻松自在,直叹气:“若这是成长的代价,我宁可不要。”
但这事儿由不得谢六也由不得定王,甚至也由不得油尽灯枯的皇帝。
皇帝这几日间,一日里清醒不足两个时辰,大多数时间都在昏睡,因此定王就要趁着皇帝昏睡的时候处理政务,在皇帝清醒时陪在他身边。
即便如此,皇帝的生命在所有人心知肚明的倒计时中,走向了终点。
此刻,寝宫内外跪满了文武大臣,太医静静守在帘帐外面,福满泪流满面,轻轻为皇帝擦拭手背,皇帝当着所有人的面将皇位传给了定王,挥退所有外人,大殿内只留下定王和他,皇帝露出和缓的笑,吃力的抬起手抚上定王脑袋。
声音微弱:“你的几个兄弟,父皇未下令处理,为的是叫你登基后施恩,宗室会感恩与你。”
定王抱着皇帝的手臂语带哽咽:“父皇,儿臣知道,儿臣都知道。”
皇帝笑了一声:“这江山留给你,辛苦珏儿了。”
这日,高悬在京城上空的那柄利刃终究是缓缓落下,大周的江山送走了一位年迈的帝王,又迎来了一位年轻帝王,命运将这位帝王及他身后的人推向何方,谁都不得而知。
此时,那位年轻的帝王却躲在宫殿隔间,避开所有人,抱着锦绣,委屈道:“我没有爹爹了。”
这份软弱不能叫外人知晓,甚至不能叫人察觉。
锦绣只能给予他无声的安慰。
忽又听定王道:“以前即便知道他身子不好了,但只要那个人还静静的躺在那里,不吃不喝的睡着,我心就是稳的,现在我突然有很多茫然害怕,才猛然察觉他对我来有多重要。”
可是作为皇帝,连伤心都不得长久,定王急匆匆收拾好心情,还要去面对他父亲耗尽生命最后时间,留给他的江山。
锦绣拍拍定王肩膀,轻声道:“我会陪着你的。”
在定王的注视下,缓缓跪在他面前,行了一个君臣大礼:“臣,元锦绣,参见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