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章 沿街闹事 天子重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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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旧交替之时, 作为新皇心腹大臣的锦绣,风光无限,皇帝一度交予他便宜行事之权, 很多事情可先斩后奏, 虽然先斩后奏的范围不大,但其后代表的皇帝对他的信任叫人眼红。京城老牌王公贵族家也要望其项背,让稷康伯一时有了在京城横着走的样子。

    不自觉间惹了许多人的眼,背地里各种谣言四起,外人看稷康伯不过二十有五的年岁,正是意气风发之时,加上他还长了那样一张瞎子都忽视不了的面容,心思稍微窄些的,都要产生一些有的没的联想。加之锦绣对这些谣言一向采取的是置之不理的态度, 谣言传的就更加过了。

    尤其是锦绣最近高调又频繁的出现在京中,让许多人想起了当年他跨马游街时的场景。

    现如今的稷康伯与当年的进士相比, 身上浸淫官场多年沉淀下来的威严,成熟的气质, 身居高位养出来的气场, 样样都比当年更加叫人迷恋。

    那些不知轻重, 被家里宠坏的孩子, 在有心人的撺掇下,便失了分寸, 尤其是几个玩得开的纨绔子弟,酒热耳酣之际, 大放厥词,彻底将事情闹大了。

    这日稷康伯下衙,又被皇帝传去了会儿话, 再出宫时天色已晚,正好遇到了等待已久的周文。

    鉴于最近实在太忙,加之两人已是有头有脸的人物,骑马上衙的事儿就稍显得不那么体面,于是有话要的两人同乘一辆马车就理所当然了。

    上了马车,在亲人面前,锦绣脸上显露出几分疲惫,眼下有淡淡的乌青,周文给倒了杯果茶推过去:“尝尝吧,家里的老手艺了,你从到大就爱这一口,出绣妹妹亲自制了,前些日子让人送来的,我还没舍得多喝,倒是便宜你了。”

    一口果茶下肚,还是熟悉的味道,锦绣全身放松下来,长长的出了口气,瞧他这位越加成熟稳重的兄长,面上带了几分笑:“前些日子听嫂子身体不好,我也没时间上门探访。算日子,两孩子都到了启蒙年龄了吧,我那里有一套从咱爹库房偷出来的前朝大家亲手所制文房四宝,回头叫人送家去。”

    周文也不客气,直言道:“那你顺便再偷一套出来,我家两孩子呢。”

    锦绣直翻白眼儿:“你以为爹的库房他老人家心里没数啊?就偷了那一套,被明里暗里的挤兑了多少回!我觉得你想要啥,不如直接软磨硬泡来的有用。”

    周文甚至连白眼儿都懒得翻了:“这么多年,除了定王能从咱爹库房里无缘无故拿东西还不被断腿,你瞧着还有谁?你去偷,最起码爹发现人的时候,跑的比我快,少受罪。”

    没营养的话了一箩筐,期间夹杂几句正经话就把该的都完了,锦绣道:“最近在户部没少被人为难吧?无须为了我受不必要的气,该怎么来就怎么来。”

    周文摇头:“确实有不少人为难于我,但也多了不少人提拔巴结于我,事情都是相辅相成的,我还能应付,这些年我也不是白混的。”

    起这个,周文就想起另一人来:“何烈那子不是在大理寺当差嘛!上次寿王和康王作为大理寺严加看管的犯人,还叫人和外面联系上,并冲进皇宫犯上作乱,大理寺从上到下没一个捞着好的,尤其是大理寺卿李大人。”

    李大人就是何烈的岳父。

    “李大人至今闲赋在家带孙子呢,朝廷现下是腾不出手处理,反正我瞧着李大人这官儿啊是做到头了,何烈最近的日子不好过。”

    出了那种事,李大人能保住项上人头已经是先皇开恩,何烈虽不至于丢官,但受牵连是一定的。道理锦绣都懂:“最近腾不开手,回头我找何烈聊聊。”

    此事就算是过了,周文又提起另一件:“最近坊间的传言越来越邪乎,连我都有所耳闻,像是有人在背后操纵,你现在的位置,做的那些事,太招人眼了,一时半会儿我真没查出到底是谁在背后搅风搅雨……”

    锦绣揉揉眉心,他是真的不耐烦搞这些背地里的算计,不上伤筋动骨,就是恶心人。

    “别为了无关紧要之事费神,回头叫谢六多注意些,抓两个典型,杀鸡儆猴一番就是了。”

    这头话才落,典型就自己送上门来了,关键还不是一只鸡,听声音,至少六七人。

    一群纨绔喝的醉醺醺的,仗着往日里在京城横行霸道的劲儿,当街拦住锦绣的车架,对着马车胡言乱语。

    “马车里的可是稷康伯?听闻伯爷金榜题名跨马游街之时,可是迷倒了一条街的男男女女,是十足十的美男子。可惜咱们生的晚了几年,没赶上好时候,不若今儿咱弟兄几个做东,请伯爷吃酒,也好让大家伙儿瞧瞧伯爷的风姿?”

    听到第一句周文就忍不下去了,“不知道哪家不长眼的纨绔,你别出面,免得掉价儿,我去发了他们。”

    然后被锦绣摆手阻止了,用嘴型对周文了两个字:“典型。”随即了个手势,有人悄无声息的消失在人群中。

    周文一顿,明白了锦绣的意思,心下觉得外面几个纨绔倒霉,他们家这位做纨绔的时候,一度入了制霸京城无敌手的纨绔头子团呢,想当年,京城最大的纨绔头子,可不就是当今圣上和谢六嘛,外面几人跟圣上比,哪哪儿都差远了。

    就听外面又有人开了:“听当年稷康伯成亲时,可是伤了一干少男少女的心呢,出来让咱们瞧瞧到底是什么国色天香的大美人儿,能叫那刘家大姑娘至今不嫁。”

    “呵,刘家大姑娘算什么,章家二公子在外面养的倌儿,听好些个都有咱们稷康伯的神韵呢,要我啊这都是对稷康伯的污蔑,今儿伯爷您就出来让咱们大家伙儿瞧瞧,好让谣言不攻自破。”

    听外面越越过分,周文听不下去,准备出去给几人一个教训,锦绣摇头:“再等等,都是些没脑子的晚辈而已。”

    确实,当年他和定王当纨绔的时候,在街上横着走,脑子门儿清,谁能惹谁惹不起,怎么才能叫自己活得潇洒自在,可是大有学问,外面几人,做纨绔都不合格。

    果然,外面几人见马车内没反应,对视一眼,觉得自个儿赌对了。稷康伯果然是个好面子的,堂堂伯爷,不会因为这点事和他们计较,显得掉价儿,那只能任由他们嘴,大不了回家挨一顿罢了。

    可谁叫着稷康伯着实过于霸道,仗着和陛下的姻亲关系,连自家祖父父亲的面子都不给,叫外人嘲笑了自家好些日子,这口气他们是一定要找回来的,于是的更起劲儿了。

    “都是大老爷们儿,何必像个大姑娘似的扭扭捏捏,伯爷又不是那见不得人的娘子!”

    车内周文正给锦绣一一介绍这些不长眼的玩意儿都是谁家的不孝子,毕竟他在京城时日比锦绣久,了解的更多些。

    锦绣听完眼里的兴味更浓几分,收到外面传来的消息,对周文道:“已经让人通知他们家人了,且看看他们反映再。”

    对锦绣来,这几家的反映过于有趣了些,派了家里得脸的下人来,试图将这几人带回家,嘴上的都是给稷康伯告罪的话,实际上总结起来就一个意思:

    我们家孩子是啥德行,全京城上下无人不知,太拿不出手,家里长辈就不出面丢人现眼的去现场领人啦,希望稷康伯大人不记人过,高抬贵手让管家把人带回家,带回家我们自会处置,保证让稷康伯满意。

    虽然每家的用词不同,但意思相差无几。

    锦绣笑道:“反映都如此一致,也是为难他们了。”

    周文冷哼一声:“来这么一出,不痛不痒的恶心人,实在拿不出手的很,京城这些所谓的大家族啊,真是叫人失望。让几个下人把无法无天定主意闹事的主子带回去?这是把咱们当傻子呢!”

    着就撩车帘准备出去。

    锦绣拦了一把,在周文疑惑的目光中,笑眯眯道:“很多年没在人前动手,大概叫人忘了,我当年其实是以武学传人的身份拜入师门的。”

    周文一顿,撩开衣摆坐下,还有闲心给自个儿倒杯茶,摆出一副看好戏的样子等着锦绣接下来的表演,实话他也很多年没见锦绣动手了,还有点怀念。

    锦绣笑眯眯跳下马车,一身还没来及换的深色官服将他整个人衬的丰神俊朗,尤其当他看向人群前面闹事的几人时,面上还带着温润的笑,让第一次近距离瞧见他之人看丢了魂儿,看直了眼。

    也让故意找茬的几个纨绔一时失了语。

    完全没想过被他们私底下极尽诋毁的稷康伯,竟然会是这般模样,只要这个人站在人群中,不用多,所有人都不会忽视他的存在,实在是他太过耀眼了。对第一次瞧见这张脸之人来,冲击力太强。

    尤其是对看脸的纨绔来,有一瞬间,他们几乎本能的觉得,长着这张脸的人是不会做坏事的,若真的做了坏事,那也是有苦衷的!

    但锦绣很快就让他们知道这个想法有多天真,在他们都不明所以的眼神里,锦绣从赶车的马夫手里接过了马鞭,拿在手里掂量一番,露出满意的笑。

    然后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之时,一个深色身影一闪而过,穿梭在几个纨绔和苦劝他们回家的下人之间,伴随着人群里传来接二连三的惨叫声和马鞭在人身上的噼啪声,人群中立马有人开始抱头鼠窜,哀叫连连。

    下人们很快倒地不起,剩下几个纨绔成了锦绣的重点照顾对象。

    锦绣也不对他们下重手,堂而皇之的在几人身上用了一套外人根本看不懂的点穴手法。在路人看来,就是锦绣收拾了那些下人后,反倒是客客气气的在几个纨绔身上用马鞭轻轻点了几下,面上还带着和煦如春风的笑,像极了家里长辈面对整日惹是生非的晚辈时,怒其不争又碍于两家关系不好直言的样子,态度可谓友好非常。

    实际上,这套手法是锦绣根据老爷子交给他的功法自己琢磨出来的,世上能解开的人寥寥无几。而手法本身不会伤人性命,就是在被点穴的一个时辰后,浑身上下从骨头缝儿里开始细细密密的疼,又疼又痒,特别折磨人。

    每两个时辰发作一次,每次发作半个时辰,若是意志力坚强之人,扛过两次发作时间,自然不药而愈。若不然,呵。

    锦绣漫不经心的把马鞭扔给车夫,整理因动手稍显凌乱的袖口,笑眯眯的看着几个毫不知发生了什么的纨绔,想起当初这套手法用在那些个犯人身上,不管多硬的汉子,至今无人能扛过两轮儿发作。虽对眼前几人,他刻意只用了两成力道,但,希望不要叫他太失望才好。

    心情甚好,面上笑眯眯的对其中一个带头模样的年轻男子道:“不是要见本官吗?眼下见也见了,早些家去吧,别让家中父母等急了。”

    对收拾下人的事儿只字未提,一群被他迷得五迷三道的纨绔脑袋空空,压根儿忘了初衷,只剩下连连点头,乐呵呵的看着他上了马车,扬长而去。

    好半天,人群中才有人慢慢反应过来:“稷康伯瞧着是个习武之人啊!没准儿还是个高手呢!”

    马车上,周文直摇头:“这只是头阵的,今儿放那几人好端端离开,怕是还有的麻烦呢!”

    虽这般,但以他对锦绣的了解,方才绝对不会什么都没干,只不过他没瞧明白罢了,于是用眼神催促他快。

    锦绣捻起茶杯抿了一口,眸中带笑:“不管后面还有多少魑魅魍魉,过了今晚,明儿还有胆跳出来的,我都敬他们是条汉子。”

    这晚,半个京城的高门大户都被惊动了,从那几家传出的惨叫声,穿透重重院墙,回荡在他们家宅子所在巷子内。声音之凄惨,巷口的老狗都被惊动,躁动不安的开始狂吠,狗传狗下,半个京城都能听见热闹的狗吠。

    比狗吠更加叫人心悸的,是府内所有人都被自家孩子的惨叫声惊动,喊大夫的,忙着审问下人的,安抚家里长辈的,忙成一团,可惜毫无用处。家里孩子已经开始痛苦的拿头撞墙,将自个儿撞了个头破血流,就算昏迷间,额上也是冷汗涔涔,浑身抽搐,丝毫不见好转。

    大夫来了一个又一个,未诊出丁点儿病症,不得已让下人帮着将身上衣服全脱了仔细检查一番,一个伤口都未瞧见,让在场一众人怀疑是不是遇到鬼上身了。

    无奈最后只能顶着一脑门子的汗,拿着家里老爷的帖子,连夜请太医院的值守太医前来诊治。

    然而他们很快就会发现,这夜太医院格外热闹,各府下人来来往往,为了争夺某个太医差点儿大出手,而他们想要医治的病症所差无几,当然更关键的是,这些人都有一个共同特点,就是傍晚去街上堵过稷康伯。

    事到如今,知道是稷康伯动的手,但无凭无据的,空口白牙,难道能叫一个伯爷凭空认罪吗?

    心里恨得咬牙,面上还要着急自家孩子到底是怎么了?再不争气那也是自家的种,无缘无故成了这幅样子,躺在床上直滚儿,嚷嚷着叫人干脆拿刀杀了他,给他个痛快,哪个做父母的能真铁石心肠无动于衷?

    就在太医一筹莫展之际,他们突然发现人又好了,除了浑身疲惫,骨头缝儿里透着大病初愈的酸疼,累的直接昏睡过去外,哪哪儿都诊不出毛病。

    还以为这病就这么好了呢,虽然一脸莫名,但到底心里松了口气,谁知前脚把太医送回太医院,后脚那人又不好了,上次还有力气自个儿撞墙寻死,这次直接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求家里人直接给他个痛快,把自个儿抓的浑身是血,好几个侍从拉不住一个人,很快一个血人在地上滚儿惨叫。

    这种消息总是传的特别快,不到天亮,京城有头有脸的人家都知道了事情的前因后果,除了暗骂这几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外,瞧稷康伯的眼神多了几分格外忌惮,恨不能躲着稷康伯走,深怕一不心和他有个肢体接触,被暗下黑手而不得知。

    昨儿的情况他们可是听人的清清楚楚,稷康伯就用普通马鞭碰了那几人而已。

    自从听过那场景后,现在还感觉几人的惨嚎隐隐约约响在他们耳里一般,叫他们这会儿瞧见锦绣,跟着浑身骨头都不自在起来,一个个恨不得绕着锦绣走。

    锦绣心里轻笑,回头被皇帝召见,皇帝笑:“那几个废物都能抗一夜,稷康伯是你手法生疏了还是对人手下留情了?”

    顺手指了个位置叫锦绣坐下。

    锦绣了然:“这是一大早就有人来找您告状了?”

    皇帝冷哼:“最近的传言朕也听了,这种龌龊手段才是开始而已,你敲山震虎是对的,让他们趁早收手乖乖缩回家才好。咱们现在这么忙,哪儿来的时间和他们玩过家家?”

    皇帝忙是真的忙,最近农作物的推广开始在朝堂议论开了,加上两人就锦绣到底是回明安府继续任职,还是留在京中发挥更大作用产生了一些分歧。

    锦绣的意思是,忙过这段时间,还想回明安府过日子。

    皇帝自然不同意,他信任锦绣的人品,同时更加信任锦绣的能力,自然不想锦绣一身才华被埋没在明安府。

    当然这话放在外面,确实能叫一群人酸倒牙,二十五岁的稷康伯,天子重臣,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天子还觉得埋没了他的才华,怎能不叫人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