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院古井
“承欢是谁?”睁开眼睛, 沈倚问。
“承欢!”云江临闻言惊诧的大叫了一声, 一脸的不可置信。
书房门前的女孩突然微微侧了侧头,显然发现有人, 灵体一动,立即便消失了。
此时, 书房门突然被开,一个高大的身影走了出来,却是晃晃悠悠,有些站立不稳, 似乎是醉了酒。
云江临和沈倚连忙跃到他身边,他抬眼看两人, 眼神恍惚迷茫, 一身酒气——他竟然自己在书房把自己灌得酩酊大醉。
“承欢到底是谁?”沈倚闻着浓烈的酒味后退了一步, 问。
凌星和猛然抬起头,阴狠的目光紧紧盯着沈倚,仿佛要将她挫骨扬灰一般,沈倚吓了一跳,看向云江临。
云江临没回答,看到凌星和盯了沈倚片刻后眼神突然失色,摇晃着往地上倒,连忙伸手扶住他:“我先把他扶去休息,一会告诉你。”
凌星和拖沓着身体,神情涣散,任由云江临将他扶进屋内, 书房内有他专门休息的地方,如今这个样子,也不方便回陆羡瓷那里。
安顿好凌星和,吩咐丫鬟好生照顾,云江临走出门,示意了一眼沈倚,两人便又跃回了秦怨身边。
“承欢就是表哥的第一个孩子,但我没见过。”坐下后,云江临到,然后又转头疑惑的看沈倚,“你,那个孩子是承欢?”完,他又警惕的将目所能及的范围寻了一遍,没有再看到女孩的影子。
“凌星和是那么叫她的,她就守着一株待开的昙花守了半夜。”沈倚有些疑惑,那么的孩子竟然如同成年人一般,音容笑貌皆十分成熟。
“这事儿我听我父亲过。”云江临微微低下头,慢慢回忆,“就承欢一出生就特别喜欢昙花,有一次她哭夜怎么哄都不好,结果奶娘抱她到院子里,恰好撞见了开放的昙花,她便不哭了。”
“后来,她自己能走路了后,每当不高兴或者哭泣她都会自己跑到院子里去蹲在昙花旁边。”
“昙花又名韦陀花。”秦怨听完突然淡淡开口,“你们听过昙花的传吗?”
“你是昙花一现,只为韦陀那个?”云江临问。
秦怨点了点头,沈倚一脸疑惑的看两人:“什么东西”
“就,昙花原本是一位花神,”云江临缓缓到,“她爱上了给她浇水的人,后来花神和浇水的人都受到惩罚,花神被贬下凡,浇水的人被送去出家,赐名韦陀,但他却忘了花神。”
“后来昙花年复一年的在韦陀为佛祖采集朝露的山下开放,但韦陀却一直没有记起她,直到后来因为有人相助,昙花才在夕阳后见到了韦陀,所以只在夜间开放。”
“阿怨啊,”完,云江临无奈笑着看向秦怨,“你不是要告诉我承欢是花神转世什么的吧?那谁是韦陀?这也太扯了。”
“我只是突然想到这个传而已,与这件事有什么关系。”秦怨摇了摇头。
“这个故事倒蛮有意思的。”沈倚站起身来,瓦砾硌得难受,于是往上一步,坐到了屋脊上,“不过我在想,一个三岁的女孩难道就因为舍不得昙花就一直徘徊吗?”
“孩子心性单一,执着于此也未可知,可是,”云江临皱了皱眉头,“其他的几个孩子又是怎么回事?”
凌星和与陆羡瓷的几个孩子均是同样年龄夭折,要跟她没有关系,反倒不过去。
“她不会是不愿意父母爱其他的孩子吧?”沈倚往前凑了凑,神神秘秘道。
“那她不该在弟弟妹妹出生时就弄死他们啊?”云江临立即反对。
“我明天教你怎么进入梦境吧。”秦怨一直没有搭话,此时突然对沈倚到。
“啥?”沈倚惊讶的反问,她本来不就是进入梦境窥探的吗?
“你现在只是能凭借灵魂的主观意识去看,客观的呢?”秦怨缓缓道。
“也就是能看见一些发生在他们身边的事,但当时他们自己却没有发现的东西?”云江临闻言接过话,“是这个意思吗?阿怨。”
秦怨点头。
沈倚听完大为不解的站起来:“他们自己都没看见的我怎么看得见?”
“回忆是破碎的,但梦却是完整的,就算他们看不见,但事实是存在的。”秦怨解释。
“的我一头雾水。”沈倚似懂非懂的又坐下身,嘟囔,“我干嘛非要懂那么多,我就想赚点钱就好了。”
“沈姑娘真是单纯啊,哈哈。”云江临失笑,然后枕着手,惬意的感受着夜晚的宁静。
秦怨摇了摇头,没有再话。
“唉……”沈倚懒懒的叹了一口气,然后倒在屋脊上,也安静下来,看着夜空出神。
第二日,凌家后院的水池旁边,传来了沈倚不停的叹息声。
“秦怨,你就放过我吧,我是想让你教我武功,怎么跟人架,不是这样啊。”沈倚盘腿坐在假山上,身体一直在不安的歪过来倒过去。
她都在这里保持这个姿势坐了一个时辰了,腰酸背痛,双腿发酸麻木,都快要站不起来。
“你若是连静气凝神都做不到,将来遇到更厉害的你要怎么办?”秦怨坐在她身边,问她。
“我绕着走呗,干嘛去惹。”沈倚没好气的回答,不该她吃的饭,她不去抢就是,何必折腾自己。
“摒弃周围的其他气息你就可以更上一步,这么简单的事。”
“你的倒是轻松!”沈倚闻言差点跳起来,抬手指着自己的脸,“我有耳朵有鼻子有嘴巴,我怎么摒弃周围的气息啊?你怎么不去做?”
“我不是你,你也不是我。”秦怨淡淡道。
六界之中,人妖神魔鬼,都有只属于自己的能力,岂能都通融?
“我不管我不学了。”沈倚囔囔着站起身,腿脚麻木,一个踉跄险些摔倒,被秦怨伸手拉住,才没有跌下假山去。
“我要去找凌姐玩,”沈倚甩开秦怨的手,“来也是,昨天下午到现在我就没见过她。”
完她就跳下假山,头也不回的跑了。
秦怨看着她跑远,沉默了片刻,缓缓站起了身。
绕过好几处回廊后,沈倚有些无奈,她明明记得凌青绾的院子是往左边走,可是绕来绕去,她已经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
“没事修这么宽干嘛……”嘀咕着,沈倚甩着手开始漫无目的的闲逛。
今日早上去看了凌瑞,发现他已经同普通孩子没什么区别,会会笑,而昨日那种怪异的气息,已经荡然无存。
她不禁有些奇怪,凌家的怪事纠缠了那么多年,不可能仅仅因为他们出现压制了一次就平息了吧?
想着想着,她不知不觉的走到了一个院子里,刚踏进院子,脚踝处突然一痛,她下意识的抬了一下脚,往下一看,才发现脚旁有一株昙花枝叶。
她蹲下身去看,因着还没到季节,所以昙花只有枝叶,上面有些细细的毛刺,眼角余光闪现了一些绿意,她这才转头一看,竟发现满院子都是这种昙花,植株彼此之间相隔只有人一脚的距离。
这些植株簇拥着往中间聚集,越往里越是密集,而到了最密集处,是一面石壁,她顺着石壁往上看,才发现那是一口井。
她站起身,环顾四周,发现这个院子里的所有门窗都是紧闭的,似乎是没有人住,而院子中可能因为方便种植昙花,并没有铺砌石板,泥地上也没有任何脚印,应是很久没有人来了。
好奇心促使她心翼翼的踏过昙花之间的空隙,一步一步的向院子中间的那口井走过去,到了井口附近,她才发现此处的昙花密集到根本无法下脚。
她只好提气一步跃到了井口上,站在井沿往下去看。
刚刚靠近,一股阴深的冷气便扑面而来,她不禁缩了缩脖子——井壁十分光滑,竟然看不到苔藓,井水黑黝黝的看不到底,距离这么远都能感觉到寒气,想必井水应该很冷。
转头看了看周围,并没有见到平常水用的绞绳和水桶,看来这口井并不作平时取水之用,她再仔细看了看,却又看到井水与井壁的交界处有很宽的一道暗色的痕迹,很明显是水位突然下降导致的。
这怎么回事?四周没有人来此的任何痕迹,这水位是怎么突然下降的?
她不禁疑惑的蹲下身,趴在井边,探头往里去看,难道这口井漏了不成?
水面微微荡漾,幽黑而宁静,仿佛人的思绪一般,缓缓张开了眼睛,微笑着看她,凉意突然又带着些氤氲扑在了她的脸上,仿佛有谁在轻轻的抚摸着她的脸。
她无法自抑的又往下低了低身,那股气息突然又有些温暖——眼前慢慢浮现出了一张慈祥的脸,带着慈爱的笑容对她着些什么,似乎是幼年时的父亲,将她抱在怀里,缓缓的跟她讲述着她不太明白的人生哲理。
水波又荡漾了一次,她看到有人向她张开了双手,和蔼的目光就仿佛是梦里的一束阳光,照亮了她的脸,爹爹……她记得她是这样高兴的叫着,同样学着父亲的样子,张开了双手,向他奔过去……
她的脸上慢慢浮现出了痴痴的笑容,看着对面的那双手依旧对着她暖暖的伸着,等着将她拥入怀中,她不禁向前伸出了手……
身体突然一空,她猛然看到前面的那张脸变了,变得狰狞可怕,带着怨毒的笑容,双唇一张一合,仿佛等着将她吞入腹中,她突然间清醒过来,想要后退,却发现自己的身体已经不受控制,直直的往下坠去。
井水瞬间淹没了全身,刺骨的寒冷仿佛要将她的骨肉一片一片剜下来一般,脑袋里突然一阵剧痛,她下意识的抬手去捂,却又发现身体陡然一沉,腥冷的水瞬间灌进了她的口鼻。
“唔……”她拼命的晃着脑袋,想要呼救,却发现根本无力张口,双唇只要张口一条缝,就会有无数的水往里灌,逼得她无法呼吸。
她紧紧闭着眼睛,使劲的扑着周围的水,然而不论她怎样挣扎,身体依旧在上下沉浮,井水似乎越漫越高,而她却觉得身体将被一寸一寸的淹没。
窒息的感觉很快便充斥在了胸膛中,就像被一块巨石压着,完全喘不上气。
不要,我不要死,我不要就这么死了,救命啊!谁来救救我……她只能在脑海中拼命的呼喊着,嘴里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爹爹,救救我,我明明看到你了啊,你在哪里……不……你从来都不管我的……秦……秦怨,你有没有看到我掉井里了?救命啊……
渐渐的,她觉得神志有些不清了,她感觉到自己无力的放下了双手,感觉到井水瞬间淹没了她的头顶,突然间,水里有什么东西缠住了她,缠得很紧。
“唔……”神志又有了一丝清明,她又开始拼命的挣扎,伸手去抓身上缠绕着她的东西。
是什么?是什么要将她拖到水里去,是水鬼吗?她使着身上所有的力气抓着紧紧束缚着她的东西,身上的东西软软的,她的指甲似乎嵌了进去。
她感觉到身上的束缚似乎微微松了松,然后又瞬间将她拉紧,勒得她的身体阵阵生疼。
疼痛让她又稍稍清醒了一些,她又感觉到自己的头顶好像浮出了水面,身上束缚着她的力道丝毫未减,井水在口鼻之间上下荡漾。
突然间,她鼻间充斥着一种气味,是血腥味………沉下去之前她只感觉到水有些腥冷,此时,却有一股血腥味,弥漫在水中。
谁的血?哪里来的血?是自己被身上的东西勒进肉里了吗?
忍着身上传来的疼痛,她挣扎着双手,紧紧的抱住了身上的物体,想要将它用力推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