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旖旎
宋鸿福再度被连夜召进东宫,一脸困倦,眼下乌青,见涂山林林并无大碍,也不急着替她裹伤,而是请肖珝另行一步,两人去了书房。
宋鸿福兜兜转转绕了个大圈地请肖珝准允他告老还乡,称自己年迈体弱,经不得时时大半夜入东宫这般的折腾。
肖珝思索了半晌,才勉强应允了他的恳求,宋鸿福激动地连忙从袖中拿出一个锦袋,神秘兮兮地凑到肖珝跟前,塞他手中,道:“殿下,臣知晓皇后娘娘没事儿就催着您和太子妃……呃生孩子,臣这里有家传独门秘方,保管干柴烈火,一举得子。”
肖珝跟前塞金塞银的人不少,第一次见到有人塞这玩意儿。
他手心握着这锦囊,感觉随时会爆炸。
他脸上也抖得厉害,感觉随时会痉挛。
宋鸿福继续介绍着这独门秘方,滔滔不绝:“……待会儿只需扔一颗进香炉中,及时起效,童叟无欺,药力强劲,是夫妻日常必备良品……臣给您备了好几百颗,够您和太子妃用上好一阵子了,生个十七八个孩子都没问题!”
肖珝:“……”
宋鸿福继续侃侃:“今后殿下您应天受命,三宫六院,后妃无数,也绝不会授人话柄,绝对可以雨露均沾,夜夜笙歌……”
“住!”肖珝忍不住开口断,把宋鸿福吓了一哆嗦,以为是怎得不心惹这位太子殿下不高兴了,连忙跪下。
肖珝扶他起来,将锦袋放回他手中:“我不需要。”
宋鸿福疑惑地一歪脑袋。
“我不会有三宫六院……”肖珝沉沉道,声音低得让宋鸿福以为自己年迈耳衰了。
“古往今来,哪个帝王不是三宫六院,皇家需开枝散叶,才能保得江山万年啊……”宋鸿福想肖珝大约是羞涩了,摆出一副过来人的姿态,开始谆谆教诲,讲起了大道理。
肖珝苦笑一声:“可古往今来,这些三宫六院的帝王,哪一个又江山万年了呢?”
宋鸿福:“……”
太子殿下的,似乎大概也许好像完全没毛病。
这厢姝岚替涂山林林刚擦拭好,就听彦行敲门。
姝岚开门,嘿嘿笑:“道长又失眠了?”
彦行翻了个白眼,又透过姝岚望向涂山林林:“我找太子妃有事。”
姝岚见彦行一脸严肃,连忙端着水退下。
彦行倒也不避讳孤男寡女,白了是一个道人一个妖,放到民间传奇中,那是冤家路窄狭路相逢,正好可以一架。
他站定在涂山林林跟前,开口便问:“你去追光济,是因为他此前伤过肖珝?”
涂山林林点点头。
“你明知你不是他的对手,”彦行道,“即使是你加我,也未必能赢过他。”
“是,可他道法有损失,所以我今日死里逃生了,”涂山林林懒笑一下,“替人换魂,会损伤道法,形似重伤过,对吧?”
彦行不敢应,但心中已如明镜清晰。
光济杀了那男子全家,师门本是要将他就地正法的,但师父宽厚,不舍膝下这个大有可为的青年,也因那男子有错在先,于是准备惩大诫,便将他关押了起来,只等他自行悔悟。
不料光济丝毫没有悔悟的算。被关押时,他偷偷将换魂的师门禁术给练了出来,以看守他的弟子为对象,将自己和那弟子的魂儿给调换了。待到师父发觉,他已寄付在那具肉体上逃之夭夭不知所踪了。
过了多日,师父只能将那莫名其妙被换了魂的弟子放出来,不料光济又顺势折杀回来,将魂魄又给换了个个儿。
不明所以的师门弟子们未识出,就将他放了出去,只可怜那弟子,被当做是光济,又关了起来,而此术极伤,不久之后,这弟子便离世了。
见彦行一直沉默不语,涂山林林心中已有了答案。
她并非是偶然重生于包林林身上的,而是当时的确有人要对包林林动手脚,恰好她那时被炸死,恰好包林林因要嫁肖珝而兴奋而亡,天时地利人和,于是鸠占鹊巢了。
而那本是用来换魂的妖物魂魄无处可依,又不愿就此魂飞魄散,于是黑灯瞎火地没头苍蝇一顿乱撞,就随意找了具肉体钻了进去,没料正好进到了白大姐的肉体之中。
倒霉又可怜的蝙蝠。
片刻后,彦行才又认真地在涂山林林对面坐了下来,道:“肖珝如今腹背受敌,若不能顺利登基,只怕会落得个死无全尸,而若能出震,你可想好了你如何自处?”
老调重弹,上一次彦行语气中都是警告,这次却是一种落花流水春尽去的无奈,许是光济亲自来抢东西一事彻底让他寒彻了心。
意料之中,意料之外,却都非他所愿承认。
涂山林林避过彦行探究的目光,看着屋子墙角处与其他地砖色泽不尽相同的一块,那是她初到东宫时急匆匆徒手挖过的地方。
那时候满心满脑地都想离开,现在结界没了,就算有结界在也不是回事了,却是不想离开了。
“既然他腹背受敌,我自然愿留在此处帮他,至少不能让他落得死无全尸的下场……”她轻声开口。
彦行眉角一跳,玩味地看着她。
“若他出震,我便回山里去,”她笑起来,全无怨言,“那首歌谣我已听过。我不能让他背负纣王那般的骂名,而我也不想被人看作是祸国殃民的妲己。”
彦行愣了好一会儿,终于才卸下心防,低头笑了笑:“元化……元化道长一定也希望,你能够早日得道升天……”
涂山林林随之一笑,淡淡言出:“也许吧。”
肖珝颇有些心惊肉跳地拿着锦袋回来,塞入怀里,入门后只见涂山林林和彦行相对无言,均是一脸尴尬颜色,轻咳了一声。
彦行闻此,灰溜溜地出了门,临行前还不忘记拍了拍肖珝的肩。
意味深长。
夹杂了“好自为之”的意思。
肖珝莫名其妙地回头望着彦行走远,问道:“道长找你何事?”
“叙叙家常,聊起了我的开悟恩师。”
肖珝蹲下身来,替她将鞋脱掉,露出脚踝。
脚踝被一块冰到,红肿泛青。
他依照宋鸿福所,先将她扶上床,取了软垫,将腿给架高,以防继续肿大。又取来冰块,用布裹入,置于那红肿之处,轻而缓地揉捏。
天气寒凉,由他掌心传出的温度却灼热至极。
涂山林林莫名失笑,道:“我此前以为,人生四大苦事洞房夜、困结界、没鸡吃、失修行,如今才发觉,最苦的事是见不到你……”
肖珝抬眼看她,眼神探究。
她擦擦眼角,笑了起来:“好了,我胡的,最苦的事情还是……”
“——没鸡吃!”
肖珝起身,坐在她身边,侧身埋头在她颈窝处,一手揽住她的肩,一手握住她一只手,闷笑了半天,道:“放心,我不会苦着你的。明儿我陪你吃……”
“不不不不不!”涂山林林连声嚷。
肖珝不明所以。
“你身体既然无碍了,那便不需要再吃了,”她在他眼前晃晃手指头,“鸡是我的。”
“哦?”
“……我是你的。”
肖珝终于大笑了起来,心中一撮的火苗就像是突然被浇上了好几桶火油,“呼啦”一声窜起了十丈高,把他心神燎得混乱急躁,一时只想对她做点在心里百转千回却又下手无力的事情。
他毫不客气地将她扑倒在床上,在她还没反应过来之前,他一手将她腰带解开,双唇顺势就贴去了她脸颊上,再蔓延到了嘴角。
涂山林林被堵得出不了气,心跳擂动,好不容易才找了个档口插了句话:“这是要……”
“圆房呀……”肖珝含糊不清地回答,认真地又吻着她的双唇。
“圆房?”她推他,底气明显不足,否则凭她如今的修行至少能将他一把推出东宫去。
“嗯,”他抬起头,双眸明亮,一本正经地胡八道,“借烛火认真读书抄录,以示今后为人妻者可相夫教子之用,此乃第一层,而第二层,则是需要有‘子’可教……明白吗?”
涂山林林眨眨眼,郑重应道:“就是生孩子,对吧?”
肖珝认真点头,好笑又怜惜地揉揉她散乱下来的长发。
她继续不矜不伐不耻下问地道:“我是妖,你是人,那我俩生出来的孩子,可就是人妖?”
肖珝:“……”
“或者,你是人,我是兽,那孩子便是半兽人?”
肖珝:“……”
肖珝努力将脑海中一个拖着长尾巴在皇城中乱跑的孩给划掉,涂山林林却似乎颇有兴趣地把被划掉的那孩又拎出来大加想象,兴奋地双手在肖珝身上乱摸乱动,惹火上身,褪去衣衫,肌肤无间相贴。
涂山林林只觉房内烛火亮了些,眯了眯眼,对着蜡烛轻吹了一口气。
烛火熄灭,一室月光倾落。
正当两个人哆哆嗦嗦地相拥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传来。
顿时两人吓得几乎要气绝了,不约而同地掀起被褥躲了进去,在闷黑的被褥中听着童山唤道:“殿下您在吗?皇上让您马上过去,有要事相商……您……”
“知道了!”肖珝从被褥间探出一个头,丧气地应道。
而屋外又另一个人影急匆匆地走近童山:“殿下还没出来?皇上那边又来人催了!”
是张旦的声音。
童山压低声音,鬼祟回答:“可能还要一会儿……”
“起个床穿个衣也那么麻烦?”张旦跟着鬼祟起来,问道。
童山阴恻恻一笑:“张大人您这就不懂了吧,等您娶妻之后自然就会明白了。”
张旦鄙夷地上下看了看童山,目光在某处多停留了一瞬。
童山立马涨得面红,气呼呼地一扭头,敲门敲得更加响亮带劲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