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志向
太子午后便溜进了房里,也不知与太子妃在房内做什么,到了晚膳时间都还没出来。
童山姝岚等人无事可做,无聊至极,凑在一起,嘀嘀咕咕地开始猜拳两位主子今儿会不会出来用晚膳。
只有阮至可怜巴巴地看着一桌子的鸡,叹道:“无妄之灾,死不瞑目啊!”
又出门寻了一日光济和萸然未果的彦行垂头丧气地回来,一见满桌子的鸡肉,顿时气丧得更厉害了些,瘫软在椅背上:“道长我出去辛辛苦苦寻人,你们居然连一点素食都不给我准备,亏得我平日里任劳任怨地保护这东宫的安全,简直一群白眼狼啊白眼狼……”
姝岚忙给彦行递上茶,也问:“还没白衣的消息吗?”
彦行白了她一眼:“白衣是狗,你要它给我什么消息,拉坨狗屎还是撒泡尿,我还得当街到处去闻闻嗅嗅吗?”
姝岚噗呲一声笑了出来,彦行却是一下子愣住。
萸然……萸然是不是因什么缘由而暂时无法变回人形,只能四条腿儿地到处瞎逛?
或者它会不会被当成普通的狗被卖掉,被养起来,或者做成了狗肉汤锅?
彦行急了,一撂茶杯,头也不回地冲出房间。
“道长怎么了?”张旦与彦行擦肩而过,入门随口问道。
姝岚:“大概是要去闻狗屎狗尿。”
张旦惊异,瞪大双眼:“道长还有这兴趣爱好?”
“人各有志嘛,”姝岚道,环顾这房内一圈,“张大人您看啊,童山的人生志向就是等殿下登基之后当上总管……”
童山嗔:“胡八道,我只愿一世服侍殿下即可,哪有什么虚名!”
姝岚继续着:“而阮至的志向就是保护好他养的每一只鸡……”
阮至:“乱讲,我明明就想要虚名,当个一官半职,然后保护全天下的鸡!”
姝岚面不改色心不跳,继续道:“我的志向便是等年纪到了放出宫,能由殿下帮忙指一好人家,相夫教子,其乐融融……”
童山“啧啧”两声:“姝岚你个女子,谈起这种事来怎一点都不脸红呀?”
“这是志向,懂不?”姝岚依旧理直气壮,抬头看着张旦,“那张大人呢?”
张旦摸摸后脑勺,不好意思地言道:“其实我……我和姝岚的想法也差不多,我也希望殿下能给我指一好女子,相夫教子,其乐融融……”
童山左看看姝岚,右看看张旦,拍桌大笑起来:“这不得了,你俩凑一对,正好!”
涂山林林与肖珝刚走到房门口,就见姝岚正追着童山骂骂咧咧闹闹的,而坚毅无情胡子拉碴的东宫侍卫首领张大人却跟个孩童一样,脸红成了猴子屁股。
涂山林林凝神一探,读出张旦脑子中唯有清清楚楚的五个大字:“我要娶姝岚。”
她又连忙去看其他几人。
阮至脑子里是:“今后当大官,禁令天下吃鸡。”
童山的是:“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她再去探姝岚的,发觉这捡来的识人心思的法术并不好使了,模模糊糊就读出其中张旦的名字。
嗯,看样子是情投意合啊?
她拉住肖珝,将他拖到屋外一角落,认真跟他聊了聊东宫中这众人的想法。
肖珝好奇挑眉:“你能看破旁人的心思?”
“偶尔吧,这法术并不太稳,经常使不出来,”涂山林林道,“而且十分费劲儿,所以我极少用。”
“那你能读出我此时在想什么吗?”肖珝兴趣十足。
涂山林林抿紧双唇,闭上双眼,发丝扬起,上下漂浮,胸口如有一道利剑刺破人心,百转千回地在肖珝的魂灵之中寻着答案,却只听见如鼓如雷的心跳声震耳欲聋,她急忙捂住双耳,寻路退了出来。
“怎样?”肖珝问。
涂山林林指指他的胸口:“只听得见心跳。”
肖珝笑了起来,不发一言,拉住她的手便进了房间。
正在追玩闹的一群人顿时安静下来,规规矩矩地退朝一边,看着两位主子开始举箸。
“全鸡宴?”肖珝扫了阮至一眼。
阮至忙低头:“一切依照殿下的意思,都是给太子妃备的。”
“阮至你跟了我多少年了?”
“自殿下开蒙时起,便一直是属下给殿下准备一切吃喝。”
“我明儿早朝会与父皇,让你去礼部,主宫内膳食。”肖珝道。
阮至未料他居然刚跟别人完自己的志向,就能一朝登上人生巅峰,连忙跪下猛磕了好几个头,连声道谢。
“是太子妃的意思。”肖珝笑,看着涂山林林。
阮至愣了愣,又转头对着涂山林林一顿猛磕,慌不择言道:“多谢太子妃,多谢太子妃!今后您要吃鸡尽管吩咐的,的自当练就天下第一等的做鸡功夫,让太子妃吃得称心,吃得满意!”
“你不是希望将来禁令天下吃鸡吗?”涂山林林接了句嘴。
“啊?”阮至结舌,“我……我我我……”
肖珝抿笑,看向张旦:“待我一日离开东宫,也定会择一好女子给你为妻。”
“多谢……”张旦斜眼看了看姝岚,有些控制不住的兴奋,“多谢殿下。”
肖珝又对姝岚道:“你放出宫时,我自然也会许你一个好人家。”
姝岚对张旦白了一眼,再淡淡地谢了肖珝。
轮到童山,他兴奋地搓着手手。
“童山你就好好地待在我身边吧……”肖珝饮了一口酒。
“就这样?”童山双手垂了下来,嘟囔一句,“我以为我也会有什么好处呢。”
“在我身边,还不是好处?”肖珝嘴角抽抽,佯作不满。
“自然是好,”童山支吾,“只不过我又不能升官,也不能婚娶,实在有些亏……所以……”他鼓足勇气抬头,“所以要不这样,请殿下看在童山照顾了您十余年的份上,答应童山一个请求,下月新春,让童山回乡去看一眼家中的父母姐妹,就这一次,这辈子就这一次!”
罢,他双眼也红了,含着眼泪便跪下身来。
肖珝放下手中碗筷,默默起身,扶起了童山。
他年幼时,身边就有了这个太监,十数年几乎是日日相见,这还是童山初次向他提起家中,也忍不住有些泪目,颔首道:“自然是好,多在家中待一阵子,陪陪父母姐妹,待上巳节再回来。”
“殿下……”童山泪如雨下凄涕长流,感动得快要肝脑涂地以身相许了。
肖珝又左右看看,问道:“道长呢?”
姝岚答:“道长去找白衣了。”
一直在旁默默吃着东西,对方才这一遭亲亲热热感天动地的主仆见面会毫无兴趣的涂山林林终于抬起了头,口中含糊不清道:“道长和白衣关系倒是真好。”
“道长和那萸然公子关系也好,”童山抢白一句,“两人时时在独在屋内谈天地,我撞见过好几次呢。”
姝岚眯眯眼,阴恻恻地笑:“如此来,道长和萸然会不会是……”
“姝岚别胡,道长是出家人,”肖珝微厉声断了姝岚的话,“至于萸然……”
萸然与彦行关系好,白衣与彦行关系也好。
只要萸然在,白衣必然不见,而白衣在时,必然是见不到萸然的。
而如今是两者都不见了。
何况姝岚也对他过,涂山林林当年在山中修行时,有一只黑毛狼崽对她照顾颇多。
他一与涂山林林不对付或者亲热,白衣总会恰如其分地出现并张嘴就咬,而萸然莫名其妙冲进屋里咬他那一次,是情急之下忘记变身了吧?
而大婚那日,白衣就出现在东宫,只怕也并非巧合。
周围妖魔鬼怪的事情不少,肖珝早已见怪不怪了。
这也让他丝毫不怀疑白衣与萸然恐怕就是同一人,如此,一切都解释得通了。
白衣为狗,萸然为化身人形的狼妖。
“萸然公子人挺好的。”涂山林林吃得尽兴,满足地擦擦嘴。
肖珝黑了一下脸。
涂山林林往他身边凑了凑,低声道:“你被绑的那日,可不就是肖瑧与萸然一道去救你的?我亲眼所见,就是萸然施法将火势给压了下来,才让肖瑧能够冲入火场。萸然也曾他知晓我的真实身份,只怕是我开悟恩师元化道长当年沾亲带故的什么友人……”
什么恩师的友人嘛,明明就是恬不知耻的敌人!
嗯,没错,就是情敌!
情敌啊情敌!
肖珝继续黑着脸:“吃,别话。”
“我吃饱了。”
“那就再吃一点。”
“吃不进去了。”
“我喂你行吧?”肖珝夹菜,递到涂山林林跟前。
涂山林林乖巧地张开嘴:“啊……”
童山脸一红,咳了一声:“大家,大家都忙自己的事去吧,别杵在这屋内了……”
罢,推着众人便出了屋。
张旦步出不远,连忙拦住了一脸淡淡的姝岚:“姝岚,你这么看起来不开心?”
“我要开心什么?”
“殿下不是待你出宫时,会给你许配一个好人家吗?”
“那又如何?”
张旦红着脸,微微低头,羞赧至极:“我觉得童山的不错,我俩其实呢……”
姝岚哼了一声:“首先呢,我不喜欢满脸胡子的男人。”
张旦怔住,摸了摸满脸扎手的玩意儿。
“其次,我不喜欢武夫。”
“这……”
“最后,”姝岚上下量了张旦好一番,“我不喜欢你。”
寒风萧瑟,张旦独立风中,凝固成了一尊塑像。
阮至走了过来,拍拍塑像的肩膀,心疼地道:“这种感觉,可能和我看到一只一只的鸡惨遭荼毒的感受一样。”
童山顺手给张旦伤口上撒了一大把盐:“虽然我没啥印象了,但也许和我年幼时与那东西告别时的感觉也差不多吧。”
张旦捂住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