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宫变
“胡……胡八道!”涂山林林面上绯红,结结巴巴,“我……我吃什么醋啊……这事有什么……有什么可吃醋的……”
“那你,为何脸红了呢?”肖珝更凑近了她,指尖绕过了她温温柔柔垂落下来的发丝。
涂山林林扯着嘴角,避着肖珝追问的目光,一个劲儿地只知道往后缩。
但她一缩,肖珝便又上前一步。
她退去另一张椅子,肖珝便凑到另一张椅子。
她退到床边坐好,肖珝便也坐去了床边。
她急了:“快睡觉!睡觉吧!”
“好,”肖珝眯了眯眼,一手揽住她的肩,顺势一下子将她往后推倒了下去,半个身子压在她的身上,眯着眼,气息流窜在她耳际,“唔,我也觉得该睡觉了。”
涂山林林浑身一激灵,整个人想撑着爬起来,但不知为何,已全身松软下来,连推开肖珝都已无力,任他在她的脸颊唇间缠绵流转,怯怯而不敢乱动,一股热气瞬间将全身都熏得发红。
“肖……肖珝……你别……”她轻声唤了一句。
一语娇柔欲就出口,更点燃了对方全身,犹如在这寒冻的荒原上开出了一团火。
火势越来越大,逐渐从肖珝身上燃点到涂山林林全身,燎原沸腾。
肖珝低头看涂山林林一脸绯红,正欲俯身亲吻之时,又有很会找时机的不速之客站在营帐外,假意“咳咳”了几声,接着便是杜永贞浑厚的声音:“殿下,京城有人快马加鞭而来,称有重要的事情需向殿下当面禀报,还请殿下挪步。”
肖珝抬起头来,怨念地望了望帐外那人影,又再无奈地看了看涂山林林。
涂山林林抿紧了双唇,心翼翼地从肖珝身下缩了出来,坐直依在床头,面无表情。
好像,似乎,大概,也有一点点的不悦。
但既是京城来人,肖珝也不敢多耽搁,穿戴完整后才好生对涂山林林了几句话,轻轻吻了吻她的脸颊,便出了营帐,横瞪了浑身裹伤但脸上带着窃笑的杜永贞一眼,随他去了另一个营帐。
那帐内的京城来人还在大口地喘着气喝着水,满头大汗,可见这一路风尘仆仆,确是十分辛苦,一见肖珝,则连忙起身再跪下。
“翰林?你怎么来了?”肖珝有些惊喜。
但看顾翰林的神色有异,他又忍不住锁了锁眉头。
杜永贞本想听了他的老相识顾翰林会些什么,一直慢慢吞吞踱来踱去不肯离开。
顾翰林咽了一下口水,斜看了他一眼,他只能识趣地退了出去。
“殿下,”顾翰林这才艰难开口,“宫里出大事了!”
太子被废,朝野震动,众人皆言北地战事败多胜少,废太子就算不会战死沙场,但估计很难再回京城,更别提是要再立。
于是乎,原本暗中支持三皇子肖珏的朝臣们慢慢开始明目张胆地在皇帝跟前提出另立太子之事,好不容易得了圣旨而重回朝堂的白朝轶一开始还韬光养晦,默不啃声,渐渐觉得情势大好,也开始暗戳戳地替还在禁足中的肖珏起了话。
原本一手遮天却被肖珝设计截了北方兵权的包正平见这朝上形势不对,风向逆转,转而在背地里见了皇帝同胞弟弟相王。
相王本就是一风流之辈,没甚本事,但吃喝玩乐自有一套,而近些年战事连绵国势衰微,被皇帝扣下了一些用度,他心中有气却无从发泄。
包正平亲自求见,大嘉许诺,相王这被卖了还替人数钱的便也觉得自己头顶上开始冒金光了,连话的底气都足了几分。
皇帝为了废肖珝太子之位的事情本就心中郁结不已,在朝上听着两派明目张胆地针锋相对,更是烦躁不安,一阵猛咳之后,口中喷血,当着众人的面晕厥了过去。
众人大惊。
天下皆知晓皇帝身子骨儿并不太好,但均未料到他竟然体衰如此。
而太医尚未诊出个七七八八的法儿来,不料包正平就已先行一步,率重兵将皇帝的寝殿给层层包围起来,对外称是为了皇帝能够清净养病,但如此一来,算是狼子野心昭然,众人心知肚明。
肖珏也不甘示弱,以照顾皇帝为由,无视皇帝的禁足令,让光济直接给皇帝的寝殿封上了一道结界,硬是把包正平手下兵将拦在了外面,正面与包正平成了敌对状态。
宫中局势一触即发。
不论皇帝身子如何,是生是死,这宫变之事已是不可再回头了。
“如今皇上是何状态我等一概不知,”顾翰林低头道,“只怕是包大人和三殿下在内对皇上不利,或者……”
或者直接上手篡位逼宫。
以肖珝看来,相王绝非能胜任皇帝之位,若是包正平一方胜,将他推上龙椅,那天下便皆是入了包正平囊中,只怕是一日改朝换代、江山易姓了。
而肖珏不是没有君王之才,但心思诡谲深沉,过去就喜欢给人穿鞋,若临大统,只怕会将这文武百官中众数异己之人全都洗刷干净,而肖珝和肖瑧绝对也在他的处理范围内。
这天下间,就没有主动将性命交给别人处置的道理。
肖珝垂目,看着眼前火盆中火星闪烁,片刻无言。
顾翰林有些急了起来:“殿下,只怕你现在必须得赶回京城了,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如果不插手,后果自然会不堪设想,如今大军获胜,依皇帝所言,肖珝自然是能整军回京城了。
但这事出紧急,大军众人却伤伤病病的,赶路之事只得作罢。
可若他自己赤手空拳地回去,只怕连皇城都无法进入。如今唯一的期望,是白筱能够顺利将信给先一步带回去。
这厢白筱了个喷嚏,她揉了揉鼻子,哼了一声,才又席地而坐,依在一棵树下休息,突然惊醒,再又心地检查了一下怀中的信件仍妥,才稍微安心地闭上了双眼。
这一路风雨兼程,眼看着京城在望,但依旧不敢掉以轻心。
只是迷迷糊糊中还未能睡着,耳中却已传来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她睁眼一看,只见一群人拖家带口地背离京城而走。
随后马蹄声大作,几个护院装束的男子骑马拦住了那一群人,坐在马背上,甩出一副画像,仰声问道:“你们几人,可见过这个女子?”
那群人心地凑到了画像前。
而白筱则也眯了眯眼,穿过人群,看清了画像中人。
哟,这画中的眼睛眉毛鼻子拼凑起来,岂不就是她自己吗!
她下意识地遮了遮脸。
谁会突然想起来要找她啊!
只听一老者开口对那护院道:“这姑娘,看起来有些眼熟呢。”
旁边看似老者家室的妇人嗔了一句:“胡八道,这姑娘一看便是富贵人家的,你怎会见过?”
手握画像的护院眼睛一亮,急忙道:“这是白朝轶白大人家的女儿,前些日子莫名失踪,白大人很是着急,若是你们能找到,便重重有赏!”
白筱松了一口气。
但转念也觉不对,白府的护院她都认识,但这几个人明显就不是白府的人啊!
而就算是新来的,她如今还有要事在身,必然不能再跟这些人耽搁下去。
算了,先走为上。
“这……”老者迟疑。
护院见老者有些犹豫支吾,又瞥了这家人携家带口的模样,便随意笑了笑,补充一句:“白大人亦可保你全家入京城!”
看来,这几口人是想要进京城,但不知何原因而被拒入城,这京城之内,必是发生了大变,还得尽快将信件送到才可。
白筱起身,又多瞥了那老者一眼。
恰好老者的目光急匆匆地在她脸上划过,然后激动涕流对那护院跪求道:“真……真的吗?我一家上下来京城投奔亲戚,却被拦了下来,正不知所往,若大人您能够让我们进去,我愿做牛做马……”
“自然是真的。”护院甩了个牌子在地上,老者急忙俯身跪地拾了起来。
老妇人却更急了:“老头子你疯了吗?白大人家的女儿我们哪里见过啊!你,你这是……”
护院听罢,蹙起眉头,掌心握剑。
老者吓得后缩了一下,急忙辩驳:“见过见过,我真的见过!”
“何处?”护院语气不善。
“那里!”老者手往旁边一指。
几道目光齐刷刷地射了过来,本来想要趁机遁逃的白筱一怔,随后脚下生风,不要命地朝京城方向狂奔而去。
只听到身后那护院一声吆喝,马蹄“哒哒哒”响起,紧紧随在了她身后。
她自然是相信自己消失了那么些日子,白朝轶必然是担忧不已,原本也以为这几人的确是白朝轶派来找她的,但这一穷追猛的追人方式却真不像是有爱有感情的。
她不由得怀疑起这几人真正的目的。
眼看着城墙高耸,城外众多人不得入城,城门处人多嘈杂,根本无法挤入,她只得转身向没人拥挤的城脚下,抬眼去望,一步踏上城墙,紧接着又是一步而飞身上去。
不料城墙上突然冒出一个个人头,却是一脸怒气地张弓相向,箭如雨般落下。
白筱一身冷汗,脚下一空,重重地从墙头上跌落下地。
而眼看着几只箭已到眼前,突然平地一阵风起,将那些箭悉数吹来散落。
白筱长吁一口气,刚回头要看看是谁人好心出手搭救,后背却传来一阵撕心之痛,血腥涌入口中。
她下意识地捂住胸口那信,掌心内力涌出,将信毁为灰烬,再是转头之间,眼前模糊不清,三魂七魄似被撕碎,痛得她大吼一声,就已倒地而不起了。
“你……”白筱牙齿咬紧了唇,用尽最后一点力,抬起头来,望着眼前那模糊的人影,“你个混账想做……做什么!”
一旁有人开始给她搜身,但却一无所获,手中只捏着了几丝灰烬,不甘地抬头道:“道长,她身上没有信件。”
光济冷哼一声,摆了摆手,低头看着白筱:“蝙蝠妖,白朝轶要找你,那就莫怪我今日让你的妖魂散尽,让真正的白筱复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