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鬼故事
晚饭后散步,陆柠再三叮嘱白安南沉住气,万不可自己单独行动,有什么事都好好商量。
白安南笑道:“放心吧,我也快三十岁的人了,又不是孩子。”
“如果,我如果,”陆柠强调,心翼翼地问道,“如果六子被拐的事情,真的跟齐景琛有关,你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白安南站住脚,眯起眼睛望向头顶的路灯,“离婚呗,至于齐景琛,法治社会,当然是交给警察了。”
“我支持你,”陆柠鼓励白安南,“逃离渣男,人人有责。”
“阿柠,其实你早就决定了对吧?”白安南看着陆柠,“你不要我哥了吗?”
陆柠神色一僵,涩涩地扯了扯嘴角,“不是我不要,是慕北不要我了。”
“他回m城了啊。”
“夏夏出事那天,他就该解释的,但他没有,”陆柠笑出声,“明什么?夏夏的是跟他脱不了干系,这些我都知道,只是等他一个交代罢了。”
“阿柠啊,”白安南揽过陆柠,“同是天涯沦落人啊。”
“不是,”陆柠纠正道,“就像三叔的那样,我们看男人的眼光都不行,但不是我们不行。”
一个陆家千金,一个白家千金,要钱有钱,要颜有颜,怎么就摊上白慕北和齐景琛这两个渣男了?
白安南轻叹一口气,“想喝酒,但不行。”
“没关系,”陆柠拉着白安南往颐景别墅外走,兴致冲冲,“你可以看我喝啊,我酒量可好了。”
白安南笑她:“就会吹牛,我还不知道你什么酒量吗?啤酒一杯倒。”
“是哦,”陆柠呵呵地笑了两声,“不是我酒量好,是安千杯不醉。”
颐景别墅后门人少,白安南跟陆柠一出去,就被人摁进了一辆面包车里,迷迷糊糊中,她闻到了很熟悉的香水味。
每年她过生日,齐景琛都会送她一瓶香水,是为她一人定制,世上找不出第二瓶,是独一无二的存在,就像他对她的爱。
她今天就找到了第二人。
真是可笑。
白安南脚受捆,没法动弹,再加上迷药未散,眼睛都睁不开,只听得一点声音。
女人的娇笑声,她喊她白姐。
是童瑶。
紧接着有冰凉的东西从她脸上划过,一路往下,最后停在了她挺起的大肚子上,白安南心惊胆战。
她不求什么,只求他们放过孩子和阿柠。
“童瑶,你疯了吗?”
是齐景琛,听得出来他很着急。
但白安南知道他不是着急自己,而是着急自己在白家的筹码。
“她们是谁?!白家人和陆家人,你也敢动!”齐景琛吼道,“你不想活了吗?”
“是她们疯了!”童瑶伤心地哭喊道,“景琛,我那么爱你,你就是我的命啊,白安南那个贱人,为什么非要把你从我身边抢走!”
齐景琛抱住她哄道:“好了,不哭了,没人有能抢走我,我只爱你一个人。”
白安南:“”
哔了狗了。
她也终于明白一个道理,什么叫会哭的孩子有糖吃。
童瑶哭起来一定楚楚可怜很好看吧?不像她,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总是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
“景琛,你是不是舍不得她?”
“不是舍不得,是惹不起,”齐景琛看了眼床上昏睡过去的白安南,“白安南要是出个什么事,我在白家还怎么混下去?”
“白安南已经知道我和你的事情,你以为她真的会那么轻易原谅你吗?那是不可能的!”童瑶怂恿道,“她一定在等白老爷子回国,处心积虑将你扫地出门,让你在m城再无立足之地。”
齐景琛开始动摇,“那也不能现在动啊,怎么也得等孩子生下来。”
他是心疼孩子吗?
当然不是,他只想加大自己里的筹码。
童瑶拉过齐景琛的放到自己的肚子上,“景琛,谁的孩子不是孩子呢?都是没出生的孩子,白老爷子还能认得出是哪个吗?”
白安南听到这儿,心里咯噔一声。
他们难道还想狸猫换太子吗?
太子?!
她好像也高估自己了,她自己就是冒牌货。
“白安南本来也不是白家人,白老爷子之所以护着她,还不是念着白安安的情分,”童瑶继续怂恿,“只要我们里有孩子,管她是不是白安南生的,只要白安南不告发你,白老爷子就不会怀疑。”
齐景琛沉思了片刻,眸里闪过一丝决绝。
白安南不仅知道他偷情,甚至已经查到了老刘,她对他来只会是威胁,就像一颗不,干脆一不做二不休。
“做干净一点,不能留下任何痕迹。”齐景琛交代道。
就这一句话把白安南打进了万丈深渊,他不疼惜她就算了,就连孩子自己的亲生骨肉也不放过。
白安南跟陆柠出去散步半天没回来,白兜兜他们坐在大门口等得着急,见到齐景琛从车上下来,白星泽拉着白兜兜跑过去,“齐叔叔看到妈妈和安南姑了吗?”
齐景琛关上车门,含笑地摸了摸白星泽的头发,“你妈没跟你们吗?”
白星泽睁着大眼睛,挠挠头,“什么?”
“她们出去旅游了,过两天就回来。”齐景琛面不改色道。
“旅游?”白兜兜一脸的天真无邪,“为什么呀?”
齐景琛瞥了眼六子,面色一沉,“这就得问你的六子哥哥了,一定是他又气到你安南阿姨了。”
“齐叔叔乱,六子哥哥喜欢安南阿姨,才不会惹安南阿姨生气呢。”白兜兜维护六子,“是吧?六子哥哥。”
六子不好意思地垂下眼,声道,“我没有喜欢她,也没有惹她生气。”
“不是你是谁?是我?”齐景琛拿出给白兜兜看,“这是你安南阿姨发给叔叔的短信。”
白兜兜跟白星泽凑过去看了看,异口同声道:“什么啊?”
文盲的忧伤。
“也没什么,就是报个平安,过些天就回来,”齐景琛收好,交代白星泽,“等下星泽跟莲姨他们一声,知道吗?”
白星泽心不甘情不愿地哦了一声。
“齐叔叔,漂亮阿姨她们出去玩为什么不跟我们呀?”白兜兜觉得奇怪地问。
“还不是怕你们哭,”齐景琛捏了捏她的脸蛋,哄骗道,“好了,快回去睡觉吧,明天还要上学呢。”
“齐叔叔,明天是周末,我们不用上学,”白星泽一点不怀疑齐景琛,“我们明天已经好去游乐园找”
白兜兜一把捂住白星泽的嘴巴,“哥哥,不是好不能讲出去吗?”
“我就当什么都没听到好不好?”齐景琛也没往心里去,笑道,“你们明天好好玩。”
将白兜兜和白星泽送回去后,六子上楼敲开书房的门,笔直地站在门口问:“你,你为什么骗人?”
齐景琛嘴里叼着半支烟,烟雾弥漫上来,他深吸了一口,“我骗你们什么了?”
“白安南没去旅游,”六子垂在身侧的两只微微握紧,“我去卧室看过了,她护肤品都没带。”
齐景琛嗤笑一声,“傻子,你不知道白家很有钱吗?”
“所以”六子直勾勾地看着他,“你是为了钱才跟她在一起的?”
齐景琛悠闲地弹了弹烟灰,“儿子,爸爸做这些都是为了你。”
“又骗人,你就不能一句实话吗?”
“爱听不听,滚!”齐景琛不耐烦地吼他。
六子最后瞪了一眼齐景琛,“你要是像对妈妈那样对白安南,我是不会放过你的。”
“给老子滚!”齐景琛抄过烟灰缸砸过去。
“嘭”一声巨响,烟灰缸四分五裂。
幸好六子跑得快,不然还不得被弄死。
齐景琛又掏出一根烟,塞进嘴里,点上。
早知道三年前就弄死的,胳膊肘往外拐的白眼狼。
第二天,白兜兜眼睛通红地跑来找六子,“六子哥哥,兜兜昨晚梦到姐姐了,姐姐太可怜了,身上都是血,好多血啊。”
六子安慰她,“没事儿,只是做梦。”
白兜兜连连摇头,“兜兜跟别人不一样,兜兜做梦都是真的,姐姐一定出事了,六子哥哥,我们快去游乐园找姐姐吧。”
“反正妈妈和安南阿姨都不在,我们正好可以偷偷溜出去,”白星泽从兜里抓住一把零钱,“这是妈妈上个星期给我的零花钱,我们打车去游乐园找玉吧。”
六子犹豫地望向二楼,跟兄妹俩打商量道,“要不我们还是先找白安南和陆柠阿姨吧?”
“妈妈和安南姑出去散心了啊,”白星泽,“昨天妈妈还给莲姨打了电话,让她好好照顾我和兜兜呢。”
“真的?”六子不喜欢齐景琛,但更不希望白安南和陆柠出事。
“嗯嗯,我还跟妈妈了话,她叫我乖乖听话。”白星泽保证道。
六子终于放下心来,牵起白兜兜软乎乎的,“走吧,我们去游乐园。”
白星泽兴冲冲地跟在后面,“我要吃棉花糖。”
白兜兜回头看他,大眼睛里包着金豆豆,委屈巴巴,“哥哥,不是跟你了嘛,玉姐姐有危险,我们要去救她,不是去玩。”
白星泽不以为然,安慰她:“兜兜,六子也那只是梦,你不要太放心上了。”
白兜兜急得跺脚,“不是梦,兜兜了不是梦。”
“管家爷爷找到玉了吗?”六子岔开话题。
白星泽摇头,“我问过了,没有,管家爷爷还在找。”
六子跟着担心起来,“兜兜梦到玉身上都是血吗?”
白兜兜捣蒜似的点头,脸严肃,“有个黄头发的坏女人,她打玉姐姐,穿那么高的鞋子踢玉姐姐,最后让人把玉姐姐埋进了土里”
白星泽忍不住打断,不懂就问,“妈妈死人才埋土里?玉死了吗?”
“玉姐姐没死,她躺在土里,脸上都是血,看起来那么可怜,”白兜兜气鼓鼓像只海豚,又不解地歪着脑袋,“但是,玉姐姐在笑?”
听到这儿,出租车司嘴角抽搐,睨了眼坐在副驾的六子,讪笑道:“你家妹妹这么就喜欢讲鬼故事吓人了?”
“不是鬼故事,”白兜兜不高兴地反驳道,“兜兜讲的大实话。”
“不是大实话,是兜兜做的梦,”白星泽听完更加坚信白兜兜的只是梦,“身上都是血,一定很疼很疼,玉为什么还笑呀?”
“我也不知道,”白兜兜问六子,“六子哥哥知道吗?”
“我想”六子顿了顿,“我知道吧。”
“为什么呀?”白星泽和白兜兜异口同声地问。
六子刚要什么,出租车在路边停了下来,司笑呵呵地开口:“孩子们,游乐园到了。”
下了车,白兜兜追上去问:“为什么呀?玉姐姐为什么不哭呀?”
白星泽扯住白兜兜的衣服,激动得话都不利索了,“兜兜,那个,那个我看到了。”
白兜兜回头望去,离他们不到一百米的巷口,有一家卖棉花糖的吃摊,边上挤了好多朋友。
“哥哥!”生活不易,白兜兜叹气,态度仍是好,哄道,“我们先找人好不好?等会儿兜兜给你买棉花糖吃。”
“不是棉花糖,是大哥哥!”白星泽拉着白兜兜往巷口走去,“大哥哥又在偷钱。”
因为少年换了衣服,白兜兜乍一看竟然没认出来,她一阵风地跑过去,一巴掌拍掉少年伸进摊老板兜里的。
六子赶来打掩护,摊老板这才没发现。
白兜兜拽着少年往巷子里面跑去,白星泽跟六子紧跟其后。
“大哥哥”白兜兜停下来,一张脸通红,有些喘不过气,“又没钱吃饭了对不对?”
生怕少年跑,白兜兜就算累到不行,也没有放开大哥哥的。
她的软软的暖暖的,就像玉一样。
少年眼睛迅速地红了一圈,用力甩开白兜兜,尴尬地转过身面向墙,“关你什么事?你们就那么闲吗?我看还是作业太少了。”
白兜兜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地上,还好六子从后面扶住她。
“大哥哥,你这是干嘛呀?”白星泽心疼妹妹,气愤道,“兜兜也是关心你,你偷别人的钱,要是被抓住了,他们打你怎么办?”
“打死了不是更好,”少年踢了一脚垃圾桶,“反正活着也没意思。”
“大哥哥没有爸爸和妈妈吗?大哥哥要是死了,他们一定会很难过的。”
少年看向白星泽,带着不屑,还有羡慕,“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一样,家里有爸爸妈妈疼着。”
“我吗?”白星泽指了指自己,“爸爸已经好久没回家了,妹妹也被车子撞死了。”
少年:“”
“大哥哥不难过,”白兜兜上前牵住少年的,仰着白乎乎的脸蛋,“兜兜也没有爸爸和妈妈。”
少年:“”
六子不自然地咳了一声,“我妈也死了。”
少年:“”
他们到底想干嘛?跑来跟他比惨吗?
“大哥哥,你有看到玉姐姐吗?”白兜兜抽搭着鼻子,可怜兮兮,“兜兜梦到玉姐姐死了。”
“那只是兜兜做的梦对不对?”白星泽问。
少年视线从他们身上一一扫过,“不是梦。”
白星泽张大嘴巴,“玉真的真的死了?”
“玉姐姐在哪儿?兜兜想去看看她。”白兜兜拉着少年求道,“大哥哥带我们去看玉姐姐好不好?”
“不行!”少年拒绝得干脆利落,“那个地方太危险了,你们去了被抓住怎么办?”
“兜兜很厉害,兜兜可以保护你们。”白兜兜扯出脖子上的死神镰刀项链,“大哥哥看到了吗?要是坏人欺负你们,兜兜就拿镰刀砍他们!”
少年犹豫。
“带我们去吧,保证不给你添麻烦,”六子一脸诚然地望着少年,“其实我跟玉以前就认识了。”
“你也是?”少年将六子上下打量一番,笑道,“你运气比我们都好。”
六子看向白兜兜。
他就是运气好,这一点不可否认,不然也不会让他遇到像天使一样的白兜兜。
是她救了他。
城南仓库,还没到地儿,白兜兜就闻到了很浓很浓的臭味,她捏住鼻子,瓮声瓮气地跟白星泽他们:“那边好多好多坏人,等会儿一定要心哦。”
白星泽蹲在灌木丛里,伸长脖子往仓库望了眼,“什么坏人?他们为什么住在这种地方?”
仓库荒废多年,周遭都是废墟,铁门锈迹斑斑,不像有人住的样子。
“人贩子。”少年跟六子异口同声。
“人贩子是什么?”含着金汤匙出生的豪门少爷表示听不懂。
白兜兜帮忙解释:“就是坏人,专门拐卖孩子,不让他们回家。”
白星泽看向六子,好像明白了一些。
“走吧,我们绕到后面钻狗洞进去。”少年猫着身子领着白兜兜他们去后院。
狗洞钻进去,是一片很大的空地,什么东西都没有,只有墙角有个铁盆,里面是烧成灰的纸钱。
六子打头阵,出来后贴墙站,看了眼铁盆,问:“玉就埋在这里?”
白星泽第二个出来,害怕地躲到六子边上,“姐姐埋,埋这里吗?”
“还有其他好多朋友。”白兜兜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弄脏的,定定地瞧着眼前的空地。
“兜兜怎么知道还有其他朋友?”少年最后出来问。
白兜兜眨了眨水灵灵的大眼睛,“因为兜兜都看到了呀。”
然后一指,“他们在土里面闷久了,就一块爬出来玩了啊,每个人身上都好多血呢,有的哥哥没有眼睛,有的姐姐没有和脚,只有玉姐姐没有腿腿。”
明明什么都没有,但白兜兜一脸认真,得又详尽,就像真的一样。
又是鬼故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