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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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子明显不信,伸到白兜兜眼睛前面晃了晃,无奈道:“兜兜最近是不是听了什么鬼故事呀?”

    白兜兜奶声奶气地纠正道,“不是鬼故事哦,是兜兜看到的哥哥姐姐。”

    “六子”白星泽拉了拉六子的衣角,脸煞白地跟他,“有件事你,你不知道,兜兜从来都看得见的。”

    “看得见什么?”六子觉得好笑,两兄妹这是合伙吓他呢。

    白兜兜举得老高,脆生生地抢答:“兜兜从来都看得见鬼哦。”

    六子:“”

    “大哥哥也不信吗?”白兜兜转头问少年,忽闪着大眼睛,无比真诚。

    少年扫过空地,默默地咽了咽口水。

    白兜兜第一次来仓库,除了玉以外,她不认识其他人,刚才的那些话,却像是见过一样。

    “哥哥姐姐都好可怜哦,身上还长了好多包包,有些包包都流水了。”白兜兜补充道。

    六子跟白星泽听不懂,但少年眼睛一下睁大了,满满的不可思议。

    白兜兜的那些包包是脓疮,那些水是浓水

    “你真的看得见?”

    白兜兜重重地点头,指抵着下巴,“玉姐姐还跟兜兜打招呼呢,她很高兴我们来看她,没想到六子哥哥还记得她。”

    “你你的都是真的?”六子望向白兜兜看的地方,虽然还是什么都不看到,但眼睛已经红了。

    没想到上次跟玉见面就是诀别。

    “兜兜从来不骗人哦。”白兜兜回答完六子,迈着短腿往东南角走过去,脚下心翼翼,不想踩到地上的哥哥姐姐,最后蹲下身子,甜甜地喊了一声:“玉姐姐。”

    “兜兜,我终于不冷了。”玉身上脸上都是血,却像梦里那样笑着,话也温温柔柔。

    玉额上有好大一窟窿,就像拧开的水龙头,血流不止,白兜兜下意识地回首掏了掏,才想起今天出门没背书包,她气馁地叹了一口气,“玉姐姐不怕,兜兜带你们回家,帮你们修补身体好不好?”

    其他朋友听到白兜兜的话,身体扭曲地一窝蜂围了过来。

    虽然他们看起来很吓人,却不是凶神恶煞的恶鬼。

    “身体修补好了,我们就能回家了吗?”

    “可是我已经忘了怎么回家了。”

    “妈妈为什么还不来接我回家?”

    他们之所以不肯走,只不过是想家了。

    “嗒嗒嗒”

    仓库里突然传来高跟鞋踩在水泥地的压迫声,围在一起的朋友们立马呈鸟兽散,眨眼功夫都爬回了土里,最后只剩下玉。

    玉亦是诚惶诚恐,不住地往回望,“兜兜快带他们回去,这里危险。”

    “玉姐姐先回去,等会儿兜兜接你回家。”白兜兜摸了摸玉的头,以示安慰。

    少年紧盯着仓库侧门,神色慌张地催道:“人也见着了,你们快走吧。”

    “大哥哥,那个阿姨是黄头发吗?”白兜兜仰起脸蛋问。

    “你怎么又知道了?”少年愣怔。

    白兜兜眨了眨眼睛,懵懂可爱,“我都看到了,就是那个黄头发阿姨欺负玉姐姐。”

    “看到?”少年反应过来,“做梦吗?”

    “是啊,”白兜兜挥挥,“你们总是不信兜兜,这下总该信了吧?”

    六子瞳孔放大,“兜兜你的”

    白嫩嫩的一片血红,触目惊心。

    “兜兜,”白星泽着急地跑过去,妹妹受伤,哪儿还顾得上害怕,“怎么流血了?被割到了吗?”

    “不是兜兜的血,是玉姐姐的血。”白兜兜解释道。

    “好了,我们相信你,你们赶紧走吧。”少年一拉一个往回走,“钻出狗洞,你们就按原路回去,以后再也不要来了。”

    “不行,我还要带哥哥姐姐回家”到这里,白兜兜突然想到什么,一个鬼都把三爷爷吓晕过去了,要是她带一堆回去,三爷爷会不会被吓死?

    她不要三爷爷死!

    白兜兜拳头握紧,决定道:“我明天背上书包再来一趟好了。”

    少年头疼,“你当这里幼儿园啊,还背上书包再来?今天是你们运气好,老巫婆有其他事忙,不然”

    “什么事?”白兜兜好奇地问,“一定是坏事对不对?大哥哥快带我们去。”

    “”少年气死了,“马戏团呢?什么稀奇都想看?快回去”

    “嘘~”白兜兜突然朝少年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眉头皱起来,“兜兜听到了。”

    “听到什么?”白星泽紧张地问。

    白兜兜看向六子,声:“安南阿姨哭了。”

    “白安南不是出去旅游了吗?”六子头皮一下麻了,齐景琛果然骗了他们。

    “那,那妈妈呢?”白星泽快哭了,“妈妈也被他们关起来了吗?”

    “你们别看我”三道视线齐刷刷地转过来,少年顶不住,“老巫婆昨天的确抓了两个女的回来,但是不是你们的妈妈和阿姨,我也不知道。”

    “白兜兜,白星泽,我们走。”六子一声招呼,白星泽兄妹两个颠颠地跟上去。

    少年没有办法,只能答应:“好了,我带你们去。”

    与其让他们乱找一通,还不如他领着保险些。

    少年轻车熟路地避开所有看守,将人带到关押白安南房间的外面,趴在门上听了一会儿,“没人,快进去。”

    六子迫不及待地推门进去,看到被绑在床上的白安南,仿佛回到了三年前那个晚上,医生掀开盖在妈妈身上的白布,妈妈就像白安南现在一样,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眼睛也紧紧地闭着,他冲过去趴在妈妈的遗体上,不管他怎么哭怎么喊,妈妈都一点反应没有。

    “安南阿姨(姑姑)!”白兜兜和白星泽跑过去,一人拉住一只,带着哭腔地喊道,“阿姨(姑姑)你怎么了?”

    “你们点声儿!”少年忙关上门,压低声音地提醒道,“人还没死,就是昏迷了。”

    闻言,六子绷紧的神经一松,差点一屁股坐地上。

    白兜兜眼神一亮,“安南阿姨没死吗?太好了!我们去找漂亮阿姨吧。”

    没想,门突然从外面被人推开,童瑶挺着个大肚子踩着高跟鞋走进来,笑盈盈地扫了扫几个孩子,最后目光落到六子身上。

    白星泽条件反射地挡在白兜兜前面,少年和六子也靠了过去,将白兜兜围在墙角里。

    “三年不见,我们楚都长这么大了?”童瑶慢悠悠地走过来,眸光讥讽地看了眼六子,“越大越长得像爸爸了,你妈要是还活着,一定很高兴吧?毕竟她那么爱你爸。”

    六子盯着童瑶,“你是谁?我不认识你。”

    童瑶眯了眯眼睛,嗤笑出声,“我是你干妈呀,时候我还抱过你呢,三年没见着,你就忘了?”

    三岁那年,妈妈死了,老爸搞外遇,自己又被拐卖,六子要记的事情太多了,哪儿还记得什么干妈。

    “你是我干妈,”六子指着床上的白安南,“为什么还抓白安南?你不知道她是我后妈吗?”

    “当然知道,”童瑶摸着六子的头发,眼睛却看着白安南,脸上的笑意冷了两分,“原本我才是你后妈,是白安南不要脸。”

    “你乱什么?”六子推她。

    力道不大,童瑶只是往后稍稍退了两步,看向六子的眼神却变了,“你爸得没错,你就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我好言好语跟你话,你居然推我?!要是伤到你弟弟,我剥了你的皮!”

    “六子哥哥怎么有两个后妈?”白兜兜将头探出去,左右看了两眼童瑶的肚子。

    “她不是!”六子气愤地指着童瑶,“她是三!”

    童瑶冷冷地望了过去,“我不是三,你妈才是三,都是报应啊。”

    “是你,原来是你害死了我妈!”六子红着眼睛吼道,“三!你才是三!”

    童瑶揪住六子的耳朵,一边将人往门口拽一边骂,“臭子,我看你就是欠收拾!难怪景琛看到你就烦,才会把你卖给人贩子!”

    六子脑子嗡地一声。

    是齐景琛把他卖给张春霞!

    不管怎么讨厌齐景琛,但到底是自己的爸爸,六子不敢信地蹬着腿,挥着胳膊乱抓一通,“你胡!是张春霞拐的我!不是齐景琛!”

    童瑶的脖子被抓了,一道红痕,没出血,但疼。

    怀孕的人又娇气,顿时火冒三丈,将六子甩给门口的混混,“给我打!还有那三个畜生,都给我拖出去。”

    三五个混混冲进来,白星泽跟白兜兜满屋子跑,一边跑一边大喊大叫,闹得鸡飞狗跳。

    躺在床上的白安南听得一清二楚,却无能为力,眼角滑下两行清泪。

    “好戏刚刚开始,白姐敬请期待。”童瑶没关门,春风得意地最后看了眼白安南。

    六子被推到在水泥地上,撑在地上,擦破了皮,淡淡的血腥味弥漫开。

    疼。

    却咬着牙一声不吭,抬起头恶狠狠地瞪着童瑶。

    杀人凶,就是她害死了妈妈!他错怪了白安南。

    “住!”齐景琛来得及时,就在混混把六子从地上拎起来的时候,他背光而来,身影高大伟岸,就像一个救世英雄。

    六子时候也曾这样崇拜过他。

    “齐叔叔!齐叔叔!”白星泽到现在还没搞清楚情况,看到齐景琛激动地跳起来大喊,“齐叔叔,阿姨是大坏蛋,她欺负六子!”

    白兜兜拉他的衣服,声,“哥哥,齐叔叔也是大坏蛋。”

    “啊?”白星泽懵逼了,“齐叔叔不是六子的爸爸吗?”

    齐景琛没看白星泽他们一眼,径直地走向童瑶,童瑶搂过他一只,偏头,露出脖子上的抓痕,委屈告状:“景琛,看你儿子干的好事?”

    “疼吗?”齐景琛捏住她的下巴,往她脖子上吹了吹。

    “疼死我了,”童瑶矫揉造作地捶他胸口,“他刚才还推我,我倒无所谓,要是伤到孩子怎么办?”

    谁还不是个孩子呢?

    六子看了眼自己的,磨掉了好大一块皮。

    “好了,我来他。”齐景琛将人扶到沙发上坐好,旋即,目光转到六子身上,眸底的疼惜早无踪迹可寻,只剩冷漠和恼怒。

    从混混里接过六子,一巴掌呼过去。

    声大,回荡仓库里,徒增几分幽寂。

    六子用背把嘴角的血丝擦掉,忍着痛直勾勾地盯向齐景琛,“是你,和那个老巫婆害死妈妈!”

    齐景琛反又是一巴掌,“齐楚,你真的太像你妈了,不知好歹。”

    如果三年前易欢乖乖听话,他也不会对她痛下杀。

    是她逼人太甚。

    他好不容易搭上白家姐,她居然拿他和童瑶的事情做威胁,挡他路的人都该死!

    “是你害死妈妈!齐景琛!我,我杀了你!”六子抓住齐景琛的胳膊,张嘴就是一大口,用尽力气,很快有血腥味渗入口腔。

    齐景琛吃痛,拽着六子的头发,将人拉开。

    “嘶——”

    一只西装袖子扯了下来。

    六子跌坐在地,昂着头,咬牙切齿地瞪着他,两只握紧了拳头,就像一只发了疯的野狗。

    齐景琛眼里冒着腾腾怒气,恨不得将他捏碎,“畜生,老子今天非得打死你!”

    “大坏蛋,不准打六子哥哥!”混混看热闹没太注意,让白兜兜他们溜了出去,丫头胆子最大地挡在六子前面,奶凶奶凶地挥着拳头:“你欺负六子哥哥,我要告诉三爷爷,三爷爷打死你!”

    三岁大的奶娃,齐景琛难得搭理,一抬,混混立马上来将白兜兜和白星泽拉走。

    最后剩下少年,齐景琛抓起他的脑袋,迫使他跟自己对视,“杂种,我平日待你不薄,你居然出卖我!”

    一拳打在少年腹部,少年整个人弓起来,剧烈咳嗽两声,吐出带血的唾液。

    “待我不薄?”少年呵呵地笑了一下,“你哪次不是往死里打?”

    “死了吗?”齐景琛拍他的脸,带着戏谑,“杂种,我没让你去要饭,你就该感恩戴德了。”

    “感谢你妈!”少年一口唾沫吐齐景琛脸上,撕心裂肺地吼道,“是你杀了玉他们,你就不怕天打雷劈吗?”

    “我没杀他们,是他们自己死的,关我什么事?”齐景琛往后院望了眼,笑,“他们死了,我帮他们入土为安,他们也该谢谢我不是吗?”

    “你不弄残他们,他们就不会死!”

    “不弄残怎么要钱?”齐景琛不以为然,“到底还是他们命不好,没人买他们,他们爸妈也不找他们,还不如死了算了。”

    “不是,他们一定在找我们。”就像玉的那样,没人不爱自己孩子的父母,玉到死都相信她的爸爸和妈妈在找她,只是他们还没找到,少年红着眼睛一遍一遍地念道,“你会遭报应的!你会遭报应的!你会遭报应的!”

    就像诅咒,齐景琛心里竟然生出了寒意。

    “闭嘴!”齐景琛扣住他的后脑勺,猛地往地上摁下去,就像拍皮球一样,一声闷响,头破血流。

    “大哥哥!”少年失去知觉倒在地上,白兜兜大喊一声,就在这时,她听到有人在撞仓库的侧门。

    “砰!砰!砰!”

    所有人转头看过去。

    侧门通向后院,后院是什么地儿,齐景琛他们最清楚。

    “景琛?”童瑶脸都白了一圈。

    “你去看看谁在装神弄鬼?”齐景琛吩咐押住六子的混混。

    话音未落,侧门“哐”地一声被撞开了。

    门外什么人都没有,所有人都懵了,难道风把门吹开了?

    除了白兜兜和齐景琛。

    只有他们看得见——侧门挤了好多朋友,扭曲着身体,就像蜘蛛一样,蜂拥地朝他们爬来。

    最前面的是玉。

    她担心少年。

    “那,那是什么?!”齐景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发疯似的揉了几下,眼眶红得吓人,“你们不要过来!”

    “景琛,你怎么了?”童瑶走上前,拉住齐景琛,“什么都没有呀,别吓我好不好?”

    “那么多孩子,你没有看到吗?”齐景琛死死地抓住童瑶的胳膊。

    童瑶拧着眉,娇嗔,“景琛,你弄疼我了~”

    齐景琛一把将人推开,捡起地上的木棍,平空乱舞一通,“走开!别过来!”

    童瑶摔坐在地,蹭着脚丫子往后退,疯了,齐景琛疯了!

    所有人都这样觉得,只有白兜兜看见,那些哥哥姐姐爬到齐景琛身上,就像饿了好久好久的老鼠埋头狂啃。

    看着完好无损,齐景琛自己知道有多痛。

    白星泽悄咪咪地问白兜兜,“齐叔叔怎么了?”

    白兜兜勾着唇,笑得甜,“报应。”

    默默地将自己的藏到身后,白嫩的左食指上还留有一抹红点。

    出门前她去白家找六子,偷偷在齐景琛的茶杯里滴了血。

    齐景琛杀红了眼,身上的乞丐怎么也赶不完,眼角余光瞥到躲在墙角里的童瑶,看见有一只血淋淋的从她肚子里伸出来。

    “你也想咬我吗?”齐景琛一步一步朝童瑶走去,面色狰狞可怖。

    童瑶害怕极了,发抖地抱住自己的肚子,“景琛,我我没想咬你”

    齐景琛像是听不到她话一样,就直勾勾地盯着她的肚子,“畜生,我是你老子!”

    “景琛,你到底怎么了?我是瑶瑶啊!你快把棍子放下好不好?”

    怪物已经大半个身子爬了出来,仰着血淋淋的脑袋,咧嘴朝他笑,齐景琛决绝地挥动里的木棍,一捆子狠狠地打在童瑶的肚子上。

    “啊!”童瑶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惨叫。

    围观的混混都吓傻了,没人敢上前阻止。

    眼睁睁地看着齐景琛一下一下地落下木棍,童瑶倒在地上,血从她身下汩汩流出。

    “景琛,不要我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