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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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仓库的大门被大力踢开,陆廷祈的身后是大片大片的橙色余晖,是落日,却带来了希望。

    十几个身穿制服的男人持枪冲进仓库,看热闹的混混还没反应过来,黑漆漆的枪口已经抵上他们脑袋,只得束就擒。

    齐景琛被两名刑警摁住,头撞在水泥地上,脑子终于清明过来,看到倒在血泊里的童瑶,完全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的样子,“瑶瑶”

    童瑶气息微弱,微眯着眼眸,恨意满满:“齐景琛,你,你好狠的心,为什么杀我的孩子?”

    “我,我没有”话没完,看到地上血迹斑斑的木棍,脑子里闪过无数画面,齐景琛想起来了。

    就是他亲杀了自己的孩子!

    “这就是报应!齐景琛,你真的活该!”白安南松开陆柠扶她的,颤颤巍巍地走向齐景琛,“害了那么多人,你不下地狱谁下地狱!”

    “南,我错了!”齐景琛垂死挣扎,昂头苦苦哀求,“是我鬼迷心窍,受了童瑶的骗,南,我爱的人是你啊。”

    “你只爱你自己,齐景琛,”白安南扶起六子,帮他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我再也不会信你的鬼话了。”

    “南,看在楚和我们还没出生的孩子的份上”

    “你不配,”白安南冷声打断他,揽过六子的肩膀转身离去,“我可以好好照顾他们。”

    “南,你不要走,求求你”白安南向来温柔,耳根子也软,齐景琛万万没想到她这次竟然这般狠心。

    “大坏蛋,活该!”白兜兜朝齐景琛做了个鬼脸,才迈着短腿奔向陆廷祈,张开,“三爷爷,抱抱~”

    陆廷祈冷着脸,明显不悦,却还是把人抱了起来,“怎么这么不听话?”

    白兜兜环住陆廷祈的脖子,脸蛋在他颈窝蹭了蹭,奶声奶气地撒娇,“三爷爷不生气嘛,兜兜下次再也不敢了。”

    陆廷祈拿她没有办法地摇摇头,“走吧,我们回家。”

    出了仓库,白兜兜埋着脑袋,心虚地戳着指。

    陆廷祈看她一眼,“怎么了?”

    “三爷爷”白兜兜纠结一番,伸出左食指,着急地解释道,“兜兜今天给大坏蛋吃了血,但不是随便哦,兜兜想了好久才决定的。”

    陆廷祈盯她一瞬,问:“疼吗?”

    三爷爷没生气,白兜兜又有了精神,将伸得更近些,哼唧道:“三爷爷给呼呼就不疼了。”

    陆廷祈毫无犹豫地张嘴含住,温热的舌尖轻轻地舔过伤口。

    白兜兜怔住。

    “还疼吗?”陆廷祈将人抱进车子后座,捏了捏她的脸蛋问。

    白兜兜一头扎进他怀里,就像一只奶猫似的拱了拱,“不疼,痒痒。”

    陆廷祈摸摸她的后脑勺,满眼宠溺。

    谁能想到那个脾气犟得跟牛一样的少女,时候居然是一只可可爱爱的粘人精?

    如果那个时候他再多关注她一些,白安安或许就不会发生那些事了吧?

    齐景琛事件一出,闹得满城风云,谁能想到白家那位温润儒雅的上门女婿,竟然是个猪狗不如的人贩子。

    五年来拐了多少无辜的孩子,高价卖出,卖不出去就培养成扒和乞丐。

    为了要到钱,将孩子弄残,不做任何保护措施,之后就看他们的命,死了就丢后院埋了。

    滔天罪行,人人喊诛。

    第二天,几个警察在仓库后院挖尸体,一边挖一边破口大骂,简直不是人。

    “别别人家孩子了,他就连自己孩子都下得了。”某警察感叹,摇头,“三年前把自己儿子卖到了村里,要不是白姐不放弃不抛弃,那孩子怕是也要苦一辈子了。”

    “昨天我看到白姐了,长得漂亮又温柔,要嫁给我当媳妇,我就把人供起来,真不知道齐景琛怎么想的?”

    “还有姐,人也好看得很,跟白姐一样惨,遇到白慕北那种渣男,在外面养三害死自己女儿。”

    “听姐还在找人,也不知道白慕北回来会不会被陆三爷打死”

    “嘘~点声儿,要给陆三爷听到,有你好果子吃。”

    某警察害怕,但好奇,于是压低了声音又问了一句:“案子也结了,没想到陆三爷对白家的事还这么上心?一大早就在外面守着了。”

    “呵呵管白家的事,陆三爷有那份闲心?他就过来陪孩子扮家家酒的,你没看到兜兜姐在大门口扮演医生给人治病呢?”

    为了给哥哥姐姐们修补身体,白兜兜特意请了一天假过来,陆廷祈不放心她一个人,也跟着一块来了,只不过不敢靠太近,就坐在车里等她。

    春日明媚,一点不晒人,但白兜兜生得娇嫩,就跟冰淇淋一样,陆廷祈吩咐管家给白兜兜撑了一把很大的太阳伞,可不能把他家孩儿晒化了。

    摇下车窗,往外望了一眼,白兜兜穿着白大褂,脖子上挂着听诊器,里拿着针和线,有模有样地坐在板凳上缝缝补补。

    或是察觉到陆廷祈的注视,她抬起头朝他甜甜一笑,牵出颊上可爱的梨涡。

    可爱又呆萌,同时也血腥。

    陆廷祈只能坚持两分钟,又忙摇上了车窗,深吸两口气,抑制心里翻腾的恐惧。

    今天病人特别多,排了好长的队伍,白兜兜每个都修补得好认真,哥哥姐姐们死前太狼狈了,她要他们漂漂亮亮地回家。

    下午六点,后院挖尸体的几个警察收工,副队跑来跟陆廷祈打招呼,陆廷祈面色清冷地递给他一沓照片。

    副队接过照片看了看,“三爷,这是那些孩子们的照片?”

    陆廷祈撩起眼皮往后院方向望去,淡淡道:“送他们回家吧。”

    “谢谢三爷,”副队激动,“我替那些孩子谢谢您。”

    外界都陆三爷冷血无情,今日一见也是菩萨心肠嘛。

    “不用,”陆廷祈拨着里的玉石佛珠,“副队,你知道我什么人,我没那么好心。”

    白兜兜在意的事情,他一定尽力帮她完成。

    “那”副队眼角余光瞥到仓库大门口的白兜兜,恍然,“不管怎么样,还是谢谢您。”

    到晚上,白兜兜终于修补完所有的哥哥和姐姐,打着哈欠,舒服地伸了个懒腰。

    朋友们跟白兜兜道完谢道完别,就陆续离开仓库前往警局,等爸爸妈妈来接他们回家,最后只剩下玉。

    玉一身白裙,夜风吹过,裙摆飘飘,就像仙女一样。

    她拉住白兜兜的,微微笑地看着她:“兜兜,我要走了,你能帮我带两句话吗?”

    白兜兜坐在板凳上,仰着软乎乎的脸,“嗯嗯。”

    “告诉齐楚,那天我也认出他了,却没跟他话,对不起,”齐楚现在过得很好,玉不想他想起那些不开心的事情,“如果他想我了,就吃一块饼干。”

    “兜兜记住了,一定帮玉姐姐带到。”白兜兜星星眼地看着玉,觉得她是世上最善良的仙女。

    即便是齐叔叔把她害成这样,她也一点不怪六子哥哥。

    “还有文子哥,”文子哥对她真的很好,每次都把他偷来的钱分一半给她,不然她早就被那个女人打死了,玉想了想道,“你告诉他一定要好好活下去,帮我吃很多很多的蛋糕。”

    白兜兜眨了眨大眼睛,“玉姐姐,文子哥是谁?”

    玉笑着捏她的鼻子,“就是偷你钱的那个大哥哥啊。”

    白兜兜哇哦一声,“原来大哥哥有名字啊。”

    “傻妞,我们每个人都有名字,那是爸爸和妈妈给我们取的名字。”

    “兜兜不是,”白兜兜一脸天真,“兜兜没有爸爸妈妈。”

    “每个人都有爸爸和妈妈,”玉摸摸白兜兜的头,“兜兜的爸爸和妈妈也一定在找兜兜。”

    “是吗?”白兜兜疑惑地歪着脑袋。

    “不过没关系,”玉回头望了眼树荫底下的那辆轿车,“兜兜有陆三爷,他那么疼你,就像爸爸和妈妈一样。”

    送走玉,白兜兜蔫儿蔫儿地耷拉着脑袋坐在板凳上,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时,一双擦得锃亮的黑皮鞋映入眼底。

    白兜兜抬起头,巴巴地望着陆廷祈,“三爷爷”

    “怎么还难过了?”陆廷祈柔声问道,“舍不得那些朋友吗?”

    白兜兜委屈地撇嘴,摇头,“不是,是兜兜腿麻了,三爷爷抱抱。”

    陆廷祈想起他们第一次见面,孩儿也是像这样求他抱抱。

    不对,准确来,他们第一次见面是白安安跟陆柠打架那次,如果那时候白安安求他抱抱,他可能会发火吧?

    画面出来,陆廷祈认不出地勾了勾唇角。

    也蛮有意思。

    “三爷爷,”白兜兜懵懵地拉了拉陆廷祈的裤腿,“想到什么高兴的事情了吗?”

    陆廷祈弯腰抱起白兜兜,点了点她的鼻子,“高兴的事情吗?那就是你了。”

    白兜兜觉得痒,在陆廷祈怀里扭来扭去,“兜兜一定是三爷爷的开心果对不对?”

    “嗯,兜兜是三爷爷的开心果。”陆廷祈不予否认。

    在他漫长寂寥的岁月里,只有白兜兜是长在他身畔的玫瑰,他守着她盛放,心里充满了期待。

    上了车,司张打招呼:“兜兜姐今天辛苦了。”

    “不辛苦,为人民服务。”白兜兜礼貌地回一句。

    司张笑而不语,车子平稳驶入大道,透过后视镜偷偷地瞄了眼陆廷祈,三爷分分钟几千万的收入,陪兜兜姐玩了一天的扮家家酒。

    我的妈呀,宠上天啦!

    “三爷爷,玉姐姐刚才跟兜兜了好多话,”白兜兜蹭到陆廷祈边上,眉头微皱,“她每个人都有爸爸和妈妈,可是兜兜为什么没有呀?”

    “兜兜也想爸爸妈妈了?”陆廷祈眸子沉了沉。

    要不先给孩儿当爹?就怕孩儿以后改不过来,一辈子都拿他当爹。

    “校长在混沌领域捡到兜兜,可是混沌领域”白兜兜挠挠脸,不知道怎么跟陆廷祈解释,想了半天,“连只狗狗都没有。”

    陆廷祈被孩儿逗笑,“不是没有狗,是所有生命在那里都活不下去。”

    “为什么呀?”白兜兜不懂,“兜兜不是活得好好的吗?”

    陆廷祈以为白兜兜会问爸爸妈妈为什么把她丢在混沌领域?

    “兜兜跟别人不一样吧。”

    “嗯嗯,兜兜很厉害,校长也这么。”白兜兜抱住陆廷祈一只胳膊,亲昵地蹭了蹭,“三爷爷,玉姐姐兜兜的爸爸和妈妈也在找兜兜,如果哪天他们找到兜兜了,兜兜是不是就要离开三爷爷,可是兜兜不想跟三爷爷分开。”

    “不会。”陆廷祈摸摸她的脑袋瓜。

    他们找不到你了,白安安被接回m城那年,白家父母就去世了。

    而且,他也不会让她跟他分开。

    回到颐景别墅,白兜兜下车就看到六子,她倒腾着短腿跑过去,“六子哥哥!”

    “兜兜回来了,”六子下意识地往白兜兜身后看了眼,犹豫道,“就你一个人吗?”

    “不是啊,”白兜兜指了指陆廷祈,“还有三爷爷啊。”

    “玉没跟你回来吗?”六子终于问出口。

    孩子聊天,陆廷祈没兴趣,径直地进了别墅。

    “六子哥哥,”白兜兜拉着六子往白家走,一边走一边安慰道,“玉姐姐要回家了,她在警局等爸爸妈妈呢,你不要太担心。”

    “兜兜,我好羡慕你啊。”如果他也可以看到,就能跟妈妈道别了,还有玉。

    “看不到也没关系,兜兜可以帮你们传话。”白兜兜踮起脚大人地拍了拍六子的肩膀,然后将玉要她带的话一字不漏地讲给六子听。

    如果他想我了,就吃一块饼干。

    六子心里难受,他可能这辈子都再也吃不到像三年前那样好吃的饼干了吧。

    “六子哥哥这么喜欢玉姐姐,”白兜兜想不明白,的脑袋,大大的疑惑,“为什么不去送送玉姐姐呢?”

    六子坐在白家门口的石阶上,白兜兜怎么拉他都不肯进去,白兜兜没有办法只得陪着他。

    “我是齐景琛的儿子。”六子半天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

    “兜兜知道,玉姐姐也知道。”白兜兜撑着下巴。

    “我是齐景琛的儿子。”六子强调一遍。

    “是啊,”白兜兜忽闪着大眼睛,“没人你不是啊。”

    六子偏过头看着白兜兜。

    白兜兜亦是忽闪着大眼睛看着他,然后掰出两根肉乎乎的指,“但齐叔叔是齐叔叔,六子哥哥是六子哥哥,你们是两个人,不一样的两个人。”

    六子不出话来。

    “六子哥哥也被齐叔叔卖了,不是吗?”白兜兜站起身,轻轻地抱了抱六子,“如果玉姐姐可以,她也会抱抱六子哥哥的。”

    六子终于没忍住,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哭得伤心极了。

    在仓库知道所有真相的时候,他都没哭。

    昨天从仓库回来后,白安南就一直担心六子,什么事都闷在心里,怕把孩子给憋坏了,现在看到六子哭,白安南跟着红了眼睛。

    白兜兜回头看到白安南,“安南阿姨?”

    白安南笑着抹了抹眼角,招呼道:“阿姨煮了宵夜,快进来吃点吧。”

    “不吃!”六子别扭地拒绝道。

    白兜兜拽起六子的,可怜巴巴,“可是兜兜饿了,六子哥哥陪兜兜吃好不好?”

    “兜兜今天累了一天,一定没好好吃饭吧?”白安南接话。

    白兜兜配合地嘟嘟嘴,“嗯嗯,兜兜今天好累累哦。”

    六子果然招架不住地站了起来,牵着白兜兜的进了别墅。

    等到周末,六子的舅舅和舅妈姗姗来迟,明明住在一个城市,却像是隔了千山万水,到底还是不够关心孩子。

    易欢的父母走得早,六子在易家就只剩下舅舅一个亲人,但因为舅妈太强势,舅舅根本没话语权。

    六子被找回来的时候,他就想过来看看侄子,无奈

    “楚,你爸的事情我们都听了,没想到他是那种人,”舅妈一进白家就看花了眼,随便一个花瓶都够他们家一年的开销,齐景琛拐卖人口看来赚了不少钱,心里羡慕又鄙视,“你呀,千万别跟你爸学坏了,一定要好好读书知不知道?”

    六子含糊不清地嗯了一声,抬头看向舅舅,“您过来是接我回家吗?”

    舅舅尴尬地轻咳一声,下意识地往厨房望了眼,“楚,舅舅很想接你回家,只是”

    “只是什么?”舅妈不耐地打断道,“楚,白姐对你那么好,做人要懂得感恩,你可不能学你爸那样狼心狗肺才是。”

    六子误会白安南害死妈妈,一直以来对她冷嘲热讽,现在真相大白,齐景琛也被抓了,他更加不想再麻烦她,“我是妈妈的孩子,是易家的孩子,跟白家没一点关系。”

    “楚得对”

    “对什么对?”舅妈掐舅舅大腿肉,又狠狠白他一眼,“不会话就别,楚跟白家没关系,跟你们老易家有关系?他姓齐!姓齐!听明白没?”

    “老婆,道理是这个道理,但到底是易欢的儿子。”

    舅妈难得搭理他,起身坐到六子边上,“楚别犯傻了行吗?白家那么有钱,你就留这儿吃香的喝辣的不好吗?等长大了再好好孝敬你舅和我,怎么我们也是一家人嘛。”

    “这位姐姐得太对了,”在厨房切水果的白安南实在听不下去,出来,脸上虽然仍是可亲,但语气明显冷了几分,“我们白家家大业大,别养楚一个,再养十个也不成问题,要不姐姐家孩子也送过来?”

    “那可不行,孩子还得养自己家里才放心。”舅妈一口拒绝。

    终究不是自己的孩子,六子早就看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