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执执成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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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不怕,妈咪一定帮你打扮漂亮,”女人拿起边的一只洋娃娃,笑得双眼微弯,就像月亮一样,明明很温柔,但的话却瘆人:“就跟娃娃一样漂亮好不好?只有这样,爹地才会喜欢你哦。”

    男孩两只紧紧地抓住椅子边沿,眼睛里噙满了泪水,很害怕的样子,“妈咪,不要”

    “心哦,妈咪也是第一次,你要是乱动的话,妈咪剪到你会很痛哦。”女人拿一把锋利的大剪刀,哼着曲儿开始剪男孩的衣服,很快,碎布铺了一地。

    男孩哭得伤心,眼泪跟断了线的珠子一样。

    女人视而不见,完全沉溺在自己的世界里,从衣柜里找出一条公主裙,拿到男孩前面比了比,颇为满意:“好看呢。”

    “妈咪,我不想穿女孩子的衣服。”男孩哭着道,祈求的语气,可怜得很。

    女人却听不进去,甚至一下被激怒了,一巴掌扇过去。

    力道大,男孩摔下椅子,跌坐在地上。

    女人把他扯起来,不管他愿不愿意,往他身上套公主裙,动作粗鲁,男孩几次踉跄,就像一只扯线木偶。

    最后穿好裙子,他就认命地一动不动了。

    女人重新抱他坐上椅子,给男孩戴上假发和发箍,画上粉嘟嘟的妆容,“我们北好漂亮啊。”

    她蹲在男孩前面,就像欣赏自己苦心完成的作品,怎么看都看不腻的感觉。

    “北,看镜头,茄子。”女人给男孩照相,照了很多很多张,男孩笑僵了,生硬麻木,女人不满意又得重来,直至男孩笑着流出了眼泪,她摁下快门键,笑了,“完美!”

    “北,不要怪妈咪,妈咪也是为你好,”女人给男孩梳假发,慢慢的,轻轻的,一遍又一遍,“想要爹地喜欢你,你就要听话知不知道?这次我们绝对不能输,北是最漂亮的娃娃。”

    女人的话,白兜兜好多都听不懂,就是觉得男孩好可怜。

    她坐在地上,昂着脑袋,“哥哥,如果我能帮你就好了。”

    这是她的梦境,所见所闻都是虚幻,她知道不可能,但就在白兜兜完这句话的时候,男孩突然低下头看向她,直勾勾地充满了祈望,仿佛在求求你帮帮我。

    白兜兜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揉了揉两下,见男孩还看着自己,问:“哥哥看得见我吗?”

    男孩却没回应,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白兜兜从地上爬起来,拿在他眼前晃了晃,果然是她想多了,就像在酥酥的故事里,唐晚也像看到了她,其实并没有。

    女人不管声音还是形态都很像安南阿姨,就那张脸

    白兜兜越看越觉得自己在照镜子,恍然大悟地拍了下大脑门,想起女人就是安姑姑的妈妈,也就是哥哥的爸爸的妈妈。

    女人应该是受了什么刺激,时而正常时而疯癫,白天的时候对哥哥很好,温柔细心,但一到晚上就像变了个人似的。

    总是强迫哥哥打扮成女孩子,哥哥不听话,她就又打又骂,甚至把人绑在椅子上。

    时间久了,哥哥也就不闹了,只是眼睛空洞无神,真的像极了一只提线木偶。

    他在娃娃屋里常的一句话:“北是最漂亮的娃娃,你们谁都比不上。”

    白兜兜就坐在那些洋娃娃中间,他突然看向她,“安,你也是最漂亮的娃娃哦~”

    笑得阴恻恻的,白兜兜一下吓醒了,猛地睁开眼睛,抱着怀里的洋娃娃,大口大口地喘气,额头布着一层细的冷汗。

    她偏头看向大床上的陆廷祈,见人睡得沉,白兜兜不敢发出太大的动静,捂住嘴,好一会儿才缓过神。

    蹑蹑脚地翻下床爬上大床,悄咪咪地钻进陆廷祈的被子。

    陆廷祈睡眠浅,很快察出孩儿钻进他怀里,顺势将人儿拉得更近了些。

    脸蛋紧贴陆廷祈炙热的胸膛,听着他强有力的心跳声,白兜兜终于安静下来,乖乖地缩在他怀里,不动了。

    陆廷祈没睁开眼睛,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她的后背,哄道:“都是梦,没事了。”

    “三爷爷,”白兜兜揪着陆廷祈的睡袍,声,“哥哥的爸爸好可怜哦。”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陆廷祈叹道。

    “可是”白兜兜吸了吸鼻子,“如果有人能帮帮他,他或许就不会可恨了。”

    虽然她不知道三爷爷的可恨是什么。

    陆廷祈低头看向怀里的人儿,半天,道:“或许吧。”

    “三爷爷,兜兜可以告诉漂亮阿姨吗?”

    “由你决定。”

    “嗯。”白兜兜黑黢黢的脑袋在陆廷祈胸口蹭了蹭,“三爷爷,你好香哦~”

    陆廷祈摁住她不老实的脑袋,“快睡吧,不然明天又起不来了。”

    “晚安,三爷爷。”白兜兜立马乖了,听话地闭上眼睛。

    陆廷祈暗舒一口气,粘人精太能折腾人了。

    第二天,白兜兜起了个大早,端了一张板凳等在陆柠门口。

    门开,她仰起头,先朝陆柠甜甜一笑,“漂亮阿姨,早上好。”

    天使一样明媚的笑脸,陆柠心情终于稍稍好了些,弯下腰捏她脸蛋,“兜兜,早上好呀。”

    “漂亮阿姨,兜兜有个秘密想给您。”白兜兜从板凳上站起来,牵过陆柠的往房间里拽,“就我们两个哦,我悄悄跟您。”

    陆柠顺着她,反关上门,“什么秘密啊?阿姨洗耳恭听。”

    “漂亮阿姨还记得昨天那个洋娃娃吗?”白兜兜板着脸,神情认真,“兜兜偷回来了,昨天晚上抱着它睡了觉觉。”

    陆柠一想到那个洋娃娃就头皮麻烦,家伙还抱着它睡觉觉,胆子真大啊。

    “然后兜兜做了个梦,梦到了一个男孩和阿姨,”白兜兜见人心不在焉的样子,跑上前拉住陆柠的晃了晃,“漂亮阿姨一定要认真听哦,那个男孩不是别人,是哥哥的爸爸呢。”

    陆柠刮她的鼻子,笑道:“知道了,阿姨认真听。”

    其实心里没当真,就当陪孩子玩。

    “白叔叔时候很可怜”白兜兜磕磕绊绊地将故事讲完,虽然有些地方得不是很清楚,但陆柠大致还是听明白了,就是她婆婆时候虐待慕北。

    怎么可能吗?

    她婆婆在世的时候,全城人都知道她,是个多么有爱的大善人,每年都给慈善结构捐好多钱,而且慕北也没在她面前提过婆婆一句不好,婆婆和公公的忌日,他们都会去扫墓,慕北总是跪在婆婆的墓前想她了。

    林林总总看得出来母子两个感情很好。

    “兜兜最近听得什么鬼故事吗?”陆柠抱起白兜兜,用梳着她柔软的头发,“晚上做这么可怕的噩梦,一定吓坏了吧?阿姨今天给你煮安神汤好不好?”

    “不好!”白兜兜气呼呼地转过身,“漂亮阿姨不信兜兜的话对不对?”

    陆柠笑了笑,哄道,“兜兜不生气,阿姨只是认识你梦里的那个阿姨,她人很好的”

    “那个阿姨不好,”白兜兜软糯糯地抗议,“漂亮阿姨难道忘了昨天三爷爷的话了吗?知人知面不知心。”

    陆柠仍是笑,“兜兜真棒,都学会活学活用了。”

    白兜兜抱胸,撅起嘴,“兜兜生气了。”

    “好了,”陆柠抱起白兜兜,哄她:“我们先下楼吃饭好不好?”

    打开门,看到陆廷祈,陆柠愣了一下。

    陆廷祈接过白兜兜,深深地看了眼陆柠,淡淡地了句:“白老爷子或许知道。”

    “三叔,那,那只是兜兜的梦。”陆柠站在原地。

    “我相信兜兜,”陆廷祈最后提醒她,“别了夏夏和清水镇的事情,兜兜跟一般孩子不一样。”

    陆柠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撞上身后的门板。

    兜兜不一样,她做的梦或许不是梦。

    心里有事,陆柠哪儿还吃得下东西,立马给白安南打了个电话。

    “南,你们还在医院吗?我等会儿过去看爷爷。”

    “我们回家了,”白安南声音疲惫,“爷爷不想住院,醒来吵着回家,我实在没办法”

    “好,我马上过去,你先睡会儿吧。”陆柠挂了电话,拿上包冲下楼。

    “漂亮阿姨,带兜兜一起。”白兜兜从餐厅追出来。

    陆柠下意识地看向陆廷祈,陆廷祈没话,只是点了点头。

    “好。”陆柠这才抱起白兜兜,不忘叮嘱白星泽,“星泽乖乖上学,妈妈下午去接你。”

    白星泽懂事地应下,“妈妈也要乖乖哦,顾好自己和兜兜。”

    赶到白家老宅,管家告知陆柠老爷子吃了药刚睡下,陆柠虽然着急,但也顾忌老人家身体,只能等老爷子睡醒再。

    在客厅坐了没多久,白安南挺着肚子从楼上下来,陆柠忙上前扶她。

    “怎么起来了?不多睡会儿吗?”

    白安南看向白兜兜,笑眯眯道,“宝宝知道兜兜姐姐来了,高兴坏了,在肚子里面耍拳呢,闹得我睡不安生,索性下楼陪你们坐会儿。”

    白兜兜忽闪着大眼睛,充满了好奇,“安南阿姨,兜兜可以听听吗?”

    “当然可以啊。”白安南挺了挺肚子。

    白兜兜心翼翼地将耳朵贴上去,也不知道听到什么了,眼睛瞪得跟铜铃一样大。

    “兜兜,”连带陆柠都好奇了,“宝宝在肚子里干嘛呀?”

    白兜兜抬起头,“宝宝游泳呢,可厉害了。”

    陆柠跟白安南噗嗤一声笑了。

    “最近发生太多事了,还好有孩子们陪着,不然我哪儿熬得住啊。”陆柠感叹道。

    白安南拉过陆柠的,轻轻地拍了拍,“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南,妈喜欢洋娃娃的事情,你还知道其他什么吗?”白老爷子还没醒,陆柠想着想跟白安南打听打听。

    “还有其他什么吗?”白安南反问,急切,“阿宁查到什么了?”

    “不是我,”陆柠看向还在听肚子的白兜兜,“是兜兜昨晚上做了个梦。”

    “什么梦?”

    “梦到妈把慕北打扮成洋娃娃的样子。”

    “不会吧,”白安南摇头,“在我记忆里,白姨非常温柔的,对我和哥哥都很好。”

    “你时候就没发现妈有什么很诡异的举动吗?”

    白安南仍是摇头,“白姨跟白叔感情虽然不好,但两人相处也是客客气气,我在白家生活的那十几年里,都没见过他们吵过一次架。”

    “因为总是冷战。”门口突然插进来一道略带沧桑的女声。

    众人回头看去。

    来人是个衣着打扮十分淳朴的中年妇女,臂弯里挎着一篮土鸡蛋,眉眼间跟白安南有几分相似。

    “妈,您怎么来了?”白安南站起身,又惊又喜。

    陆柠见过白安南生母几次,也就是白安安的养母,谭青,虽出身不好,但为人不错,不然也不会把白安安养得那么乖。

    她上前接人,礼貌周到:“谭姨,好久不见,您还是这么年轻漂亮,过来怎么也不知会一声?我好去接您呀。”

    谭青将人上下打量一番,眼睛心疼地红了一圈,“阿柠都瘦了,谭姨带了一筐土鸡蛋,自家母鸡下的蛋,营养健康,都给你拿回去吃。”

    “谭姨,我好着呢,还是留着给南吃吧,不然她又要吃醋了。”以前白安南因为谭青喜欢安可没少吃醋。

    “还当我是孩子啊,动不动就吃醋。”白安南想起自己时候干的那些事,怪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唇。

    谭青看到站白安南边上的白兜兜,惊呆了,张大了嘴,半天不出话,过了好一会儿,才颤着声儿喊道:“安?”

    陆柠接过谭青里的竹篮放到桌子上,“谭姨,她是兜兜,是不是跟安长得很像,我第一次见也吓坏了呢。”

    “不是”谭青直勾勾地盯着白兜兜,“她就是安。”

    自己的闺女,从养在身边,疼了十几年,怎么会认不出呢?

    白兜兜跑上前,昂着头,乖巧又甜美,“奶奶好,兜兜是兜兜,不是安阿姨哦。”

    话的声音和神态都一模一样。

    他们没见过,但谭青是看着白安安长大的,她激动地蹲下身,握住白兜兜的肩头,眼角已经湿透,哽咽地喊道:“安,真的是你吗?”

    白兜兜不知所措地望向陆柠。

    陆柠从后面揽住谭青,轻轻地拍了拍,“谭姨,安已经走了十年,她走的时候十八岁,兜兜才三岁半。”

    谭青沉默了好一会儿,缓缓地闭上眼睛,是啊,她的安已经离世十年了。

    平复好情绪,她笑眯眯地摸了摸白兜兜的头,“兜兜最乖了。”

    她以前总是这样夸安。

    安每次都高兴地用脑袋蹭她的心。

    白兜兜竟然也蹭了她的心,谭青再一次怔住,却也不再她就是安,因为她知道是不可能的事情。

    白兜兜将谭青扶到沙发上坐下,自己乖乖地坐在旁边。

    谭青不着痕迹地靠了过去。

    “妈,您怎么来了?”白安南亲自给谭青沏了一杯花茶端上来,她的母亲自从白安安出事后就很少出门了,当初他们举家移民d国,她想带母亲一块走,可是求了好久,母亲都没有点头,一直生活在乡下。

    那里有母亲跟白安安所有的回忆,她太想白安安了。

    她记得最清楚的一幕是

    白安安出事,母亲从乡下赶来,拽住白老爷子的衣服,哭喊道:“老爷子,你赔我女儿!我送她来的时候,她还好好的,四肢健全,现在老爷子,我女儿的头呢?你赔我女儿啊!”

    谭青最后哭晕了过去。

    “家里发生那么多事,怎么都不跟我啊?”谭青拉住白安南的,她们的感情虽然不深,但终究是自己亲骨肉,“每次打电话都好,要不是三爷派人去乡下接我,你还要瞒我到什么时候?”

    “妈,齐景琛的事情都过去了。”白安南时候骄纵善妒,就在白安安出事后,一夜长大,对自己母亲也是报喜不报忧。

    “那你哥的事情呢?”谭青叹气,遗憾,“我都没赶上见他最后一面。”

    “爷爷不想辛苦您来回跑。”白安南道。

    “老爷子还是担心我太多。”谭青往二楼看了眼。

    “谭姨,所以你知道爷爷在瞒我们什么?”陆柠紧张地直起身子,“你刚才进门也妈和爸常年冷战对吗?”

    “老爷子瞒你什么,我不清楚,但少爷跟少奶奶的事情,我还是知道一些。”谭青从生活在白家,跟白慕北父亲一块长大,虽她只是保姆的女儿,但白慕北的父亲对她却很好,一直拿她当妹妹。

    “少奶奶家里有钱,大姐脾气,倒不是她坏,就是比较要强,尤其是对少爷的事情,他们时候定了娃娃亲,少奶奶就不允许任何女孩子接近少爷,哪儿还容得下少爷对别人好。”

    “少奶奶不喜欢我,她越是不喜欢我,就越表明她太爱少爷了,却怎么也不肯承认,少爷其实跟她差不多,也是一个非常要强的人,后来两人就算结婚了,也不曾袒露心声,就那样一天一天地僵持着”

    “他们看起来感情很好呀。”陆柠有些傻了。

    “都是好面子的人,做做样子罢了,”谭青喝了一口花茶,心疼地看向白安南,“上一辈的恩怨连累了孩子们,也是我太大意了,没想到少奶奶偏执如此。”

    白安南立马想到自己身世大白的那天。

    十六岁的时候,白叔拿回两份亲子鉴定报告,非常平静地甩到了白姨的面前,质问她:“为什么这样做?”

    白姨捡起亲子鉴定报告,亦是非常平静地翻了翻,抬头,朝白叔笑,“你不是很喜欢她吗?”

    当时白安南就在楼梯间,她以为白姨口中的她就是自己。

    “那也是你的亲骨肉啊?”白叔加重语气,“你就忍心把她扔给别人,不怕她在外面过得辛苦吗?”

    “辛苦?”白姨仍是笑,“她有我辛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