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3 章
王琦玉被瞪着眼睛、面无表情、但眼泪同时还流不停的曲潇潇给吓到了。
她抬施法,尝试用医术救她,但是曲潇潇一直在哽咽,她一开始还在喊晏长殊,后来就变成了爸爸和妈妈。
曲潇潇曾无数次地被困在那个大雪纷扬的噩梦之中,这似乎成了扎在心上的一根刺,勒进肉里的一根弦。
但她仍然装得满不在乎,装得大大咧咧,在放学时候别的朋友都有父母接送的时候,满不在乎地对自己:“有什么了不起,潇潇能一个人回家,潇潇不会麻烦爸爸妈妈。”
也没有父母给她麻烦了。
曲潇潇默默地抱着老泪纵横的奶奶。
——只要我足够沙雕,悲伤就不会追上我。
她故作轻松地想。
——我可不能倒下啊,我还有奶奶呢。
可她想错了。
悲伤最后还是吞没了她。
王琦玉感到足无措,她见过那么多中邪中咒的人,曲潇潇是特殊的那一个。
她转头去看柳无常,柳无常无可奈何地打了个势:“我早就拦过他们,但是他们不听,看来我们只能被困在这里了。”
他话音刚落,一动不动的晏长殊突然深吸了一口气,仿佛是窒息了很久,他立刻就抓着自己的衣服前襟,剧烈地呛咳了起来。
柳无常倒退了一步,搭上了剑柄,警惕地望着他。
晏长殊缓缓地睁开了眼。
曲潇潇喊出他名字的那一刻,他突然就清醒了过来。
他和千秋子有着相似的心魔,因此差点也被困在这里。
但是曲潇潇唤醒他了。
又一次。
晏长殊喘息了几次,开始调整自己的内息,调整完毕,他想起了曲潇潇,转过身,不出意外地看到曲潇潇仍然在流泪。
他一怔,蹲下’身看她:“曲潇潇?”
曲潇潇抽噎着,没有应答。
王琦玉对此一筹莫展:“道晏公子,从刚才开始,她就是一直都是这个样子。”
晏长殊微微颔首,他举剑划破了自己的指,轻轻地点在了曲潇潇的额前。
可曲潇潇对他的避邪咒毫无反应。
“曲潇潇?”
晏长殊的声音大了些。
只觉得心里没来由地烦躁。
曲潇潇声地喊着:“妈妈”
她的目光空洞而茫然。
晏长殊微微一怔,他突然想到了什么,再度折回身去,摁上了墙上的掌印,可惜还差一个,于是他揪住了旁边的柳无常。
柳无常本想反抗,但是晏长殊目光一横,环绕周身的法力立刻暴涨,柳无常默默地估量了一下:打不过
晏长殊再度回到了方才的画面长廊里,柳无常大约也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场景,不由地怔愣了一下。
见晏长殊没再管他,柳无常便开始观摩那些画面,越看,他的眉头就皱得越紧。
晏长殊沿着来时路飞奔,无数的画面迎面而来,他挥剑去砍,冷峻的脸孔上反射着棱棱的光。
“曲潇潇——”
她就蹲在那里,缩成的一团。
晏长殊皱眉去拉她,没拉动。
目光一转,落到了她的心里。
那块的画面碎片里倒映着一个女孩,她被卡在一个很古怪的东西里,旁边的两个衣着古怪的成年人早已死去,而女孩已然哭得声音沙哑。
晏长殊呼吸一滞,他几乎是瞬间就揪住了曲潇潇的衣领,把她带离了原地,然后举剑刺向了她中的碎片。
随着这块碎片的二次碎裂,它立刻发出了扭曲的尖叫,并伴随着阵阵黑烟。
他果然没有想错,心魔就藏在这里——刚刚他在走向曲潇潇的路上砍碎了它,于是它就缠上了他。
而现在,它还缠上了曲潇潇。
晏长殊举剑横在面前,他的目光狰狞而凌厉,脸上的魔纹疯狂地增长,剑身开始流淌灼眼的电光:“血煞——诛灭神魔!”
原本还在看剧情的柳无常被他吓了一跳。
因为在和晏长殊这一段时间里,晏长殊一直都是冷冷的,没什么表情,就算是笑也是冷笑和讥笑,除了和这位曲潇潇姑娘在一起时话会稍微多一些,几乎就是一座雪山。
然后,雪山就雪崩了。
晏长殊厉声喝道:“离她远点!”
虽然明知不是指他,但是柳无常还是被他吓得默默地退后了一点,又退后了一点,再退后了一点。
晏长殊带着包举宇内、纵横八荒之势劈向那块藏匿着心魔的碎片,刚刚还在尖叫的心魔碎片立刻不叫了,它抽搐了一下,在他的剑下化成了一堆齑粉。
柳无常见状松了口气,正要些什么。
可晏长殊还嫌不够:“血煞——雷电招来!”
立刻就有巨大的电流从天而降,重重地劈向了那堆齑粉。齑粉哪里经得起这样的重击,立刻就化为了一堆焦屑。
晏长殊再度喝道:“血煞——火神降世!”
轰的一声,焦屑上立刻燃起了熊熊不灭的真火。
可惜晏长殊没有就此罢:“血煞——云涌风起!”
最后,本来就被得惨不忍睹的心魔立刻就被吹得渣渣都不剩了。
真三天之内杀了你,连你骨灰都给你扬了。
目睹了全程的柳无常突然开始怀疑人生:修炼禁术居然能够获得这么大的法力吗?除掉心魔需要浪费这么大的法力吗?
然后晏长殊终于冷静了一些,他转向曲潇潇:“曲潇潇。”
心魔一死,曲潇潇便彻底清醒了过来,她茫然地抬起头,脸上泪痕未干:“晏长殊?”
晏长殊沉默半晌,从怀里掏出一块帕递过去:“把你脸上的鼻涕擦擦。”
听到这里的柳无常差点脚下一滑。
曲潇潇懵懵地接过绢,胡乱地抹了把脸,并且真的用力地擤了把鼻涕:“发生了什么?”
晏长殊道:“你我方才都被心魔困住了,不过还好,它现在已经被我斩杀了。现在应该只要等着黑风什么时候反应过来,我们就能出去了。”
曲潇潇哦了一声。
半晌,她摸了摸已经肿起来的眼睛和堵塞的鼻子,有些怀疑:“刚刚发生了什么事?我怎么哭了?晏长殊你是不是偷偷地打了我一拳?”
晏长殊眉毛一挑,原本到嘴边的话突然咽了下去。
他似笑非笑道:“没有,是心魔。起来,你被心魔困住的时候,信誓旦旦地要帮我好好种田,还要帮我好好养猪,最后赔我一个非常豪华的厨房。”
曲潇潇半信半疑地眨着红通通的眼睛:“真的吗?”
晏长殊的眼角眉梢几乎都藏不住笑意,但他嘴上仍旧语气平静道:“真的。”
曲潇潇瞧着他猪猪祟祟的眼神,突然觉得晏长殊肯定是在耍她,但她没有证据。
但是甭管真假,她曲潇潇从不吃亏:“哦,那晏长殊你知不知道,你被心魔困住的时候,信誓旦旦地要给我做一辈子的饭,还要踹了黑风亲自给我当弟。”
她想了想,补充明:“你还过要穿女装跳舞给我看。”
旁听的柳无常剧烈地咳嗽了起来:他什么都没听到。等等,莫非这就是真正的道侣之间才会有的情趣?
晏长殊:“”他不是,他没有。
他刚要反驳,突然想起了那个画面碎片里看到的姑娘,她并没有曲卿幽那么天资绝色,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姑娘,脸上有几颗雀斑,表情哭得略为扭曲,嗓门还贼大,特别吵。
有点可爱。
晏长殊咳嗽了一声,略有些别扭地移开目光:“那是你的妹妹?”
曲潇潇有些莫名其妙:“我哪来的妹妹?我可是独生女。”
晏长殊感到失望:“你没有妹妹,等等,你是女人?”他觉得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消息,因此还重复了一遍求证,“你是女人?”
曲潇潇感到百思不得其解:“我不是女人,难不成还会是男人吗?”
晏长殊:“”
他感到现在的心情有些微妙。
他本以为这种大大咧咧、异常皮实、厨艺糟糕、龙阳之好、没有脑袋、厚颜无耻、粗鲁无礼、此处应该省略一千个形容词的她是个男人。
晏长殊原本都已经开始认命了。
但是她现在告诉你,她是女人。
女人。
一个对青楼有反应还会在变身的时候期待兄弟的女人。
晏长殊难以置信道:“你怎么能是个女人?你知不知道我好不容易才你居然你我”
她怎么能是个女人?
因为曲潇潇,他都已经开始慢慢地学着容忍断袖,甚至开始理解千秋子奇怪的癖好,他还想过,别的也就算了,哪怕和曲潇潇做一辈子的朋友也是一种很好的选择。
然而现在——
曲潇潇缓缓地打出了一个问号:“你好不容易怎么了?”
晏长殊深吸了一口气:“没什么。”
曲潇潇想了想他的话:“我晏长殊,你的话是什么意思?你难道在怀疑我是个男人?”
晏长殊没有话,他硬邦邦地转移话题:“我们出去吧。”
曲潇潇有些莫名其妙:“黑风还没回应我们,我们怎么出去?等等,晏长殊的耳朵怎么那么红啊?”
她本来还想接着追问,但是话到嘴边,突然就哽了一下。
问题来了:她明明是个女人,晏长殊为什么会觉得她是个男人?
曲潇潇沉思片刻,得出了一个合情合理的结论。
——晏长殊,他是断袖!
作者有话要: 所以晏长殊之前是不会喜欢男人的
他只是在给自己做心理建设“学会接纳lgbt”罢了
晏长殊:终究是错付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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